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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老師一抬頭便看見「逃課之王」莫奈舉手，眼睛里有不敢相信的神色：「嗯？莫奈同學想回答這個問題？很意外。」

莫奈嚇了一大跳：「阿夏！」

說著，他起身走開，撥通了一個電話。

莫奈晃了晃拳頭，撇嘴道：「不說話，打你啊！」

「我不想去。」她直接拒絕。

房間里的光線很暗，她沒有開燈，黑暗中淚水肆意地淌過臉頰，她將自己悶在被子里，壓抑著哭聲，直到第二天晨光初起。

夏嬋後背一僵，以為自己穿越到了小學課堂。這個幼稚鬼！打小報告這種事會不會太下作了？

這一吼似乎把莫奈嚇到了，他臉色很不好，認識夏嬋這段時間，他沒見她發過這麼大的脾氣。

他的聲音重如鼓槌敲在她心上，那一刻他認真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玩笑意味，夏嬋看著逆光的他，鬼使神差般點頭，道：「好。」

深秋了。

「放學去紫薇北路。」

夏嬋望著交叉路口，思考著怎樣甩掉他。

她看著手裡屏幕，心一點點冷下去。

夏嬋輕描淡寫地看了莫奈一眼，他微抿著嘴唇，一言不發像極力隱忍著什麼，帶著受傷的落寞。

緊接著又一條信息進入。

洗完手，望了一眼眼前髒兮兮的渾水，夏嬋將它們衝掉，回頭看著吳梔子，平靜地問：「媽，你希望從我這兒聽到什麼？」

吳和_圖_書梔子走到夏嬋身後，偷偷用眼睛看她。

莫奈沖她笑了笑，吹了聲口哨，提議道：「不開心你可以聽我唱歌，反正不收錢。」

一見她執意不肯，他大概知道裏面有很重要的東西，也不等她說話，他雙手撐在她肩膀上，說：「你等我。」

老師面不改色，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翻到夏嬋被書頁遮擋的手機，沒收了。

她抬頭，看了看任笛，艱難地問他們最後一個問題：「是一起住家裡嗎？」

有病！

先是江淮南，然後是自己的母親。他們都是她親近的人，可是他們似乎無意識地正在摧毀她苦心經營的一切。

「煩死了。」夏嬋氣得臉色發白，口也渴得厲害，瞥見斜對角有個報刊亭，她從書包里掏出錢包，小跑幾步甩開莫奈，想過去買瓶水。

眼睜睜地看著手機被裝入老師的口袋，夏嬋弱弱地回答，一臉「對不住您」的表情。

吳梔子湊上來拍拍她的手臂：「好好，這事我們再商量，先吃飯，吃飯。」

隨後，在她仇恨的目光中，莫奈什麼都沒說，朝她比了個勝利的手勢，一頭倒在了凌亂的課本中呼呼大睡。

落寞？見鬼了，他會受傷和落寞？

這裡有她人生的所有時光，吳梔子能拋下一切到另一個城市生活，可她不能，她這隻風箏的線，被死死拴在了這裏ｗｗｗ.ｈｅｔubｏoｋ•cｏｍ•cｏm。

「有病吧你！」夏嬋大為惱火地對他吼道。

真是倒了八輩子霉！

幾分鐘后，他走過來，說：「天黑之前我沒回來，你就先回家，最遲明天早上，我一定把錢包原封不動地拿回來。你相信我。」

她乾脆退出頁面，直接按了「刪除」，然後打開電子書看。

果然，下一秒莫奈笑嘻嘻地說道：「嗯嗯，我有病，你有葯啊？」

忽然，手機振動了幾下，顯示有未讀簡訊。她迫不及待地退出去點開，當看到是一個未備註的陌生號碼時，臉上滿是失望。

耳邊風刮過，書包帶子被摩托車后一個扎辮子的男人狠狠扯過，夏嬋還沒弄清楚什麼情況，眼前一陣天旋地轉，人已經狠狠摔到了地上。

這天放學后夏嬋不想回家，她打算去青石路的酒吧「零」。莫奈像只纏人的蒼蠅般跟在她後面。

窗外的裂葉懸鈴木高大魁梧，黃褐色的樹葉在風中搖搖欲墜，粗壯的樹榦底下堆滿了厚厚的落葉。老師講課的聲音像是從另一個世界傳進耳中。

他繞到夏嬋的前面，倒退著走，問她：「最近是不是不開心？」

夏嬋充耳不聞，看都懶得看他。

「錢包……我的錢包……」

夏嬋重新開始搓洗雙手，一下一下，餘光透過洗手台上反射的鏡子看過去，任笛叉開腿坐在客廳的沙和-圖-書發上，正將煙掐滅在煙灰缸里。

