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最後的拼搏
「去了，剛回來的，我有話對你說。」
「好的老闆，既然您想一個人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攪您了。我這就去結賬。今天是小年夜，醫院下班早，得趕快去。」說完，馬助理一溜煙兒跑沒了影。
「毅哥，你坐這裏萬一炸機掉頭上，可是要腦袋開花的。」通信頻道里響起龔鳴的聲音。
「怎麼回事，W俱樂部的君毅搶跑了？」解說員疑惑不解，「難道是戰術？開局搶跑可是會被扣2秒的。」
與此同時，王牌學長以上壘跑的速度趕到了聶倩倩身邊。他長臂一攬，便將美人摟抱在懷中。在他們背後，數噸重的天空門轟然倒地。揚起的煙塵帶著紅色的鐵屑，鋪天蓋地。
「怎麼回事？」聶倩倩擔憂地問。
「你沒和衛之去廣州？」姬時意退了幾步，坐回窗沿，他小心翼翼地打量君毅，琢磨她的想法。
快過年了，能動彈的病人都被家屬接走。企業陸續放假，街道不復往日繁華，彷彿所有人都回到了自己的家。每到這個時候，上海這座大都市就像一座空城。
「距離逐漸拉開，他們通過了方形門和環形門，一個急轉，有人撞上了牆面反彈回來，天哪！三架同時炸機，他們轉彎都太大了，兩隊飛手進入了混戰。」
「姬總你不要欺負我們隊長啊。」
「君毅，穩住。」通信頻道響起卓凡的聲音，「扣罰2秒而已，你還在賽道上！」
「這麼說也沒錯。」姬時意好笑地朝她勾了勾手，「君毅，我叫你來不是來玩的。」
「我們飛控做得好，就要一輩子給外國人供貨？中國製造不應該僅限於物美價廉的零配件。」
「你不是去相親了嗎？」龔鳴驚訝地站了起來，四處張望，並沒有看到麗佳的身影，「你在哪兒？」
「麗佳竟然去相親！」龔鳴心裏說不出什麼滋味，他都沒機會向君毅告白，麗佳倒好，自己偷跑了。以後她有了男朋友，他們倆會不會就沒機會一起行動了？
「太不像話了！氣死我了！」馬助理在病房裡團團轉，「簡直是忘恩負義、背信棄義，唯有小人和女子難養，古人誠不欺我！」
「沒問題，只要有我王牌在，運氣永遠站在這一方。」王牌學長雄心壯志，「你們兩個誰不上就把席位讓給我！」
「你們看到沒，剛才那個輪旋上升手錶門，我用相當大胆的線路切彎，基本上完全側著過了手錶門，就像武士的拔刀斬。哈哈哈，我就是拔刀齋本齋！幹嗎走啊？別走啊，我還沒講完呢！」
「有什麼特長？」君毅隨口問。
「不對。你的喜歡只是單方面的，和喜歡一朵花、一隻寵物、一本書是一樣的。對那些東西你不用索取回報，但對人，當你說不求回報時，其實是擔心沒有回報，或者是你求了卻連對方一起失去。與其這樣不如就維持著單方面的喜愛，不去關心對方是怎麼想的就行了。」看似高人一等的施捨，其實只是不敢強求的妥協，君毅不明白高高在上的姬時意戀愛觀為何會如此奇葩，甚至有點卑微，「總之我們先結束之前的關係吧，那是不健康的。」
「還滿意你看到的嗎？」
窗外的聲音又大了一點。
「毅哥，那個是SL去年剛簽約的飛手。」龔鳴指了指不遠處的小矮個兒。
「衛之哥？」君毅小聲說。擱在料理台上的手機，插著無線耳機。她一邊準備晚餐，一邊與電話那頭的人聊天。
奸商姬時意挑眉一笑。
君毅很感激在過去懵懂的時光里，衛之為她點亮的道路。他的光芒把年幼的她從泥濘中帶了出來，讓她看到了新世界。但現在她長大了，也想要自己選擇。
「這樣都能認出我？什麼眼神。」為了躲避粉絲，龔鳴套了件連帽衫，拉鏈拉到了頂，又學君毅戴上棒球帽遮住臉，遠遠看著就像一個可疑的變態。
「你你你……你平時嘴巴毒就算了，憑什麼污衊我！我跟著老闆那麼多年，對老闆的忠心那是日月可鑒天地可表。」馬助理前一秒還火冒三丈，下一秒就跪下抱住了姬時意的大腿，幾乎要哭出來，「老闆，您可要為我做主啊，這個來路不明的女人竟然懷疑我！」
小Z泄氣地將眼鏡摘下，但他沒有孤單很久，半分鐘后，龔鳴也因過於激進撞到了障礙門炸機。
姬時意單手矇著緋紅的臉，坐在浴缸邊緣，心想真是個壞主意。這大冬天的，還得洗冷水澡，自作孽不可活。
盛開的粉花，瞬間凋零，姬時意整個人繃緊了。
工廠賽道，狹窄而擁擠，除了人為布置的閃光障礙門，四散的大型機械及牆壁上突出的挂鉤都是死亡的陷阱。賽道中的一些地方是重疊的，如果沒有規劃好線路，競速機很有可能垂直撞擊或迎頭相撞。
