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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眸里有濕漉漉的東西滲了出來，鼻子也跟著發酸。

夕陽漸漸向地平線下隱去，偶爾過往的車帶起一陣陣塵土。

他真的以為這十萬塊錢就抵得過母親一條命嗎？

「這怎麼行？」呂艾草受寵若驚，語氣里滿是拒絕。

「不是不願意，而是……」呂艾草面露難色，「如果是派對的話，應該有不少人吧，而且都是比較有錢的人。」

不是願意不願意的問題，而是她每次想到楊家，就會有一種自心底生出來的噁心感。這種感覺她受夠了，就算要報仇，她也不想再踏進楊家。

那種雖然精緻美麗卻動輒幾萬塊的東西，她看都不想看。於是她像是無聲反抗一樣，坐在沙發上捂著快爆炸的頭看著面前的商品。這雙鞋的價格夠她和許願吃喝兩年，那條項鏈可以供許願上三年大學……

在星雪說出「你們怎麼才來」后短短的幾秒內，幾個人就這樣尷尬地面面相覷，悶不吭聲。

那麼，到底是誰？到底是誰要給她匯這麼多錢，卻沒有知會她？而那個人的目的是什麼？

不待呂艾草反應，楊星雪就湊上前拉起她的手：「你知道嗎，我第一次看見你，就在想，怎麼有看起來這麼難以親近的人啊。可是後來越相處，我越覺得我們好像上輩子認識一樣，你身上總有一種讓我無法抗拒的、想要和你親近的衝動。

「你就別愁眉苦臉的了好不好？這些東西就當是我借給你的，我也沒說硬送給你啊，反正我們兩個身材差不多，都能穿！」

「其實說實話，上次你救了我，我一開始也是懷疑你怎麼出現得那麼巧，是httｐs://m•ｈｅtuｂook.cｏm.com不是有目的。可後來我發現一切都是我多想了，誤會了你。所以從那時候開始，我就決定從今以後都要把你當成姐姐，一直相信你。」

不是沒聽過溫存的話，只是這些話從眼前這個自己視如仇敵的女生嘴裏說出來，居然帶著動搖人心的力量。

上車的時候，樂程昱特意給呂艾草拉開了車門。呂艾草沒由來地心跳慢了一拍，抬眼就看見樂程昱那雙帶著笑意卻溫柔注視著自己的眼睛。

「星雪……你不要對我這麼好……」呂艾草像是在對她說，更像是在喃喃自語。拳頭握緊又鬆開，這是她仇恨的灰燼里最後的善意。

明明後座那麼大的空間，為什麼要離自己那麼近？

而與她截然相反的是，楊星雪遊走在各種奢侈品之間，就像魚在水裡游一樣歡快自然。她全神貫注地挑選著，不時拉著呂艾草問她喜不喜歡。可是呂艾草消極抵抗的態度讓楊星雪無法弄清楚她的喜好，所以她只能自己定奪。好在楊星雪和呂艾草的身材很像，這樣就算呂艾草懶得試衣服也沒關係。

然而呂艾草並沒有如她所想的那般痛快地應承下來，而是僵硬著臉，尷尬地看著她。

事情進行得比她想象中的順利許多。在拿到匯款人姓名時，呂艾草並沒有豁然開朗。如她所料，這個名字她根本沒見過。

似乎沒想到和星雪在一起的人是呂艾草，景卓然在距離兩人兩米遠的地方猛然停下腳步，臉上的不自然是掩蓋不住的。

呂艾草明明知道這是自己早已計劃好的www.hetubook.com.com成果，可是為什麼會覺得被感動了呢？

就這樣在商場逛了兩個多小時，楊星雪終於把所有行頭都搞定了，滿滿的好幾袋東西。

呂艾草有些發矇。她根本就沒有想到景卓然會來，現在又加上一個樂程昱，她多少有點兒怕樂程昱無意中的暴露。

除非……那個人，是出於愧疚。

四個人就這樣一起出了商場。

看來，現在只能等那個人聯繫自己了。自己又沒做什麼好人好事，怎麼會有這種事情發生呢？

吵鬧的聲音在安靜的圖書館里引起一陣騷動，不少煩躁的目光掃了過來，呂艾草趕緊查看。

「終於找到你了！」

手機是呂艾草在圖書館自習的時候響起的。

是楊星雪，她笑嘻嘻地猛地抱了上來。

「嗯……差不多吧。」

好在他身後的樂程昱在這時走上前，擋住了他。

從這個數目來看，不可能是楊建業，更不可能是別人匯錯款。

呂艾草在看清那些奢侈品的一瞬間，差點兒沒昏厥過去。她是瘋了嗎？給一個剛認識沒多久的朋友花這麼多錢？

楊星雪像是看出了什麼似的，大聲開玩笑，說兩個人都沒有談戀愛，不如在一起算了。

樂程昱笑呵呵地隨便應了聲「好啊」，這讓原本就有些坐立不安的呂艾草更加六神無主。她板著一張撲克臉，悄悄瞪了樂程昱一眼，卻差點兒被他的笑臉晃花眼。就在一個不經意間，她掃到了後視鏡中景卓然的眼睛，這才發現原來景卓然一直看著自己。

