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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老師是誰？」

清塘街上有一所小學，據說是民國時期辦起來的，一直辦到現在。在獨生子女普遍化的情況下，去那裡念書的孩子越來越少，到最後整個清塘街的孩子加起來，竟然每個年級都只能湊成一個班。更多的家長寧願將孩子送去更大的學校念書，總覺得在那樣的地方，孩子的成績會好一點兒。

算起來，在如今高樓林立的大城市裡，清塘街不過只是一條小小的街巷而已。如果不是有著千年古街的頭銜，估計這樣的街道也早就消失了吧。

陳老師是教語文的，她總能用最美麗的文字跟我們講述這條街上發生的美好或者不美好的故事。那些故事有些已經年代久遠，記憶模糊，有些就發生在現在。

其實這不怪他，沒有在那所小學念過書，是不會明白我們對陳老師有著怎樣的感情的。

她說：「我以我能出生並生長在這條街上而自豪，孩子們，你們總有一https://www.hetubook.com.com天會長大，會去更遠的世界翱翔，只是你們不要忘記，你們是清塘街的孩子。這裏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沉澱著滄桑。無論將來你們想去哪裡，如果可以，請守護好這裏，不要讓這樣美好的清塘街被水泥覆蓋。」

這大概就是陳老師總是跟我們講這裏的故事的緣故吧。

「晨曦，怎麼了？」我問她，「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好消息，孩子們。」她站在講台上對我們說，「你們可以在這裏念到小學畢業，然後我會和你們一起離開。作為清塘小學的最後一屆學生，請你們和我一起為這裏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吧。」

當時我們都坐在沙發上，抱著西瓜在啃的時候，別墅的電話響了起來。許晨曦放下西瓜跑過去接，但掛掉電話之後，許晨曦的表情格外安靜，並且非常憂鬱。

我到現在還記得，我們的第一節ｈｔｔｐs://m•heｔuｂｏｏk•cｏｍ•coｍ課，陳老師沒有講課本上的內容，她在黑板上寫下了這樣幾個字：「我愛我的家鄉。」

原本的計劃是在海邊待一個星期，然而在煙花夜之後的第二天，許晨曦就接到了家裡的電話。

那時候我們都不太懂她的話，但也許是她眼裡的光芒太柔和，以至於她說的那些話都像烙印一樣印在了心裏。

「現在回去，一定來得及見老師最後一面的。」杜鵑繼續說道。

陳老師真的很愛清塘街，很愛這所小小的學校，她細心地守護著這裏，守護著我們這些孩子。

我和許晨曦、杜鵑、江淮去念書時，學校只剩下一個班級，學校只有三個老師，而從我們入學就擔任我們班主任的陳老師就是清塘小學的校長。

昨天晚上十點是我衝出山洞、煙花盛開在江淮眼裡的時間，陳老師被送進了醫院急救。

一切好像還在昨天一樣，但是一回頭，記憶里的那個可愛的和圖書老太太已經躺在了冰冷的醫院里。

結果兩年後的升學考試，我們班上一共二十三名學生，全部以優異的成績從清塘街小學畢業。

她說：「一定要好好長大，清塘街的孩子都是好樣的。」

家長也不太願意讓我們去別的地方念書，因為如今留在這條街上的，要麼是爺爺奶奶一輩人，要麼是熱愛這條街的人。他們的小學幾乎都是在這裏念的，對這裏的感情或許比我們還要深。

「我們現在就回去！」杜鵑的手飛快地從眼睛上擦過。

畢業那天，陳老師站在學校大門口，目送著我們離開。

「呃？」所有人都愣住了。

陳老師其實早就過了退休的年齡，但清塘小學真的太小了，小到沒有老師願意來這裏，所以她就留了下來。

「嗯！」我用力地點了點頭。

聽老師說完這句話，也不知道是誰先哭出聲來，等到回過神，教室里的同學們都哭了。

在我們四年級的時候，忽然聽說我和_圖_書們的小學要關閉，因為學生太少，師資力量太弱，要讓我們去很遠的中心小學念書。

聽到這個消息，班上的同學都激烈地抗議，誰也不願意離開這裏。儘管平常因為作業多，考試分數差，會抱怨，但所有人對這所美麗的學校都有很深的感情。

「陳老師，陳老師……」她說著，聲音已經哽咽了，「昨天晚上十點病危，送入醫院急救，但是她到現在都沒有醒來。」

後來陳老師的兒女從外地回來，他們是來接陳老師去和他們一起住的。那個時候陳老師做了一件事，她拒絕了兒女，一個人去了省城的教育廳。

明清河不解地看著我們，他不是清塘街上長大的孩子，所以並不知道這個老師。

於是，我們都站起來，一秒鐘都不耽擱，回房間去收拾東西，只有明清河還一頭霧水。

「她是我們的小學老師，從一年級開始一直教我們，一年級到六年級，她當了我們六年的班主任。如果你問我從幼m.hetubook.com.com兒園到現在最喜歡的老師是誰，我一定會回答你，是陳老師。」我沉聲對他說道，「你不知道，那是一個很可愛的老太太。」

但我還是看出來了，她的眼睛紅紅的，還帶著水汽。

明清河聽我這麼說，仍舊有些不明白，就算是曾經的老師去世，也不至於讓我們這麼沮喪、這麼難過。

我們已經不是小孩子，能夠明白陳老師的話了。

她沒能保住這所學校，但她保護了不想離開這裏的孩子們。講台上的陳老師頭髮花白，但她站得筆直，神色堅毅，眼裡飽含柔光。

那之後，我們像是一瞬間就長大了。沒有人需要老師反覆督促，都很自覺地完成老師布置的作業。學校的每個角落都會很認真地打掃，因為這裡是我們熱愛的地方。

陳老師已經六十多歲了，一輩子沒怎麼出過遠門，但為了我們，為了清塘街小學，她坐上了長途汽車。我們都不知道她是怎麼做到的，當她回來的時候，神色疲憊，眼神卻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