該來的還是要來，姬時意深吸一口氣。
「教練，她關頻道了。」可達鴨替君毅回答。他知道君毅要做什麼，長年的默契，這點配合還是有的。但疾風的速度太快了，她心急火燎要追上2秒的進度，隨時都有撞上套圈機的可能。
即使分隔兩地都不用擔心，世界上任何距離都不值一提。他的目光沉甸甸的，傳遞著就連自己都不知道的承諾。
「我看是他『大姨夫』來了，陰晴不定的。」王牌學長替君毅回答，「沒事，倩倩不用擔心，這種人晾著不睬就好了。」
而姬時意的心亦是如此。
「王牌學長懂得真多。」
「能洗澡？」君毅指了指他用綁帶吊著的左手臂。
「是嗎，就為這個？」姬時意的眼中毫無波瀾，「君毅，你過來。」
「不是那樣，你冷靜點。」君毅扭動著手腕。
「你才五十歲了，整天拍馬屁，關鍵時候有什麼用？」
「你們竟然放著飛手席不坐，拿個板凳離開那麼遠，我們是一個隊的好吧！」PKO不敢相信竟然連自己的隊友都嫌棄他。
「小時候被打的。」姬時意輕描淡寫。
「說什麼呢，咱倆那麼熟，你穿不|穿衣服我都認得出。」
「好球！」位於演播室的解說嘉賓激動地站了起來，「不愧是棒球選手，無人機殺手！」
「你可以去M國念書，不用顧慮。」
馬助理立刻閉嘴了，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很是擔心帶傷伏案工作的老闆，順便在心中又把君毅那沒良心的丫頭罵了一遍。
原本的第二名也向主辦方投訴：「PKO他吼死我的，他故意的，我抗議！」
「夠了，都閉嘴。」姬時意m•hｅtubook.ｃoｍ•com按住太陽穴，「Eva你只管和警方聯絡，等胡超群落網必定真相大白。」
「為什麼會有遙控直升機？」君毅拿起模型問他。
一聲巨響，工廠的屋頂塌了下來，煙塵散出數米，遮天蔽日。
「能一樣嗎？」君毅搞不懂他的腦迴路。
此起彼伏的爆炸和火光，引發人們的陣陣驚呼。由季風航拍機傳回的景象，就像一場明日世界的星球大戰。
相比于熱火朝天的現場氣氛，飛手這裏的氣壓就顯得很低了。
只聽哐的一聲，無人機被大力擊飛。冒著黑煙的四爪機器，劃過一道清晰的弧線，精準撞擊在即將傾覆的障礙門一側。
卓凡也在同時開啟團隊頻道，冷靜地說道：「退出比賽，外面集合。」
長久以來，季風就是姬時意的所有，雖總是外有猛虎內有豺狼，但公司還是在一步步地前進。眼下需要處理的事很多，他卻無法集中於此，只覺得心中有一部分隨著君毅去廣州的消息，徹底落空。
疾風上的飛控，多半是這樣來的。君毅驚訝極了，怪不得用上了從季風中繼機上拆下的飛控后，疾風的飛行毫無影響，原來它們是同根同源的。
倒塌的天空門壓垮了工廠大樑，年久失修的鋼鐵天頂裂開了一道大口子，露出蒼茫灰暗的天色。空氣中瀰漫著落下的鐵屑和房頂恐怖的吱呀聲。
姬時意緊緊摟住她的腦袋，粗糙的大手蓋上了她的眼睛，輕聲在她耳邊說道：「別怕。」
他想躲起來，可是不行，他不能放手。
兩位專業解說員就位。
能讓不可一世的姬時意親自請人，並且一再忍受那張刻薄的嘴，可見一臉晚娘相的Eva小姐有多厲害。
但他幻覺里的人很快就說話了：「公主，麻煩開個窗，外面好冷。」
「去找毅哥！龔鳴哥！她沒有聽到撤退信號。」
其實都怪Eva那個反套路的傢伙，嘴巴那麼壞句句是戳心大實話，老闆反而開心。馬助理也得與時俱進更新迭代啊，只要老闆心情能好一點，別說語言刻薄了，就算叫他跳鋼管舞，也行。
沒了馬助理的聒噪，病房裡總算安靜下來。事實上，整個醫院，整個城市都逐漸寧靜。
姬時意心中咯噔一聲，已大概猜到了君毅的心思。接下來的幾分鐘尤為關鍵，他得好好表現，既然人已在面前，就一定還有辦法。
好半天，面無表情的姬時意才以單臂緩緩環住了君毅，在她的耳邊傲嬌地說：「好，我接受你的告白。」
不能停下，絕對不會在這一場止步！
這就彷彿水球運動員不會游泳那麼荒謬。
「誰說的，那麼多青年才俊都要加我微信，我一個都沒看上，又怕他們為了我打起來才提前走的，誰知道你已經輸了比賽。」
現在賽道上已經只剩下三架無人機，PKO一路領先。坐席上的其他飛手都按捺不住了，他們並不是輸不起，而是受不了PKO的無差別言語騷擾。
「這是狹窄工廠賽道關鍵的區分點。他們需要以完美的時機，精準地通過菱形門，隨後向右急轉！」解說快速說明。
「公主？」君毅急忙跑到門邊，「要不要我幫忙啊？褲子還沒脫呢。」
