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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小猴子的狀態容不得他多想，他走到床邊，抽了張椅子在小猴子的身邊坐下。小猴子有所察覺地抬起頭，發現不是自己期待的人，它又低落地枕到了沈梨的枕頭上。

他也曾經一個人在屋頂躲了三個小時，從天色漸暗一直到如濃墨般漆黑，萬家燈火唯獨他的周圍一片漆黑。他那時在想什麼？是抱怨，還是期待會有人找來？

沈媽找到號碼撥過去，對方卻說打錯了。

沈媽一臉恍惚：「好像換了號碼。」

喬祿駭然回頭，好幾天沒回家了？難道真的離家出走了？

喬祿的眼睛跟沁出了血一般，發狠地盯著沈天佑：「你想幹什麼？」

喬祿看著沈媽立馬放鬆的表情，忽然又加重語氣說：「但是萬一，我說萬一，沈梨壓根就沒去她朋友家，她朋友以為她在家，您以為她在朋友家，而實際上……」喬祿停頓了一下，用森然的語氣道，「沈梨在上周六離家出走的那天晚上就出事了。」

沈天佑感覺像是被人剝了一層皮，在喬祿的視線下更覺得火辣，他給自己辯白：「她是自作自受！是她先指使小猴子整我的，先撩者賤，打死無怨！」

「你在想她嗎？」

喬祿厲聲喝道：「那你就把你裝病、自己吃錯東西進醫院的事栽贓到她身上？」

但就看了兩眼，就被喬祿發現了一些事情。給小猴子用的洗澡用具放在沈梨房間外的小陽台上，書桌上還放著專門用來給動物梳毛的梳子，抽屜的縫隙里可以看見小猴子的零食……這個家裡，一直照料小猴子的人是沈梨。

喬祿若無其事地從沈梨班級附近的樓梯下去，出了學校，他在飯店和超市之間猶豫，最終進了超市。他想，也許小猴子的布丁快要吃完了。

喬祿「不小心」從沈梨的教室經過時看到原本屬於沈梨的座位是空著的，桌上被字典壓著的卷子張數，顯示她已經好幾天沒來學校了。

喬祿冷冷地看著沈媽勸道：「伯母，您最好跟她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那位朋友通個電話確認一下，確認沈梨到底是不是在她家。」

「那又怎樣。」沈天佑眉頭一皺，嫌事情麻煩，又補上一句，「她要是真的有什麼事，老師肯定會打電話給我爸媽的。」

他是故意的，待在沈梨家的他彷彿能看見沈梨的成長軌跡：有了弟弟后不被關注，一次一次被忽略，甚至離家出走也沒人理會。他忍不住這樣諷刺對方，似乎能從刺痛沈媽中獲取快慰。

沈天佑整個人都炸了：「你說什麼！我才不是那樣想的！」

「你難道要等你姐姐出了事再後悔，也不肯現在關心一下你姐姐的死活？」

「那又怎麼樣？她活該！她要是不讓小猴子來折騰我，會被小猴子砸碎手辦、翻出垃圾食品嗎？她挨罵也是自作自受！」

沈媽恍惚地抬頭，說：「我只有這一個號碼備註的是『梨梨的朋友』。」時間大約是沈梨上小學，沈天佑沒出生的時候。

喬祿眼眸中光芒聚集，他轉身對著沈天佑，鷹一般鎖緊沈天佑：「她在哪裡？你說的栗子，住在哪裡？」

「你敢！」喬祿欺身上前，說，「你要是敢說，我就把你陷害你姐姐的事全說出來。」

「嗯，我給『布丁』買了點吃的。」

「你能確定沈梨是從星期幾開始沒去學校的嗎？」喬祿反問，「如果是星期一，那大概是她在朋友的家裡出了什麼事，生病之類的，不能來學校呢？」

「就算我不這樣說，爸媽也一樣還是會怪她……」

這樣不對等的姐弟關係從多久之前開始，又延續了多久，竟然能讓所有人都接受，從不為沈梨發表一句辯白。

他根本沒有說什麼栽贓的話，只是說兩句留兩句，然後再聲嘶力竭地咳兩聲，大家自然會站在他這邊。他是弟弟，他病了，相信他還需要什麼別的理由嗎？

是生病了嗎？

喬祿定定地看著她，看得她心理防線完全潰和_圖_書敗，哆哆嗦嗦地掏手機打電話。解鎖之後，她的手指在通訊錄里迅速翻找，嘴裏念叨著：「叫什麼來著？叫什麼來著？天佑，你姐姐的朋友，叫什麼來著？我怎麼找不到她電話了？」