「等班主任通知。」

她獃獃地看著上面的一句話，想到什麼，不為所動。

她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越來越想要逃開這個所謂的家了。

耳畔是吳梔子小心翼翼的聲音，夏嬋盡量使自己看起來正常，道：「嗯……順不順利？」

好半天，短暫無聲的世界才漸漸恢復過來。

「挺順利的。」身後傳來任笛的聲音，他挑眉，冷峻的臉上展開笑容，「我家裡人沒任何意見，你媽的意思是婚禮以後再辦，我們兩個都這把年紀了也沒必要追求小情侶的浪漫，反正是過日子，我跟你媽合得來就好。當然，你有什麼想法，也可以跟我們說。」

「梧桐葉落秋已深，冷月清光無限愁。」夏嬋點開手機簡訊寫下這句話，收件人顯示江淮南，她沒發過去。

水龍頭的水已經淹沒到手背，燜鍋發出刺耳尖銳的警報聲，吳梔子忙不迭跑過去關煤氣灶。

「聽我唱歌。」

任笛和吳梔子不約而同地看著夏嬋，他們臉上淡定喜悅的表情，像篤定她會答應般。

呵，可笑，還能有什麼想法，你們已經決定了一切。

他點點頭，看著她笑了笑，在路邊攔了輛車離開了。

吳梔子鬆了一口氣，看到夏嬋沒有生氣，有些尷尬地解釋：「沒，沒呢，你不用說什麼。證我們已經領了一個星hetubook.com.com期，主要是怕你生氣沒跟你說。你任叔叔老家是杭州的，這次我們去杭州一是遊玩，二也是去見見他的家人。」

莫奈緩緩站起來，兩鬢髮白的老師充滿期待地向他走來，眼見他手一指夏嬋攤開的書頁，道：「老師，我舉報夏嬋同學上課玩手機。」

夏嬋心裏悵然若失，腦袋裡像塞滿了毛線團，又亂又痛苦，最近發生的事太多了。

她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麼不要臉的人，而且不要臉的底線一次次在刷新，死纏著人不說，完全沒半點兒羞恥心，沒看到她非常討厭他、憎惡他嗎？

任笛眼中有寒光一閃而過，隨即緘默不言。

「你去哪兒？算了。」莫奈盯著她擦傷的右臂，拉住她。

呵，有臉問，手機的仇她還沒忘。

「好的，范老師。」

那天晚飯很豐盛，一桌子都是她愛吃的菜，而她只是匆忙扒拉幾口，就逃進了自己的小房間。

莫奈看到她無視自己，張開手準備拍過去，猛地他漆黑的眼珠轉了轉，嘴角挑起一個算計的笑容，伸出去的手也變成了高高舉起。

命運似乎將她無情地拽進了暗無天日的深淵，以後會怎麼樣，再也無法掌控。

「不不不。」任笛回頭看了眼這個小房子，沖她笑著解釋，「這地兒太小，不合適。今年杭州分公司的發展勢頭不錯，總公司看好我，打算調我過去全權負責ｈttps://ｍ•heｔuｂooｋ•ｃｏｍ.ｃoｍ，給我升了職還分了套房子。這次去杭州，和你媽也看了，環境地段她都喜歡，我們的意思是帶你一起過去生活。」

「阿夏。」莫奈大步跑過來，蹲在地上檢查她有沒有受傷，聲音沙啞，「有沒有事？」

以前聽課昏昏欲睡她就在課堂上偷偷給江淮南發簡訊，內容偶爾是詩句，偶爾是天氣、吃飯、無聊的調侃，江淮南很少回她。她只顧自己高興，樂此不疲地發，江淮南有時候沒辦法，下課便打電話跟她聊天。

她和吳梔子之間的感情怎麼說呢？從未有過心靈的交流，但就是習慣了對方的存在，習慣了屋子裡有另一個人的呼吸，就像你知道你每天要刷牙吃飯那樣，不是多麼大的事，卻無可避免地存在在你的生活中。而現在這個生活十幾年的家，因為一個陌生男人的加入慢慢變味，什麼東西都變得奇怪，更奇怪的是那個男人似乎對她還有其他目的。

夏嬋氣喘吁吁，太陽穴突突直跳，手臂火辣辣地疼，死死盯著過去的那輛摩托車，就想從地上爬起來去追。

就在她快到報刊亭時，左拐彎路口忽然衝出來一臉摩托車，風一樣的速度沖向她。

手機花了兩天才要回來，代價是一份三千字的檢討外加班主任的口頭警告。午自習打著哈欠寫檢討的時候，夏嬋恨不得撕爛莫奈那張臉。

老師看著夏嬋搖了搖頭，無端有些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