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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很寂靜，遠遠傳來幾聲狗吠。

柔和的路燈光映在他的身上，他的臉埋在雙膝中，模糊不清。

他靜靜地看著我，話語里含著我看不懂的情緒：「你和七月的事，我知道了……」

我謝絕了，簡單說了媽媽和沈淮過來的事。對此，林嘉軒深表羡慕。

粗糧粉沖泡喝很方便，營養健康，在我們這裏很受歡迎。商販來的次數不多，因此大家每次都會磨一大罐子，能吃大半個月。

我走出店門，外面的太陽有些刺眼。

我答應了一聲。

「我——」他欲言又止。

這兒有時候會有磨粉的三輪車經過，上面擺著一籃籃小麥、高粱之類的粗糧，可以自由挑選組合，商販再給顧客磨成粉末狀，論斤賣。

我看著他閃躲的眼神，重複道：「你喜歡七月吧？」

旁邊的人亂了神，我不想聽到任何話，不冷不熱地下逐客令：「我要上去了，你回去吧。」

不少學生陸陸續續開始買票回老家，快過年了，什麼票都很難買。林嘉軒破天荒地打電話告訴我，他爸媽跟團去了國外度假，所以他找了一份假期兼職，不回去過年了，問我需不需要他在網和圖書上幫忙搶回花城的車票。

變遷的世事造就了這座斑駁的舊城。腳下的這片土地，它每天都在講述自己的故事，也在見證我的成長。

他極其不自然的表情已經給了我答案。

「那就好。」他喘了一口氣。

「林嘉軒，你不知道，其實，我喜歡你呢。」我輕輕鬆鬆地告訴他。

我身體一僵，頭頂煙花炸開，慌亂如快速下落的星火，瞬間籠罩全身。此刻的我仿若被人扒光了衣服，尷尬得只想找個角落躲進去。

「七月的事比較複雜，瞞著你是我不對。」他雲淡風輕地對我解釋。

哪有為什麼？如果喜歡一個人找得到原因，那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多悲傷的故事？喜歡就是喜歡呀，我喜歡你，你不喜歡我，所以我要放下你。

