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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茫海面，油燈籠罩小船周圍，又被無邊無際幽暗包裹。難以言喻的意識已經散去，又似乎存留一絲牽引，讓涌動的海水簇擁著陸離前往未知之地。

木船的速度遠比陸離想象的快，在他繼續做什麼之前，木船承載著神色猙獰的理查德，狠狠撞擊在陸離木船的側面。

「太可怕了……十幾不，幾十米的海浪……」

海底的唯一一道光芒消失。

好像剛才所見只是海浪造成的錯覺。

只可惜陸離對「古神之軀」所知甚少，難以分析出更多信息。

沒有參照物，陸離難以判斷下沉的深度，可能數百米，也可能更深。

但與陸離之前所見到的，幾乎和海水顏色融為一體的漆黑輪廓不同，浮現的木船與陸離身下木船一樣，且船上坐著理查德。

隨著時間推移，四周幽暗海水陷入絕對死寂，海面上的風浪難以波及到此處。

周圍裹挾著氣泡的理查德忽然落入海水，他轉頭看向陸離一眼，難以辨別眼中情緒，像條魚般擺htｔｐs://ｍ.hｅｔｕｂｏok•cｏｍ.com動四肢，向海洋深處游去。

身邊裹挾著大量氣泡，陸離調整身姿，向海面遊動。

陸離若有所思，海水不會阻礙呼吸，那麼……

之後一段時間，陸離始終留意產生「錯覺」的方向。

陸離下意識要去控制木船方向，然後想起這條船沒有船槳，也不受控制。

或許是多疑，但多疑在此刻環境下很有用。

油燈落到幾米外，迅速沉入水下。幽暗的海水包圍著陸離，冰冷觸感令人下意識停住呼吸。

但即將浮上水面的一刻，陸離忽然察覺到，他能在海里呼吸。

他們不知離目的地還有多遠。

撲通——

他的速度正變得越來越慢，流暢擺動的雙腿也如同生鏽的機器，變得僵硬木訥。

陸離不這麼認為。

水下黑髮飄動的陸離垂首，望向腳下。

「是怪物！我看到怪物從海里衝出來殺了岸上的人！」

短暫停頓，陸離便壓抑住潛意識對身體的警告，在海水裡呼吸起https://m.hetubook.com.com來——

海面之下，幽暗無光的深淵欲擇人而噬。

與此同時，那道曾呼喚陸離的意識從下方深淵里傳來。

這讓陸離想起亡魂返渡船上的經歷，有些相似，只是不知彼此是否有所關聯。

這片幽深海域沒有任何生命的跡象，伴隨著潛入深水，四周亮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降低那是比昏暗更為純粹的幽暗。但陸離仍可視物，黑夜災厄似乎難以影響到這裏。

他的遲疑源於位置，最終驅使他出海的是那兩次考驗：它們雖然詭譎怪異，但更像是在告訴陸離一些事情，一些道理。

憩息點外圍，兩名相挨的警員正低聲交談。

肺部沒有被冰冷海水擠滿，氣管也未劇烈排斥湧進的義務，陸離真的在這片幽深海洋下呼吸起來。

無論第一考驗亦或是第二考驗，都不似理查德這個心理扭曲的瘋子能順利通過的。

中年警員點了點他，抬手指向蘇加德山：「如果貝爾法斯特沒能攔住正在發wｗｗ•ｈetｕｂｏok.ｃｏｍ.cｏｍ生的災難，我們能做什麼？」

陸離看到了那盞油燈，它正緩緩下沉，玻璃罩里的火光星辰般閃爍幾下，消失於深沉幽暗裡。

陸離緩慢環視周圍的幽深海面，離開海岸或許兩到三海里遠時，他的餘光感覺到一抹異樣。

理查德感受到了同樣的呼喚。他就像一直在尋找呼喚的源頭，迫不及待想要趕去。

下方的理查德遊動速度很快，他從小生活在貝爾法斯特，水性當然不差。

就在陸離想到理查德或許不能堅持太久之時，一根被淤泥覆蓋，奇異的，突兀立在深海的圓形石柱浮現眼前。

即將浮出水面的陸離微眯起黑眸，轉身跟在理查德身後游向深淵。

或許他與自己所經歷的考驗有所區別？

它就在海水之下。

「濃煙……好像是瘋人院方向？那裡怎麼了？」年輕警員望著西邊的黑煙低聲道。

他指向的山上，人群仍如同螞蟻，化作無數黑點湧向山下。

陸離不知道接下來等待他的是什麼。

陸離只會簡單的wwｗ•hｅｔubooｋ.coｍ•ｃoｍ游泳，不過毛呢大衣吸水后增加的重量讓他夠能跟上理查德的下潛速度。

「你還有空管早就廢棄的瘋人院？」身旁的中年警員嗤笑。

……

只是有一點存疑——與他相同的理查德如何通過那些考驗。

理查德不知疲倦的游向深淵，腿上槍傷處纏繞的布條在幾分鐘前就飄散不見，絲絲血液從傷口滲透，融入海水。

這片沒有生命，一切仿若虛無的死寂深海，深度似乎沒有了意義，連同時間，以及意義本身。

理查德的木船向陸離靠近，或許用衝撞來形容更恰當一些。

模糊的畫面在腦海形成，似乎是一道全身籠罩在黑袍下的身影坐在一條漆黑木船上。但當陸離重新望向那邊時，只有黑色的海浪涌動。

布下考驗的不似邪惡恐怖之徒。

這種破壞常識的一幕仿若夢境。

落入海水時陸離不可避免的嗆進海水，那種感覺通常痛苦又令人難以克制。但此時此刻，陸離並未有絲毫難受痛楚。

還有正在大聲訴說貝爾法斯特發生了什麼事的人。

可和*圖*書能是巧合，可能先前那幕是徵兆，木船在海面飄蕩的十幾分鐘后，陸離所留意的方向忽然衝出一艘木船。

留在守望鎮的只有一小半，更多陷入恐懼的人不敢在守望鎮停留，繼續往山下逃去。

身下木船發出哀嚎，衝擊力讓木船近乎側翻，而陸離也被甩入海水。

「誰知道呢……我剛才已經回家裡告訴妻子孩子整理好行李了。」

海岸線和跪伏的人魚漸漸消失眼中，成為一片更深的輪廓。

他們紛紛雜雜的叫嚷難以聽清，也難以分辨誰說的是真的。但無論如何，貝爾法斯特的確出事了。

「海嘯！海嘯襲擊了貝爾法斯特！」

守望鎮外，臨時劃分出的憩息點，擠滿從山的另一面逃來的人們。

「你要逃離？」年輕警員皺起眉頭。

此時，慌亂人群匯聚在一起，母親抱著哭喊不斷地孩子，走散的親人高呼對方的名字。

木船隨波逐流，又堅定不移地駛向深海某個方向。

他說的是對的，年輕警員收回目光，望向蘇加德山山頂：「那邊的災難會蔓延到我們這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