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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當初你本就不該救我，若我那時便死了，就不會成魔，也不會讓你現在如此難過……」

「嘻嘻，一個受了重傷就要死的仙人，我為什麼不敢靠近？」

她跟著他，本來是想仗著救命恩人的身份占點好處，因為若能在靈脈中修鍊，又有仙人相助，修為簡直可以一日千里，渡劫成仙也不再是幻想。可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她發現自己已經愛上他了。

「我本來沒想救你，但要是你死了，就會被這裏的妖靈們撕碎了吃掉。這麼漂亮的身體，可惜了，所以我就守在這裏了。」

「哼，人類有句話叫做『龍游淺灘被蝦戲』。你現在動也動不了，管你是多大的仙，只要我不管你了，你立刻就會被小妖們吃掉進補的。」

「嘻嘻，那我偏要救你。」

她有些不知所措，卻被他眼底那抹幽藍吸引，那麼神秘，那麼動人。不知不覺間，雙唇相接。柔軟冰冷的觸感，傳遞他溫暖的吐息。她倉皇退開，惴惴地望著他。

「你從我身上拿了什麼？」她猛地反應過來。

聽到林忘憂和他的話，十一不可遏制地思念那個很久以前那個冰湖邊的男子。又想到和奚絕塵一起的時光，過去和現在，記憶和牽絆像一https://www.hetubook.com.com團亂麻，糾結出一種說不出的心疼，讓她的神思一陣恍惚。

孤凌——這是個令她刻骨銘心的名字，是個即使早已忘卻仍然感覺熟悉的名字。一旦將這個名字和那人的形象聯繫起來，立刻便引得她的心一陣鈍痛。

她望著他的側臉，竟入了神，輕輕地靠近，眼睛幾乎要貼上他的臉頰。他的眼睛突然睜開，望著她痴痴的樣子，臉上有一抹忍不住的笑意。

後來她知道他之所以受了重傷，是因為他不惜用自己的元神將那無法消滅的魔物——罪穢之眼封印在了自己體內。她眼見他使盡渾身解數與體內的魔物搏鬥，為了保持理智掙扎在生與死的邊緣。

她見過他被魔性控制之時的可怕樣子，也見過他與追兵搏鬥，殺人如麻，但他卻從未傷過她。最後一次，他抱著她說：「如今從前的同僚摯友都視我為公敵，欲除我而後快。若我當初不以身飼魔，他們早已化為灰燼。我很傷心，但仍不後悔。只恨如今我與魔物融為一體，已經無法自控，且求死不能，若他們哪日能將我消滅，就是我解脫之時。」

那時那刻，她肝腸寸斷。她聽到他對景元說hetubook.com.com了最後一句話：「景元，我從未求過你什麼——如今我將她託付於你。我與你相交數百年，惟有此願！」

回到現實，她淚眼朦朧，面對魔氣籠罩的西海，早已是另一種心境。

「恐怕此生是沒有機會了……你不要再和我在一起，否則他們不會放過你。我一向自認將什麼都看得通透了，可到現在，對你還真有點捨不得，心裏有種說不出的難過……」

他總是靜靜地在冰湖邊閉目打坐，雪無聲落在他身上，染白他的發梢。她在旁邊故意打擾的時候，他也不搭理，只是睫毛輕顫，抖落歇在他眼睛上的細雪。

「接下來將要發生什麼，仙君馬上就會見到，不過仙君您想要阻止已經晚了，哈哈哈～～」在一旁大笑的居然是跟著奚隱來的太一宮掌門無量。

那時那刻，她覺得自己的世界就這樣停止了。再也沒有未來，只有那些和他的過往如煙花般一朵朵綻放，再黯淡成灰燼。

因為她記起來他已經死了，她眼睜睜看著他漸漸消失，化作漫天紫色的火雨。

「我從來都不後悔救了你，這就是你我之間的緣分。若你不得不死，那我陪你就是！」

「或許，孤凌還在，你們之間的緣分hetubook.com.com還未斷。你看這早已失控卻一直沉寂的魔物，它是不是孤凌的執念？」她望著那詭譎的天空，又幽幽說道。

她不敢相信，他就這樣將她擁在了懷裡。猛地被他的氣息包圍，一種難以形容的幸福沖得她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四目對視，他的眼睛里竟有一種壞壞的笑：「我為仙你為妖，我是男你是女——你這是自投羅網，羊入虎口么？」

