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小團圓
然而追上她的那一瞬間，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他喬裝打扮離開了上海，到了武漢城外才知道武漢也在打仗，他等啊等，終於等到仗打完，解放軍進城了，他跟著解放軍一起進了城，然後，便看到了那站在樓上的姑娘。
蔣固北打斷他的話，冷靜地說：「我這一去，恐怕是再也回不來了吧。」
那人咬牙切齒地反問：「你憑什麼覺得，我會被你要挾？」
民國二十九年，雲南的荒草間，他曾對她張開雙臂，說，明琛，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
時隔三年，再次撫摸著景明琛的臉頰，蔣固北的眼睛里滿含憐惜的柔情：「你那麼愛哭，這三年裡肯定掉了很多眼淚吧。」
像是經過了一個世紀的煎熬，那人終於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來：「好。」
景明琛揉了揉眼睛，才敢確信眼前是故人無疑。
走到門邊，手已經扶上門把手，她突然又轉過身來，沖景明琛微微笑著，說：「那年我說《雙城記》里有一段話我很喜歡，還沒說是什麼就被你給打斷了。想了想，還是告訴你那段話是什麼吧。」
「要相濡以沫過。」
他們相逢在亂世，十年相識，大多數時間都分居異地，他忙著他的生意，她忙著她的教育，倒從來沒有一起看過電影，直到民國三十四年，戰爭結束后才一起進過影院，她記得那部電影的名字叫《摩登女性》，內容她已經記不清了，只記得在大銀幕的燈光下，他的面容是那樣英俊，英俊得她幾乎喜歡得要發狂。
景明琛用那年在樂山對沈蓓說的話回答了他：「海棠開完牡丹開，牡丹開完石榴開，都說開到荼花事了，但荼謝后還有菊花開，都說菊花開后百花殺，但冬天里不照樣有蠟梅在。一年四季花常有，只要有一起賞花的人，開的是什麼花又有什麼關係。」
蔣固北坐在車裡不動：「不知道是哪方面的事情？」
關小姐朝她放在桌子上的稿紙伸出手，她的指甲上染著鮮紅的蔻丹，紅得像是心尖兒血：「喲，《雙城記》，你還在翻呢。」
景明琛微微笑著看著這一切，她想起了小三子和二姐。
終於從一家銀樓老闆那裡贖回了輾轉流落到銀樓的鐲子，蔣固北坐上車回酒店，明天一早他就要趕回武漢去，畢竟再過一天就是婚禮了。
他原本以為，自己會在這寂靜的牢房裡待到死。
他們跟著景明琛跑下樓，又跑出景家大門，跑到大街上，跟在她身後撥開狂歡的人群，終於在一棵樹下追上了她。
關小姐一頁頁地翻著，她抬起臉，對著景明琛粲然一笑：「你翻得真好。」
「要一起看過電影。」
他坐在後座上閉目養神，突然間，阿大低聲道：「先生，不對勁，有人跟蹤。」
三天後，他執行了這個任務，卻沒有殺掉蔣固北，而是把他秘密囚禁在了提籃橋監獄。
一轉眼這許多年，往事已故，此情仍在，然而，人何在？
是啊，一起跳過舞，在武漢一起不情不願地跳過舞，在重慶一起跳過得勝歸來的舞，民國三十年翼明弓殉國，他也曾代替翼明弓，與她跳那支
htｔps://wwｗ.hｅtubｏoｋ•com.com她虧欠翼明弓的舞。直到四月的一天，葉處長突然來看他，對他說：「蔣先生，這天下怕是要易主了，我要走啦，去台灣。但是走之前有一件事情讓我很頭痛，那就是你，我應該拿你怎麼辦呢？原本三年前你就該死的，我做主留下你一條性命，沒想到今時今日卻成了個累贅。帶你去台灣肯定是不可能的，或許，我應該執行上峰三年前的命令？」
