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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玩得這麼好都可以去參加競技比賽了啊，你才學了十五分鐘，為什麼這麼厲害？」

連一分情面都沒留。

冗長的暑假，我都在東奔西跑地找工作掙錢，我找到了一份做家教的兼職。每天坐四十分鐘公交車，去給住在別墅里的一個小孩補習。那個小孩叫尤琦，十三歲，痴迷遊戲，有時候我跟他講課的時候，他的手會下意識地做點擊滑鼠的動作。

我聳聳肩膀，沒有回答，餘光掃到他把煙掐滅，扔進了一個破破爛爛的垃圾桶。

有人圍過來，對著祁北辰和尹水彤指指點點，我看著祁北辰，他的臉上瀰漫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愁雲。

我說：「自以為是。」

我站起身，正好對上胖女生有些尷尬的臉。走過她身邊時，我故意把手一偏，飯盒裡的湯水濺到了她的衣服上。

終於有一天，在他把我寫的習題撕掉之後，我站了起來說：「我陪你去網吧玩遊戲。」

我說：「你教我玩你常玩的遊戲，然後我們比賽，你輸了，聽我的話認真補習，我輸了，每天幫你打掩護，讓你玩遊戲。」

「我要回教室了。」我朝祁北辰擺了擺手，自己朝樓下走去。

他說：「向老師你又開玩笑啊。」

媽媽推掉了所有的針線活，專心給我燉補品，才清晨六點，我還睡在夢裡，雞湯的香味就飄進了我的鼻子。

我無奈地看著前面蹦蹦跳跳的少年，差點笑出了聲。

他掏了掏耳朵，陰陽怪氣地說：「你說什麼？」

「尹水彤，這世上除了祁小風，沒人會對你做這種事，你那天喝醉了，祁小風扶你去房間休息，那隻蟑螂對你做了他一直想做的事。」

這一個月，時間好像過得特別快，掛在牆上的日曆撕得只剩下薄heｔuｂoｏｋ.com.com薄的三張紙，刺眼的陽光從綠色的樹葉上流淌下來，花朵被曬焉了。教室外面很少有學生走動，所有的忙碌只為同一個目標。

教室里空調溫度開得低，時間久了，整個教室像是冰窖一樣。我拉開些窗帘，望向對面教室那個座位，座位是空的。

議論聲接踵而至。

等身後的人安靜下來之後，耳邊只剩下風吹過發間的聲音，直到下課鈴聲響起，我慢慢轉過身去，聽明白了他是在向我解釋。

羡慕，嚮往，憧憬。

所有的學生都在上午自習，寂靜的中午，都能聽到清晰的風聲，慵懶的氛圍籠罩著這座校園。

尹水彤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慌亂的神色，她好像預感到什麼事，急切地想逃離現場，祁北辰繼續看著她，看著她面露絕望，說：「是祁小風，是他——」

「你怎麼回事？」

我沒開玩笑，我帶他去了網吧。

一句又一句的話，從祁北辰的嘴裏說出，像碎玻璃，扎在眼前那個女生的心上。我看到尹水彤木然地盯著祁北辰，她的臉色非常複雜。

「可是你不知好歹，你不該一次一次來招惹她。」

「因為我讀書比你多。」我難得不厭其煩地答道，「這其實就是一款數據比拼的遊戲，敵軍的血量，雙方打鬥的損耗，都可以通過計算得到，無論什麼道具，作用只有一個，那就是讓你對敵人造成更大的傷害，我只要事先算出自己的損耗，能耗費掉敵人多少血量，計算后再決定要不要衝上去打，自然就贏了。」

