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裝病能進醫院？」

沈爸沈媽不知道，但沈梨知道得一清二楚，沈天佑最喜歡誇大其詞，把事情放大說，沈爸沈媽會更心疼他，三分疼說成十分，針扎到手也會要死要活。這大概是有糖吃的小孩的共性，會哭會鬧。

「對啊！就這點小問題，急什麼急！」

威脅？

沈梨退開，整個大病房的人都在看他們的熱鬧。

沈梨尷尬地看著護士，訥訥回答：「這樣啊，那急診部怎麼走呢？」

沈梨慌忙鬆開手，難以置信地看向門口，視線再度在喬祿、沈天佑之間來回，然後頓悟了：「故意的，你們故意想害我！」

「姐姐怎麼了？我最煩什麼事都『你是姐姐』，他多大個人了，不能自己照顧好自己嗎？我是他保姆嗎？每次我出去玩都讓我玩得不安生！」

沈梨一急，伸手推開喬祿，高聲喝道：「沈天佑，你最好老實點！是你裝病，是你說我出去玩沒事，說你在家裡沒關係，你別一出事就把什麼都賴在我頭上……」

指示牌顯示急診部的病房到了，沈梨站在門口審視沈天佑的臉，一貫的蒼白，與平時沒差別。沈梨在進門之前拉了其他護士詢問，得知沈天佑的問題不嚴重，因此只是暫時待在大病室的其中一張床上，等他緩過來就可以離開。

司機看著沈梨急吼吼地往外跑，掃了一眼車上的計價器上顯示的「50.5」，嘴角一撇，到底沒有再叫住她，任由她急匆匆地離開。

沈梨m.hetubook.com.com緩過神，趕緊掏錢包，一張五十的紙鈔抽了兩次才抽出來，喊：「不用找零了！」

小轎車衝進醫院，還沒等車停穩，沈梨拉開門就往外沖：「車費一會兒手機支付！」

護士連表情都欠奉，下巴一挑就當是指路了。

「你怎麼這麼自私？」喬祿冷冷地說，「他只不過是比你小而已，你怎麼這麼狠？」

「是嗎？可我聽說，原本你應該在家裡照顧他的，結果卻自己溜出去玩，把生病的弟弟扔在家裡！」

護士見慣了這樣風風火火的病人家屬，沒好氣地道：「什麼病？什麼原因送進來的？」護士查了入住記錄，翻白眼道，「沒這個人！是住院的嗎？這裡是住院部！」

喬祿彷彿聽到今天最好笑的笑話：「你還威脅他？」

「我！」沈梨指著自己，「我威脅他？沈天佑，你自己說我有沒有威脅你？我說的才是實情！」

沈天佑用這一點吃定沈爸沈媽，沈梨可不吃他這一套，更何況連護士也說只是吃錯東西拉肚子，她諷刺道：「那你怎麼還在這裏坐著？怎麼不現在就駕鶴歸西呢？多大點事在這嘰嘰喳喳的，麻煩！」

沈梨抓住這一線希望，趕緊回答：「沈天佑，是我弟弟！」

沈梨臉上跟火燒一樣，因為拉肚子而被送進急診部？沈天佑什麼時候才能不給她丟臉？

沈梨熟門熟路地往呼吸科跑，上電梯直衝到呼吸科護士台，慣性讓她整個和-圖-書人撞在護士台上，她拍著檯子問：「沈天佑怎麼樣了？沈天佑，剛剛送進來的！」

「拉個肚子也當件大事，要不要我弄個『大事記錄本』來給他記著？」

護士姍姍來遲，準備勒令他們安靜時一切已經平息了，除了沈梨臉上去不掉的難堪。

「猴大王」把臉一偏，看都不看她。人這樣，猴也這樣，她做錯什麼了？她不過是跟沈天佑打了一個配合，怎麼這個黑鍋扣在她腦袋上了？

沈梨也想就這樣直接離開，出於禮貌還是跟護士道了一聲謝，轉身時她聽見別的護士問話，那位護士給了一個四個字的評價：「小題大做！」

沈梨氣沖沖地瞪著沈天佑，憤怒的表情和喬祿記憶里的喬子舜如出一轍，那年他發燒發到39℃，他跟喬子舜說自己不舒服，喬子舜也是這樣說的：「你都多大了，自己找點葯吃吧。」

喬祿心中憋火，質問：「他都病成這樣了，你還有心思出去玩？你弟弟，在病床上躺著，你出去玩？你心裏過意得去嗎？」

司機趕忙叫住她：「等會兒！這是計程車又不是滴滴，不能用手機支付。」

她氣急，動作太猛，帶翻了板凳。凳子砸到地上的時候，沈天佑甚至瑟縮了一下，沈梨更火了：「你別給我龜縮在被子里，這都是你搞出來的！沈天佑，你出來，把話說清楚！」

沈天佑眼珠左右亂轉，明顯就是心虛，嘴裏含含糊糊說不出一個具體實情。喬祿以為他年和-圖-書紀小，不敢跟姐姐爭辯，便用身體遮擋他，順勢把沈梨的手打下來，完全一副幫沈天佑出氣的模樣：「你可真是個好姐姐！當著我的面還威脅他？」