「是老闆做人的問題吧。」Eva直言不諱，「季風初創成員三年內全部流失，因為老闆一點股權都不肯分。」
「我還以為你有多厲害，結果開局就炸機。」
「沒想到我還能在其他隊伍里找到心靈相通的夥伴，我就知道龍捲那些人嫉妒我的才能！你好啊夥伴，下一場比賽我們一起加油。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看！天花板！」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
「有什麼事現在說不行嗎？」
很快就到了工廠賽。之前的網路直播，積累了不少人氣，W飛行俱樂部的粉絲組團到了比賽現場。
等姬時意終於把自己打點好，穿著寬大的浴袍出來，客廳里已不見了君毅的影子。姬時意心頭一緊，不由得快步走向大門。
話音未落，對方也看到了她，巴巴地跑來熱情握手。
紅色的細屑飄落在視野之中，原本已經很大聲的電機聲中摻進了雜音，咔咔作響。但她管不了那麼多，只要一分心，就有被PKO超越的可能。
既然過去能以俱樂部逼迫君毅妥協，那麼現在姬時意也能用傷情讓她順從。深深的自責像錨一樣，將君毅牢牢地拴在姬時意的身旁。姬時意早在醫院見到君毅的第一眼就發現了她的弱點，而他不滿足於此。傷勢會好，苦肉計不能常用，他得讓君毅心甘情願地留下。
「樓下有記者，我進不來。」君毅解釋道。
麗佳見到將自己包裹嚴實的龔鳴從人堆里鑽出來，興奮地朝他揮手。
兩人相視無語，怪只怪他們太想獲勝，錯誤估計了PKO除了話癆SL簽約飛手的真正實力。
「未必。」姬時意沉吟，「胡超群的能力我心裡有數，必然還有人與他打配合，這個人對季風科技、對我、對俱樂部競速機比賽都非常熟悉。」
可達鴨已有了計劃。
「我沒有大姨，也沒有大姨夫。」
如果說時意公主靠臉蛋吸引小姑娘是下三爛套路，那他現在就是徹底沒有底線。
若是這次不走，以後他就不會放手。折斷翅膀也好，打斷腿骨也罷，綁也要把她綁在身邊。
君毅的愣神搶跑，給了她躲開混戰的絕佳機會。
她倏地瞪大了眼，想要推開他，牢牢護著她的人卻像是一堵銅牆鐵壁。
姬時意的眼神閃爍了一下，沒有回答。君毅就當他是默認，睚眥必報的姬總絕不會輕易放過任何一個得罪過他的人。
「但什麼都阻止不了他們，競速無人機就是為了超越而存在！」
「幹嗎？你們這麼看著我幹嗎？」馬助理跳了起來，「我像吃裡爬外的人？」
這都是什麼神仙比賽啊，分明是愛情驚險動作大片。直播的彈幕井噴，幾乎把整個屏幕遮住了。
君毅和龔鳴對了對眼神，原來是廢話特長。
「不，我沒想打探你的隱私，我只是……」姬時意臉上似有悔意，但他無法說出「我只是嫉妒他比我早遇到你」這句話。
「倩倩！」王牌學長發出怒吼。
麗佳剛想反駁，就見門口擁出一大群人，他們面帶驚恐跑得太急，幾乎要將她撞倒。龔鳴趕緊拉了麗佳一把，將她護在自己懷前，轉頭向場內看去：「裏面怎麼回事？」
「胡總的m.hetubook.com.com確是可以接觸到新品設計方案的人。」馬助理凝重地點了點頭，「但他為什麼要那麼做，把自己公司的核心項目賣給競爭對手。」
貓兒一般的眼睛從姬時意的俊顏掃過，落在他受傷的胳膊上，瞳孔微微一縮。即使外表看不出，但她知道他的左臂肱骨里釘著兩枚鋼釘。
「你不需要賺錢，我可以給你的。還是你覺得我姬時意比不過衛之？從你姑婆去世之後，生活費、學費都是衛家給的，怎麼到我這裏就得自己賺錢了？」
她的神志終於收斂，在胡思亂想什麼，這可是比賽！
可達鴨沒有理睬，處在通信頻道上的君毅先受不了。本來就已經因為起飛失誤緊張不已，PKO的雜訊從可達鴨的麥克風裡源源不斷地傳來，對她而言簡直是音波攻擊。
握住她手腕的大手一緊，姬時意想不出君毅拒絕衛之後還要離開自己的原因，急切地追問：「我對你不好嗎？還是誰對你說了什麼，別聽其他人的，你想要什麼？我都給。」
進入第二圈，PKO仍處於第一位，SL簽約飛手實力一點不假。還在賽道上的唯一對手，已被他輕鬆套圈。可很快重疊賽道讓位列第二的飛手在彎道又與PKO相見。
「為什麼要結束我們的關係，因為衛之？因為你要跟他去M國了？」
「公主有何吩咐？」
「今天出院，你去結賬后也可以走了。」
猶如慢鏡頭，王牌學長突然發動，以驚人速度跑向聶倩倩，順手抄起地上鐵棍，朝著炸機墜落的龍捲無人機大力擊去。
