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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晨曦轉過身來看著我，表情很奇怪。

「喜歡一個人如果能夠控制就好了。晨曦，你知道我為什麼三年前會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嗎？」我慢慢地朝她走去，說道，「因為那時候的我們都太幼稚，我想要讓自己更好一些，等我們都變成更好的人，然後和你公平競爭。我沒有那樣偉大，我想要的也一定會爭取的。」

許晨曦久久沉默著，我不知道她現在是怎樣的表情，心裏在想什麼。這樣也好，至少我不用看到她不快樂的表情，就去想是不是我哪裡做得不夠好。

我握著另一支手電筒，摸索著走到了通往黑暗的那個入口。

那天，敲架子鼓的白衣少女也曾和我說過類似的話，如今，許晨曦在這昏暗的山洞里，用決絕的語氣也跟我說了這樣的話。

她說：「我的腳現在不疼了，走一小段路沒事的。」

「喂！」我忍不住喊出聲來，「明清河！杜鵑！晨曦！你們在不在？」

「我也承認我是個大騙子，許晨曦，我騙你說我不介意，對不起。」我將電池塞進手電筒，按下開關，手電筒沒有亮起來。

「那我們快點兒行動吧。」我看著就要熄滅的手電筒，急忙說道，「不然全熄滅了，就什麼都看不見了。」

「說什麼想要讓每一個人滿意，讓每一個人快樂，這不過是最不需要動腦筋、最狡猾的做法而已。」許晨曦淡淡地說著，「你現在明白了嗎？一直以來www•ｈｅｔuｂｏok.com•ｃｏｍ，你都在做著類似的選擇。」

「你說得對，我不能永遠這麼狡猾下去。謝謝你，晨曦，我已經不迷惘了。你曾經答應我幫我做一件事情，如果可以，晨曦，請永遠快樂下去。」

「你還要逃避多久呢？」許晨曦忽然提高音量，而她手裡的手電筒，那微弱的光終於暗了下去。

「杜鵑這傢伙。」許晨曦低著頭，整齊的劉海擋住了眼睫毛，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她要的大冒險是讓我們在黑暗中相遇吧。」

然而許晨曦沒有給我辯解的機會，她說：「總是選擇最方便、最討巧的那條路，可是蘇扇兒，怎麼可能存在那樣的路？總會有人受傷，之所以表現得一派和睦，那是因為受傷的人將傷痛藏在了心裏。」

「我……」

「你還沒有看完。」許晨曦說道，「看完再說吧。」

「這就好。」我鬆了一口氣，「你們也遇到『男生向左，女生向右』的指示牌了？」

「可是那樣的許晨曦喜歡你一直喜歡著的江淮。」她的聲音似乎有些哽咽。

「你知道嗎？其實我很討厭這樣的我，現在的我已經變得連我自己都不認識了。但是我最討厭的一點，是這樣的我讓曾經美好的許晨曦從一朵安靜的梔子花變成了長滿刺的野玫瑰。」我忽然發現，這些話說出來心裏就會好受一些。

「做個選擇吧，蘇扇兒，不要再避開了。我和-圖-書和你，還有江淮，在三年前你選擇了最簡單的一條路，你選擇當成什麼也沒有發生過，當成不知道我喜歡江淮，但是現在，蘇扇兒，請不要再這麼做了。」

「我變了嗎？」許晨曦開口問我，「扇兒，現在的我真的變了嗎？」

不過之前那一段路什麼都沒有發生，就說明洞里是安全的，並沒有什麼危險的東西存在。

走了大概五分鐘，我緊繃的神經漸漸放鬆下來。然而就在我安心的前一秒，手電筒的燈光忽然暗了下來，只能照到前面一米。

「我們放棄吧。」我想了一下，決定選擇一條最安全的路線。

我鬆開雙手，將手電筒塞進她的手裡。

她伸出手指了指身後的窗帘布，我湊近了，藉著微弱的光看到上面寫了這句話：「手電筒合二為一才能繼續發光。」

「扇兒！」許晨曦忽然喊了我一聲。

她將手電筒丟在了地上，黑暗中我看不見她在做什麼，只聽見她劇烈的喘息聲。她一定非常憤怒吧！

許晨曦並沒有回應我，我不由得加快了腳步，等再走近一些，就看到許晨曦站在和之前一樣的窗帘布前。她的懷裡抱著發出微弱光線的手電筒，看樣子和我手裡的手電筒一樣，到了這裏就沒什麼電了。

