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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聽不見老師在說什麼，但也認真地聽起課來。那些眼神還在，仍然讓我戰慄，但是這一次我沒有逃開，因為她就在這裏，讓我內心寧靜的淺藍色就在這裏。

他走近我，用力抓住我的領口，用口型對我說：「忘記她。」

「就算無可救藥，我也不會選擇忘記一切。」我平靜地說道。

我怔住了，剛剛我沒有看到他的嘴唇，但是我知道了他在說什麼，只有一種解釋，除了南溪之外，我的世界進入了第二個人的聲音，這個人竟然是江醫生。

他似乎更加放肆起來，他說：「我說她就是那條裂縫，並不是忽悠你的，我看過你的病例，幾乎所有醫生都放棄你了。你是深度自閉症，智商沒有倒退，你只是給自己催眠了。你拒絕一切可能讓你感覺到傷痛的感官——顏色、聲音、空間。

江醫生原本在撥弄試管的手猛然頓住了，他回頭看了我一眼：「你聽得到我說話？」

他沖我笑和_圖_書了笑，在紙上寫了這麼一句話：「她就是裂縫。」

我已經連搖頭都做不到，渾身近乎僵硬，我腦中一片混沌，根本沒有辦法思考。

出現了裂縫？

我拚命地搖頭，這時候已經有人回頭看我了，他們的眼神里充滿了各種各樣的情緒，那些目光如影隨形，像是洪水猛獸一樣，很快就要將我吞噬掉。

我咬破了自己的嘴唇，當血的味道在嘴裏瀰漫開來，我混沌的大腦終於恢復了思考的能力。

「不忘記，你將會越來越痛苦，你將變得更加敏感，哪怕一絲目光都會讓你變得焦躁，變得不安，你會發狂，你會傷害自己，甚至會傷害別人。」江醫生的表情很可怕、很嚴肅，「萬一有一天，她不再能讓你安靜下來，那麼你就再也回不去原來那個安靜的世界了。」

我不解地看著他，什麼裂縫？

我還是很想無視他的話，但是現在，他不需要再用白板跟我交流，我可以ｈｔtｐs://ｗww•ｈｅtｕｂｏｏk.ｃoｍ•cｏｍ聽到他的聲音了。

「但是許旻佑，你無堅不摧的城堡卻被那樣一個女孩兒摧毀了，能讓你安寧的城堡來了一個不速之客，你甚至可能不記得她是什麼時候存在於你的世界中的，等你意識到的時候，她已經打破了一條縫隙出來了。」

戰慄的身體漸漸平靜下來，江醫生鬆開了揪住我領口的手，他冷冷地看了我一眼，諷刺地笑了起來：「只會說大話的膽小鬼，覺得自己一定可以，結果才幾天，就已經崩潰成這個樣子了。」

我顫抖著手，寫下了這兩個字。

我咬著牙，感覺到我的牙齒已經在打戰了。我寫的字已經歪歪扭扭了，因為不斷顫抖的手使得我無法握牢小小的筆。

「我發現你的病情有惡化的趨勢。」他繼續寫著，「之前你將一切阻止在自己的世界外面，你什麼都看不見，但是現在的你卻在吸收著恐懼，你害怕，是因為你給自己製造的ｍ•heｔubｏok•ｃｏm.ｃom封閉世界出現了裂縫。」

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驚得抬起頭來，坐在我身邊的是江醫生。

「忘記那一抹色彩，重新回到只有黑與白的世界，忘記她的聲音，回到沒有聲音的世界。」他一字一頓地用口型跟我說話，我明明已經失控了，卻還能看懂他說的話。

「不想忘記……」我將聲音逼出嗓子，我說，「我不要忘記，我好不容易從那個閣樓里走出來，我好不容易認識了她，我怎麼能在這個時候說要忘記！」

他拿起筆在紙上寫著：「想逃走嗎？要我帶你走嗎？」

她是真的很喜歡德語，老師講課的時候，她聽得比誰都認真。

我縮在病床的角落裡，不知道他從哪裡拿出一部相機，對著我就拍了幾張，我咬著牙顫抖著說：「不要拍……不要拍……」

他說著，從椅子上站起來：「許旻佑，你已經沒有退路了，要麼我給你催眠，讓你忘記從認識她那天起全部的記憶，ｈｔtｐs://ｍ.hetubook.ｃoｍ•ｃｏｍ你重新回到你的城堡里。」

她只有第一、二節課是空著的，三、四節課得回去上課，她和我說了再見，然後趕回去上課了。讓我寧靜的力量消失了，這裏只剩下我一個人了，那種害怕到想要嘔吐的感覺再次襲來。我趴在桌子上，我想不管怎樣，我都要熬過這一節課。

「不拍怎麼能讓你知道你現在的樣子有多麼可怕和狼狽？」他在白板上寫道，「很痛苦吧，這種痛苦可以讓任何一個正常人變成瘋子。」

我坐在教室的最後一排，加上在角落裡，所以沒人注意到我這邊多了一個人。

江醫生站起來，他抓住我的手臂，另一隻手將我的書拿上。他用力將我拉出了教室，我依舊能感受到那種目光——讓我戰慄的目光。

「要麼……」他故意頓了頓，走到我面前，用力將我推到牆上，他緊緊地盯著我的眼睛，惡狠狠地說，「將你已經開始崩塌的城堡用更快的速度打破，在城堡殘骸砸死你之前和*圖*書打破它。」

這種感覺真是糟糕透頂，我抿著嘴不想說話。

我沒有說話，只是調整著自己的呼吸。

「不用。」

江醫生一路拉著我回了醫務室，他將醫務室的門關起來，然後關上窗戶，拉上窗帘。

「嘖嘖，不錯啊，有進步。」他有些得意地說道，「我說過，你的病也許可以治好，可惜你一直無視我的話。」

我將自己封閉起來，這樣就可以不想不看不聽，但是有一天，有人不著痕迹地侵入了我的世界，我的世界出現了一道細微的裂縫，於是有些情感就從這裂縫裡汲取養分，漸漸長成了參天大樹。

「她不是裂縫。」

「想逃走嗎？想回到原來的那個世界嗎？那樣就不用害怕，不用忍受痛苦，那樣可以讓自己變得非常輕鬆。」他像個惡魔一樣不斷地誘惑著我，「只要把這裂縫補起來，只要補起來就可以不痛苦了。」

「我告訴你，如果你繼續這樣，抗拒別人進入你的世界，你將變得無可救藥。」江醫生冷冷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