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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夜，你不要以為懂得幾招幻術就可以天下無敵。我並不害怕下地獄，但在此之前，我要先將你碎屍萬段！」那青年回答，語氣中滿是冰冷決絕。

帶著些感慨的聲音在這空間回蕩，也讓十一吃驚不小。

美則美矣，終究是身在妖魔窟中。十一小心翼翼，她雖信賴景元傘這法寶，但若自己仍是身處幻境之中，那麼說不定在那暗處正有一雙眼，窺測著自己的一舉一動。

「你是誰？！」那清亮的男音化為陰森。

「南宮語風。奉當朝皇帝之名，領禁軍五萬，奉命剿滅長生殿禍世妖魔。」

「仙門禁地？哈哈哈……」那人笑得張狂，「天妖永夜，也好意思說自己的巢穴是仙門禁地？」

「歸去來兮？不歸……」——她在那幻境中聽到的便是這個聲音！莫非創造那些幻象的，就是這個「永夜」？

「你這個傻瓜，那靈獸與你緣分匪淺，你以為它會扔下你不管么？你身負異稟，天眼洞開，可洞察過去未來，能看穿芸芸眾生之命數，卻算不出自己的過去未來，看不出它與你的因緣么？」

懷中之物，豈不是六道？所謂的「感興趣」，只怕是他已經察覺到六道身上的仙氣。她明明用景元傘隱藏了自己和六道的氣息，這妖怪倒是真的厲害。不僅如此，他的詭譎善變，更讓人捉摸不透。

月色如水，平湖如鏡，水上岸邊似有朦朧煙氣，亦真亦幻。如此靜謐之景，身在此處之人卻毫無欣賞之意。

「哈哈哈……」忽聽永夜放聲長笑，「你手中所持法寶，可是『吞雲扇』？這法寶的主人，倒是我一位老友。沒想到我剛回雲波山，還未來得及將地盤坐熱，那人便ｈｔtps://ｍ.hｅtubook•cｏｍ.ｃｏｍ要來找我的麻煩了……只是，既然是拜訪故友，他一人來便可，又何必如此多禮？禁軍五萬，是送來讓我塞牙縫的么。」

「永夜，快給我滾出來！你再怎樣藏頭露尾也騙不過我，你身上那股子難聞的妖怪味兒，簡直讓我覺得噁心。」船上的青年昂首而立，高聲說道。

這感覺卻讓十一猛地記起了什麼。

「謫仙轉世」那四字深深地打動了她的心弦，可當她找到宸陽宮之時，卻發現那人其實早已去世。此後很久之後，宸陽宮才公布他已經離世的消息，其實他離世之時還未超過三十歲。

聽到他們提到靈虛子，十一非常驚詫。原來這青年竟是他的弟子？靈虛子果然已經去世了么……他和這個「永夜」是有著怎樣的瓜葛？這事情，複雜得讓人有些想不明白。

「喔，莫非你竟是那傳說中的千年老妖？那你可就走不成了！這幾十年來，我被那靈虛老道折騰得可慘，正好用你的妖丹來補補身子。」那聲音戲謔道。

他的聲音在清亮與暗啞之間不斷變換，讓人聽來覺得無比怪異。

十一猛地抖擻起精神，她一向趨利避害，但避無可避的時候，她知道拼力一搏才是求生之道。

「天下氣運圖」——那是什麼東西？十一覺得自己更加地糊塗了。

「小小蝶妖，口氣倒是不小。看你的身形容貌，怕是剛化形不久。也罷，其實我寢宮中一直缺了一面屏風，想來用彩蝶的翅膀來做，必定別具風情。」

「住口！我師父從未有過你這樣的朋友……」他咬緊嘴唇，雙拳緊握，滿臉都是悲痛之色。

其實她很願意m.hetubook.com.com當個路人，不惹麻煩地離開，但要她留下六道，那是絕無可能。雖然起初時他對那脾性凶厲的仙君心生忌憚，甚至產生過要將這麻煩徹底處理掉的險惡念頭。但畢竟與他相處日久，便覺得這六道仙君其實並未有任何一處對不住她，還曾救過她性命。如今他託身於她，她若不挺身相護，心裏又怎麼過得去。

十一吃驚之餘擔心不已，他明明已經受控于這群妖物，卻還敢如此囂張？聽他的語氣，看他那怨憤的神情，像是和那個「永夜」有著深仇大恨。若他真是仙門中人，怕是自有些不凡的本事，可他畢竟是個凡人，還有身體上的缺陷，哪裡來如此的自信和氣勢？

據說，擁有「天眼」的凡人，是為逆天；泄露天機，將受折壽之懲。

「喔，不錯啊，一段時日未見，變得有氣魄了啊！我那靈虛老友在天之靈，該當欣慰不已……」那男音又變得柔和動聽。

那青年聽到永夜如此說，並不答話，臉上卻露出沉鬱之色。望著眼前那人，十一心中忽然覺得很不是滋味。她曾見他無需占卜卦算，卻能立刻洞測他人命數，莫非真是因為擁有「天眼」的緣故？只可惜那所謂的「天眼」，竟是看不見這個多彩的世界的么……

「天眼」之說，原本就是出於宸陽宮。不過這樣的人，在那神秘的宸陽宮也不過只出過一人。無需卜算，無需問天，便能看穿世間眾生的命數，能知曉過去未來。那人少年成名，正是出了這樣一個傳說一般的人物，才將宸陽宮的聲望推上了頂峰。

