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愛成刀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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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句話像看不見的銀針，一根根戳進她的心臟，錐心入骨，不死不罷休。
秦小斯說：「我警告過你，不要和淮南哥來往。你知道你打電話時，他在哪裡嗎？他正在用餐，我家人和江伯父江伯母都在，我們在商議訂婚的事。」
他的胸腔里翻騰起一片咸澀：「是……就像我對你。」
她鼻子一酸：「為什麼突然這麼說……」
「你說，我聽著。」
她聽著，不作解釋。
夏嬋看著他一步一步頭也不回地消失在道路的拐彎處，那個曾經佔據她生活的人，好像再也不會回來了。
她腦袋一片空白，像被抽去了全部力氣，軟綿綿的站不穩。眼瞼合上的一剎那，一雙漆黑的眼睛落入她的眸中，身體倒在一個冰涼的懷抱中，意識模糊，最後一絲光亮消失在她的世界。
她無言以對。
幸福啊，總是在心最痛的時候復甦，讓人有存在下去的理由。
江淮南，你看你真是個救世主，前半輩子為向江淮北贖罪對我好，後半輩子為拯救秦小斯賠上一生。
每個人都為自己而活，或許本不該有怨言。
想到江淮南離去時的背影，她的心一抽一抽地疼。
「可是感情最怕的就是先
和-圖-書入為主，明知道會灰飛煙滅，還是那麼奮不顧身。」她微笑。如果此刻的夏嬋足夠理智，她會看到那裡面還包含著深沉而絕望的愛，像瀕臨死亡的病人對生命的渴望。
每一個字都帶著咬牙切齒的恨意，讓她不禁打了個寒戰。
深沉的夜空，有兩顆星星墜落下來，跌進深不見底的曠野，化為臉龐上兩顆冰涼的淚珠。
江淮南，你不要這麼優秀，追你的女生太多，我應付不過來。
晚風吹在人臉上很涼，她看著莫奈的模樣，眼睛生澀得疼。她的聲音冷如夜風：「你很好，是我的原因。」
他看起來若無其事，但他眼中一閃而過的凄然讓夏嬋意識到自己傷害了他。
「阿夏！」
他語氣灼熱：「那就喜歡啊！」
吳梔子給江淮南打電話，秦小斯以為是她。
她轉過身，惡狠狠地盯著身後的莫奈，低吼：「你是不是有病！」
我終於明白，你不是無心無愛。
所有的玩笑都帶有認真的成分，看你願不願意相信。
醒來的時候，滿室粥香。
江淮南，你對我這麼好，我以後可不能放過你。
「是嗎？沒看出來呢。」她的眼眶漸漸濕潤，自https://m.hetubook.com.com嘲的語氣說不清是悲是喜。她紅著眼睛，深呼吸一口氣，喉嚨口一陣腥甜。她獃獃地望著江淮南離去的方向，喃喃道：「他走了，不會再回來了。本來我們快和好了的。是你，都怪你……」
莫奈這個人她看不懂。很多時候，明明他笑著，她卻覺得他並不開心，他難過的時候，她又捉摸不透。他們之間，隔著一片霧的距離。
「滾啊！」她的哭腔因為聲音太大變了調，莫奈的目光落在她臉上，眼神里是她看不懂的受傷和落寞。
莫奈的話讓她心裏微微一顫，側頭去看他的眼睛。
耳邊有誰驚慌失措地喊她的名字，頭頂陰沉沉的天空里，有幾隻白色的飛鳥掠過。
他將勺子放回碗中，雙手捧著碗，垂眸乞求：「阿夏，我們好好說說話。」
莫奈看了她一眼，把態度放得很低，嘴角帶著一絲無奈：「我哪點不如他？我從來沒想明白過。」
