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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不小心成了白月光

作者:紀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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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樂修盛會

第四十五章 樂修盛會

梵鍾挺著大肚子,直挺挺地在空中旋轉跳躍不停歇,順著僧人打出的軌跡,直接砸在並肩而行的一男一女身上。
洪亮的鐘磬音沉重如磐石,一聲聲湧向耳邊時,伴隨著蘊含了佛氣的陣陣掌風。少年與青衣女子並肩協作,分別以靈力斬去道道重擊,距離僧人越來越近。
它們的存在感十分稀薄,散發出靈氣的人距離此地應該還有一段距離。
佛家音律莊重明朗,與二人的曲風最是格格不入。鐘聲響起的剎那,兩道截然不同的靈力彼此相撞,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劇烈轟鳴,讓寧寧不得不捂住耳朵。
寧寧驚了。
細長身,圓錐形大喇叭,通體鎏金色。
奈何鐘聲雖響,以僧人的一己之力卻也無法與二人相抗衡。
人才,都是人才。
音韻被晚風裹挾著四處傾瀉,潛入每一處僻靜的角落,如同夏夜裡一場清涼舒適的雨,令人心曠神怡——前提是忽略它越來越重的殺氣。
少年與青衣女子在大戰中竟生出了幾分棋逢對手的惺惺相惜之感,一塊令牌自然不夠兩人平分,視線無聲交匯片刻,同時望向靠在樹下的僧人。
她心下一動,斂了氣息上前幾步。透過蔥蔥蘢蘢的婆娑樹影,見到四個人彼此對立的身影。
看來她適應能力還挺強,能脫口而出把那口大鍾叫做「樂器」。
不但未曾提及法會提前舉行一事,就連劇情也是清一色的「裴寂遇見了人,裴寂幹掉了人,裴寂持有的令牌數量最多,引得長老們嘖嘖驚嘆」。
青衣女子神色坦然,舉起手裡的嗩吶。
她從來都不是坐以待斃的性格,比起鹹魚一樣躲躲藏藏,主動出擊顯然更有意思。
只見白衣少年手中儲物袋暗光一閃,不過眨眼之間,手裡便出現了一把……
年輕的僧人輕聲開口,語氣憐憫:「佛說,我佛不渡傻缺。」
一開始鬧騰得最凶的吹笛青年首先支撐不住,腳下樹枝被形如鬼魅的樂音盡數斬斷,身上亦被洶湧靈氣衝撞出幾條口子,無比狼狽地跌倒在地,眼看落入下風,只得將令牌拱手相讓。
白衣少年目露嘲諷:「講得這麼冠冕堂皇,說白了,不就是想要我們身上的令牌么?多說無益,來吧!」
打個m•hetubook.com•com比較,你能看見拿木魚梵鍾嗩吶做樂器的音修,但絕對不會見到用燒火棍當武器的劍修。
青衣女子哪裡見過這種套路,當即捂著胸口落了淚:「你、你卑鄙!居然拿樂器撞人,我不依!」
吹笛子的青年臉色煞白,心態全崩。
眼看那僧人漸漸不敵,少年沉聲喊道:「交出令牌,我二人必不會傷你!」
山野之中常有靈獸襲人,如今的當務之急,是儘快找個安全的地方好好休息。
所有人都被逐一分開,同門派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成功會合,因此可以排除團伙作案的可能性。而以這些氣息中若有若無的殺氣來看,很可能是幾名弟子狹路相逢,直接打了起來。
隨著音調越來越高、變幻越來越快,風刃與靈力也就越來越強,橫衝直撞間,斬斷數根粗壯的枝條。
林海浩淼之中,鬱郁蒼蒼的枝葉匯聚成翻湧著的綠浪,放眼望去儘是翠綠與深棕色澤,莫名挾來一股鋪天蓋地的壓迫感,讓寧寧有些喘不過氣。
要是有機會,說不定還能趁亂出手,奪來幾塊令牌。
女子與少年顯然也沒料到一山更比一山高,在場的樂修一個比一個古怪。在一陣怔愣后重振旗鼓,繼續奏響樂音。
令牌只能被隨身攜帶,不允許放進儲物袋中,她沒做多想,將其揣入上衣口袋裡。
這不是拉二胡。
饒是之前張揚跋扈的青年也不會想到,跟前這個看起來文文弱弱的少年人居然是個狠角色。
寧寧有些疲倦地打了個哈欠,正要往前走,忽然察覺有幾道微弱的靈氣迎面而來,在觸及皮膚的剎那又如輕煙般散去,尋不到絲毫痕迹。
寧寧多想衝上前,眼底飽含熱淚地告訴他:「別拉了,別拉了!你手裡的這把鋸子,它絕對生鏽了啊!」
少年咳嗽幾聲,試圖掙扎求饒:「大師,出家人以慈悲為懷,你就放過我們倆吧!」
他們勢在必得,寧寧卻隱約意識到有些不對勁。
只需聽這一下,寧寧就差點被直接送走。那曲子一點也不「清幽哀婉」,真正哀婉的,是聽到這首曲子的可憐人。
他不想跟這群人玩了。
寧寧充分繼承了國人和-圖-書流傳千年的優良傳統——愛湊熱鬧,這會兒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去當個吃瓜群眾,瞻仰一番各大門派精英弟子的風采。
劍修雖然狗,但絕大多數都是悶騷,狗得內斂,狗得毫不外露。
不止是她愣在了原地。
說罷舉起手裡的鍾杵,一杵一個,打完收工。
靈菇圓潤如球,掛在樹梢與樹榦上,倒有幾分像是五顏六色的小燈籠。藉著由它散發出的亮光,寧寧低頭看一眼手中的令牌。
寧寧看見他高高舉起了鍾杵,卻沒像之前那樣,用杵頭敲打在梵鍾之上。
一曲肝腸斷,天涯何處覓知音。
連一旁的專業送葬團隊都停止了演奏,露出頗為驚異的神色。
那少年把二胡拉成了鋸子,幾乎將笛音完全掩蓋,一看就是個不好招惹的狠角色。這女人究竟用的什麼武器,才能在這種情況下毫不猶豫地把它拿出來?
