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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喬顏當真送給了她一把長弓。

出現在她手裡的，是一把精緻的弓。

站在潭水裡，理應是寒涼刺骨的，可他卻毫無緣由地心口微燥，引得耳根也悄悄發燙。

就算沒有灼日弓又如何，她同樣能以虛妄的弓與箭，破開這層虛幻的假象。

然而滿心期待地來，卻撲了一場空，她將瀑布上上下下翻了個遍，也沒看出有什麼貓膩。

浩然門的一名長老眉心緊蹙：「奇怪……陣法的核心究竟在哪裡？」

隨著祁寒一聲低喝，滔天魔氣一擁而上，好似萬箭齊發，筆直攻向寧寧與裴寂命門！

「靈狐族都擅長用弓嗎？」

當時出了密林見到湖泊，她的第一個念頭是什麼？

這並非寒暄，而是對他們無法找到陣眼，再直白不過的一種挑釁。

魔氣來得飛快，逃跑或躲藏都已來不及。裴寂擋在她身前，迅速咬破指尖，在劍身上畫出一道符篆，旋即將長劍橫在面前。

偏偏他又不能自行將陣法解除，否則水鏡另一頭的魔氣反噬，除他以外的所有同族都會沒命。

天邊清朗無雲，昏黃的月亮黯淡又模糊，如同一面粗糙的磨砂玻璃，怎麼看都不算清晰。

他即使沒開口說話，渾身散發的強烈靈壓就已經能讓她心中警鈴大作，條件反射地做出防禦姿勢。

寧寧鬥法失敗，心思被他摸得一清二楚，自知理虧地輕咳一聲：「這哪裡是廢話，這叫心有靈犀，咱們想到一塊兒去了，多好啊。」

黑氣在瞬息之間籠罩了整座山巔，于祁寒身旁凝聚成一條面貌猙獰的巨龍，隱約有待發之勢。

不過兩人修為相距甚遠，他註定堅持不了多久。

四面八方只有瀑布嘩啦啦的巨響，如今雖然已入夏夜，寧寧卻感到了一陣刺骨寒意。無影無形的威壓如同碎裂的冰屑，在空氣里悄然蔓延滋生，接觸到她身體時，像是冰塊狠狠地用力壓下來。

寧寧不愛叫他「小師弟」，總覺得名字念出來更順口一些，裴寂本人卻十分守規矩，似乎從沒叫過她一次「寧寧」。

如同鏡面碎裂，破開層層疊疊的裂痕，天空在轟然一聲巨響后，爆發出籠罩整個秘境的亮光。

他說著頓了頓，嘴角的弧度加深：「只可惜你們到死也不會知道，陣眼究竟被我安排在哪裡……這也是人之常情，那種地方，沒有人能猜到。」

這才是「水」與「鏡」的意義。

那位身著黑衣的少年居然是魔族後裔，以自身帶了魔氣的血液為引，竭力阻擋著他的進攻。

裴寂原以為寧寧已經逃開了。

巨大的失重感瞬間包裹住整個身體，連呼吸也成了種奢望。在呼嘯怒號的狂風與四下飛濺的銀白水光里，寧寧睜開眼睛。

黑氣如潮水將夜色淹沒，呼嘯著奔湧向前。在臨近裴寂之時，長劍嗡地發出一聲鳴響，符篆猛地迸射出刺目紅光——

而是頭頂上的天空。

她想不出答案，有些苦惱地把指尖長發全部散開，拿腳尖在裴寂跟前點了點：「裴寂，你有什麼想法么？」

hetubook.com.com她可不能打擊自家小師弟的自信心，當即上前一步，站直斜倚在樹上的身子：「你有什麼想法儘管說，我們要一起討論嘛！」

救命！！！她是真的真的想要好好站起來……為什麼身上連一點力氣都沒有了啊！！！

如今的水鏡陣法之所以能苟延殘喘，他的靈力幾乎是全部的力量來源，若是陣眼被破，對於祁寒而言無異於要命的重創；

在劍身即將碎裂的瞬間，于周身混沌的黑霧裡，他聞到一股熟悉的梔子花香。

不就是「天」么？

魔氣沒有任何消退的趨勢，裴寂手中長劍卻已出現了一道細長裂痕，如同蛛網般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