「我得賺錢。」君毅不好意思地說，「以前是我想得太簡單了，人不是為理想活著，而是為現實活著，我得經濟獨立才行。」
「是的公主，我好喜歡你。」君毅直率而自信，大方承認，她俏皮地眨了眨眼，湊到姬時意跟前追問道，「時意公主要不要接受和我重新談戀愛？」
眼看就要抵達PKO擅長的天空門，可達鴨突然發力直逼PKO。PKO看不到後面的情況，但能聽到解說的慷慨陳詞。為保住第二的位置，他也再次加速。
季風出動數台概念機跟拍比賽，據說是小季風的迭代產品，具備高速自主飛行能力，賽道上的分秒之爭被完整地呈現在了觀眾的眼前。
「啟峰你……」聶倩倩半躺在王牌學長結實的臂膀中，不知是因為心有餘悸，還是被捨身相救的王牌學長所感動，雙頰紅潤，美眸矇著一層水汽。
君毅自動幫他翻譯：「所以，就是整機更賺錢。」
在人們還來不及驚嘆他慘烈的炸機時，後面三架好不容易從混沌中掙脫出來的高速龍捲無人機，也無一例外地撞向了傾斜支架的同一位置。
PKO的視線里疾風突然加速，他吃了一驚，只好改變策略，緊追上去。
經過抽籤，W俱樂部在第三輪比賽，托季風航拍機的福，他們現在能夠在準備區與現場觀眾一同觀摩比賽實況，這樣一來越在後面出賽的俱樂部，獲得的優勢越多。
四周一片死寂。
這是一種奇妙的體驗，分手沒分成，還把人拐回了家。姬時意不禁得意地在心裏誇自己，無商不奸。
姬時意趁機抓住君毅握成拳頭的小手。君毅不敢掙，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姬時意費力地將她蜷曲的手指一根根攤開。那些劃過指尖的溫暖觸碰，令君毅心跳加速，遮住情緒的睫毛微微顫著。
君毅耳中的團隊頻道保持關閉狀態，視線隨著疾風正看向幾百米之外的拱形門，與PKO進行生死廝殺。她的靈魂與疾風融為一體，身體卻被籠罩在即將傾倒的屋頂之下。
馬助理回過神來，想起前幾日姬時意反覆查看的比賽視頻。
「我沒說要去啊。」君毅把飯菜端到桌上，剛想轉身去拿碗筷就被姬時意抓住了手腕。
「啊？」
姬時意渾身一僵，突然站起身，顧不上君毅的驚訝，動作迅速地走進浴室，狠狠甩上了門。
「你的意思是，老闆的負面新聞和現在錦標賽上的破壞，也都是他乾的？」馬助理追問。
他們相距太近，彷彿在毫釐之間殊死爭奪，所有人注意力高度集中，手指的操作沒有任何失誤空間。
「君毅，」通信頻道響起卓凡冷靜的聲音，「注意航線！君毅！」
君毅圍著圍裙，站在料理台前。爐灶上的水汽蒸騰，令少女的側臉染上不同以往的柔美。
「那邊沒位置了。」君毅很無奈。她只慢了半拍，遠離PKO的場邊好位置全被佔滿。
君毅倏地抬頭，與姬時意的視線撞了個正著。姬時意沒什麼表情，很快撇開了頭，往轉播室走去。
這口氣怎麼聽都像校霸撂狠話：有种放學后別走！
「害你受傷的人是我……」
君毅想起龔鳴喝潔爾陰的壯舉，為他的勇氣感到惋惜。兩人對視一眼，又同時嘆了口氣。
「渾蛋PKO，你能不能閉嘴！」龍捲戰隊被他誤傷的選手一把砸了手裡的遙控器。
全速的疾風衝破了機群，一馬當先勢如破竹。W俱樂部其他飛手，立刻跟上。
姬時意起身，單手拉動窗鎖的動作笨拙又焦急。他蹙著眉頭，費力地拽著，明知道對方不會因為他稍慢一點就轉身離去，卻片刻不敢耽擱。
「在我看來沒有差別，當然，如果你良心不安，也有解決方案。」
也就是命大，那麼大塊鋼板天花板塌下來，只砸斷了胳臂，萬一房頂有個金屬挂鉤什麼的，肉身可就直接被戳爛了。這樣的救命之恩放在過去，是得以身相許、下半生做牛做馬的。可君毅倒好，別說感恩之心了，都沒來醫院探望過一回，前幾天，甚至飛去廣州找老相好過年去了。
夜晚來得很快，才六點光景，窗外的天空已一片漆黑。
然而災難並沒有結束。
姬時意眯起眼，只覺得心臟被人狠狠拽住，硬生生地疼。他源於自卑的傲慢從來沒有被人識破。人們只看到他不可一世的桀驁，卻不知道他虛張聲勢的偽裝。貓咪一般敏銳的君毅，發現了他的破綻，並將他不正常的心態剖析在光亮之下。
「PKO，閉上你的臭嘴！」飛手席上立刻有人表示不滿，「我在全神貫注控制無人機的時候，不想聽到垃圾話！」
「君毅！」姬時意倏地收緊了手指，快步走向房間。他滿腔憤怒，滿懷失望，理智崩潰，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我在外面，說開始了不讓人進了。早知道你這麼和圖書丟人，我就不來了。」話雖這麼說，但麗佳的語氣里卻沒有幸災樂禍，「算了，反正還有君君，她會負責贏。」