彷彿整個背負的世界在那一刻離開了，沉重到快要撕裂人身體的回憶穿越支離破碎的過往，只剩下一地殘骸。
秦小斯說：「夏嬋，我會幸福的，你看著吧。」
你生在光明中，但罪惡的人，即ｈｔｔｐs://ｍ.heｔｕboｏｋ•coｍ.coｍ使從混沌的黑暗中被解救出來，等待他們的也依然不是光明，他們只會在陰霾的迷宮裡越陷越深。
現在的莫奈和以前的莫奈相比，看似沒有什麼區別，但骨子裡有什麼東西悄然改變了。
莫奈見她木然地點頭，這才站起身，輕擁了下她的肩膀，柔聲道：「好好休息，我回去了。」
燈光將他孤單的影子投到窗帘上，他嘆息的語氣像個迷失路途的旅人。
真偉大啊！
江淮南，你為什麼不找女朋友呢？
比起被愛，她更怕辜負。
莫奈看了她半晌，含笑道：「一個女人說是自己的原因，那麼一定是男的的原因。」
悄無聲息。
夏嬋躺在自己的房間，廚房裡傳來水流沖洗的聲音，接著，客廳里響起腳步聲。莫奈將一小碗皮蛋瘦肉粥小心翼翼地端到她面前，笑著說道：「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看著她遊離的目光，他低聲道：「阿夏，我希望你答應我一件事。如果，我是說如果……我不在你身邊了，你要記得我……」
你的神經和皮膚、血液和骨骼，裝著你在乎的有重量的所有人。你左右相顧，以為可以成全所有人的幸福，獨留給自己最大的殘忍。
要訂婚了嗎？
他挨著床邊坐下來，舀出一勺子粥，吹了吹遞到她眼前：「好歹吃點兒。」
她還想說些什麼，莫奈走去窗前將半攏的帘子拉上，端起已經涼了的粥，從打開的房門走出去。
莫奈臉上的笑有些勉強，低沉的嗓音包裹著無力：「我不厲害，是你厲害，你厲害到站在我面前，就輕而易舉地掏走了我的心。」
她埋頭牽扯嘴角，像說給他聽，又像自我安慰：「莫奈，我有時候想，先遇到你，喜歡你會不會好一點兒。」
十點多的時候，她睡夠了，坐在陽台上看星星，這時接到秦小斯的電話。她不知道秦小斯從哪裡弄到了自己的號碼。
認真起來的莫奈，讓她無所適從。
他自動屏蔽掉夏嬋的話，擦了擦嘴角，撿起地上的袋子，遞到她面前：「給你的。」
他輕笑：「想到就說了。」
有些事
ｈｔtps://ｍ.hetubｏoｋ.com•ｃｏｍ情不是逃避就能當作沒發生過，是的，莫奈喜歡她，她逃避了很久，當成玩笑。
江淮南……
外面的紅色劇場傳來一段《牡丹亭》的戲腔，那纏綿悱惻的聲音，讓她想起第一次爬圍牆去紫薇北路的巷子找他。相遇至今，他用盡一切方法想靠近她，她在心裏添磚加瓦壘高心牆，拒他千里之外。
她迷失方向的眼睛里只有刺痛人的冰冷：「你是不是以為你很厲害？逼走了江淮南，多厲害啊！」
空氣中有肉香氣和風的味道，窗外面的天色漸漸黑了，有幾顆星星掛在夜幕中。她看著那隻拿著勺子的手，心臟驟然收縮。他其實不必卑微求全。
看著他的背影，她所有的情緒如亂石入湖，盪開圈圈漣漪后，一點點平靜下來。
凄冷的月光灑下來，照不亮人心底悲傷的角落。
她看著他充滿期待的眼神，沒有接粥，也沒有說話。
她手撐在床上坐起來，莫奈一手拿過枕頭想塞到她背後，她推開枕頭，靠著床頭，道：「莫奈，你不用這樣。」
也許一個人憎恨另一個人，不擇手段也要傳達出心中的恨意。秦小斯的聲音如死水一樣平靜，說出的話卻讓人感到渾身冰涼。
那番說給江淮南聽的話，也是說給她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