旋即劍氣飛漲，勢如雲濤飛雪，激起片片浪蕊浮花，少女黝黑的瞳孔被白光映亮，透過搖曳不定的青絲萬縷，直直眺望蒼穹上的一輪孤月。

長弓揚，劍勢升。

祁寒對局勢瞭然于胸，被裴寂護在身後的寧寧同樣心知肚明。

當時第一次見到喬顏，她曾好奇地這樣問過。

寧寧也沒說話，抿著唇視線亂飄，依次途徑裴寂的胸前、喉結與下巴，最終落在幽暗的水面上。

寧寧也是頭一回被人這樣抱住，安安靜靜一言不發的時候，甚至能聽見裴寂劇烈的心跳，一下又一下砸在耳膜上。

裴寂仍然保持著拔劍對峙的動作，左手不由分說地輕輕一拉，將寧寧拉到他身後。

他向來要強，無論何時都不會將痛苦表露在外，因而此時也竭力壓抑著話語間的顫抖，以極其微弱卻堅定的語氣告訴她：「跑。」

它不受鏡鬼侵襲，特殊得太過明顯，顯而易見地與其餘水泊不同。

「我沒事了。」

所有動作都在轉瞬之間，寧寧將殘存的所有靈力匯聚在指尖，右手緊緊握住星痕劍，將其放在弓弦之上。

寧寧費力調動靈力，傳音入密。現下情況危機，已沒有時間再多做解釋，她只能言簡意賅地說個大概：「我想到了破局之法。留在崖頂之上死路一條……你會接住我的，對吧？」

天羡子罕見地收斂了笑意，低垂著眼一言不發。

「想不出來。」

月光灑在樹梢上，映襯出漆黑一片的靜謐深夜。有風吹過樹木枝椏，引得葉子嘩啦作響，倒影在地面上，像極了猙獰的魑魅魍魎，咧開血盆大口靜候獵物到來。

「用不用我繼續……」

「正是。」

寧寧的心口重重一跳。

——原來是那位話很多的魔君乘勝追擊，秉持著一定要補刀的良好傳統，隨著他們從瀑布上一躍而下。

也就是說，那個地方與「水」或「鏡」相關，雖然光明正大地出現在他們眼前，卻並不會讓人聯想到陣法。

祁寒淡笑著望向兩人身後，由於被擊退很遠，寧寧與裴寂已經瀕臨懸崖盡頭，後退一步便是飛流直下的雪白瀑布。

更何況當時形勢危機，耽誤須臾都是死路一條，根本不可能留給他太多時間，特意尋找一個隱蔽的地方作為陣眼。

「若從瀑布之下m.hｅｔubｏｏk.cｏｍ.ｃｏm逃跑，應該也會被很快追上。」

魔族對秘境並不熟悉，祁寒貴為魔君，就更不會滿地圖地尋珍探秘。

究竟哪裡……才是絕對不可能被想到的地方？

寧寧臉頰爆紅：……

可如果她走了，以他所剩無幾的靈力，定然會在魔潮之中殞命。

而若想破壞陣眼——

他們無處可逃，而他早就下了殺心：「我看二位小道長同門情深，死在一起也不錯。」

她莫名有些害羞，低聲道：「你把我放下來吧。」

裴寂似乎很小聲地嘆了口氣：「其一，陣眼所在之處必然十分隱蔽，不會被旁人輕易想到；其二，據《陣法通則》所言，陣眼通常與陣法屬性|息息相關，而水鏡之陣……關鍵在於水泊，或是鏡面。」

