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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臉色是不自然的白，看上去有些憔悴。

「沒有啊。」杜鵑茫然地搖了搖頭，「她基本不出門，今天怎麼會不在家呢？」

找日結的兼職一開始並不太順利，加上被一些無良的中介忽悠了，我們已經浪費了好幾天的時間。

「爺爺，今天杜鵑的媽媽沒有開店啊。」吃飯的時候，我隨口說了一句，「這好像是第一次吧。」

「杜鵑的媽媽生這種病多久了？」我問道。

爺爺的筷子在半空中停了停，然後嘆了一口氣，說道：「那是因為杜鵑的媽媽生病了。」

「果然生病了啊。」我的猜測沒有錯，「看上去很沒有精神的樣子。」

我想起杜鵑的媽媽那麼堅決不讓杜鵑去念大學，我們似乎根本沒有想過要去弄清楚，杜鵑的媽媽為什麼會這麼堅決。

眼見著時間越來越緊迫，我們都很擔心，害怕來不及。

「因為我們人多啊，人多力量大。」明清河笑了起來，他敲了敲杜鵑的額頭，就像以前那樣，「小鳥兒，你不用覺得內疚。我認識的小鳥兒可不會這麼多愁善感哦。」

「杜鵑應該還不知道她媽媽生病的事情吧。」爺爺忽然說出了這麼一句話，和*圖*書「唉，怪可憐的孩子。」

「到底怎麼回事？」我放下碗筷問道。

這樣美麗、這樣充滿生機，是機器永遠無法綉出來的。

「快快攢夠吧。」我拍了拍盒子說道，「這樣就不用擔心了。」

我茫然地搖了搖頭。

「嗯。」

「我不知道。」

我有些糾結，不知道該不該將這件事情告訴杜鵑。其實杜鵑媽媽到現在都不將自己的病情告訴杜鵑，是不是也在給杜鵑一個機會呢？給她一個自己選擇未來的機會。

我瞬間覺得手腳冰涼，呼吸急促，在這條古街上長大的我，很清楚這意味著什麼。

只是，當我們走到她家店門口的時候，卻發現她家的店門緊閉。這個時候太陽還沒有落山，天沒有黑，關店也沒有這麼早吧？

平常她將那些白髮藏在黑髮裏面，梳成一個髮髻。可是今天，她散著發，黑髮中間的白髮就顯得尤其刺眼。

於是，陳小天帶我們去見了一個人，那是他的同學，在大學里專門負責組織想要勤工儉學的人去做兼職。

但是，杜鵑的媽媽肩負著將刺繡手藝傳承下去的責任，所以她不得不變成一個可惡的母親，看似不hetubook.com.com近人情，但其實……

他接著說道：「這種病是神經系統的問題，而且越到後期越嚴重。這種病會讓杜鵑的媽媽再也拿不住繡花針，而且情緒會變得激動、憂鬱。」

如此近距離地看著杜鵑的媽媽，我才發現，記憶里的那個藍花衣美人已經老了。她曾經有一頭烏黑的頭髮，現在已經有了很多白髮。

從杜鵑家回來，爺爺已經做好了晚飯，葡萄見我回來，興奮地撲到我身上。葡萄現在已經長大了不少，不再是帶著奶味的小奶狗了。

「怎麼說？」我的心裏湧上一種不太好的預感，「杜鵑媽媽生的病很嚴重嗎？」

聽完爺爺的話，我的心情變得很矛盾。

她應該比誰都痛苦吧。

我將找不到兼職的事情告訴他之後，陳小天笑了笑，說道：「原來是這件事啊，交給我吧！」

第一天，我們接到的是去市中心發傳單的兼職，據說做得好可以連續做好幾天，每天可以有五十元的收入。

盛夏的榕城比清塘街要熱得多，因為這裏到處都是鋼筋水泥澆灌出來的建築物，連地面都是柏油的。太陽照在上面，將空氣蒸得越發燥熱。

我們高https://www.hetubook.com.com興壞了，不過當我們正式開始做兼職的時候，才發現這份兼職是多麼辛苦。

我回到房間，從抽屜里拿出一些小香囊，這些香囊都是杜鵑的媽媽親手繡的。無論是花鳥蟲魚，還是卡通人物，都栩栩如生，充滿靈氣。

「能治好嗎？」

我最關心這個問題了。

「怎麼會這樣？」

現在還堅持著將祖先留下來的東西傳承下去的人，真的太少了。有的門派甚至只剩下一個傳人，要是連那個人也不再堅守，那麼這些東西就真的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

