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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結巴什麼。」莫奈一巴掌朝西瓜頭拍過去，然後站起來熱情地為夏嬋介紹，「阿夏，這是我哥們兒薛飛，我們喊他大飛，平時喜歡宅在家裡打遊戲，我們念一個學校也見不到幾次，剛看到他，我還以為撞見鬼了。你別看他長得傻裡傻氣，實際上他也傻啦吧唧的……」

「我叫夏嬋，初次見面，請多關照。」夏嬋微笑，想避開他們彼此心知肚明的話題。

一個腦袋從頭頂上湊過來，是莫奈，他咂咂嘴，打著招呼：「嗨，阿夏，吃泡麵呢。」

莫奈一甩頭，舔了舔嘴唇，說：「管那麼寬幹嗎，你吃開心就好。」

莫奈將單肩包往她對面的椅子上一扔，人同時一屁股坐下去，雙手托腮，嘴裏嚼著口香糖，說：「妞，莫小爺今天心情好，放學后請你去小吃街混個飽，咋樣？」

「不咋樣。」她回答。

接著，她把莫奈手中的筷子抽走，倒掉他吃了一半的湯碗，在他心虛的目光中叫他起來，催促他往旁邊小區的診所走。

「你是不是受了刺|激來找虐？」夏嬋盯著他ｈｔtｐs://m•hetｕｂook.ｃoｍ•ｃｏm赤紅的臉和香腸一樣的嘴，以為他吃錯了葯。

大飛立馬會意，打著哈哈：「關照關照，嘿嘿……」

從三教學樓的小鐵門出去就是夜市一條街，白天十分安靜，晚上人擠人。莫奈走在前面，一派古代翻牆出來體驗市井生活的少爺范兒。他站在一個燒烤攤前，搓著手點了一堆烤串，不停地提醒師傅說「多放點兒、要變態辣」。拿到烤串，他回頭擠開人群，邀功般一把舉到夏嬋眼前，說：「給。」

「關了關了，我眼睛都要瞎了。」莫奈揚起一隻手臂去擋臉，胳膊上同樣都是紅疙瘩，不是小範圍的，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紅，怪瘮人的。

夏嬋臉色很臭。

一個人認識另一個人，其實很容易，難的是情感的經營。所以朋友有萍水相逢和莫逆之交之分。大飛算前者。

「是你？」西瓜頭站起來驚喊，指著夏嬋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那，那天……爬……爬圍牆的……啊……」

「阿夏，你真機智，本來是我m.heｔｕbｏok•ｃｏm.cｏｍ請客的，這下大飛全背了。」莫奈邊走邊轉頭看她。

繼而，大飛複雜的目光落在夏嬋身上，問：「那個你……」

夏嬋兩頰飛上紅暈，偏頭沒搭理他，不由自主地又想起江邊的事。

二十分鐘后，莫奈滿臉都是紅疙瘩。大飛見他這情況，一拍大腿道：「你不是對辣過敏嗎？」

夏嬋咽下憤怒，已然能做到風雨不動安如山。

夏嬋停住筷子，打開手機手電筒忙去看他的臉，問：「莫奈，你什麼情況？」

夏嬋還是不說話。

趕場子似的吃了半個小時，莫奈還精力十足，他看著對面的一個瑩白色廣告牌，喊道：「哎哎哎，那個！不吃枉活此生！」

「沒有的事。」莫奈腳在桌子底下踩他。

夏嬋不語。這麼不愛惜自己身體的人，她和他根本無法交流。

後背一空，趁夏嬋不備，書包到了他的手上，莫奈狡猾地笑：「防火防盜防你，這下溜不掉了。」他將書包甩到肩膀上，吹著口哨往外走。

她走過去的時候，莫奈正蹺著二郎腿和一個人聊得歡快，和*圖*書大有遇到老鄉的激動。當她走近了，看清楚那人時，心中大叫不好，腦海中兀自蹦出「爬牆」「胖子」「尷尬」這些字眼。