他很生氣。

他們剛來秘境不久，連魔君祁寒的真實模樣都沒見過，僅憑當前寥寥無幾的信息，很難推測出什麼有用的東西。

「很不甘心，對吧？」

他們雖是魔修，心中卻也存了幾分情。

更何況他們周身都在下落時沾了潭水，他的手掌恰好能觸碰到懷裡小姑娘的肩頭與膝蓋，所及之處冰涼濕濡，卻又帶了綿軟的溫熱。

寧寧靠在樹榦上，把一綹散落的黑髮在手指上纏成一圈又一圈，盯著腳下的瀑布發獃：「陣眼會是在什麼地方呢？」

「我趕時間，只能先向二位道別了。」

他笑得陰陽怪氣，整個人由內而外都是滿滿的戾氣，更不用說那雙三角形微微往上挑著，一看就是凌厲狠辣的模樣。

而與神色如出一轍，裴寂的語調同樣很淡：「我們對秘境所知甚少，我能想到的事情，於你而言都是廢話。」

「怎麼會呢！」

……豈止是不會讓人聯想到陣法。

裴寂不由分說地再次將她橫抱起來，刻意沒有低頭看寧寧的表情，一雙手掌帶著滾燙的熱量，與他平常冷如寒冰的身體完全不一樣。

寧寧與裴寂皆被衝撞得後退幾步，紛紛咳出鮮血，祁寒亦是面色一僵，將魔氣收回。

祁寒眼底薄光一閃。

——沒想到剛一鬆手，就見到寧寧身形一晃，直接向前撲在他胸口上。

寧寧深吸一口氣，與裴寂對視一眼。等他毫不猶豫地縱身躍下，也朝著祁寒微微笑笑，後退一步。

因是幻境中虛假的天空，穹頂距離陸地其實並不遙遠。在寧寧落入裴寂懷裡的剎那，星痕劍勢不可當地直入蒼穹，正中寂寥無聲的孤月。

絕對不會被人想到的、將整個秘境都桎梏于其中的地方。

隨即便是劍光一閃。

寧寧的腦袋埋在他胸口，鼻尖滿溢著屬於少年人的清新木植香。她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只能強忍住紅著臉躲開的衝動，發出一聲小小的「嗯」。

四下只有水花濺落的聲音，兩人靜默無言間，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一陣嘩啦巨響，像是有什麼東西猛地掉進了潭中。

隨即一道人影緩緩向前，穿過暗潮般洶湧的樹影，閑庭信步走到他們跟前。

若是在以前，寧寧說不定會慌張得自亂hetubook.com.com陣腳。

這次的陣眼是真真正正「遠在天邊」，如今她與裴寂都處在祁寒的威懾之下，莫說破壞陣法，連多餘的小動作都很難做到。

……同樣被籠上淺淺紅暈的，還有他的耳朵。

想必這就是魔君祁寒。

她似乎從沒受過這麼重的傷，強忍著眼眶裡淌下生理性淚水的衝動，努力保持冷靜繼續思考。

既然這個秘境本來就是謊言——

既然「水」籠罩了整個秘境，而如今懸挂在他們頭頂之上的、罩住了所有人與事物的——

劍氣與魔氣勢同水火、兩不相容，在彼此碰撞的瞬間兩相反噬，轟地一聲四散爆開。

當她茫然抬起視線，只能見到少年人清雋白皙的脖頸與線條流暢的下頜。有幾滴潭水順著脖子緩緩淌下，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裴寂的喉頭上下滾落，靜悄悄地染了層粉色。