懷著這樣的疑惑，杜鵑拿出鑰匙開了側門走進內院，杜鵑的媽媽似乎不在家裡，院子里出奇的安靜。

「那杜鵑的媽媽到底是什麼病？」我很著急，可是爺爺慢吞吞地說著，一點兒也不著急。

「這也是一種體驗不是嗎？」我握住她的手，「而且大家都很開心，比在家裡看電視、打遊戲充實多了，不是嗎？」

一開始的我，明明是那麼希望杜鵑的夢想能夠實現，雖然她放棄了她所背負的責任，但是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利不是嗎？

她輕輕地將儲蓄盒捧出來，將掛在脖子上的鑰匙取下來，開了盒hｔtps://ｍ.hｅｔuboｏｋ.cｏｍ•cｏｍ子，把今天賺到的錢放了進去。

「謝謝你們。」杜鵑低下頭，聲音有些哽咽，「如果不是你們在我身邊，我根本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

我總覺得這樣的事情太過悲傷了。

於是在他的幫助下，我們正式開始了兼職之路。

許晨曦說道：「杜鵑，如果覺得過意不去，就用這些錢實現你的夢想吧，那樣我們會很開心的。」

第一天下來，大家明顯都黑了很多，尤其是許晨曦。她原本很白，這一黑就顯得很明顯了。

「奇怪，你媽媽呢？」我忍不住問她，「說過去哪裡嗎？」

我們將這一天賺到的二百五十塊錢交到她的手上。

杜鵑點了點頭，等她再次抬起頭時，已經帶上了笑容。

不知道為什麼，現在的我忽然能夠明白這樣的心情了。

「對不起，為了我，你們這麼辛苦。」晚上回家的時候，在公交車上，杜鵑小聲說道，「我知道，到現在才說這個太晚了，如果不是為了我，你們大家就不用這麼辛苦。」

「你聽說過一種叫帕金森氏綜合征的病嗎？」爺爺沒有正面回答我，反而這樣問道。

我扭頭看向杜鵑，卻見杜鵑正在發獃，怔怔地望著她媽媽的臉，像和-圖-書是在打量一個陌生人一樣。

到家之後，杜鵑拉著我去她家，讓我和她一起將那些錢放進她特地準備的儲蓄盒裡。

好一會兒杜鵑才回答我的話。

爺爺放下筷子，朝我晃了晃兩隻手：「對於我們這種靠雙手吃飯的匠人來說，雙手很重要，越是精細的東西，就越需要雙手巧和穩。」

「杜鵑，你媽媽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啊？」

正在我們糾結的時候，陳小天背著單反相機來我家跟我告別，說是要回去了。他見我悶悶不樂的樣子，就問我怎麼了。

「很久了，只是以前還不太明顯。這種病一旦過了五十歲，就會越來越嚴重。」爺爺的語氣很沉重，「可惜那麼好的刺繡手藝，就要消失了。」

杜鵑打開客廳的門，接著就愣住了，只見客廳的沙發上，杜鵑的媽媽身上蓋著薄薄的毯子，像是睡著了一般。

「對一般人來說也許不算什麼，但是對杜鵑媽媽來說，卻是很嚴重的病。」爺爺再次嘆了一口氣，「真害怕哪天我也會那樣啊。」

爺爺搖了搖頭，繼續往下說：「這種病啊，到現在為止都無法完全治愈。」

接著，她拉著我的手，穿過客廳，走進她的房間。

但是現在，我沒有那麼堅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