「我沒怪你。」我想通了，每個人都有他的秘密，我也有沒對他說過的事。我這麼在意，無非是嫉妒心在作怪。

我也會難過啊……

胖嬸這個店經營了很多年，怎麼會突然說不做就不做了？

聽不到答案。

一時間，我找不到任何能接的話。

屋子只要不住人就容易落塵，我回家后，把老房子的各和*圖*書個角落都打掃了一遍。

「胖嬸托我給你的，粗糧粉，早上沖泡喝。」王姨拿出一罐子褐色粉末遞給我，我抱著，心裏酸澀一片。

我放下垃圾桶，連忙扶住他。

「她閨女結婚了哩，嫁了一個好老公，不需要她和老徐累死累活了。這不，上星期他們兩口子回東北老家了，怕是不會回來嘍。」王姨織著毛衣，扶了扶鼻樑上的老花鏡。

到晚上，我下樓倒垃圾，沒想到看到了林嘉軒。

可我怎麼也沒想到，回去的時候，春雨麵館和胖嬸居然不在了。

這是一間兩室一廳的房子，以前我和媽媽分開睡，自從她搬去花城后，我便住進了主卧，次卧當書房，放了張可摺疊的單人床。

「唉，不曉得我啥時候才能享兒女福哦！」王姨不無感慨地說道。

能使所愛的人不感到負擔，便是得了報酬。

「蔚蔚啊，你來一下。」旁邊小超市的王姨見到是我，招呼我過去。

他昂起頭，迷糊地看著我，笑得傻乎乎的。

「大冬天喝這麼多。」我責怪地看著他。

他問我為什麼。

「姑娘，我們也不清楚。」一個幹活的大叔好心地回答我和_圖_書。

他雙手插在上衣口袋裡，脖子上胡亂圍著我送的圍巾，坐在對面的石階上，背靠著旁邊的牆，正打著盹。

他抽了抽鼻子，看著我身後出神，緩聲道：「說你救了她，說你們是朋友，還叫我不要再找她了。」

我低垂著下巴，輕輕說道：「所以關於你和七月的事，以前我不知道，以後也不要對我說。」

王姨放下毛線，捶著腰一步步走過去，嘴裏嘟噥著：「我這老腰喲。」

我沒給他說話的機會，訕笑著倒掉垃圾，揮了揮手，往屋裡走。

這裡是老區，住在附近或在附近做生意的人都跟我挺熟。

胖嬸和丈夫在外漂泊多年，總說做完這兩年就回老家，如今終於和家人團聚了，我真替他們高興，只是高興之餘，還有些落寞。

「請問，這家店是轉租出去了嗎？」我站在樓下，高聲問他們。

「考完發現掛科太多，兼職不努力被老闆炒魷魚，在借酒澆愁嗎？」我說著乾巴巴的笑話，連我自己都笑不出來。

我在心底說。

這樣的結果，已經很好。

那天出了太陽，我拖著行李箱回家，到樓下便看到麵館前碼著一堆磚頭，幾個htｔｐs://ｍ.ｈｅｔuｂｏｏk•ｃｏm•ｃｏm工人在和水泥，敲牆磚。

我嘴角溢出一絲苦笑。暗戀是見光死的小偷，說出口的暗戀，再也不會開花結果。為了能夠讓我無果的愛情死掉，我只能澆灌致命的毒藥，讓它快點枯萎。

「王姨，胖嬸回去了嗎？」我心裏不是滋味。

「是嗎？她說了什麼？」我勉強笑道。

他的笑容漸漸變得苦澀，臉上換上了一種陌生感。

方蔚央，你做得很好。

我沉默太久了，他輕輕喚我：「蔚央……」

以朋友的身份，以長輩的關懷。

「你回來了啊！」他一開口，就有一股刺鼻的酒味衝進我的鼻腔。林嘉軒扶著牆想站起來，踉蹌了幾步差點摔倒。

「呵呵……」林嘉軒卻低頭笑了。

我站在黑暗的樓道中，心顫巍巍的，蹲下來抱住自己，強忍著的眼淚最後還是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林嘉軒？」我走近他，不確信地推了推他，「是不是你？」

我鬆開手，讓他站直身子。

他的臉和鼻子紅彤彤的，眼窩陷進去很深，整個人很憔悴。

「沒事，我沒醉，你知道我的酒量的。」他軟綿綿地推開我，有幾分疏離。

知道你死心塌地愛著一個和_圖_書女生，看到你被別人無情地傷害，那種感覺太痛太傷。

他不知道我根本不需要解釋，我只需要坦白。

有人進店買東西，我連忙讓開。

我訥訥地開口，身體像被火車碾過一般疼：「因為，我會難過啊……」

這時，挑東西的客人在喊她。

我駐足凝望著匆匆的行人，老街上依舊塵土飛揚，人來人往。

所以，何必問我為什麼。

我看著他被燈光拉長的影子，低聲問道：「你喜歡她嗎？」

「我知道了。」他說。

也許，我就是要對自己殘忍，才學得會放手。

這幾天難得有陽光，我將柜子里的備用床單床套全洗了，把自己的物品都拿到書房布置好，騰出主卧給媽媽和沈淮住。

聽到身後的人腳步聲逐漸遠去，我的眼眶慢慢濕潤。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覺得那悄無聲息的道別無端讓人心生凄涼。

「不開心嗎？」我還是笑著問他。

他水墨色的眼眸里裹著夜晚的黑，定定地看著我，突然說不出話。

我不想面對。

胖嬸或許不知道她在我的回憶中，佔據多重要的位置，我卻永遠感激她，感激在那段苦澀時光中的她，認真溫暖過一個小女孩敏感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