考完后，我沒有太大的感覺，無非就是又多了一個暑假。

尤琦看著我的眼睛里充滿了崇拜，三局下來，我的數據遙遙領先，那一刻他看我的目和_圖_書光，很像小時候我羡慕別的小孩有爸爸抱著的目光。

「你擔心我啊？」他投過來意外的目光。

「哼哼，少廢話，補習去。」我付完賬，把尤琦拎出網吧。

「你輸了。」我說。

「我瞎了。」

「不用解釋。」我撩了撩頭髮，停了幾秒，然後把目光從地上慢慢往上移到他臉上，「我不關心。」

「你不招惹她，讓她安心考試，我會替祁小風背黑鍋，一直到你能接受真相。」

「你知不知道，你撒謊的時候，就不敢看我。」祁北辰不懷好意地笑了笑，走到我旁邊。

尤琦看著我，我朝他眨眨眼。

解鎖手機，聯繫人中沒有祁北辰，我自己刪掉的。

心中充滿虛榮與嫉妒，連相貌也變得面目可憎。

「喂，那天我和尹水彤說話，看到一個身影，是你吧？」

胖女生嘴巴毒，卻到底沒敢動手。

他沒有換掉衣服，頭髮上和胸前的衣服清洗過，依舊能看清胸口有一塊淡淡的黃色污漬。

那一瞬間，我聽到瓷器碰撞肉體的聲音，本應該砸向我的餐盤，砸在了祁北辰的頭上，他擋在了我面前。

我玩的是尤琦的小號，這個遊戲需要賬號達到一定等級才能作戰，十分鐘后，尤琦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

其實也不想回教室。

三天後，考試如期而至。

祁北辰的頭上掛滿了油膩骯髒的剩飯剩菜，胸口濕了一大片，他的表情陰沉得可怕，卻沒辦法把他揚起的巴掌扇到尹水彤臉上去。

過了半晌我緩過神來，借口出去上廁所。

我往前走了幾步，走到食堂後面，扭開水龍頭，沖洗我的飯盆，媽媽擔心食堂里不衛生，執意要我用自己的飯盆。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我：「幹嗎總這麼酷呢，承認自己和*圖*書的心不好嗎？」

祁北辰回過頭來的時候，我把頭偏向一邊，他「啊」了一聲，然後立即打招呼：「你來了。」

祁北辰眼裡沒有同情。

幾抹雲抹在藍天上，天台的欄杆上果然坐著一個人，他的手裡還夾著一根煙。

「不是這樣的……」

「我和你分手，是希望你考上你想考的學校，我們的約定解除了，你沒有壓力了，當然，你媽媽可以繼續去醫院接受治療。」

尹水彤抬起頭，她的表情充滿了絕望，她搖著頭不相信自己聽到的，臉上的絕望很快又被仇恨代替，她轉身，拔腿往外面跑去，飛快地消失在嘈雜的人海中。

「我知道啊，老師你教我玩遊戲，我保證努力讀書。」

分手是為了讓我安心考試，他從未越過底線做一些骯髒的事。

我知道，小孩的父母要是知道我這樣做，絕對會把我趕出去。

「辰哥……」

「哇！向老師打那個！對對對！漂亮！」

我知道我很有可能會留在這座城市，最多會去隔壁省城。三個小時的火車車程，其實離家不遠。

我也不好意思過去，就站在不遠處等。

尹水彤拉下了嘴角，喊了他一聲后，小聲地哭起來。

原來，他沒有。

「你不長眼啊你，你沒看到我在這裏啊。」

「我沒有。」我依然是無辜的口氣和表情，事實上，我不知道是不是在關心他，畢竟是他替我擋了那麼一下，我問候下他理所應當。

我想了一下說：「我不知道你說的『走位』具體是什麼意思，不過和敵人打鬥，肯定要躲避他們放出來的技能，這樣我才能有足夠的生命值繼續戰鬥，躲避的道理就和數學中做幾何題一樣，知道了物體的運動軌跡，躲開不是很容易嗎？」