「所有人離開這裏！」演播室里傳來呼喊。
他這才懶懶地轉頭，那景象卻令他露出了驚異——光禿禿的樹枝上，蹲著一個人。
「哦，天哪，他們撞在了一起，複雜賽道增加了飛手的非受破性失誤，W俱樂部的飛手炸機了，是上一站的冠軍，年僅十四歲的Z，他還是太衝動了。」
「陪著我也行，沒加班費的。」
「都閉嘴！」卓凡教練關閉團隊頻道多人通話，「你們都被PKO傳染了嗎，廢話那麼多？」
馬助理一反常態，從溜須拍馬一鍵切換到罵大街風格，令姬時意略感意外。
君毅鬆了口氣，又感到失望。她趕緊甩了甩頭把雜念摒棄，她還得帶著俱樂部贏下比賽。
霸道總裁說出經典台詞，可惜君毅沒有拿著同一部劇本。她的目光落在姬時意的後背，結實的背部肌肉嵌著幾條陳年舊傷，淡到看不清，卻令人不禁猜想當初姬時意是受到如何的創傷。
「什……什麼方案？」君毅果然很快上鉤。
作為棒球隊的王牌選手，W俱樂部的新人飛手，跨界失敗的王牌學長勤學苦練，在模擬器上的成績直逼君毅。唯一的缺點就是用不了第一視角眼鏡，一次比賽都沒飛完。
兩人互相吐槽，誰也不讓誰，龔鳴輸掉比賽的鬱悶被日常鬥嘴的快樂一掃而空。不知為何，他竟然慶幸麗佳相親失敗。
「你……」姬時意皺眉試探地問，「你只是想簽飛手合同？」
冬季風大，樹枝被風扑打在窗戶上的聲音，在寂靜之中更加明顯，姬時意沒太在意，繼續刷著平板電腦。
「不愧是新人，就是敢說。」
「君毅，等比賽結束，過來找我。」姬時意說得旁若無人，「我們的問題，當面解決，聽見了嗎？」
誰能把強詞奪理，說得如此義憤填膺？
「君毅，」王牌學長的聲音在頻道響起，「剛姬總叫我傳話給你，叫你比賽后別走。」
馬助理不可思議地看向Eva，由衷地感嘆：「是老闆學妹啊？我以為她都五十歲了！」
瞬間的外力作用，令緩慢倒塌中的障礙門，改變了方向！
「啥？老闆，我怎麼忍心拋下身負重傷的您自己回家過年呢？」
幾支參賽隊也陸續進入了場地。隨著比賽的升級，對手的實力也水漲船高。
窗外萬家燈火，不及她眸中璀璨。一時間，姬時意空蕩蕩的心被填滿，就連看出去的光景都變了模樣。
「我想洗澡。」姬時意笑眯眯地仰頭看著她。
「姬總來了。大老闆之前不是說公司忙，不來的嗎？」
「咚咚……」
姬時意孤芳自賞，不相信任何人。
廚房裡蕩漾著暖意，平淡無奇的白色櫥櫃，彷彿開出了粉紅色的花。
君毅收拾了行李，跟著姬時意回到了他位於市中心的大平層。
比賽開始，飛手之外的人都被請出賽道區域。
「我查了胡超群在M國的房產，距離SL總部很近，租約從去年上半年起，也就是巡風的生產線啟動之前。」Eva刷著平板電腦，面無表情地說，「老闆，你可能一開始就被人算計了。」
「拜託兩位隊長，振作一點！」小Z抓狂了，「幹嗎唉聲嘆氣的，好運要被你們嘆光了！」
這個人，就是半年前被姬時意解僱的季風高管——胡超群。
「好了，閉嘴。」姬時意看向病房裡另外一個人，「Eva，叫你查的事怎麼樣？」
飛控就是無人機的「大腦」，先進的演算法不但體現在對機體控制的精度上，也直接影響圖傳效果。
與此同時，君毅也感到一絲燥熱，呼吸變得急促，可越是急切就越解不開綁帶。她傾斜著身子，努力伸長手，倒扣鬆開的瞬間，她的手指順著慣性，沿著姬時意背脊的傷疤，往下一劃。
君毅站著沒動。
聒噪的SL簽約飛手阻止龍捲隊友靠近，他的手指緊張而又迅速地推桿，全身緊繃，彷彿遇到了這一生最大的敵手，不爭個你死我活決不罷休。
她的手勁更大些，硬是將姬時意形如桎梏的手指一根根掰開。姬時意的心，也一點點往下沉。最後，指尖所有的溫度散去，君毅脫離了他的掌控，跑回了房間。
「你好啊，君毅。我是龍捲俱樂部的PKO，我知道你是W俱樂部的隊長。雖然戴口罩那位挺帥的，但我就是知道你是隊長。沒錯對吧，我看人很準的。話說君毅你模擬器上的成績高出普通人太多了，有沒有考慮簽約SL？福利很好的，每季度都能拿到SL最新的無人機，還有特別邀請賽，發錢的那種。要不要考慮下？對了對了，你們俱樂部的東家超級厲害，我耍過小季風，很適合初學者……」
聶倩倩站立的位置正處於天空門下方，她仰頭呆立著驚訝不已。
「既然不是意外，就是人為。」姬時意垂眼，冷笑道，「把視頻交給警方立案。」
