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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年馬月盜格日(下)

作者:商不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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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原來你是這樣的初戀 3

第十六章 原來你是這樣的初戀

3

一個蓬頭垢面的中年男子蹲在圍牆邊,低頭不語,身旁泥地里插著一根竹棍,面前擺著一個破盆,壓著一張寫滿字的臟油布,上面講的是一個足球天才因為在一場地震中奮不顧身保衛國家財產不幸摔斷了腿的感人故事。這個場景頓時讓鄭能諒回想起高中那次晚自習,正要轉頭和孟楚憐懷舊一番,卻見她快步上前,從口袋裡掏出20元錢,放進了破盆,更讓他有一種時光倒流的錯覺。
鄭能諒指了指C D機,繼續開玩笑:「當年我發過誓,它不出續集,我就不洗澡。」
在西都待了這麼些年,鄭能諒已非當年那個不諳世事的少年,雖然依舊善良,卻不再天真,深知路邊這些乞丐的套路,不禁為孟楚憐的愛心感到不值。他委婉地勸道:「其實他並不需要什麼施捨來滿足需求,他的生活質量說不定比我們高多了。你看這盆里空空的,也就你會施捨他。」
孟楚憐沒有多問,笑了笑,縮回手,緩緩轉動音量旋鈕:「怎麼樣,會不會太響?」
孟楚憐摸摸肚子,撅起嘴直搖頭:「剛吃了晚飯,再吃就過量了,吃燒烤對皮膚、肝臟都不好,何況我現在也沒以前那麼愛吃雞蛋餅了。」
他深深地嘆了口氣,道:「可你這20塊也給得太多了,以前不都五塊十塊的嗎?」
「那你愛聽音樂這個好習慣應該沒有丟掉吧?」
她也不客氣:「彼此彼此,你當年不也一口氣給了那乞丐25塊嘛,愛心是我的五倍呢。」
孟楚憐俏皮地笑了:「那時的你不抽煙也不喝酒,愛吃,喜歡安靜,還挺固執,護士跟你討葯錢都不肯給。」
「哈哈……韓劇看多了吧!」孟楚憐被他逗笑,不禁也腦洞大開起來,「咦,你看我倆這麼邊走邊扯,是不是跟他倆那一夜挺像的?你覺得有沒有這種可能,他倆的靈魂通過多重世界的輾轉投射,附在我倆身上,然和-圖-書後在這西都的街頭重逢了?」
「我自己來。」鄭能諒一抬手捏住了耳機,動作快得不免令人起疑。
「悶是夠悶,騷在哪兒?」孟楚憐打量著他,戲謔道。
兩人有說有笑地拐過街角,眼前一派熱鬧景象,幾十個小攤一溜排開,各種工藝品、風味小吃、盜版光碟,應有盡有。走過這片風景,就到了西都電視台。門前圍著一群十五六歲的女生,有的懷抱簽名本,有的手握熒光棒,有的高舉五顏六色的標語牌,一個個在寒風中東張西望、瑟瑟發抖。他倆走近一看,都沒認出那明星是誰,只好一臉慚愧地繼續往前走。沒走幾步,就有了意外收穫。
「那也是因為你見義勇為在先嘛,說來有趣,要不是送你去醫務室的時候失手傷了你,我也不會去登門賠禮,也就不會認識你,運動會上幾千人,一塊碎瓷片卻把我倆連在一起,也算是有緣吧。」
「10年前和10年後全然一副習性,這還不夠固執嗎?」
一陣雞飛狗跳的騷動似沙塵暴一般沿路襲來,摔斷了腿的「足球天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撈起破盆里的20元錢,從地上一躍而起,又順手奪過鄭能諒手裡的40元,像一隻湯普森瞪羚,歡脫地消失在夜幕中。
孟楚憐看了他一眼,巧妙地答道:「如果是故意的,那也說明你有心,有心自然有緣。」