像是不敢相信似的，她狠狠揉了一把眼睛。
一串珍珠般的眼淚從景明琛的眼窩裡滾落出來，爬過蔣固北的手指，她笑著，滿含嬌嗔地回答他：「當著你的面我才哭，背過你去，我才不哭呢。」
她來時，景明琛正在書房裡，丫鬟直接引她到書房，景明琛一抬起頭就看見了她。
她放下稿紙，站起身來：「今天來就是看看你，人我看到了，該走了，你多保重。」
景明琛笑著回答她：「從第一次見面到第一次牽手，中間應該至少隔著一整個夏天。」
經過一路又一路，路過一樹又一樹，望著這滿城春色，蔣固北惋惜道：「只可惜海棠花都已經謝了。」
從文的小女朋友天真無邪地問：「怎麼樣才算有足夠的了解？」
四月剛入下旬，舉國便發生了翻天覆地的大震動。
後面的車子車門打開來，兩個人走下來，朝他們的車子走過來，蔣固北降下車窗，衝來人打招呼：「葉處長，不知道找蔣某有什麼事？」
也是民國二十七年，去往樂山保育院的山路上，下起了雨，他背著她，她為他舉著傘，對他說「我再也不想看你被雨淋了」。
這一年的時間過得飛快，三月很快過去，四月也很快走完了一半。
三年後，他與同一個人，在同一個地方，談成了第二筆交易。
「要一起跳過舞。」
「要分享過甜蜜。」
關小姐熟練地點一支煙：「傻囡囡，過去負氣的話，說說也便罷了，人總要生活呀。他今非昔比，手上有錢又有權，跟誰不是跟，他好歹也算得上年輕英俊呢。」
民國二十七年，她去開封營救難童，為返回去找從文而落了單，幸好被蔣固北搭救。兩個人穿越過連天炮火返回武漢。開封城外的破廟裡，蔣固北夜裡發起了燒，她扯下汽車上的布帘子裹住他，抱著他度過了那艱難的一夜。
來的人，正是昔日的三青團葉主任，今日的黨通局葉處長。
越來越多的國民黨將領被共產黨策反，景明琛曾經私下裡問小三子，他的長官可曾有投誠共產黨的打算，小三子只是搖頭，景明琛悄悄問他做什麼打算，他也只是搖頭。
又過了幾天，他秘密帶了一個人去監獄，讓那人透過監獄暗格看了一眼蔣固北，然後，走出監獄，只用半個小時的時間就與那人談妥了一筆交易。
走，回家去。
正是當年來樂山保育院審查「學潮事件」的三青團葉主任，這些年，葉主任步步高升，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區區的三青團主任，聽說他如今在上海勢力很大，多少人的生死，都被他一手和_圖_書掌握。
民國二十九年，他在惠通橋上遇難，所有人都說他死了，她偏偏不信，獨自一個人跑到雲南去找他，最終果然找到了他，人家都說她是千里尋君，有人笑她，有人贊她，她統統不在意，她只在意那個人的死活。
無論他在與不在，這本書她總是要翻完的。這是她對他的承諾。
時移世易，天地都像衣服一般漸漸舊了，而她一如當年模樣。
但葉處長終究沒有殺他。
他伸出手，鉗住了她的下巴，輕聲說：「因為你愚蠢啊，大小姐，我還記得，小時候你們兄弟姐妹一起讀《雙城記》，三小姐喜歡的是卡頓先生，二少爺喜歡的是馬內特醫生，只有你，你最喜歡波西小姐，我還記得你最愛的那段台詞。」
但唯一令景明琛詫異的卻是，這些年，聽說她和葉主任走得很近。
整整三年，沒有一個人來看他。陪伴他的只有那枚小小的海棠書籤，他們允許他保留了這枚書籤，他將它貼心口放著，彷彿它就是她。每次忍受不了寂寞的煎熬時他都想起她，想到她還在世界的某一個角落生活著，他便熱淚盈眶，胸膛中再次燃燒起勇氣。