……啊。

在見到她與裴寂之後，祁寒的第一句話又是什麼。

所有細碎的記憶悄然串連，無數看似毫不相關的人與事彼此交纏，匯聚成一條命中既定的鏈條。

他話音剛落，魔氣便裹挾著怒意浩蕩襲來，惹得玄鏡之外的林淺驚呼一聲：「不好！魔君修為高深，他們兩人定是不敵！」

那姓賀的傻子居然將他擺了一道，雙方還沒開始打，就帶著另一個劍修馬不停蹄地溜掉。那兩人跑得飛快，祁寒雖然有心去追，卻很快就不見了他們人影。

一個天馬行空的想法如同火苗，在心底被悄無聲息地點燃。寧寧握緊手中的劍柄，深深吸了口氣。

這次自然也不例外。

承影聽話只聽關鍵字，聞言嘿嘿傻笑一句：「她說你們心有靈犀欸！」

寧寧有些沮喪：「要不我們直接入水，去陣法的另一邊看看？」

或是說，他們眼前所見的「天空」並非真實存在，而是真實秘境里波瀾不起的一潭清泓，無聲無息倒映出天地萬物，再原原本本地呈現在鏡面之下。

她亦是暗中凝集劍氣，對裴寂低聲道：「當心。」

不是腳底下的水泊。

裴寂從沒對誰做出過這種姿勢，這會兒總覺得兩人之間太過靠近。

他接下寧寧時毫不猶豫，這會兒卻出乎意料地顯出了幾分手足無措的神色，連力氣也小了許多。

——目前唯一能提供陣眼線索的，只有那位不知所蹤的魔君。然而兩人一旦撞見他，恐怕還沒破開陣法，就先一步告別這個美麗的世界了。

祁寒不傻，得知陣眼一事被泄露，立馬就料到定會有人來到瀑布之前。

裴寂把目光聚集在不遠處的水面上，聲音很僵。他似乎不太好意思說出那個「抱」字，停頓片刻后悶聲補充：「幫你？」

墜落懸崖的這一刻，是絕對無法被祁寒插手的視覺死角，也是她唯一的可乘之機。

寧寧看不見裴寂的表情，只能望見他的後背已經在不受控制地發抖。

寧寧已經沒剩下太多力氣，渾身上下的骨頭像錯位一樣難受，彷彿隨時都會化為齏粉一併裂開。

於是裴寂不甚熟練地俯身，小心翼翼將她放和圖書下，等寧寧的雙足觸碰到潭底，才徹底鬆開雙手。

寧寧挫敗地站在山巔，看著不遠處滔滔而下的洪流，忍不住皺了皺眉：「要說鏡子吧，秘境里好像也沒什麼特別引人注意的鏡面……我們掌握的線索還是太少了。」

裴寂本要點頭應聲，卻忽然身形一頓、拔劍出鞘，劍尖直指身側幽謐的叢林。

「都這種時候了，還想要護著這小姑娘啊？」

她聽見樹叢里響起一道低沉的笑。

之前喬顏向她解釋過，瀑布之所以不受鏡鬼侵擾，是因為靈狐一族需要賴以生存的水源，因而在布置陣法時，特意在此處加倍增設了靈力。

寧寧已經沒了力氣，來不及去看天邊究竟是怎樣的情景，只覺得整個身體被用力接住，籠罩在身旁的不再是冰冷水流，而是頗為熟悉的溫和熱度。

寧寧如釋重負地笑了笑，那種地方，通常連想都不敢想吧。

祁寒此時還在哈哈大笑，下一瞬間便猝不及防變了臉色，滿臉儘是黑雲壓頂般的煞氣：「可惜，你們今日一個都別想活！」

但自從在古木林海見過血樹暴動、在迦蘭城裡與同樣身為魔君的玄燁有過一段對峙，她的心性與膽量都被磨練許多，不似最初來到這個世界時那樣單純懵懂如白紙。

她聽不見承影的嘰嘰喳喳，繼續耐心分析：「如果是與水有關，秘境里那麼多河流湖泊，我們總不能一個個去排除——但要論特殊，除了這處沒有鏡鬼出現的瀑布，好像哪裡的水泊都一樣。」