鄭能諒為她的奇思妙想感到驚奇,一轉念又想起片中兩人的關係,不免有些尷尬:「你這想象力都可以去當編劇了。」說著,他抬手往西一指,岔開了話題:「喏,這邊過去一站路就是西都電視台,經常有導演和明星出沒,咱們逛過去看看,說不定瞎貓碰到死耗子,就真的打入娛樂圈了。」
他終於服了:「你還說我一點沒變,你自己才是真的固執如初呢,就跟以前一樣有愛心有智慧。」
她便hetubook•com•com笑答:「那就更應該給錢了,不能看霸王戲呀。」
鄭能諒幫她接過行李箱,自嘲道:「為了貴客的安全,必須掩人耳目,所以特地化了個妝。」
奇怪的是,他沒有暈,孟楚憐卻撲通一聲倒下了。
鄭能諒和孟楚憐不禁目瞪口呆,卻聽得人行道上呼聲四起。「趕街的來了,快撤!」「拿來拿來,不賣了!」「閃開,閃開,沒剎車!」「哎喲,不長眼啊,壓著老子腳了!」「哎,你錢還沒找我呢!你站住,站住!我去你的!」
「呼,有驚無險,這乞丐的腿腳還真算得上是個足球天才呢。」鄭能諒一邊感慨一邊望向身旁驚魂未定的孟楚憐,只見她左耳後邊有一道細細的血柱順著脖子流了下來,頓時亂了方寸,「呀,你受傷了!」他邊說邊飛快地伸出手去替她止血,卻忘了剛才掏錢給乞丐的時候脫了手套。
她調皮地聳聳肩:「這不還得考慮通貨膨脹的因素嘛,那時候的5塊能頂現在20塊吧。」
「呃?」鄭能諒有些驚訝,「不抽煙、不喝酒、愛吃這些不難看出來,可喜歡安靜和固執,你是怎麼發現的?」
鄭能諒輕輕翹起嘴角:「當然,如此充滿文藝氣息的大胆之作,正適合我這種悶騷男。」
「是嗎?」她若有所思,「初中就見你有這習慣呢,那時大家都說你有潔癖。」
「這可能性就多了,失憶、絕症、車禍……不小心遇上天打雷劈,穿越到古代去也說不定,再或者,男主回國一查家譜,發現自己和女主是失散多年的兄妹……」
孟楚憐笑了:「人總會隨著時間流逝慢慢改變的嘛,不過你好像沒怎麼變,還是不抽煙、不喝酒、愛吃、喜靜不喜動,還是那麼固執。」
鄭能諒沒想到當年她還留意過他,一時不知如何自圓其說,正好望見天邊一片灰濛濛,便有了說辭:「西都風沙大,沒https://www.hetubook.com.com潔癖也養成了。我宿舍里還有沒用過的新手套,你也來一副吧,剛來這裏肯定不適應,保護一下。」
「好啊!」孟楚憐爽快地答應了。
原來她都看在眼裡,記在心裏。他釋然一笑,從褲袋裡掏出錢包,脫下手套,點了兩張紙幣,悻悻道:「我的天,五倍,看來這次我也要按比例付愛心了,唉,現金只有40塊了,要不先欠60塊,下次再補?」
接下來的幾天里,這一對久別重逢的老朋友背著行囊,一同走進大自然,看浮翠流丹的鶯啼鳥囀,聽空谷足音的疏影暗香,聞沁人心脾的朝暉霞光,像兩朵蒲公英,自由自在,隨遇而安。多年以前,鄭能諒就幻想過和孟楚憐這般暢遊的景象,也憧憬過各種可能的發展;星移斗轉,如今的他看著身邊的她,已不再有表白的熱望,也不會迸發超越友誼的火花,卻還抹不去對青澀年代的懷念和對自由人生的嚮往。他知道,她也一樣。
孟楚憐還是美得那麼恬淡自然,笑意更濃,梨渦愈深,令鄭能諒的思緒一下子飄回那個遙遠夏日的運動會,人面桃花依舊在,只是換了種心態。他注意到她又留起了兩人初見時的那款齊肩短髮,和他在庄璧樓下看見的未來模樣不同,不過那是猴年馬月的事,現在還早。回過神來的時候,他發現她正盯著他手上的白手套看,便舉起來晃了晃,笑著解釋道:「最高規格的禮遇,一般人來都不戴。」
鄭能諒的饞蟲剛爬出來就被拍了回去,不禁半開玩笑地批評道:「這麼好的優良傳統給丟了,忘本呀。」
「喲,」鄭能諒跟著旋律輕輕點頭,「傑西和塞琳娜在試碟間里聽的那首歌。」
孟楚憐嘆了口氣:「也是噢,他倆不是約好了6個月再見嘛,怎麼一等這麼多年也沒點動靜?」