她想起了兩個月前關小姐的那次造訪。
「要背負過秘密。」
景明琛和媽媽姐姐哥哥一起站在景家樓上往下眺望，只見綠色的軍隊如洪流般湧進城來，人們揮舞著旗子，叫啊跳啊，小孩子們儘管什麼都不懂，卻沉迷於這樣的熱鬧，叫得比大人還要大聲，旗子揮舞得比大人還要起勁。
民國三十一年，他為她剪過一次短髮，讓她第一次覺得，短髮原來也可以蠻好看。
過了很久很久，她終於肯相信這不是夢，理智重新回到她的腦海中，她問蔣固北：「為什麼？那個葉處長為什麼會放了你？」
話一出口，她便自己聯想到了答案。
民國二十八年，在樂山的阡陌之間，她坐在牛背上，曾為他唱過一首山歌。
葉處長摸一把下巴：「蔣先生是聰明人，像您這樣的社會地位，黨通局秘密找您了解的，還能是什麼事情？咱們是老朋友了，打開天窗說亮話吧，前段時間黨通局抓到了一位延安來的朋友，他向我們提供了很多有意思的消息，比如，一位叫姜韜的花|花|公|子，原來是延安特工，他在滇緬線上那幾年，沒少為延安方面提供便利。又比如，這個姜韜，一直到現在還和他曾經的老闆有聯繫，他的老闆與延安方面暗通款曲……」
再相見，她忍不住說出這個疑問：「聽說你和葉主任走得很近，為什麼？你不是很討厭他嗎？」
等得太無聊了，讓他想起了三年前接到上峰命令的那一天。
三年裡，景太太和大姐明琅不是沒有給景明琛介紹過別的對象，但是都被景明琛一一拒絕。
他移開手，冷漠地說：「使你為奴的，不是我，是你自己愚蠢的犧牲精神，和景三小姐那雙酷似你妹妹的眼睛。」
飛機朝著大陸彼岸的小島飛去，雲霧蒼蒼，江海茫茫，從此後，她再也沒能回頭。
沒有審訊，沒有逼供，什麼都沒有，他原以為他們會秘密處決他，hetuｂｏｏk•ｃom.cｏm卻沒有想到，最後他只是被扔進了提籃橋監獄。
她輕輕吐一個煙圈，煙圈升上半空，悠悠消散，景明琛知道她不願再說這個話題，只好緘默。
「我可以去把真相告訴景三小姐。」
小三子和他的長官到底還是沒有投誠，前不久，他和長官一起撤離駐地，飛去了台灣。
關小姐站在舷梯上，怔怔地望著武漢的方向，高處風大，吹亂了她的長發，她一手揪著大衣的領口，卻仍舊阻擋不住直往心口處灌的寒風。
「你留在我身邊，我留他一命，如何？」
三年。
「他有機會活命，機會就在你的手裡。你跟我走，我放他走，如何？」
然而出乎意料的，葉處長只是扯下他頭上的黑布，對著天上放了一槍，對他說：「走吧，回武漢去吧，還有人在等你。」
關小姐轉過身，走進了機艙。
上峰指示，蔣固北走私通共，正值戰爭膠著之際，為防止他為共產黨提供助力，要葉處長執行任務，在上海格殺蔣固北，考慮到蔣固北的社會影響力，任務秘密執行，事後再伺機將責任推卸到共產黨一方。
葉處長點點頭：「你放心，我們不會連坐你的家人，尤其是你那位可愛的未婚妻。我們會做一個漂亮的車禍爆炸現場，保證連你的未婚妻都分辨不出。」
與此同時，上海，龍華機場。
葉處長穿著一塵不染的白色中山裝，一派溫文儒雅的模樣，手裡卻拿著一把勃朗寧小手槍，烏黑的槍口直抵著蔣固北：「蔣先生，沒什麼大事，只是有些事情，黨通局想找你了解下情況。」
蔣固北，這個叱吒民國商界的大商人，外界傳聞中逼死生父的復讎之子，他一直以為，蔣固北不過就是個唯利是圖的商人，頂多也不過在兒女私情上是個小情種，和景三小姐有些蕩氣迴腸的曖昧糾纏。