吊在窗邊和-圖-書的風鈴，被風一吹就一搖一晃，發出悅耳的聲音，這三天，沒有老師會管我們，所以我把書早早搬回了家，在家裡複習功課。

只是和他待在一起，莫名就不自在起來，尤其是沉默的時候。我從他身邊走過去，卻被傳進耳朵里的話定住了腳步。

這絕對是一家黑網吧。

我沒有理他，從他身邊擦了過去，轉進了走廊。

他能有什麼事？我安慰自己，砸不死人的吧，最多要換一套衣服，可是誰會多帶一套衣服來學校？

他忽然尖叫起來：「向老師你是我的偶像！」他嬉笑著。

「向老師，讓你看看『大神』是怎麼煉成的！」尤琦口出狂言。

「可你『走位』也很棒啦，快說說！說說嘛！」尤琦說。

我明顯感覺到一種不同於往日的興奮瀰漫在周圍的空氣里，讓人感到溫暖，感到輕鬆。

「你連質問也不會啊，為什麼不直接來問我？」

我就在這樣的自言自語中，看他搗亂。我並不想以一個長者的身份，跟他說一些道理。

祁北辰扯著嘴角對我不屑地笑了笑，低頭走出了食堂，剛剛圍觀的學生的聲音像潮水，漸漸朝我湧來，像刀片一樣從我的心臟表層劃過。

我不允許尹水彤欺負到我頭上，也不允許無關緊要的人誹謗她，畢竟她的恨，因我而起。

「你怎麼玩得這麼好啊？」他說。

「我是可憐你，不忍心告訴你真相。」

用自己的飯盆裝食堂里的飯菜，有什麼意義呢，只是一個心理安慰。

他沒有碰過尹水彤。

「對不起你？孩子？」祁北辰輕輕揚起嘴角，然後盯著尹水彤說，「你知道對你做齷齪事的人是誰嗎？」他看著尹水彤，認真地問她。

「死犟。」他笑了笑。

「我沒對尹水彤做那種事。」m.hetubook.com.com

打開簡訊，空白的。

祁北辰慢慢咧開嘴角，露出好看的牙齒，白得像陶瓷，他目不轉睛地沖我笑，我反倒被他笑得有點頭皮發麻，丟下一句「有病」走到邊上，手撐著欄杆看遠方的風景。

「不對，我是自信。」

「嗯……」我微微低著頭，然後上前一步，「中午，你沒事吧？」

我從床上爬起來，走到書桌前，翻開書又合上，題目我都會了。我覺得結果在我意料之中，於是我不想再看書。

有人說，原來尹水彤是這樣差勁的爛女生。

「是你太自戀。」

我偏頭去尋說這句話的人，是一個肥胖的女生，她哈了一口氣，繼續說一些污衊尹水彤的話。

我直接跑去藝術樓樓頂。

尤琦玩的遊戲操作不難，屬於團隊作戰，我們被分到了同一個戰隊，既然如此，我們便比數據，三局兩勝。

「向老師，天啊，快帶我玩！你是一個天才吧。」

尖叫著的尹水彤臉色發白，額頭上青筋直跳，她臉上嫉恨的表情像是濃黑的霧氣，將我包圍。

胖女生後面的一個女生拉住她，小聲在她耳邊說著什麼，胖女生毫不畏懼地喊：「優等生又怎麼樣？你別看她長得跟朵花似的，說不定背後和尹水彤一樣。」

年少輕狂的年紀，真是令人羡慕。

尹水彤被他突如其來的話弄得有點茫然失措，她伸手去抓祁北辰的衣服，祁北辰退後一步，冷冷地看著她。

「好。」尤琦不老實地說，「我長大后要追你，呼，有一個會玩遊戲的女朋友太酷啦！」

網吧環境差，煙霧繚繞，每個上網的孩子操著一嘴粗話，把鍵盤敲得噼里啪啦響，我看到尤琦走到前台去，沒多久給我們開了兩台機子。

四周除了同學們倒吸涼氣的聲音，還有尹水彤的尖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