那詭異神秘的聲音又一次傳來，像是咒語一般就在她耳邊迴響。

但是後來有一hｔｔｐs://ｗｗｗ.ｈetuｂｏｏｋ•com.com次，她忽然強烈地想要去見一見這個傳說中的人物。只因為她從修仙界一位高人處知道了一件事——凡人是不可能有「天眼」的，「天眼洞開」之人，非妖即魔——又或者，是謫仙轉世。

十一從未想過要去見識一下這個傳說中的人物，只因她並不相信。她見得多了，凡人總喜歡故弄玄虛，就算是修仙之人，又有幾個能夠真正洞悉天機，步雲升仙的？

「哪裡來的狂妄小子，一屆凡人，也敢闖仙門禁地雲波山？」

「長生殿之主的幻術，果然精妙。只不過，我倒想看一看你還有什麼其他的本事。」

這一次，她感受到了最直接的殺意。

聽他的語氣，似是極其驚訝。但不知身在何處的南宮語風卻並未回答，倒是永夜的聲音再次傳來，語氣柔潤動聽：「楚楚，你看這人可是想來跟我搶那『天下氣運圖』的呢！你來跟我搶，我也許會考慮放手給你，可若是換了別人，想也別想！待我將他們全都掃地出門，再來陪你賞月。」

這聲音空寂悠遠，像是從極遠的方向傳來，卻又十分清晰。他的前兩句話柔潤動聽，帶著戲謔之意；待到最後一句，音色卻突然變得喑啞低沉，像是換了一個人在說話一般，聽來只覺陰森詭異。

「南宮語風？你姓南宮？！」問出這話的是與她同在船上的青年。

「不過，我對你懷中之物頗感興趣，把他留下。」那聲音又變得陰沉暗啞。

十一也才想起前幾次見到這人時，總看到他身邊帶著一隻小狐狸，原來那是一隻靈獸？宸陽宮人擅長馴養靈獸，身邊帶有靈獸不足為奇，但她從前也曾留意過，從那狐狸身上根本就沒htｔps://wｗｗ.hetｕboｏｋ.ｃoｍ.ｃｏｍ有感覺到靈氣。

她認為以奚絕塵的本事，比自己不知道強了多少。可是她忽然想到，這妖既然是善於用幻象來控制他人心靈，心結深重之人必然更容易陷入。她忽然覺得，此刻奚絕塵必定比自己更為危險。她身邊尚且有六道相助，可是他孤身一人，豈不是要糟糕？

「歸去來兮？不歸，不歸！」

「這位美人，你本屬妖族，我無意殺之。且不知你來歷如何，目的如何，只管速速離去。今日亂局，遠離為妙！」那咒語忽在耳邊變作柔和的低語。

她這才知道那月夜依舊是他創造的幻境，而自己果然一直在他的監視之下。如今那幻境正在崩塌，她被捲入那黑色的漩渦，仍是不知自己身處何處。

忽有一年輕男子的語聲傳來，聲音不慌不忙，腔調溫文爾雅。十一聽不出這聲音是從何方傳來，卻偏偏能夠聽得清晰無比。

十一心中驚駭，卻聽到艙中的妖女們傳來了張狂的笑聲。

看他周圍的妖女們殺氣畢露，她覺得自己再也躲不下去了，難道要眼看著他被這些妖魔拆吃入腹不成？十一暗暗估測，要擺平這些女妖完全不成問題，只是不知那個躲在幕後的「永夜」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無數疑問懸在心頭，讓十一心中猛地一沉。她本是想出去幫一幫那被妖怪們圍住的年輕道士，卻又暫時止住了這個念頭。聽那永夜話中的意思，他暫時不會對付這道士。若是她貿然出頭，還不知那妖怪實力如何，自己是否能敵。

「你能看出我的真身，倒是不錯。只不過，本姑娘化形之時，你還不知道躲在哪個怪胎里呢！保持這年少的相貌，不過是本姑娘的興趣而已。」

「哼，你想要報仇，也和*圖*書不看一看自己的實力。為何不帶你那隻靈獸來？若是沒有了它，你連走路都辨不清方向。」那永夜的聲音又變了一次，聽來深沉暗啞。

「永夜，此來長生殿，我便是要與你同歸於盡。至於小小，我已經將它趕走，我不願它陪我一起死。」

他身邊眾妖見他如此大胆，竟然敢將永夜大人說得如此不堪，個個都是都目瞪口呆。但她們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永夜的監控之中，看這人類已經徹底撕破了臉皮，也就不再偽裝，紛紛收起親昵之態，退後幾步，將他團團圍住。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來到這雲波山也純屬偶然，沒有任何企圖。但若是你想要來搶我懷中孩兒，我定要你後悔。」她也學了他的陰森語氣答道。

「楚楚，你這話說得恁是難聽了，好似我身上很臭似的。我現在忙得很，暫時沒空陪你，你就不能乖乖地獃著喝酒賞月么？待我解決完手頭的麻煩，一定親手送你一程——當然，是去地獄。」

聽到這話，十一才明白為何這聲音如此熟悉，原來竟是他。看來這人非但沒有吃虧，此時精神還好得很。

她心中立刻變得焦灼——必須儘快找到他！可是眼前情景到底是真是幻？該從何處脫離？

突然，她見到天上那明亮的月輪居然從當中出現了一塊陰影。很快，那陰影便迅速擴大，將那靜靜瀉下的銀色清輝漸漸遮擋。無風無波的湖面忽然開始動蕩，當月光完全消失的那一刻，偌大的湖面突然出現一個黑色的漩渦，將大船捲入其中。

既然自己陷入幻象之中，那麼奚絕塵現在怎樣了？還有那對兄妹？莫非永夜所說的要解決的「麻煩」，就是他們？

一時之間，船艙之內妖氣肆虐，殺機森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