三年時間說短不短說長不長，戰爭仍在繼續，但已有了偃旗息鼓的苗頭，前一年的冬天里，國民政府對華北全境幾乎都已失去掌控，明宇和大姐夫都說，這場戰爭很快就要結束了，戰爭結束后，恐怕將會進入一個全新的時代。
民國三十二年……
「政府已做好撤退準備，我將會隨政府撤到台灣。」
「你儘管去，看看是你快，還是我的槍子快。」
她不明白，關小姐為何和葉主任混到了一起，當初她為躲避葉主任，甚至不惜離開樂山保育院。她還記得關小姐走之前對她說「我偏偏不願跟這個人放蕩」，說這句話時，她的表情是那樣堅決。
飛機即將起飛。
曾經，在樂山，離別時，那嫵媚漂亮的關小姐對她說：「景小姐，你很像我的妹妹……如果她活到了現在，也該和你差不多大了。」
民國三十年，他曾對她說，我要你知道，無論何時，我這裏總有一盞燈是為你亮著的。
景明琛沒有想到，今生今世竟然可以再見到關小姐。
人間幾多巨變，而你笑靨依然。
五月中旬，武漢三鎮解放，整個武漢沸騰成一鍋開水，大街上、樹上、沿街商鋪里都擠滿了人，揮舞著旗幟迎接解放軍入城。
景明琛久久地抱著和-圖-書他，彷彿他是一個夢，手一松夢就醒了。
母親大姐和哥哥不明所以，怕她出事，趕緊跟了下去。
「那監獄里的蔣先生你們打算怎麼辦？」
三年裡，連從文都長大了，他和學校里的女同學談了戀愛，兩個人想要結婚，跑來徵求景明琛的意見，景明琛微笑看著這一對年輕人：「結婚是好事情呀，但前提是，你們對對方有足夠的了解。」
慢著，景三小姐。
民國三十年，她的姐姐被中統秘密殺害，她不敢告訴給家裡人知道，青衣江邊的海棠樹下，他也曾用淺淺一吻，告訴她說「景小姐，你的秘密，從此也交給我保管了」。
關小姐是在三月的一天來景家拜訪的。
陽光從窗子照進來，落在門邊，她被籠罩在陽光中，像一個曖昧的、睜眼后正被漸漸遺忘的夢，只聽得到她那輕輕的如夢囈一般的背誦：「只有女人中才有這樣的人，她們為了純真的愛戀和仰慕，甘願俯身為奴，侍奉她們已經失去的青春，侍奉她們生來未有的美麗，侍奉她們沒福氣受到的良好教養，侍奉她們慘淡一生中從來沒有過的光輝前程。」
蔣固北一路被槍口指著坐進了葉處長的車。
她那麼愛哭，好多次他遇到她時，她都在哭。在牢里那麼寂寞的歲月里，他總想起她的眼淚，舊時光把她的眼淚變成了琥珀，而他是被琥珀包裹住的蜘蛛，想起她的眼淚他便輾轉反側，他愛哭的小姑娘呀，會為他的死去流下多少眼淚，又有誰能在她哭泣的時候擦一擦她的眼淚呢？
這是一架飛往台灣的飛機，機艙里，葉處長正閉目養神等待著她，他知道，她不會跑的，她一定會走進來。
「要同生共死過。」
「曾經我和蔣先生有一個七年之約，他完成了。既然他完成了這個七年之約，我就應該信守諾言還他一生。無論他在或不在，我這一生已經許給他了，再不會給第二個人。」
恰巧這時，一片樹葉飄落下來，蔣固北伸出手接住，抬手簪在景明琛的鬢邊。
「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明琛，我回來了。」
比起當年，關小姐的面貌毫無改變，依舊是那樣明艷嫵媚，穿著時下最流行的旗袍，顯出婀娜身段，呢子大衣嶄新登樣。顯而易見，在這個物價飛漲的敏感時期，關小姐依然過得相當不錯。
時間回溯到民國三十五年上海六月的那個夜晚。
「你要殺了他？」
婆娑綠樹下，景明琛與一個人對望著，兩個人像是都中了童話里女巫的魔法，就那樣傻傻地站著對望。