青衣女子只想破口大罵。
寧寧一直以為,音修都是以音律優美、婉轉悅耳為修鍊目標,直到這個少年的出現,給了她重重一錘。
給掄飛了。
與有形有質的劍或符咒不同,音律看似纖弱風雅,實則鬼魅無蹤、變幻萬千,往往在無影無形之中置人于死地。
三股針鋒相對的靈氣于夜色中轟然碰撞,四周陰風大作,宛如百鬼夜行,驚悚非常。
他們放飛自我,毫不掩飾,甚至明晃晃地向旁人展現出來:嗯,對,這就是我的武器。
而那身處風暴中心的年輕僧人面色不改,微微頷首之後,手中赫然出現一根巨大鍾杵。
寧寧說做就做,當即感應著靈氣來源一步步向前。沒過多久,便聽見一名女子的低斥:「大家都是音修,有必要趕盡殺絕么?」
等每名弟子都排著隊拿到了愛的號碼牌,沒有一點點防備,也沒有一絲顧慮,十方法會的第一輪比試便正式拉開序幕。
這個念頭匆匆劃過腦海,就在剎那之間,年輕的僧侶忽然抬起眼眸。
好傢夥,居然是一口足有兩人高的梵鍾。
那僧人看起來不過二十歲的年紀,生有一張清朗溫潤的臉,雖然稱不上俊逸非凡,一雙琥珀色雙眼卻靜如無波古井,能輕而易舉叫人心生好感。
二胡。
他的瞳孔無波無瀾,清澈和-圖-書如泉,此時卻映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黯淡光線,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麼。
像過了期的甘蔗似的,又長又索然無味,也不知道當初的自己為什麼願意強忍著把那本書看完。
然而白衣少年琴弓一拉,發出的卻並非潺潺流水聲,而是類似於指甲劃破黑板的恐怖噪音。
好端端的樂修比試,被他們賽出水平賽出風格,稍微包裝一下,就能直接去殯儀館抬棺送葬。
兩人被梵鍾撞飛老遠,以雙人跳水的姿勢翻飛落地,動作同步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九。
為什麼好端端的梵鍾會被你打成棒球啊!快住手,這不是樂修應該有的操作!
這一出好戲層層遞進,每個人都深藏不露,長老們不愧為長老,連整人都這麼清新脫俗。
儲物袋中光線散去,青衣女人手裡的樂器漸漸顯形。
「阿彌陀佛。」
白衣少年出身於以音律聞名的百樂門,此時自然不甘示弱,在避開一道道利刃般的疾風后,從懷裡掏出儲物袋。
高昂洪亮的音律如潮似水,以席捲天地之勢湧入耳畔。隨著耳膜的一陣顫動,其它所有樂音都變得索然無味。
這女人之前表現得溫馴怯懦,看她渾身上下的氣質,怎麼說也應該是個玩琴玩箜篌的——
寧寧不由得微微一愣。
他手裡的笛子是那樣弱小可憐又無助,哪裡經得起那兩個樂器界惡霸的折騰。別說吹曲子,不遠處驢叫般的二胡音一響,他的調子就能直接被帶去姥姥家,要是這嗩吶再一響……
原著中雖然提到過這場試煉,但寫得極度流水賬,基本沒有任何參考價值——
他的笛音悠揚婉轉,隨著音律起伏變化,環繞在林中的夜風化作一把把凜冽刀刃,在一道尖嘯聲后,徑直衝向樹下三人。
音修大多風雅端莊,武器以笛、琴和琵琶為主,如今場上匯聚了好幾名音修,且個個實力不俗,四捨五入一下,就是場免費的露天音樂演奏會。
俗語有言,百般樂器,嗩吶為王,不是升天,就是拜堂。千年琵琶萬年箏,一把二胡拉一生,嗩吶一響全劇終。
然而這群音修就截然不同。
如果這名僧人也是用的木魚,大概率會在兩人的夾擊之中敗下陣來。寧寧心覺時機已到,正www•hetubook•com•com猶豫著要不要出手相助,卻陡然瞥見眼前佛光大作——
她今日在鸞城玩了一整天,早就被耗去絕大多數精力,本打算等宴席結束后回客棧養精蓄銳,卻沒想到長老們腦門一拍,直接打了眾人一個措手不及。
琴瑟箏蕭都是小兒科,木魚才是主流,聽說前幾年還出了個拿嘴當樂器,專門吟咒念經的狠人,一頓比試下來,嘴皮子能冒火花。
青年嘴角一抽,卻還是全神貫注地繼續吹笛。
結果你才是全場最離譜的那個啊!一個兩個都在扮豬吃虎,這個世界還能有一點人與人之間的誠實和信任嗎!