孟楚憐坐的列車在一場沙塵暴后抵達西都,一出站見到灰頭土臉的鄭和_圖_書能諒,她不禁莞爾:「3年沒見,成包青天了。」
為了孟楚憐這趟西都之旅,鄭能諒用自己3年來的積蓄在勿攸居給她訂了個舒適的包間,為她設計了一套豐富多彩又輕鬆休閑的觀光行程,既包含了西都附近許多著名景點,也充分考慮到季節、天氣、環境、安全係數以及她的身體條件等因素,更重要的是,他還記得中學時在郝主任辦公室偷看到的她的作文內容,記得她那一個個小小的夢想,其中一部分在此次旅途中便能圓了。
「這倒沒有,還換了新裝備呢。」孟楚憐說著從包里抽出一台粉色的C D機在他面前晃了晃。
一直低著頭的「足球天才」心想賒賬怎麼行,忙從身後摸出一台無線POS機:「刷卡也行的。」
「瞧你的右手掌根,都被滑鼠磨出老繭了,成天泡網吧的能動的只有這手了吧?還有你的眼鏡,度數也比以前深多了,不是看書就是看電腦造成的,都靜得不能再靜了。」
鄭能諒點點頭:「嗯,是柳樹林。」
「哈,那是因為你很久沒洗澡了吧。」孟楚憐笑道。
就在鄭能諒拉著孟楚憐閃到牆邊的一瞬間,幾十輛三輪和手推車從兩人面前呼嘯而過,零零碎碎的玩意兒灑了一地。忽然,一輛手推車被行道樹下高高翹起的防護磚狠狠一絆,翻了個底朝天,滿車的「秦磚漢瓦、唐彩宋瓷」奪路而出,有的碎在地上,有的飛入草叢,有的直撲圍牆。鄭能諒眼疾手快,扯開外套一弓身,將孟楚憐籠了進來。清脆凌亂的撞擊碎裂之聲此起彼伏,緊接著傳來一陣急促的奔跑聲和嘈雜的叫罵聲。鄭能諒鬆開外套,探出腦袋,眼前掠過一群身穿藍灰色制服手提伸縮棍的人,迅速消失在人行道的盡頭。
「那固執呢?」
「你聽聽。」孟楚憐一邊按下播放鍵,一邊拿起一隻耳機往他耳朵里塞去。
她的回答卻很耐人尋味:「其實我們在施捨的時候並和圖書不是為了滿足他的需求,而是為了滿足自己想要施捨的願望。」
「還記得嗎,我們第一次認識的時候,也是從一片樹蔭下走過,也有這樣星星點點的陽光灑下來。」孟楚憐用腳尖輕輕點過那些光圈,像在跳皮筋。
這場旅行很圓滿,完成了孟楚憐的一個心愿,對鄭能諒而言更是一種釋放。回到西都大學的那個夜晚,鄭能諒請孟楚憐在向陽小居吃了頓大餐,然後一起沿著西大路邊散步邊欣賞西都的夜景。新修的路燈格外明亮,刺眼的燈光經過錯落有致的梧桐樹葉層層過濾,灑在地上,漾開一個個不規則的淡黃色光圈。
鄭能諒的回憶也被勾起:「那時的你喜歡聽音樂,喜歡吃雞蛋餅,還挺大方,幫我墊了錢還請我吃東西。」
他怔了怔,又提醒道:「可他只是在演戲。」
街對面的夜市飄來燒烤的香味,拴住了鄭能諒的腳:「那邊有家烤雞蛋餅做得很不錯,要不要試試,懷舊一下?」
鄭能諒會心一笑:「歌也換新的了嗎?」
鄭能諒的頑皮勁兒又探出頭來:「不一定噢,你就沒想過那碎瓷片是我故意丟在跑道上的,只是為了接近你?」
「嗯,凱絲·布魯姆的《來這裏》,」孟楚憐有些意外,「原來你也看過《愛在黎明破曉時》。」
鄭能諒反應也很快,一邊撓了撓耳後一邊答道:「這兒,一緊張就瘙癢難耐,還有這兒,瘙得很。」說著,他又一本正經地撓了撓脖子。
「別碰!」孟楚憐的聲音慢了一步,他的手已摸到了她的傷口。鄭能諒也發現自己沒戴手套,心裏咯噔一下:糟糕,要暈了!
鄭能諒擔心的是盜格空間,過去的一年裡,幾乎沒什麼異性與他的生活軌跡產生交集,除了偶爾跟家裡通個電話或和朋友看場電影,他的社交幾乎一片空白。間接被「冷落」的小麻花此時一定怨氣十足,他可不想在這個與故友相會的大好日子陷入盜格空間被它數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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