第一輪，龍捲戰隊以僅存的PKO得到了第一，但他恐怕不會有朋友了，只是他本人並未察覺，還在滔滔不絕地與炸機隊友述說自己幾萬字的飛行經歷。
「啊！危險！」
「工廠賽道非常考驗飛行技術，也是我見過的最狹窄賽道沒有之一，每一次超越都必須冒著炸機出局的風險。」
「那你到底是擔心她相上，還是相不上？」
由於PKO實在太聒噪，而且說得挺有道理，為了維護廣大飛手的利益，主辦方不得不臨時更改比賽飛手的坐席——搬出數張摺疊凳發給後面比賽的飛手。
君毅心中一緊，忽然好想跑過去安慰他。也就是這麼一瞬的恍神，她錯過了開場，一抬頭起飛倒計時已經開始。
賽前分析中教練卓凡指出，開場必須推足油門，先聲奪人才能獲得優勢，而他們的對手亦採取了同樣的策略，這就使得開局相當混亂，數架無人機險些撞到一起。
我喜歡你，但與你無關。君毅再次被姬時意的霸道邏輯震驚。
終於，他在廚房找到了她。
「那麼就好辦了。」姬時意刻意輕鬆一笑，「你把剛才的話收回吧，反正我也沒聽到。」
算個啥事啊，馬助理憤憤不平，為自家老闆感到不值。
「哪條規定比賽時候不能講話？」PKO不甘示弱，「比賽一緊張，我內心活動就劇烈，想說話很正常啊。你們難道想活活憋死我，來繼承我的冠軍寶座？和*圖*書還有沒有人權了，還有沒有人性了？我也抗議！說起來說話就和流汗一樣，一緊張就流汗，有規定比賽時候不準流汗嗎？」
因為但凡強求的關係，最後都離他而去。
「對方也被你修理得很慘吧？」
姬時意按著太陽穴，用沒受傷的那隻手朝他揮了揮：「別在我面前晃，頭痛。」
「閃開閃開閃開，本大爺來了！」
當天，消防員切割開倒塌的房頂，把老闆和君毅從廢墟里救出來的時候，馬助理驚呆了。被老闆護在身下的小姑娘渾身一點擦傷都沒有，而他家老闆腦震蕩外加左上臂粉碎性骨折。
少女溫熱的吐息落在姬時意敏感的脖頸上，柔軟而曲線分明的身子整個壓在他裸|露的胸膛。
他逼迫PKO不斷提速，趕上套圈的第二集團。賽道重疊，PKO和可達鴨正好落在龍捲的三架無人機之中。
「又是替補？」王牌學長不滿意地嚷嚷，「我可是棒球隊的王者！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我才能和倩倩約會啊。」
君毅的心一下子就揪起來了。體內植入鋼鐵，聽著都覺得疼。她內疚的表情一目了然，姬時意笑了下。
龔鳴剛想說，要不和我換吧，通信器的綠燈閃爍，小Z搶到了頻道。
如果他的目的不那麼明顯，卓凡可能還會理睬。
「髓內釘固定，皮膚愈合就能碰水，只是以後我過安檢都會嘟嘟響而已。」
君毅戴上FPV眼鏡，眼鏡中的視野亮起，正對著錄播室，姬時意雙手抱胸靠在椅子上。
姬時意對君毅與衛之的關係調查得相當清楚，他本來不想說的，可就是胸悶。
一進門，君毅就被房間里的大小飛行器吸引，扔下包和姬時意，赤腳跑了過去。正如馬助理所言，季風所有的飛行器設計草圖，均出自姬時意之手。他的客廳就像一個設備齊全的工作室，足以打磨出每一塊機用配件。
果然，君毅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
「君毅？」姬時意揉了揉眼，懷疑自己因腦震蕩看到了幻覺。
龔鳴的耳麥里突然響起麗佳的聲音。
「老闆！」馬助理一秒回到狗腿狀態，滑跪至他床前，「您會頭痛實在是因為工作太辛勞了，受了那麼重的傷，才休息了幾天就在床上堅持主持工作。我可能不是您最優秀的員工，但您就是我最完美的老闆！」
PKO爆出一聲驚叫，位於同飛手席的第二名被他吼得一哆嗦，油門打死，機身一歪，立刻撞到障礙物炸機出局。
「我是傷員，想看我表演從床上跌下來？」他朝君毅伸出那隻沒有受傷的手臂。
「像！」Eva擲地有聲。
歪到一邊的眼鏡脫落，君毅看到姬時意那張許久不見的俊臉近在咫尺。他的表情異常輕鬆，甚至得意揚揚。君毅疑惑極了，卻也在同時透過他的肩膀看見了頭頂自由落體中的鋼板。
「感謝你的炸機，感謝你的失控。」PKO手上不停，嘴上也不停，「賽道上無人機少一點才能全速啊，非常感謝。天哪，紅色的那架，你擋住我的道了，快閃開，追尾了，要碰到了……好吧，你也炸機了。咦？原來你是我方隊友，哈哈哈，抱歉。」
「季風在北美有分公司，我本來就會經常過去，我們之間不會改變。」