二胡作為傳統樂器,以清幽哀婉為主要特色,宛如溪間清泉,自有一番風骨。
哪裡會有樂修拿梵鍾當武器啊!別人彈琴吹簫,你拿個鍾杵死命去敲?有病!
物、物理攻擊?!
那僧人雖然已經落於下風,卻不反抗不求和,也不逃跑或加強攻勢,就那樣無動於衷地站在原地……
和小重山一樣,進入試煉秘境的弟子們會被隨機傳送到不同地點。她運氣不錯,沒有去往懸崖峭壁或靈獸老窩,睜開眼后見到的景象,是一片蔥鬱茂密的樹林。
二胡哀怨,嗩吶凄幽,當之無愧的陰間配樂,引出一道道詭譎至極的冷風。
那玩意碩大無比,通體渾圓,逐漸顯形之時,以捨我其誰的王霸之氣震懾四野,發出一聲渾厚嗡鳴。
寧寧藏匿了氣息,站在不遠處的樹叢里。那笛音飄飄悠悠傳入耳邊,因為並未對她造成威脅,以吃瓜群眾的角度而言,不失為一首婉轉動聽的好曲子。
對方卻並不理他,只顧埋頭一味敲鐘。
來了!
秘境名喚「水鏡」,位於鸞城城郊的九幽山中,為確保等階公正,築基、金丹、元嬰期選手的賽場被有序分開,不會相互影響。
青年正是等他這句話,聞言騰空躍起,立於古樹粗如人臂的枝幹上,隨即催動笛音,霎時間疾風驟起。
於是兩人又迅速對視一眼,同時將攻勢加強加快,一步步朝他靠近。
出於上一輩子的經驗,寧寧對毫無徵兆的突擊考試習以為常,因此並沒有太大心理負擔,帶著星痕劍徑直走入其中。
寧寧心裏讚嘆不已,暗道各大門派真是人才輩出。
和圖書身於佛光之下的,哪裡是什麼木魚。
梵音寺里除了佛修體修,還有一群數量稀少的樂修,比起流明山與百樂門,修習的樂器要古怪許多。
在牌面之上精心雕刻著一個她看不太懂的符令,大概是為了與秘境產生感應,時刻監視持令者的動向。
沒有二胡拉不哭的人,沒有嗩吶送不走的魂。
就像是專門想要引那兩人靠近。
隨即少年拿起琴弓,二胡聲起。
寧寧興緻大增,頗為期待地看著他的雙手。
如今正值夜晚,參天古樹遮掩了大半月色,只有生長在樹下的靈菇與青苔散發著光亮,朦朧淡薄如霧氣,叫人看得不甚清晰。
青年暗道難纏,卻已無路可退,百般無奈之下,只能吹著笛子負隅頑抗。哪成想那個來自流明山的女人也拿出儲物袋,待觀察一番眼前形勢后默念口訣。
躺著聽,是對他們最大的尊重。
這是在拉鋸子。
赫然是把金光閃閃的嗩吶。
二胡一出,再搭配上他爛到令人髮指的演奏技巧,霎時間引得風雲變色,每一株花花草草都慘淡非常。
超越了仙道,超越了歷史,這一波,是絕無僅有的魔法攻擊。
而是整個將它抬起來,像打棒球似的,一舉把跟前的梵鍾……
一個秀氣少年頗為不耐地立於樹下,眉宇之間儘是煩躁,看渾身玉白的裝束,應該來自百樂門;與他遙遙相對的梵音寺僧人則神色如常,似是有了些許倦意,垂眸倚靠在樹榦上。
令牌只有半個巴掌大小,由梨花香木所制,拿在手裡能聞見清雅幽寂的縷縷淡香。
難道——
三男一女,青衣女子眉目秀麗,穿著流明山的門服;站在她不遠處的青年男人滿臉戾氣,似笑非笑地把玩著手中的翠色玉笛,在四人之中,屬他殺氣最盛。
一曲出,四野寂。
少林寺每天早上都要敲來當鬧鈴的那種。
青年把笛子在指尖轉了個圈,挑眉冷笑道:「把我們這幾個音修放在一起,那群長老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他們要看好戲,咱們當弟子的,哪裡有拒絕的道理?不如順從長老們的意願,好好來比試一場。」
那邊是吱吱呀呀不絕於耳的驢叫,另一頭是勢如猛虎的尖嘯,青年的笛音可憐兮兮地兜兜轉轉,早就忘記了原本的音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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