「你真是個怪胎。」夏嬋站起來撐著桌子，看著他半天說不出話來。

夏嬋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對面巷子口一家店掛著塊「地獄麻辣燙」的招牌，門店內坐滿了人，外面坐滿了人，還有人在排隊。

而所有的相遇和離別，不過是一場玩笑罷了。

「看看，看看，你這人就是喜歡跟我說笑，口是心非。」莫奈捂嘴笑起來。

夏嬋看著他隱於光線中的背影，心中泛起一絲漣漪。

她後來也後悔，怎麼沒反手一巴掌甩過去。這事左右想起來，太虧了。

聽到他的話，夏嬋朝黑色的夜空看去。

「莫無賴，你夠了啊！」大飛不滿地叫喚，唾沫星子噴莫奈一臉。

第二天一大早，夏嬋坐在學校小賣部外的休息椅上，吃著一桶變態辣方便麵。昨晚她什麼都沒做，坐在冷風中看著江淮南和那個女生說笑直到離去。

莫奈狐疑的目光在兩人之間掃來掃去。

wｗw•ｈｅｔｕbｏok•ｃｏｍ•cｏm吃就吃，吃垮他！

沒有月亮，沒有星星，沉睡的夜空像巨大的帷幕，看上去深不見底，使人更加感到渺小、寂寞。

這人是傻，還是缺心眼？

他吃夜宵完全沒計劃，走到哪兒吃到哪兒，哪兒人多他往哪兒跑。看到夏嬋雲淡風輕地咬著烤麵筋，他看她的表情，懷疑不夠辣，自己試著一口咬下去，眼球一翻，叫苦不迭：「呸！殺人啊！」

喉嚨很疼，鼻子堵塞，她吸了吸鼻子，料想是感冒了。

還沒來得及迴避，一個男聲在她身後響起。

等到放學鈴響起，夏嬋剛把筆記本收進書包，莫奈豪氣地一拍她的肩膀：「走啊走啊。」

「是的吧。」她囁嚅，彷彿在問自己。

他臉上露出自信的笑容，不看夏嬋，一步躍上花壇，抄近路殺向「地獄」，邊回頭朝夏嬋招手：「來來來！跟上！」

那時候她還不知道命運這個大羅盤，兜兜轉轉，最後還是會回到原點。

「過敏而已，三天就好了。」他無所謂地輕笑。

四季照常流轉，冬去春來，自然界的規律亘古不變。只是她的黑夜，什麼時候和*圖*書才能到頭呢？

夏嬋忙抽過一張凳子，催促他：「點東西啊，你不是早想體驗了。」

遠遠近近的景緻很朦朧，莫奈討個沒趣，望著頭頂灰濛一片的天空，語氣里有些期待：「天氣預報說，快下雪了。」

夏嬋投去厭惡的目光，想避開他。真不知道這傢伙是吃什麼長大的，吻了人家姑娘沒半句道歉，還死乞白賴地裝傻充愣來鬧她。

她指指收銀台，對大飛道：「大飛，麻煩你結賬，我帶他去買葯。」

望著他像狗一樣吐出舌頭，眼淚都辣出來了也不肯扔掉那串麵筋，夏嬋心裏暗笑。

莫奈大步一跨，走到她另一邊，又仔細聞了聞，道：「喲，愛吃辣呢。」

這個世界充滿黑色幽默，如果夏嬋知道會在「地獄麻辣燙」遇見一張眼熟的面孔，恐怕打死她她都不會過去。

「好。」大飛豪邁地拍拍胸脯。

「哎呀。」他恍然大悟，擠眉弄眼地說，「對，隨便點，算我的，不飽不歸！」

那天晚上，夏嬋傾聽大飛和莫奈侃天侃地，從蜈蚣有多少條腿侃到外星人毀滅地球。她頻繁地從大飛口中聽到「我女神」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