或許是並不知道君毅能夠通過無人機的前置鏡頭看到他，姬時意肆無忌憚地看著她。那種眼神像是受盡了委屈，又不被理解，與在人面前趾高氣揚的人設完全不符。
飛手們雖然早就認了金主，但身心都是向著隊長的，聽出姬時意興師問罪的語調，不免擔憂。
「季風是做直升機飛控起家。」姬時意靠在沙發上，看著他的小姑娘，「遙控直升機的飛控遠複雜于現在的四軸旋翼無人機。」
「你到底要怎麼樣？」姬時意努力維持著平靜，任憑內心碎成一片片，「談個條件吧，只要我做得到。」
第一場比賽很快開始。
天空門終究承受不起接二連三的猛烈撞擊，它搖搖欲墜，彷彿一張血盆大口，向地面撲了下來。
「哼，我看你是相親失敗才來得那麼早。」
這招很管用，原本都打算從窗口再跳回樹上的小貓，乖乖地靠了過來。
很快，機群進入高速二連彎。
「唉……」
話一出口，君毅終於意識到什麼，小臉一紅，躡手躡腳地趕緊走開。
在姬時意狀態好的時候，別說是君毅這般處世不深的學生，就連老練的商業對手也覺得他難纏。姬時意在談判桌上的名望，可不是充話費送的！
「公主，我說想結束我們的關係，是認真的。」
君毅乖乖地放下模型，挨近他，認命小媳婦一般。
龔鳴噎了一下：「女孩子家，留點口德吧。」
姬時意的眼神黯了黯，想讓君毅下來，卻又捨不得離開她無意間張開的溫暖懷抱。這是一種自作自受的快|感，姬時意覺得自己就快要自虐到變態了。
「哎，你要幹什麼，坐在我身邊的這位同學，告訴你別想超過我啊，玉石俱焚相不相信？」他說得超大聲，「我！PKO，說到做到！」
君毅跪在沙發上，彎著腰給他解扣子。她是第一次脫男人的衣服，手指都不免發顫。他的襯衫終於被她撩起來了，露出精壯的腰線。壁壘分明的腹肌並不過分僨張，肌肉群像是魚鱗一般分散在腰際，顯得性感而有力。
「看，我也讓你受過傷。」姬時意捏起了她珍珠般的食指。
並不是高傲過頭，也不是自負狂妄，姬時意只是遵守著一開始的諾言，不干涉君毅的生活和決定，哪怕他曾豁出性命，也不需要她的回報。
「Eva是我的學妹，信得過。」
浴室裏面沒了動靜。
「哎，等一下，鉤住了。」君毅跨坐在他的雙腿間，雙手繞到他腦後，仔細解開襯衫鉤在繃帶上的倒扣。
就算隔了老遠也能聽到PKO囂張的聲音。龍捲的飛手當然不想被自己人帶走，但PKO速度更快，瞬間就和龍捲的其他飛手混成一團，重重砸向天空門。
「幾年前，季風是做得最好最便宜的一家，飛控遠銷Y國和M國，後來又被不少多旋翼無人機發燒友從國外買回來，重新編譯，其實是大材小用了。」
是君毅，她還在賽道上。為什麼沒有人通知她？
姬時意眼角微抽，儘管做好了準備，胸中卻仍因為君毅的這一句話疼痛不已。
Eva點了點頭，起身剛走向門口又折了回來，推了推黑框眼鏡：「不過，老闆，你若是在談戀愛時用這種和圖書態度對付情敵，早就抱得美人歸，猶猶豫豫步步退讓是贏不了的。」
情急之下，君毅下意識地撥動油門，在賽場綠燈亮起之前，疾風箭一般沖了出去。
曾被紙割開的小傷口，只留下一條淺得幾乎看不見的痕迹。對滿手都是老繭和磨損傷的飛手君毅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好痛啊，我需要你的幫忙。首先，幫我把衣服脫了。」
飛手們躲瘟疫般四散開去，君毅不講究地搬了把凳子，坐在懸空的賽道下面，距離終點也就百來米距離。
PKO不甘寂寞試圖與可達鴨搭訕，每分鐘可吐字五百個，就像機槍一樣。幸好可達鴨老僧入定，刀槍不入。
季風高速航拍除了追拍賽道上的競技，也會偶爾掃過熱情觀眾。就是在那短暫的幾秒，畫面中出現了一個穿著風衣的熟悉身影。他偷偷摸摸閃進了賽道，一會兒工夫就不見了人影。
可下一秒，君毅就從房間里出來了，笑盈盈地拿著一份季風的飛手合同，交到了他手上。
「你……是在向我告白？」他仍感到不可思議，自己用一個吻偷來的小貓，竟然堂堂正正地向他宣告了主權。不，不能說是小貓了，她要成為一個能回報他的可靠之人呢。
姬時意突然出聲，君毅嚇得差點把勺扔到湯里。她回頭看去，姬時意盯著她，似在壓抑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鬱悒之氣。
饒是在商場廝殺多年的姬時意，都被君毅一波三折的談判手段震懾住了，他毫無招架之力。
是姬時意！所有人都知道大老闆姬總就潛伏在團隊頻道里，只有新人不知道，王牌學長頓時臉色鐵青。