「姐？你怎麼才來？你知不知道，我剛剛差點死掉……」

「故意什麼？這麼大的事，你還想瞞著我們，糊弄過去嗎？」沈媽風風火火地走過來，焦慮讓她臉上的皮膚失去光澤，若隱若現的法令紋在表達她即將爆發的怒氣，「沈梨，我要你照顧弟弟，你就是這樣照顧的？」

沈梨始終覺得只要自己把真相說出來，就會有人相信她：「是沈天佑他裝病！」

沈天佑眼睛一眯生氣了：「我剛剛差點死掉！你還不接我電話，你知不知道我剛剛有多害怕，要不是喬祿過來敲門，小猴子給他開門，我就會在家裡悄無聲息地變成一具屍體！」

護士看她還是個學生的模樣，於心不忍，好心地問了一句：「叫什麼名字？是你什麼人？我幫你查一下。」

沈天佑扯著被子往頭上蓋，沈梨拽著被子往下拉，兩人拉拉扯扯，在沈梨看來是角力，在剛進門的沈爸沈媽眼裡就是姐姐欺負弟弟：「沈梨！你在幹什麼？」

沈天佑聽了這話覺得心虛，往被子里縮了縮，並沒有想解釋什麼的意思。

除了沈爸沈媽，沈梨沒在別人那聽過這種強盜邏輯，沈天佑屁事沒有，裝病躺著，她便哪裡也不能去，給沈天佑鞍前馬後？沈梨笑了：「意思是我不能出去玩，我還得在和-圖-書他床前哭？他會這樣完全都是他自作自受好嗎？」

「吃錯東西？拉肚子？」

小題大做！沈梨幾乎能想象出她的好弟弟如何歪斜著自己孱弱的身體去給喬祿開門，然後白著臉，捂著他的肚子無病呻|吟，最終被緊張過頭的喬祿送進醫院。而沈天佑呢，不放過任何一個不讓她好過的機會，蔫壞地攛掇著喬祿給她打電話。拉肚子能是什麼大問題？害她差點……

「你還想幹什麼？」沈媽把她扯開，揚著巴掌就往沈梨的臉上甩。

明明通知了爸媽，卻不告訴她，讓她以為是等著她來解決問題，但其實是等著她來踩陷阱！沈天佑自己裝病、貪吃、進醫院，不敢讓爸媽知道，就讓她來背黑鍋！

對上沈梨的眼睛時，沈媽的手停頓了一下，她護犢子，好歹想起她動手想打的是另一個「犢子」，手握成拳頭，冷著臉說：「你給我出去！」

「是嗎？」沈梨隨口敷衍他，把蹲在板凳上的小猴子抱起來，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問，「沈天佑，你休息夠了嗎？休息夠了就回家。」

沈梨茫然，她接到喬祿的電話說沈天佑在家裡發病了，她下意識以為沈天佑會被送進呼吸科，整個人被嚇得手都在抖，聽到護士的話反而反應不過來了。

沈梨倚在門邊，看到沈天佑虛弱地靠在枕頭上，拿杯水都要喬祿端到手邊。沈梨忍不住走過去，一把奪走那杯水，仰著脖子一口喝光。

沈天佑被沈梨氣得臉都變紅潤了，想還嘴但是和圖書舌頭打結說不出厲害的話。反而是喬祿臉上一片烏雲，眼睛里聚著火：「你算什麼姐姐？你弟弟都病成這樣了，你還冷嘲熱諷？」

「說得好像我多無情、多冷酷一樣。」沈梨不自覺地收緊手臂，小猴子哼唧一聲，抗議般從她懷裡跳出去，爬上沈天佑的病床，「『猴大王』，回來！」

「你聽見沒有！按我說的，把事情說清楚！」

沈梨被氣得鼻子眼睛眉毛都擠到一起去了，指著沈天佑的鼻子罵：「你是這樣說的？你說我扔下你出去玩？沈天佑，你可以啊！平常在爸媽面前告我黑狀也就算了，你還在外面抹黑我？」

沈梨腦子一轉，知道沈天佑進了醫院這事不可能大事化小，爸媽肯定得知道。喬祿誤會成這樣沒關係，如果爸媽也以為這就是真相，那她就徹底說不清了。

喬祿被她臉上的無所謂觸動了回憶，拉肚子不算大事，發燒就多喝開水，喬祿想起了某張理所當然的臉，喬祿喃喃道：「你是姐姐，你……」

鍵盤敲了幾下，按下回車鍵，搜索引擎顯示出與沈天佑相關的訊息。護士本來還有點替沈梨著急，看到消息后白眼快要翻上天，不滿的情緒溢於言表：「一個小時前被送進了急診部，半個小時前從急診部的病房出來，病因是吃錯了東西，拉肚子。」

憤怒的情緒如同蜂鳴在沈梨大腦里盤旋，急速上升，那股情緒急需找到出口，沈梨兩眼發熱，轉身揪著沈天佑的胳膊，聲音也變調：「沈天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