沈天佑以為他要說什麼，原來是告訴家長，他哈哈大笑：「你以為我爸媽是相信我還是相信你？」

喬祿緩緩地撫摸著小猴子的胳膊，小猴子難過地哼了兩聲，聽得喬祿心都揪起來了。

喬祿覺得可笑：「你連你女兒朋友的電話都沒有？班主任的電話總有吧？」

沈天佑疑惑地歪頭。

沈天佑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嘴上道：「我怎麼知道？媽，你別聽他的，他嚇唬你的。那種事只有電視劇里才會發生的好嗎？」

「阿梨失蹤了？」沈媽眉頭皺起，然後一笑，說，「怎麼可能，她不是賭氣去了朋友家嗎？」

喬祿重複道：「你的姐姐，失蹤了，你就一點都不擔心？」

「她給小猴子做的。」沈天佑不屑地嘟嘴，嘟囔著，「也不知道她給小猴子施了什麼魔法，明明我才是待在家裡最久，陪它最多的，它反而更喜歡沈梨！還每天晚上都跑到她的房間跟她一起睡。」

沈天佑招呼喬祿進門，隨手拿著一個蘋果開始吃，對著他姐姐的房間努嘴：「猴子在裏面呢，這幾天它都趴在床上，看起來有點憂鬱。」

「那接著打給別的同學！」

但還好，沈梨的「驚天動地」被喬祿窺探到了蛛絲馬跡。

「怎麼樣？」喬祿追問。

喬祿回頭道：「我當初願意把『布丁』寄放在你們家全是因為沈梨，現在沈梨不在，它也沒有繼續待在你家的必要了。」

沈天佑愣住了，從小用「他是你弟弟」來要求沈梨的人太多，還從沒有人用「她是你姐姐」來要求沈天佑什麼。

無論你有一顆多想驚天動地的心，你都得接受你的「驚天動地」沒人注意這個事實。

沈媽訕訕道：「有這麼嚴重嗎？」

沈天佑立馬截斷他的和*圖*書話：「沒什麼，喬祿說姐姐失蹤了，我說我不信。」

喬祿撫摸著小猴子，眼尖地發現枕頭的旁邊還有一個小枕頭，這是？

「啊？」喬祿只是想起沈梨說沈天佑裝病，才詐他一把，沒想到卻得到了這樣爆炸性的真相，「竟然是真的，原來真的是你誣陷她！」

「伯母……」

沈梨那天說「恨」的模樣太過猙獰，他竟然沒辦法把那個樣子的沈梨和會給小猴子梳毛、洗澡的人對上，不論沈梨把小猴子帶回家的目的是什麼，從這些物品可以看出，她對小猴子的照料是無微不至的！

喬祿追問：「哪個朋友？」

沈天佑不知道那天沈梨發什麼瘋，說恨他什麼的，不知所謂。但不管她帶小猴子回來的目的是什麼，小猴子叛變了，救了他一命這是真的。因此他對小猴子的態度來了一個大轉變，他以前把小猴子當成一個玩具，類似貓貓狗狗，但現在不一樣了，小猴子是他「過命的兄弟」，他對小猴子更上心了。

沈媽想了一會兒沒能準確說出名字，索性放棄想這件事，反而勸喬祿不要擔心：「沒事的，沈梨自己有分寸。以前她也是莫名其妙就賭氣離家出走，其實，她就是住在朋友家，學校還是照樣去的。」

「至少三天。」喬祿從沈天佑的臉上看出來不在意，他加重語氣道，「我們年級每一天至少有四張卷子，她的桌上壓著至少十二張試卷，她三天沒來上學了！」

「你幹嗎？你要把小猴子帶哪去？」

一句話把事情撇得一乾二淨。

沈天佑見不得喬祿看著自己的眼神，那眼睛看起來跟沈梨一樣。一樣的目光，卻赤|裸裸地表達著沈梨不敢說的指責，他再度覺得自己被冒犯了：「你以為我不知道嗎？小猴子根本不是你的！是你從動物園偷來的！」