奚隱仰頭望著十一，微微閉目，像是有說不出的感慨：「往事不堪回首……蝶姬，孤凌早已不在。你認識的那個奚絕塵，不過是吞噬了我一半元神的魔物而已。按理說他本是無情無心，只是他……似乎與我料想的有所不同。你們會相遇，更是我未料到的因緣。」

為什麼自己能夠忘記得一乾二淨，一絲一毫都無法記起？

五百多年的夢一場，錯負了一場桃花債。夢醒之時，卻還是同樣的結果。

後來三界都傳言戰仙孤凌已經成魔，一場轟轟烈烈的誅魔大戰理所當然地展開。

「孤凌被封印之時，你執意陪他赴死，元神都被打散。他後悔沒能完成孤凌的託付，便將你隨身法寶九曜仙芝供養在封印罪穢之眼的玉璇洞中。卻沒料到那九曜仙芝竟重聚了你的元神，使你ｗwｗ•hｅｔｕｂooｋ.cｏｍ.ｃoｍ復生。更沒想到，一直沉寂的罪穢之眼竟對你的靈力有那樣激烈的反應，以至於逃出了封印。」林忘憂終於對她說出了她從前不知道的因果。

「不，不要說這樣的話。等你好了，我還要跟著你上天入海，你說過這世上還有其他的靈脈，那些地方有哪裡都見不到的神秘奇景。」

十一的腦子陷入混沌，那混沌的深處卻是如此清晰的記憶。原來這就是第一次和他的邂逅，從此之後，她的世界徹底改變。

忽然，她看見一道白影掠過身畔，回過神來發現是奚隱。他臉上顯出奇異的笑，手中拿著一樣東西。

那是最後的一吻。在他離開的那一刻，全世界只剩下悲傷。她記得自己不顧一切衝進了戰仙們的誅魔陣法之中。

他流淚了。

她記起陪他在霰雪秘境養傷的那些日子，恍若夢幻一般。那裡總是飄著晶瑩的雪花，到處一片銀白，卻並不寒冷。冰湖邊長滿藍色紫色的冰晶，如同一朵朵剔透的花朵。

所有人都對他怕得要死，只有她見到他的脆弱。即使他只說了寥寥數語，可此刻她已明白他全部的心境。可是她不知道怎樣才能幫他，只能緊緊地抱著他，用盡全身的力氣吻他。

「所謂的『天下氣運圖』。」他答道hｔｔps://m•hetｕｂoｏk.ｃｏm•ｃom，「蝶姬，這可是件寶物。幸好，你將它藏得很好，可它的真正用途可不像你想象的那般。」

只是從此以後，她就再不願離開他身邊了。他說若你成仙，就能和我在一起了，她信了。

「本座不屑於被妖物搭救！」

「哼，不過是一隻小妖，態度倒是猖狂得很。」

她將腦袋埋在他懷中，卻感覺有溫熱液體滴入脖頸。

她臉頰通紅，急急地掙脫逃開。

「是你救了我？」

這是誰和誰的對話？

「奚隱，你想做什麼？」六道疑惑。

而後的記憶便出現了斷層，直到在天瀾山玉璇洞中蘇醒，見到了景元——其實，他和孤凌有某種相似之處，比如那風姿絕世中的一種傲氣，那清冷淡漠中的一種溫柔。

「不，我不願你陪我一起死！自從認識你之後，我才明白怎樣活著才是開心。若你還能快樂地活下去，我才死得甘願。」

他卻說道：「怕什麼，過來。」

「不，你不在了，我還怎麼快樂？」

「你是……一隻小蝶妖？你敢靠近本座，不知道本座是仙人么？」

「蝶姬，我已經放棄了……對不起……」

「不，不要用這種語氣跟我說對不起……我不管你是仙也好，是魔也好，我只要你活著，跟我在一起！你不要放棄，活下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