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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能與你死在一起，也算是我的夙願吧……」她無奈地長嘆一口氣，對景元說道。

聽到他如此說，景元神色一黯：「可是除此之外，我還能再做些什麼？」

此刻的西海仍是死一般地寂靜，在這寂靜之中，已經瀰漫出死亡的氣息。海水中不斷地漂浮起死去的魚蝦，漸漸地發白的屍體連成一片，看來更加可怖。

「奚隱！你當年不是已經死了么？」林忘憂看上去更加驚訝。

六道卻只冷冷地掃她一眼：「自然，若景元仙君對前事耿耿於懷，不願出手，那誰也勉強不得。橫豎就是大家一起死，三界一齊毀滅罷了。」

景元環視西海，緊皺起了眉頭：「『罪穢之眼』雖為魔物，卻育于現世，只要這世間罪穢不除，『罪穢之眼』便不可消滅。看這狀況，天魔並未覺醒，若能結成『六道輪迴』之陣，或許可以將其壓制，再次封印。」

景元卻轉向了十一：「十一，在你有生之年，可曾快樂過？」

聽到這聲音，景元的臉色立刻變了：「你是……奚隱！你不是已經……？」

景元認真地望著她：「我一直希望你放棄，到現在才知道自己和_圖_書錯了。現在，我真的後悔了。」

景元仰頭望著頭頂那詭異的漩渦：「罪穢之眼沒有實體，無處可攻，只有先找出它的宿主將其消滅，或許可能壓制它的力量。」

他這番話在十一聽來只覺得莫名其妙，但她卻又隱隱約約地像是明白了些什麼。

景元嘆一口氣，輕輕搖頭：「即便我有此心，又能如何……現如今西淵、奚隱都已不在，又有誰能助我結成『六道輪迴』之陣？」

眾人沉默之中，卻有一個清越悠遠的聲音傳來：「景元！你對不起的怕不止是孤凌一個吧！」

「師父，我會竭盡全力幫你的，我也不怕死。」

「正如首座所言，今日我等既然來了，就沒打算再回去！」他身後眾仙齊聲應和。

六道對他深深一拜：「既如此，本座代天下蒼生謝過仙君。」

只見他的身後還跟著一個人，竟是太一宮的掌門無量。他的神情卻不如奚隱那樣從容，緊抿的雙唇和凝重的目光顯示出他此時內心的不平靜。

六道眼見十一的神情，已經知道她心中所想，卻對著她冷下了臉：「現如今，奚絕塵的心智恐怕早就被這『罪穢和_圖_書之眼』吞得一乾二淨了。十一，本座知道你與他之間有一段因緣，但你現在若是再對那人抱有一絲幻想，便一定會遭滅頂之災！」

「這樣就好……」他望著她，目光中突然露出她從未見過的溫柔與感傷，「你可能永遠也不會知道了，我曾對不起一個人。雖然一切都已經無法彌補，但我對他的愧疚從未消失過，所以我才費盡心機給了你生命。只可惜，我終究是要保不住你了……」

「景元，見到我你不高興么？」他勾唇一笑，說話仍是那般輕緩動聽。

十一不明白他為何會如此問，趕緊答道：「當然快樂！最快樂的就是在天瀾山那些日子。」

「一群愚仙，可悲！」林忘憂這話說完，望見他們都是悲壯的神色，心中又覺得很不是滋味。就在他們說話之間，西海的景色已經變得更加地可怕。天空那些魔眼在慢慢地匯聚，形成一個巨大的紫色漩渦。在越來越沉的黑暗中，那漩渦中不斷地流淌出藍色的冷焰，就像是通向另一個可怕的世界的洞口，而最可怕的東西就要在那洞口出現！

「的確，當年是仙君你親自將這魔物封到hetubook.com.com了九皇山下，但不知為何，這東西不僅逃出了封印，還找到了新的宿主，重現世間。說來慚愧，我其實早就在人間遭遇了這『罪穢之眼』的宿主，可惜我竟不知道他的來歷，只當它是厲害些的魔物罷了。後來我返回仙界，才知道事態很嚴重，原來它竟是這麼個能夠毀天滅地的了不得的大禍害！如今我還未來得及找到處理它的辦法，它便已經覺醒了。」

六道的警告正戳中她心中痛處，讓她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因為在西海鋪天蓋地的魔氣籠罩之下，她已經明白自己以前熟悉的那個絕塵真的不在了。

聽到她如此說，奚隱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卻是萬般無奈。

「不，我沒有死。是天界怕我成為第二個孤凌，所以將我與罪穢之眼一齊封印在了九皇山下！」

「宿主？那絕塵他……」十一終於明白了在奚絕塵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如今我們能夠做些什麼？」一名戰仙焦急地問道。

看著他的表情，六道面露失望：「罷了，事已至此，我們只能儘力而為了。仗劍前線，斬妖除魔本就是戰仙的本分，就算是灰飛煙滅，又有何懼。和-圖-書」

景元仍是搖頭：「如今我的仙力已經大不如從前，就算有你們相助，恐怕也敵不過這魔物了。」

景元皺眉：「五百多年前，『罪穢之眼』明明已經被再次封印，為何現在又會重現世間？」

「你！你竟然還是要幫他們？每次一拿這『天下蒼生』來壓在你頭上，你便要就範，憑什麼這『天下蒼生』就得你一人賣命去救，到頭來還得不到好下場？」林忘憂眼見剛剛覺醒的景元並未拒絕天界的要求，心中不豫。

聽到他說出這話時，十一一下子覺得心裏無比地難過。她不敢相信奚絕塵已經變成了無情無形的魔物，已經成為給所有人帶來滅頂之災的禍害。此時此刻，沒有人能夠理解她心裏的感受，甚至連她自己也搞不明白這種撕心裂肺般地難受是什麼——後悔，悲傷……還是絕望？

「我並非此意，我落到如此境地與你無關，我從未怨過你。我說你對不起的人，是蝶姬。你以為封住她的靈識，讓她渾渾噩噩地活下去，就是對她的彌補嗎？」

「景元仙君，如今你神識已恢復，便可看到眼前是何景象了罷！我雖暫代戰神殿首座一職，卻自知修為尚淺，全然https://m.hetubook.com.com無力對抗天魔，因此才極力向天帝請旨復你仙位。如今你依然是戰神殿首座，現戰神殿眾仙，唯你命是從！」六道對景元的態度竟是少有的謙恭。

林忘憂猛地撲上去，將景元緊緊抱住。他又是輕嘆一聲，抬手攬住了她的腰：「對不起……」

景元見到他，神色先是驚訝，而後歸於平靜：「你居然還活著，我自然是高興……的確，我也對不住你。」

「景元仙君，這罪穢之眼經歷三度封印，魔力已經大大減弱。我與戰神殿所有戰仙必定用盡全力協助你，不計生死，也未必就對付不了他。」六道說道。

只這一聲「對不起」，便一下子堵住了十一想要出口的千言萬語。

「你！」林忘憂氣得不行，卻又不知該拿何話出來反駁。的確，若治不了這魔物，那誰也別想再活下去了。

聽到他這句話，林忘憂只覺得胸口像被什麼猛地塞住了，又是酸楚，又是甜蜜，攪作一團，不知怎樣才好。

「奚隱！他好了嗎？」十一有些不敢相信這時候他會出現在這兒，但仔細一看來人——那人依舊身披銀光，赤足凌空而行，姿態從容優雅，腳上系著的銀鈴發出悠長的清響，果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