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再無歲月可回頭
四
你從沒讓我說過，但我知道你想聽。
一開始，樂悠也是怪她的。她會想，如果哥哥不是喜歡上了呂艾草，也許就不會橫生枝節，特別是當父母白髮人送黑髮人時，她更加怨恨呂艾草的出現。可後來聽楊星雪說，正是自己的疏忽大意，才因此害死了許願。所以，很長一段時間里，她也無法原諒自己。
好了，下面開始正經的煽情了。
「我前一陣，去監獄探望了……我的父親。」
不過，她們都知道，這並不是結束，她們會再次相逢，所有的故事，也會再次開始。
可她笑著笑著，卻再也忍不住淚眼朦朧起來。
呂艾草想起那位自己從未叫過父親的人，他隔著厚厚的玻璃，眼睛里是慈愛的光：「艾草，你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我真的放心不下你。」
「出院了就好好上課，不要再惹禍了，畢竟現在身體也沒以前好，我也……不能照顧你了。」
「今天我準備的是香水百合，喜歡嗎？」呂艾草遞上那捧美麗的鮮花，然後像是姐姐一樣，撫摸了一下樂悠的頭。
就像我從沒聽過你說，但我知道，你愛我。
呂艾草趕快把信蓋好，她實在怕不爭氣的自己用眼淚把樂程昱唯一留給自己的東西弄花。
「什麼？」
把一切都安頓好后，呂艾草想起樂悠給自己的信封，便拿了出來。她打開信封，卻發現居然是一封信，上面熟悉的字跡，她一眼就認了出來和圖書，是樂程昱親筆寫的。
她突然覺得自己這輩子遇到的所有傷痛，都不足掛齒，因為她遇見了那麼好的人。
不過慶幸的是，你終於對我動心了。我還記得你第一次靠在我身上的時候，我心如擂鼓，可你卻被驚嚇沖昏了頭。
「這也太快了吧，我還有東西沒給你呢。」說著，樂悠從錢包里拿出一個信封。
「算是臨別禮物吧。你放心，不是錢，我才不會給你錢。這封信你走以後再安心地讀吧。」
她剪了齊耳的短髮，臉似乎還圓潤了一些，也比以前愛笑了。
樂悠突然覺得鼻子很酸。她看得出來呂艾草現在是在硬撐，可她還是在勉強自己微笑。
轉過頭，窗外一片麥田掠過。呂艾草看著玻璃窗上模糊的自己，含著淚，笑了笑。
這不禁讓樂悠懷疑，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歡樂程昱，怎麼可能事情剛過去一個月就變成了這樣？
「今晚的火車。」
艾草，我愛你。
看著樂悠神秘的樣子，呂艾草只好聽從她的話，把信封放進了包里，又繼續陪她說說話。
樂悠在一個月後出了院。
我親愛的小姑娘：
走之前，兩個人來了一個大大的擁抱。一路上說了很多，所以臨別的時候反而不知道說什麼。
「我決定離開這座城市了。」呂艾草長舒一口氣，「我已經聯繫好另一座城市的福利院，要去那裡做老師了，我想我大概會在那裡待幾年。」
楊星雪www.hetubook.com.com沒有被警察抓起來，呂艾草沒有告她。樂悠雖然也沒有告她，卻也因此斷絕了來往。至於樂悠的父母，一開始是恨呂艾草的，那個強硬了一輩子肩章輝煌的低調父親也忍不住流下了淚水。但是知道了所有事的前因後果后，也突然覺得，這件事並不能怪呂艾草。畢竟當時是沈萍想要與他們同歸於盡，故意撞上來的。
看到這封信的時候，你已經十九歲了。在這裏，我要祝你生日快樂！雖然這個說辭很老套，但我真的希望你能每天快快樂樂的。我真的很高興，你成年後的第一個生日，是有我陪伴的。
「我想我可能一輩子都忘不掉他了。」呂艾草有些調皮地笑笑，然後站起身，走到窗前，拉開窗帘。外面陽光明媚，晨光鋪了一地。
所以，無論你此時此刻在哪裡，我都會用一輩子的時間，等你回來。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樣子嗎？其實你不知道，我從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就對你有感覺了。只不過那時候你只是個高中生，我一個成年人，總不好做出什麼越軌的事。不過好在我後來又遇到了你。我當時為了靠近你可是頭痛了很久，甚至打電話問我的朋友。可我沒想到我還沒出手，你就那麼直白地拒絕了我。我當時真的很尷尬，覺得這個女孩子除了長得漂亮以外，怎麼那麼怪。可我又覺得，這麼不好親近，那我一定沒有別的對手，哈哈哈。