呂艾草心有不甘地嘀咕，轉眼間樂程昱就在她身邊坐了下來，而且靠得很近。

呂hetubook.com.com艾草的確是想過逃跑的，特別是在楊星雪動不動就帶她去看對她來說如天價一般的專櫃后。

迅速地收拾好東西，呂艾草直奔銀行。

「星雪！」不知什麼時候到來的景卓然就在這時出現，聲音洪亮地叫住了她們。

原本呂艾草以為自己會高興，可是此刻面對著對自己一腔熱情的楊星雪，她心中那星星點點的內疚之意居然有了燎原的跡象。

誰知樂程昱居然搶先裝作不認識自己。

如同混沌中出現的一絲光亮，把被無限思緒和情感纏繞的呂艾草猛然拽出。這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像是一聲警笛一樣，狠狠地叫醒了呂艾草。這個人手上沾著逝去的母親的鮮血，可他卻比任何人都要過得光鮮亮麗。

「邀請？」

「我周日過生日，家裡要給我開派對，你來好不好？」楊星雪的眼睛里好像堆滿了星星，殷切地看著她。

艾草一直試圖把自己稀釋成空氣，可是楊星雪卻一直拉著她，好心地把她推在樂程昱面前。

真是搞不懂這個人，明明前一秒還裝作不認識自己。

樂程昱見狀，立馬打破平靜，禮貌地問道：「我們在路上耽擱了一會兒，所以來晚了。星雪，這是你朋友？」

這個想法一下子從腦子中蹦了出來，像是在白紙上畫了濃重的一筆，怎樣都揮之不去。呂艾草腦中閃現出景卓然那張讓人生厭的臉，臉上浮現出一個扭曲的冷笑。

「可是……我沒有錢。」呂艾草長舒了一口氣，「星雪，我沒有錢盛裝打扮參加宴會。真的，我畢竟和你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不過你不要生氣，我會送禮物給你的。只和圖書是這次宴會，我真的……」

回去的路上，呂艾草的臉上始終帶著藏不住的凝重。

「我不是一個會主動親近別人的人，因為其他的人總是有這樣那樣的心思想和我交朋友。可你和他們完全不一樣，你讓我很放心。

那一刻，艾草心底的疑問已經有了答案。

呂艾草慢悠悠地走著，那種打心底湧出的疲憊感再次席捲全身，以至於有個人默默地走到了她身後，她都毫無察覺。直到那個人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有些驚訝地轉過身。

從小就不是對人熱情的人，再加上對方是楊星雪，呂艾草對於這個擁抱還是有些無措的。有一陣沒有見到她了，呂艾草說不清自己對她到底是什麼樣的感覺。可是現在，她卻從眼前明媚少女的臉上看到了景卓然的影子。呂艾草覺得自己可能瘋掉了。

樂程昱和楊星雪提議大家一起去常去的一家貴得出名的餐廳。一向沒有發言權的景卓然和呂艾草只有聽從的份兒。

楊星雪自然地挽住她的胳膊，有些害羞地說：「我是來邀請你的。」

可是她再拒絕也抵不住楊星雪超乎尋常的堅持，她絮絮叨叨地遊說了好久，終於把聽得頭痛欲裂的呂艾草說服了。艾草還沒回過神，就已經被帶到了全市最貴的奢侈品商場。

然而楊星雪根本不顧她的阻攔，雷厲風行地把賬結了。

這讓艾草有些懊惱。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在他面前，自己總有種無所遁形的感覺。在星雪小聲調侃樂程昱出來「放風」時，她才默默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他真的是軍校的學生。

「怎麼，你不願意嗎？」

「可我對自己的好朋友www.hetubook.com.com都這麼好啊！」楊星雪的笑容在呂艾草陰鬱的眼神里中綻放出一朵花。

「是啊，呂艾草。漂亮吧？」楊星雪拉著呂艾草，高興地介紹道。

噼里啪啦的提示音是許願特意為呂艾草設的，因為她總是聽不見許願打來的電話，這點讓許願很惱火，於是把簡訊音換成了最吵鬧的一種。

「你擔心的是這個？」楊星雪無奈地聳肩，「這件事我早就為你想好了！等會兒我就帶你去商場挑選禮服，這樣你就不能拒絕我了吧！」

楊星雪並不是那種喜歡對別人撒嬌的女生，可她偏偏對呂艾草這樣。

呂艾草感到意外的同時，居然有一點兒不爽。於是她也裝模作樣地打了個招呼，然後當他是空氣。

那是一種戒備、害怕、打量的眼神。在看到她眼神的瞬間，他頓了頓，然後裝作若無其事地移開了目光。

可是，她還得偽裝，不是嗎？

呂艾草忐忑地看了看她，勉為其難地點點頭。

「嗨，怎麼是你？」呂艾草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和平常沒什麼兩樣，高興地回應著。

不是梁博，不是許願，也不是楊星雪，而是銀行賬戶發來的匯款消息。整整十萬，數目大得讓她整個人都愣住了。

把手機緊緊地攥住，呂艾草的面色有些凝重。沉思了一會兒，她決定先去調查一下到底是誰給自己匯的款。縱使她知道，就算查出來，她也不一定認得出那個人是誰。

然而呂艾草不知道的是，在她和景卓然目光相接的時候，一旁看似雲淡風輕的樂程昱臉上的笑容漸漸散去，然後，他將頭輕輕轉向窗外，沒有再說話。

面對這個問題，呂艾草神情恍惚了一下，繼續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