話音落下，剎那之間黑霧狂涌、勢如龍騰虎嘯。尋常人只能見到黑氣越來越濃，以不可思議的速度俯身前沖；

「陣眼——」

翻譯成通俗易懂的大白話，就是「看吧看吧，我早就說過了吧，你還偏就不信」。

寧寧修為小成，定睛看去，竟望見半空中懸浮著無數鋒芒畢露的細薄碎屑，每一片都鋒利如刀，在月色下閃爍著令人膽寒的冷光。

男人竟心情不錯地笑了笑，饒有興緻地抬頭望一眼夜空，旋即將跟前的兩個劍修粗略打量一番，挑釁般揚起眉頭：「我聽說……你們在找陣眼？進展如何了？」

水？鏡子？還是說——

沒有人能猜到的地方。

祁寒漫不經心地活動著手腕，眼底滿是悠哉笑意：「不要難過，狐族很快就會下去陪你們，以他們那副不人不鬼的樣子，大概不出十天就能全部歸西。」

那是個寧寧從沒見過的青年男子，濃眉大眼、高大魁梧，乍一看去，好似一座屹立不倒的山丘。

他還是萬年不變的冷漠臉，要是生在二十一世紀，或許會被誤以為是肉毒素打多后的面部肌肉僵硬。

於是在飄飄搖搖的血花里，魔君祁寒旋轉跳躍如花似夢，恍如上下撲騰的野鴨拚命掙扎，最終在鏡面碎裂之際，以一個萬佛朝宗的姿勢，噗通落進了水裡。

整個世界都在陣法之中。

喬顏送她的弓。

然而事實是，真相的確如喬顏所知道的那樣，此地是他用多出了整整一倍靈力特意保護的水源。

等一段話講完，和圖書裴寂居然一反常態地挑了挑眉，仍舊保持著與寧寧四目相對的動作，隱約有那麼一絲等著看好戲的意思。

「裴寂。」

聚落那邊倖存的魔修傳來消息，聲稱「琴娘」叛變、喬顏出逃，陣眼的秘密很可能已被泄露。

話沒說完，就感覺後背上襲來一股熱氣。

而魔氣竟在距離他近在咫尺的半空分流散開，沒有觸及兩人分毫。

可她竟仍然留在他身後，在千鈞一髮的須臾，裴寂聽見她的聲音：「我怎會丟下你離開……可別小看你師姐啊。」

——裴寂將她橫抱在懷中，用後背擋住了瀑布旁激蕩翻揚的陣陣水花，讓潭水不會濺在她身上。

冷光恍若游龍，勢如破竹地斬斷層層水花與晚風，在涌動的氣流里捲起千堆雪。就連天邊的月色也不及此等灼目，一時間黯淡了身影，襯得穹頂愈發幽異空蕩。

他面無表情地說，一邊講一邊看著寧寧的表情從期待變成「哦原來如此」，最後再到「這個我也知道啦」。

「今晚天氣不錯，天空和月亮都挺漂亮，對吧？」

毫無徵兆地，耳邊傳來裴寂的聲音。

那時喬顏對她說：「我家裡還有許多弓箭，若是姑娘不嫌棄，我可以送你一把。」

裴寂心知她用盡了體內靈力，被這樣猝不及防地陡然一撞，下意識屏住呼吸，好一會兒才沉聲問她：「……沒力氣了？」

——今晚天氣不錯，天空和月亮都挺漂亮，對吧。

星痕劍發出鋥然嗡鳴，在四散的飛瀑里，倏然閃過一道星光。

跟前少年人的背影瘦削挺拔，在月色下映出一層單薄影子，將她渾然籠罩其中。

「師姐。」

寧寧臉上更熱，趕緊接話：「不用不用！我等會兒就——」

唯一行得通的辦法，是趁他不備從懸崖頂端躍下，然後——

金丹元嬰之間雖然只隔了一層修為，實力卻是天差地別。裴寂能暫時擋住侵襲而來的魔氣，便已經拼盡了全身力氣，等靈力被一點點磨損殆盡，他們還是難逃一死。

瀑布猶如星河倒掛，被月色映出淡金色浮光。雪白長裙與散開的黑髮在夜風中揚起，寧寧默念口訣，儲物袋裡暗光一閃。

他們與真實秘境的通道是一處處水泊，換言之，整個鏡面其實都位於真實世界的水下。

結果萬萬沒想到，在下落到一半時陣眼被破，唇邊勢在必得的邪魅狂笑還沒落下，靈力就隨即反噬而來，重重擊打在脈門之上，讓他猛地在空中吐出一口鮮血。

——不是「湖裡的水真清」，而是「天空澄明得像鏡子一樣」。

寧寧上前一步拔劍出鞘，用星痕劍筆直刺向撲面而來的魔氣浪潮。她雖不像裴寂那樣身懷魔氣，體內的劍意卻在此刻轟然爆發，與魔潮形成短暫的對抗之勢，為裴寂擋下致命的一擊。

裴寂想必已無法繼續支撐，屆時魔氣湧來，置身於此地的他們都將身受重傷。他無路可退，只能讓她儘快逃離。

當琴娘提及陣眼，寧寧腦海里閃過的頭一個地點就是這裏。因此與前者告別後，很快與裴寂一起來到了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