這一和*圖*書點樂悠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你瘋了！」
「放心啦，我早就不惹禍了。哎，等等，什麼叫不能照顧我了？」樂悠意識到不對。
「樂悠，你現在已經長大了，你這麼好，會有很多人喜歡你，和你做朋友的。而且我還有事情要拜託你。梁博已經醒來，還在恢復期，以後請你多多照顧他。」
見字如見人，呂艾草的心下意識地提到了嗓子眼兒，心裏有著無法言喻的激動。看了眼上面的日期，她知道，那是她生日的前一天也就是出事的那天寫的，那天出門時他還給了她一個吻，可她卻……
大顆大顆的淚水從臉頰滑落，暈染了信上的字跡。
「為什麼你自己不跟他說？」
等時間差不多時，樂悠把呂艾草送到了火車站，並狠狠地吐槽了呂艾草太過省錢。其實主要是呂艾草完全不肯透露到底要去哪個城市。
請你以後不要什麼事都自己扛，請不要忘記你還有我，也不要做什麼傻事，傻人才選擇做傻事。
讀到這裏的時候，呂艾草又哭又笑，她第一次發現樂程昱原來這麼可愛，就連這封告白信都寫得那麼可愛。
「這是……」呂艾草有些發愣。
我不想看見你一次次因為噩夢驚醒，我不想你每次看到電視上一家人和睦相處的時候尷尬地調台，我不想你沒日沒夜地打工只為賺取自己的學費。
你好。
樂悠託人找了很久，才獲得她的消息https://www.hetubook.com.com。然後她才知道，那個每天偷偷給自己換花的人，就是呂艾草。每天等樂悠睡著，她會偷偷過來看望。
樂程昱
「可……」樂悠還是不想她走，「我這裏就你一個朋友了。」
樂悠因為自己品出這個道理，很是驕傲，於是她打算把這個道理好好講給呂艾草聽。好在呂艾草沒有食言，如約來接她。只是，讓樂悠吃驚的是，呂艾草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
「好吧。」樂悠嘆了口氣，「什麼時候走？」
是的，樂程昱，我愛你。
可她也看見了艾草鎖骨處的刺青和手腕上許多條深深淺淺的傷疤。那些傷疤明顯是她自己划的。因為她知道，身體上的疼痛，多少可以轉移心理上的疼痛。而她鎖骨上刺青的數字，正是哥哥離開人世的日子。她選擇一輩子都不要忘掉他。
你配擁有更好的人生，並且你已經完全擁有了我。
她是內疚的。
艾草，我一直知道你是一個很特別的女孩，特別的人生，特別的遭遇，你過得註定比別人辛苦。但我從來都知道你是善良的，你只是想要一個公道，為你的母親也好，為你自己也好。所以，我一直都支持你。而且，我也想告訴你，無論遇到什麼人、什麼事，我都會永遠站在你身邊，你去地獄，我就陪你去地獄；你去天堂，我就陪你去天堂。但即使這樣，我只有一個目的，就是希望你快樂。哪怕你快樂的人生里，沒有我。
畢竟，和*圖*書逝者已矣，活著的人，要好好珍惜人生才對。
「喂，你對我這麼溫柔我會不習慣啊。」樂悠翻了個白眼。
呂艾草卻無所謂地笑笑。樂悠和樂程昱還是很像的，所以有一段時間，呂艾草總是半夜來偷偷看一看她，每次看到她那張和樂程昱相似的臉，心裏就能稍微好受一點兒。
「因為我也會怕呀。」艾草輕鬆地回答，她不再逞強，「梁博知道我要走，以他的脾氣肯定會生氣的。你就當幫幫我。」
「我行李都收拾好了，就是來見你一面。」
「我以為他會恨我，不想見我，但事實上不是。他見到我很高興。他瘦了，老了，卻變得慈祥了。而我也突然釋然了。我告訴他，因為我的任性，死了人也傷了人，我覺得我應該下地獄。可他說，只要我現在重新來過，一切都不晚。畢竟，一開始做錯的並不是我。」
其實，無論如何，選擇原諒，都比選擇恨要好。
我也會用一輩子的時間，記得你，等待你。
「沒有，我只是覺得我還是適應不了現在的生活。」呂艾草故作堅強地聳了聳肩，「你知道的，我每天睜開眼，就會想起他，然後……很難去做別的事情。我覺得我不應該這樣，至少他不希望我這樣，對嗎？」
儘管，你永遠也不會再回來。
二月的Z市，比別的城市要溫暖許多。出院這天，樂悠選擇瞞著父母偷偷辦理手續。因為，她要見一個人。這個人，就是自打哥哥離世后，再也沒有出現過的呂艾草。
「啊？」樂悠驚得閉不上嘴，無論如何她都想不到她會叫楊建業父親。
「我……休學了。」呂艾草淡淡地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