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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也將沈小西改變了一些嗎？

如今想起來，或許這並不全是沈小西的錯，她有什麼錯？她不過是想活得更輕鬆一點兒，她的經歷讓她成為了一個掠奪者，這本是沒有大錯的。

一定會吧！

這個端著水的人是沈小西。

她曾問我，我和爸爸走到今天這個地步都是她的錯嗎？

「人總要學著長大。」我試著對他笑了笑，「您和媽媽還有陳阿姨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只有一個疑問了，爸爸，您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和陳阿姨結婚的呢？」

我回到家裡，看到原本一片狼藉的客廳已經被打掃過了。我正打算上樓，忽然有個人從樓下的衛生間里端了一盆水出來。見我回來，她怔了怔，很快移開視線，端著水繞過我往前走。

從陳阿姨的話中不難想象，沈小西小時候一定過得很苦吧！想要過得好一些，就要懂得看別人的臉色，甚至是賣乖討好，只有得到別人的喜歡，才有機會去擁有好看的裙子、好吃的東西。

算起來我也有好幾天沒見過她了，她眼睛紅紅的，像是哭過，身上少了一絲和-圖-書張牙舞爪的囂張，卻多了一絲與她極不相稱的沉靜。

我靜靜地聽著，卻忽然釋懷了。

那麼住進我家的沈小西，是不是也是懷著這樣的心情，將一切她能抓住的東西都拚命去抓住呢？

她愣了一下，有些意外。

而我們，這條巷子里的孩子，也一定能夠從這裏飛出去吧，我想。

爸爸愣了一下，沒有想到我會問這個問題，不過他笑了笑，說：「一定要說的話，大概是愧疚吧。」

我忽然覺得很熟悉，現在的沈小西就像是曾經的我，我甚至有些了解她的心情。

站在門口的陳阿姨像是有很多話想說，她的眼眶紅紅的，都腫了起來，應該是哭了很久。她看過那本日記了吧，因為看過了，所以哭泣。

「白小蝶！」沈小西站在走廊里喊我。

因為我們都在努力，努力地學著長大，成為更好的人，每一天都在努力成為比昨天更好的自己。

他怔住了，然後眼圈紅了，我在他眼睛濕潤之前走出了病房。

我回頭看著她，她虛張聲勢地沖我大喊：「我果然最討厭你了！」

「小蝶。https://m.hetubook.com.com」他怔怔地看著我，眼神很欣慰，「你好像一夜之間長大了。」

舒念、沈小西、夏諾還有白小蝶，屬於我們的嶄新道路是不是也會隨著春的回歸而開啟？

「小蝶……」爸爸輕輕喚了我一聲。

爸爸見我們一起走進來，很吃驚，不只是他吃驚，就連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如果沒發生過這些事情，沒有知道那些被時間隱藏起來的秘密，那麼大概我也不會跟她們一起踏入這個地方了。

「我想了很久，也想了很多。」我說，「我不想虛偽地說我原諒了你們，我理解你們的心情，但理解未必代表原諒。以後一起生活，我想我還是沒有辦法對你們報以微笑。」

回到房間，我將媽媽的日記再讀了一遍，愛可以讓人變得更好，也可以讓一個很好的人變得面目可憎。

等到冰雪消融，等到樹木發新芽，蟲卵長成毛毛蟲，屬於一隻蝴蝶的生命輪迴才剛開始。

「是啊，愧疚，總覺得是我和你媽媽的錯，才讓她過得那麼辛苦。我不能多做什麼，她提出和我結婚的時候，我hetubook.com.com就答應了，這是我唯一能為她做的事情。」他嘆了一口氣，「我努力對小西好，想補償你陳阿姨，卻忽略了你的感受。」

「還有幾天就要過年了。」我打斷他的話，「爸爸，今年買給我的衣服不要再買錯尺碼了。我和沈小西的尺碼不要弄混了。」

她笑了起來，笑容里多了一絲溫暖：「你一定要努力，努力讓我討厭下去，我的宿敵。」

「小西，我們去給你白叔叔拿葯。」陳阿姨帶走了沈小西，將這間病房留給我和爸爸。

「好。」我再次點了點頭，「你也一樣，我的宿敵。」

沈小西那樣的女生，一定很難接受夏諾說的話。她也沒有夏諾那麼堅強，她其實就是一個虛張聲勢的弱者，跟我一樣的弱者。

「愧疚？」我以為他會說「愛」，卻沒有想到是「愧疚」這兩個字。

「謝謝。」好久好久，她對我說了這兩個字。

有些路只有自己才能走完，不走那一段路，怎麼能看見雨後的彩虹呢？

而我，或許從一開始就錯了，是我一步一步地退讓，是我沒有爭取，是我主動放棄，才讓她輕而易和*圖*書舉地搶走了我的爸爸。

夏諾告訴我，他在慶典上毫不留情地表示了自己的厭惡，甚至還將她的偽裝全部拆穿。

像我的自我封閉，像洛羽心的嫉妒偏見，像夏諾的自欺欺人，像沈小西的虛張聲勢，我們都有著自己才能去面對的極端。甚至是舒念，他對無關緊要的事情都興趣缺失，卻也說出了類似「會試著去看看更多的人」這樣的話。

一路上誰都沒有開口，到了醫院，我們下了車，一起走向爸爸所在的病房。爸爸已經從加護病房轉到了普通病房。車禍造成的損傷的確沒有那麼大，他最大的敵人是胃癌。

理解不等同於原諒。

我想了很久，最終還是決定將日記本放進陳阿姨的房間。我不知道她會不會注意到這本日記，也不知道她想不想讀，我只是不想讓她繼續恨媽媽，僅此而已。

她眼睛里浮上一層水汽，她有些激動，嘴唇顫抖著：「你……」

陳阿姨似乎是夜裡才回來的，迷迷糊糊地睡著，第二天早上她敲響了我的房門。

陳阿姨開的車，沈小西一路上沒有說話，她安靜地坐在車裡，像個沉默的小孩。

蝴蝶之所hetubook.com.com以美麗，是因為它承受了別人無法承受的磨難與苦楚，所以能穿越黑暗，成為美麗的精靈。

因為我理解了她的做法，卻無法原諒她的行為。

「去醫院看爸爸吧。」我說，「喊上沈小西，我們一起去吧。」

陳阿姨是後者。

病房外的草坪上，一隻落單的蝴蝶揮動著翅膀，有些艱難地飛了過去。這是冬天，不是蝴蝶飛舞的季節，但總有蝴蝶不畏嚴寒，展翅飛舞。

微風吹在臉上，已經有了春天的味道。

我很認真地點點頭，回了她一句：「一樣，沈小西，我也最討厭你了。」

我沒有跟她說話，沈小西也沒有跟我說話。

「走吧。」我不是鐵石心腸的人，我害怕看著她的臉，忍不住會想要原諒她，「沒有人是十惡不赦的，你不是，沈小西不是，爸爸……也不是。」

或許她正在經歷最艱難的蛻變之路，但沒有人能幫她，我幫不了，也不想幫。

我走過去在看護椅上坐下來，醞釀了一下，緩緩說道：「我不知道我最後能不能重新接納您，但是我願意試試。您說的話沒錯，沒有誰是十惡不赦的。況且我們會變成這樣，我也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