PKO反打螺旋槳，從混亂中脫出。在他身後的可達鴨則猛地撞擊到天空門的立柱，高速狀態下的競速機撞擊，不亞於小鋼炮，巨大動能讓金屬支架發出呻|吟聲，一時間火星四濺。
終於，他磨破了指甲打開了窗。冷風迎面撲來，少女從枝頭躍至窗檯，無聲無息地落在了他的面前。
此言一出，馬助理立刻收起了款款深情，變得和Eva一樣幹練起來。
那麼就讓他為她開路！
「等著，我來接你。」龔鳴離開飛手位置向場邊走。
「老闆，視頻中的人的確是他。」Eva推了推黑框眼鏡，神情嚴肅，「另外天空迴環的金屬支架一側有切割破壞的痕迹，受到重力撞擊便會傾覆。根據世錦賽官方給的信息，每一場比賽中在天空迴環發生碰撞的概率都是最大的。」
「公主，」君毅認真地注視著他，「我沒談過戀愛，經驗少得可憐，一開始沒搞明白你說得對不對。後來我想了很久，你說你喜歡我但不會幹涉我的選擇，不會影響我生活，也不求我的回報，其實都是極其不負責任的話。我又不是你的寵物，幹嗎平白無故享受你的好？甚至我要跟著衛之去M國讀書你都沒有意見。」
「喂，你們怎麼了？」小Z咧著一口鋼牙，「毅哥的原因我知道，不就是衛神沒來看比賽嗎？我都聽說了，也不能怪人家，工作要緊嘛。龔鳴哥你嘆什麼氣？」
馬助理立刻蓋住她的嘴，用力把人推出病房。他搓著手走回姬時意麵前，一臉討好：「老闆，需要我為您做點什麼？」
本場賽道相當緊湊，選手席的布置與往日亦有不同。以往隔開老遠的兩個隊伍被安排成上下兩排，猶如電影院的階梯座位，飛手間挨得很近。
賽事網路直播關注度持續走高，大有超越前一次比賽的趨勢。
「坐下，觀賽。」卓凡教練吩咐道。
「大人有大量，別和不到一米六的毅哥一般見識。」
「那，為什麼要做整機？」
只有W俱樂部的可達鴨願意與他一起坐在原席位上。
「胡超群沒有找到，他一定是藏起來了。這樣我們就沒辦法用他指控SL的不正當競爭。」
其他飛手幸災樂禍，你一言我一語。可憐龔鳴再也沒有搶到麥，就聽到頻道里傳來一個冷颼颼的聲音。
君毅心中一顫，沒有出聲。
「不用擔心，我很好，對，沒事……」君毅背對著姬時意，露出甜美的笑，「嗯，我知道了，我答應你，再見衛之哥。」
「沒什麼，我說過的，喜歡你是我個人的事情，你無權過問，否則就是侵犯我的隱私，我可以起訴你。」
氣氛很快在解說的極快語速中點燃，PKO所在的龍捲戰隊強勢開局，對手亦不甘示弱。第一集團軍幾乎並駕齊驅通過第一道菱形障礙門。
「因為我喜歡你。」姬時意咬了咬牙。
另一邊，君毅和可達鴨聽到了隊友炸機的信息，同時降低了速度。
小Z反應最快，狂奔至飛手席，推著腿腳不便的可達鴨就要跑，忽然他瞥了眼可達鴨身邊頭戴FPV眼鏡的PKO。
君毅和龔鳴同時嘆了口氣。
疾風保住了領先，率先衝過了終點，但君毅還沒來得及解開眼鏡，就被熟悉的氣息撲倒了。
現在的排位是疾風領先，PKO、可達鴨位列第二、第三。相距5秒之後是龍捲的其他飛手，他們非常默契地選擇不參加前三名的爭鬥，拿一個基礎完賽分。四對二的局面對W俱樂部非常不利。
姬時意無從得知君毅到底和對方約定了什麼，難以掌控的不確定性讓他心中升騰起一股煩躁。
「不。」君毅連忙否認，「和衛之哥無關。」
「你問我到底要怎樣？」客廳的暖光落在君毅的肩頭，少女微微一笑，從沒像現在這般篤定，「我想要不會因一方的抽身而結束的戀愛，我想要對等且互相約束的羈絆，我想被需要被認同，我想要一直一直和你在一起。所以，我們得重新開始。這一次，你不再是我的秘密，我們平等相愛，你可以對我有要求的，要求我回報同等的愛。而我也會努力成為公主可以依靠的人。」
三人之間的空氣突然沉默。
龔鳴被小Z問得啞口無言，他沒理由阻止麗佳，只有心有不甘。
「不好，下面有人！」解說嘉賓叫起來。
「PKO領先一步進入髮夾彎，哦！跟在他後面企圖超越的飛手擦到起重機，出局了！為什麼會有起重機在賽道邊上……好吧，這就是工廠賽道的魅力，你根本不知道還會出現什麼。」
「咚咚……」
「我關頻道了，終點見。」說著，君毅一馬當先飛出機群。
「你說什麼？」他蹙眉。
「我不想再繼續我們的關係了。」君毅說。
她掛了電話，渾然不覺背後的低氣壓，哼著小調把炒菜翻了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