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黑夜裡不落的星星
南溪04
於是我問他在哪裡,正巧下課了,便直接去那裡找他。
「那你為什麼沒有選擇德語專業呢?」他困惑地問。
他搖搖頭,只說:「沒事,我只是……不想待在這裏。」
「我為什麼要討厭你?」我感覺莫名其妙。
他沉默了一下,好久才說:「沒有,我只是胡說八道,能麻煩你一件事嗎?」
「每個人都是不一樣的,在別人眼裡,也許我也很奇怪。」我說。
「呃?」我愣了愣,「那回寢室吧。」
我怎麼能告訴他,因為我喜歡的人選擇了英語,所以我放棄了我喜歡的德語,跟從自己的心選擇了英語。
我被他突如其來的擁抱嚇了一跳,加上承受不住他的重量,雙腿一彎,跪坐在了地上。他仍舊固執地像是用盡全部力氣抱著我,渾身止不住地顫抖,我想推開他,但是心底浮上一絲不忍。
我搖了搖頭,我並不想知道他的事情,或者說,我會好奇和-圖-書每個人的秘密,但並不想挖掘出來。秘密之所以稱為秘密,便是想要永遠藏起來的存在。
也許是在意郭佳妮的話,後來我幾乎都不主動聯繫許旻佑了,因為我覺得我與他的關係僅限於陌生人而已。
請他吃了飯,還了人情,也沒有必要再聯繫了。
我看著宋岩,心裏像是有一顆發過酵的青梅,酸澀難忍。
他定定地看著我,眼神像是在看一個很熟悉的人,而不是一個只見了幾次面的連朋友都算不上的陌生人。
「不,不是的。」他有些著急,「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比你想象的更加奇怪,你會不會討厭我?」
好一會兒,他終於平靜下來。他放開我,像是有些不好意思,說道:「對不起,剛剛只是……只是太害怕。」
我下意識地放輕了腳步,他手中捏著一片樹葉,看到我之後,他將樹葉遞給我。
「你不問我,讓我害怕的是和_圖_書什麼眼神嗎?」
他忽然張開手臂抱住我,他的聲音帶著顫音,他說:「不要去,我哪裡都不要去。」
我估摸著快要下課了,翻出手機想看看時間,卻看到有一條未讀簡訊。我的心裏浮現一絲期待,會是他嗎?但是轉念一想,怎麼可能是他呢?他永遠不會給我發簡訊吧?
如果我不管他,他一定會死掉的。
坐在教室里,我有些心不在焉,老師講了什麼,我也沒有聽進去。郭佳妮坐在我前面一排,她和陸霏霏同桌,王思思跟我同桌。我看到郭佳妮指尖靈活地按著手機,再看宋岩,他一手撐著頭,一副很開心的樣子。
大概是回頭就可以看到的吧,不像我,永遠是別人第一個忘記的人。
「我在害怕眼神,數不清的眼神。」他在我身邊坐下,微微仰著頭,看著飄滿白雲的天空,「那些眼神讓我感到非常害怕,我沒有地方去,對不起,和_圖_書讓你來這裏。」
我愣了一下,總覺得許旻佑可能出了什麼事,因為他給人一種很不正常的感覺。那樣不正常的人,會發簡訊說想見見我,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出了什麼事吧。
「喜歡啊。」我有些留戀地看了一眼德語書,其實比起英語,我更喜歡德語。
在宋岩的眼中,郭佳妮是什麼樣的存在呢?
當我在大片的瓊花樹下找到許旻佑的時候,我的心沉了下去。眼前的許旻佑,臉色差得嚇人,雖然他本身就白得有些病態,但是現在,他的臉上幾乎看不到一絲血色,給人一種死氣沉沉的感覺,像是身在地獄的貴公子一樣。
點開簡訊,發信人竟然是許旻佑。
「是啊。」他說,「你也喜歡嗎?」
我不知道許旻佑到底怎麼回事,但是我既然來了,我既然在這裏,就不能不管他。
「不為什麼。」
他像是鬆了一口氣,拉住我的手站了起來,他的書和-圖-書本掉在不遠處,我走過去撿起來,看了一眼封面,有些意外:「你也喜歡德語?」
他忽然笑了,說:「南溪,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個很奇怪的人?」
「你說。」我從地上站了起來。
那是怎樣一雙眼睛?眼底透著絕望、害怕、恐懼和逃避。
畢竟,無論是誰,在我和郭佳妮之間,都會選擇郭佳妮而不是我。
他問我在哪裡,我回答他「在上課啊」,他緊接著又說很想見見我。
最近我的心情有些糟糕,因為郭佳妮還是要到了宋岩的聯繫方式,兩個人似乎非常聊得來。郭佳妮那天說「我們公平競爭吧」,其實兩個人之間怎麼可能存在公平?
我問他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他回答我的確不舒服,我的眉頭皺了起來,我說:「要不去找江醫生看看吧,你這個樣子,像是很不好。」
「你也幫過我啊。」我說,「那讓你害怕的眼神還在嗎?如果不在了,你要不要去看江https://www.hetubook.com.com醫生,或者回寢室?」
他忽然上前一步,握住了我的手腕,他的手在微微顫抖著,好像在害怕什麼。他忽然站立不穩,整個人踉蹌了一下,我連忙扶住他,說:「你要不要緊啊?我帶你去江醫生那裡吧。」
我伸手去接,他卻不放手,我的指尖觸碰到他的手指,是那麼涼。
我告訴過她,死都不會有勇氣告訴宋岩我喜歡他,當然,也許在郭佳妮看來,我沒有一點兒競爭力吧。
「害怕?你在害怕什麼?」我忍不住問他,剛剛他的樣子真的有些嚇人,讓他怕成這樣的到底是什麼東西呢?
不知道為什麼,我從他的眼睛里看出了這樣的絕望。
他說:「送我回公寓樓吧,送到門口就好。」
我拉著他想走出這片瓊花林,但他不肯往前走,他抬起頭看著我,當我看到他的眼睛時,我的心跟著顫抖了。
「是有讓你害怕的眼神嗎?」我朝他伸出手,等他牽住我的手,「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