沈天佑慌了神，他其實不是故意栽贓給沈梨的，只是一看到沈梨那副教訓他的模樣，他就覺得自己的自尊被沈梨踩在腳下。沈梨？教訓他？怎麼可以！和_圖_書

看著沈天佑蒼白而茫然的臉，愧疚忽然在喬祿的心底浮起，原本是像浮油一般漂著的愧疚，忽然濃厚起來。他以為沈梨是「沈家的喬子舜」，卻沒想到她是「沈家的喬祿」。

沈媽瞪大眼睛看著喬祿，花了好一會兒才消化他說的話：「不……不會吧？」

小猴子大約是看到自己的主人，緩過來一些了，它躥到喬祿的身邊，引著他去看沈梨的照片。

那個奔跑的背影一直在喬祿的腦海里揮之不去，她向著黑暗奔跑，直到徹底和那個瘦小的男孩重疊。

見喬祿被唬住了，沈天佑得意揚揚地吐出幾個詞：「不幹什麼，物歸原主、完璧歸趙而已。」

沈媽抬起頭，瞪了沈天佑一眼：「天佑，你不要添亂。」

門被推開，沈媽先進門，看見喬祿先是臉上掛笑，看明白他們對峙的狀態，才問起：「這是怎麼了？什麼相信不相信的？」

有誰會去找她嗎？

這時，沈天佑突然說：「可能在栗子家。」

喬祿忍不住質問道：「她是你姐姐，現在她失蹤了，你怎麼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

喬祿想了想，還是有必要幫小猴子問問沈梨的下落：「她幾天沒回家，這樣沒問題嗎？」

沈天佑擺擺手，語氣焦急：「我姐的，你進去吧，沒關係。」喬祿猶豫了兩秒，被沈天佑給推了進去，「沒事的，她已經好幾天沒回來了，她不會知道的。」

可她把你帶回來是想讓你幫她報仇的，她把你當工具，你怎麼還思念她呢？

喬祿審視著沈媽的表情，居然真的連一絲擔心都沒有。怎麼會有這樣的媽媽？

喬祿忽然站起來，在沈梨的房間里四處查看。按道理說這是個女生的房間，喬祿是個男生，他沒經過主人的允許進了她的房間已經是不對了，更不應該在她房裡四處查看。

喬祿提著塑料袋，熟門熟路地找到了沈梨家的小花園，敲了三下門之後，沈天佑開門探出他蒼白的臉：「是你啊，喬祿。」

喬祿的眉頭皺成深溝，視www.hetubook.com.com線緊鎖著沈天佑，問：「這也是你故意做的吧。」喬祿心裏有了判斷，沒等沈天佑回答，他轉身抱著小猴子準備走。

喬祿腦子裡浮現這句話，他當時以為只是沈梨在安慰他，原來她是在發泄自己的情緒。當學生要考試，當老師要考試，做什麼都要考試才能獲取資格。為什麼當父母不要考試？

「我去她教室找過了，她至少有三天沒來過學校了。」

不要添亂，這對沈梨來說只是無關痛癢的一句念叨，在沈天佑的眼裡卻彷彿是種羞辱，他什麼時候被父母罵過？

她已經好幾天沒來上學了。

沈媽低頭翻找了一下，失落地搖了搖頭。她丟過一次手機，只同步保存了很久以前的號碼，根本找不到能聯繫沈梨的人。

那麼沈梨呢？她離家出走的那天晚上，星光和路燈在她的身後，她卻向著未知的黑夜奔跑，她那個時候在想些什麼？她會不會像年幼的他一樣，期待一個人找來？她會期待誰來找她？

喬祿愕然，他沒想到沈梨把小猴子帶回家之後竟然就敢帶著它睡，他自己都做不到從第一天起就對小猴子全然信賴。

提起沈梨，沈天佑就是一副嘲弄的口吻：「她能有什麼事？還不就是住到栗子家去了，照樣上學，照樣吃飯，等幾天她發現沒人搭理她，就會老老實實地回來了。」

聽到這個，喬祿立馬就想往裡走，但還是問了一句：「這是你房間？我可以進去嗎？」

——當父母怎麼不需要考試？

沈天佑抱著胳膊站在沈梨的房間門口，一臉擔憂地看著小猴子，嘆氣道：「怎麼哄，它也還是一副憂鬱的模樣，上次的布丁都沒吃多少。」

喬祿低聲笑，諷刺道：「這算什麼媽媽？」

是了，如果她不是真心對待小猴子，小猴子又怎麼會這樣思念她？

小猴子蹲在一旁，在聽到這句話之後發出低沉的嗚咽，濕漉漉的眼睛里流露出難過。喬祿張了張嘴，衝著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的沈天佑說：「可她已經三天沒去學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