她的名聲依舊是那樣，妖精狐媚子，一個媚眼就能讓男人為她生為她死。
他們牽著手走回家去，一路穿過狂歡的人群、揮動的旗幟。時光匆匆，他們曾經以七年為期，誰知轉眼就是十二年。十二年好啊，老人們總說十二年是一個輪迴，一個輪迴過去了，這個民族迎來了大團圓，而他們也終於得到了自己的小團圓。
起初接到這個命令，他是覺得十分不可思議的。
民國二十六年夏天他們在舞會上初見，她對他滿懷偏見，拒絕掉一門大好姻緣。民國二十七年春天，他和*圖*書在武漢街頭的風雪裡遇到哭泣的她，沖她伸出手來，他的手像火爐般溫暖。
民國二十九年，他的弟弟在滇緬公路上被害，天大的秘密卻必須一力承擔，不能告訴給家裡人知道。北公館外的銀杏樹下，她曾把他的秘密一手握住放進自己胸膛里，對他說「蔣先生，你的秘密，我從此替你保管了」。
民國三十一年，她被抓進中統，對她嚴刑逼供要她說出對他不利的證詞，她寧肯死也不願置他于危險境地，而他為了她能平安脫險，甘願把奮鬥十年的基業拱手於人。
蔣固北推開車門下了車，阿大喊一句「先生」就要站起來，葉處長舉起槍，乾脆利落地按下扳機，霎時間，阿大的心口上綻放出一朵血花。
解放軍發動了渡江之戰，東起江陰西至湖口，誓要突破千里天險直取南京，勢如破竹，只兩天時間便攻佔了南京，將紅旗插到了總統府的樓頂。南京解放后，解放軍以南京為中心向全國輻射出擊，不出一個月，武漢三鎮便迎來了一個全新的時代。
三天後的一個夜晚，他被蒙上眼睛帶出監獄，他想，或許這個夜貓子嚎叫的夜晚就是他的死期，或許，那荒草叢生的野外就是他的歸宿。
是啊，她還在翻，曾經她答應蔣固北，要翻譯一本中文版的《雙城記》給他看。
「只有女人中才有這樣的人，她們為了純真的愛戀和仰慕，甘願俯身為奴，侍奉她們已經失去的青春，侍奉她們生來未有的美麗，侍奉她們沒福氣受到的良好教養，侍奉她們慘淡一生中從來沒有過的光輝前程。」
直到站在景明琛對面的那人，微笑著朝她伸出手，舒展開的手心裏是一枚海棠書籤：「樂山三月的海棠花，我給你帶回來了。」
「三年前他的死訊已經登報，對我們而言，他毫無價值，我們並不打算帶他走。」
片刻的愣怔后，她突然推開身邊的人，發瘋似的朝樓下跑去。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走出上峰辦公室，走到太陽底下，他忍不住眯著眼睛駐足了一會兒。
「只有女人中才有這樣的人，她們為了純真的愛戀和仰慕，甘願俯身為奴，侍奉她們已經失去的青春，侍奉她們生來未有的美麗，侍奉她們沒福氣受到的良好教養，侍奉她們慘淡一生中從來沒有過的光輝前程。」
他沒有問為什麼，只是轉身就跑。
她的目光在人群中流轉，突然間，她整個人都愣住了。
這些年，她不是沒有聽說過關小姐的消息，自然的，也都不是什麼好消息。
車子這時已經駛進一條人跡罕至的小巷子，前面突然出現一輛車，攔住了他們的去路，蔣固北回頭看，後面亦有一輛車逼近。
在監獄里他的待遇亦不算差，他被單獨關押在一間小房間里。
聽到這話蔣固北笑了，可不是嗎，有一起賞花的人，哪裡還怕沒有花開？有情人的眼裡，看什麼不是如同看花兒一般？
若二姐能活到今天，這進城的隊伍里，恐怕也會有她的身影吧，不知道平日總是錦衣華裳的二姐穿上這解放軍的軍裝會是怎樣一副模樣啊。
前有攔路後有追兵，阿大隻得停下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