「不要喊了。」在我的手電筒照不到的黑暗之中，有人回應我，「再往前走一點兒，你就看到我了。」

我想說「不是這樣的」，我想和_圖_書說「許晨曦，我是真的很珍惜大家」。

聽到這樣的話，我愣住了。

「我們看到的是相反的，『女生向左，男生向右』……杜鵑到底想幹什麼啊？」她忽然意識到了什麼，臉色變了好幾下，「大冒險……原來是這麼回事啊。」

原來我的做法在大家眼裡是這樣狡猾嗎？

一股寒意從心底湧起，我伸出手按在胸口上，那裡難受得厲害。

我站在那裡對她說：「就讓我再狡猾一回吧。」

我在黑暗中伸出雙手，終於碰到了許晨曦。我伸手抱住了她，我感覺她的身體在微微顫抖。

「我不知道。」我聽得出自己的聲音在顫抖，黑暗中的人總是非常敏感，反而能感覺到平常會忽略的情緒，「晨曦，我真的不知道。」

「杜鵑這傢伙……」我完全沒有料到杜鵑會定下這樣的規則，她故意讓我和許晨曦在這裏相遇，又故意出了這樣一道難題讓我們做。

「你的腳……」我有些困惑地看著她，「能走嗎？會不會很疼？」

人總要經歷淚水的洗禮才會成長。黑暗中，這麼多天的壓抑心情終於煙消雲散。我給了自己一個微笑，我相信，明天的我一定會比今天的我更加好。

「可是……」我想要辯解。

「太好了，你站在那裡等我，我馬上就過來了。」我說道。

「什麼？」我還一頭霧水。

「是我。」許晨曦的聲音里聽不出多少熱切。

我說：「但是在成為競爭對和*圖*書手之前，我要我們大家在一起，因為我們是朋友啊。」

我試了五次，手電筒一次都沒有亮起來，最後一種是絕對可以成功的。我將電池放進去，摸索著擰上手電筒的后蓋。

「你知道的！」許晨曦厲聲說道。

在這黑暗的、錯綜複雜的山洞里，雖然我們誰也沒有遇見危險，但不能保證就真的沒有危險。我不願意許晨曦遭遇危險，如果可以，我也想要好好保護我自己。

這還真是大冒險啊。

「其實你說得對，我的確總是選擇最簡單的那條路，但是晨曦，我選擇那樣的路，並不是想要逃避其他選擇帶來的傷害。我害怕那些傷害之後，我們就再也無法微笑著待在同一個地方。我承認我很狡猾，我狡猾得想要你們每個人都待在我身邊，狡猾得想要抓住所有的東西。對不起，我的狡猾傷害到了你們。」

「曾經的許晨曦聲音溫柔，表情平靜，我喜歡那樣的許晨曦。」我淡淡地說道，「真的很喜歡，喜歡到想要保護她，想讓她永遠那樣美好下去。」

無論我是狡猾也好，是心口不一也罷，但是我明白了，因為我是人，是人就會有各種各樣的情緒。我會這樣，不過是因為開始成熟起來了。

這一瞬間，原本困擾著我的迷霧終於消散了。

我有些慌了，這山洞里要是沒有光，就算沒有危險也會害怕的。因為黑暗之中，讓人浮想聯翩的東西實在太多了。

我又將電池抽出來，一左一和_圖_書右分開放在地上，摸索著換一節電池再放進去，四節電池，六種組合，我要試多少次才能讓光明重新回到這漆黑的山洞呢？

我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杜鵑事先準備的手電筒里放著一節新電池和一節快要耗完電的舊電池。走一段路之後，舊電池耗光電，手電筒就不會亮了。這個時候，只有將兩個手電筒里的新電池放在一個裡面，手電筒才能重新亮起來。

「晨曦？」我愣住了，「是晨曦嗎？」

「要是就這麼往前走，一個向左一個向右，可能還能撐到最後。」許晨曦說道，「但要是把發光的手電筒給一個人，那另一個人就要在危險的黑暗裡行走了。」

「呃？」我倒是沒有想到竟然還不止這句話，我仰著頭，這才看清楚，在這句話的旁邊還有一句話——帶著發光手電筒的走左邊，不發光的走右邊。不選擇，或者走同一個洞口，視為放棄。

我緩緩蹲下去，在地上摸索著，終於摸到了被許晨曦丟在地上的那支手電筒。

我在黑暗中將兩支手電筒里的電池取了出來，四節電池，我不知道哪兩節是有電，哪兩節是沒有電的。

不過有人在前面，我懸在半空中的心就落下來了。

「膽小鬼。」許晨曦嘲諷似的笑了一下，「你發現沒有？一直以來，遇到這樣的選擇，你都會當個膽小鬼。」

拿著手電筒，一個人走在這看不到盡頭的山洞里，無論多麼膽大鎮定，心裏還是有些發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