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有些痛必須十倍奉還
痛過之後，就長大了。這個道理是我後來明白的。
——方蔚央
01
「還是說，你喜歡被抱著？」他等得不耐煩了。
在這之前，我還怪你請我去方崇衍家，怪你讓我參加你的生日聚會，怪你這麼霸道無理我還依著你。現在，我突然不怪你了。
我有氣無力地坐著，冷冷地剜他一眼：「腳疼。」
只是七月那麼倔的人，他居然搞得定？
「你這麼關心我幹什麼？」
薛野……
一旦領教現實殘忍，未戰會先逃，
「想找到就總有方法的，不是嗎？」他的表情淡淡的，透露出一種冷傲的味道。
「也是。」我點了點頭。
多渴望找到，時光的隧道
這兩個多月，我的生活日復一日，起床，去花店，天黑，關門回家，逗念璇玩。
多渴望找到時光的隧道，
微風拂過，腳踝處火辣辣地疼起來。
可這世間沒有時光隧道，我也回不到簡單和美好。我領教了現實的殘忍，由逃跑到面對，我還年輕，我的心已經蒼老了。
……
「阿嚏——」響亮的噴嚏驚飛了空氣中的灰塵，引起身後那人的憋笑。
不知道害怕，就沒什麼煩惱
不狂烈的不想愛
「陳奕迅的《時空隧道》？」我睜眼，ｈｔｔｐs://m.hetｕbｏｏｋ•cｏm•ｃom看見車行駛在乾淨寬闊的大道上，兩旁的路上樹葉搖動，路邊不見半個人影。
我明白，她希望我是這種花。
敢瘋狂擁抱，敢將傷痛忘掉
方須臾是開車來的，在花城酒店住了三天，每天都來花店。他執意要我回C市，回學校。用他的話說，我不回去，他就不回去。
「因為我在乎。」
一旦世故保守，活得就冷靜，蒼老
「她不肯說出你的下落，我就跟著她跟了三天。」
路過一個農莊，裏面栽種著姜花。五月的姜花正在怒放，潔白的花瓣上沾著水珠，香氣馥郁濃重。
突然，一根紫色的桔梗伸到我眼前。
十五天後，我帶著可以出院的妹妹念璇，和沈淮暫時搬回花城。
幾個月前，我還是長不大的方蔚央，如果沒有鍾嫚兒和薛野，我將永遠是那樣的方蔚央。可是，他們毀了我。
他上下看著我光裸的小腿和布滿瘀青的腳踝，道：「我陪你去醫院。」
「我很擔心你。」
「誰選花選一朵……」我好笑地回過頭去，笑容僵硬在臉上。
我鬱悶地皺眉：「我要看店，沒關係的。」
或許他說的人是七月，我記得曾經拜託七月幫我老房子那裡收過一份學校的資料。
和-圖-書
一行白鳥翻過山尖，遠處的山霧淡淡的，像暈染開的水墨畫。涼風習習，吹向車內，吹著我和方須臾閉口不言、各有心事的臉龐。
兩個月後，我在花城見到了方須臾。
我打量著眼前不算寬厚的背，猶豫不決。
念璇胖嘟嘟的小手抓著我不鬆手，我狠心地坐上車，車子啟動的剎那，她的哭聲隨之響起，我的心揪成一團。
一旦領教現實殘忍，未戰會先逃
「不介意的話，我拖你去。」他不理會我的拒絕，把自己的背包放下來，徑直幫我關店。
畫畫是項燒錢的藝術，畫得好能成藝術家，畫得不好，在天橋上擺攤都沒人理。七月不管這麼多，沒日沒夜地做兼職，有時候一晚上唱好幾場。她說自己沒機會了，想給庄南一個光明的未來。
「送戀人的話，建議玫瑰、桔梗、鳶尾花等等；送朋友的話，康乃馨、滿天星、百合花都可以。」腳步聲在我背後停下來，我以為他在選花。
那天突然變天，我穿著一雙高跟的涼鞋，去花店的路上不小心把腳崴了。從附近的藥店買了葯，看店的時候，我低著頭，將扭傷的腳搭在一條凳子上，往受傷的地方塗著藥膏。
「嗯？」
「是，我關心你。」
我心神恍惚，捏著手中的桔梗花，花香襲入鼻尖。眼前這個清冷的少年，叫我如何能說hｔｔps://ｗww•hetubook.ｃoｍ.coｍ出口那件我一直躲避的事。
時間能平息傷痛，時間也讓能一個人瘋狂。
我清理掉枯枝敗葉，給尚有生命跡象的花剪了枝，又從沈淮的供貨商那裡進了些花種，幫他打理起花店來。
重回到簡單容易覺得美好；
「為什麼不告而別？」沙啞的聲音和花香融在一起，淡淡的，彷彿囈語。時間在靜謐中流走，我瑟縮著身子，手指冰涼，鼻尖發酸。
最後，我敗給了他。離開那天，白花花的陽光刺得我睜不開眼，方須臾懶懶的靠坐在車內，遠遠瞧見我和沈淮他們道別。
固執等待，誰踩碎夜幕爬上來
一旦世故保守，活得就冷靜蒼老。
我氣噎。他走到我面前，蹲身拎起我的鞋，背對著我，微微哈著腰：「上來，我背你。」
我只好老實地爬了上去。樹葉微微作響，空氣沉悶得發熱。估計他是第一次背女生，動作有些彆扭和不自在。
我攤開雙手，手中命運流轉，讓人看不清以後。
汽車穿過擁擠的市區，進入到寬闊的大道上。我感覺疲憊不堪，閉上眼睛休息。正出神著，耳邊響起了音樂聲——
「我在學校沒見到你，就去你家等你，沒等到你，卻等到了你朋友。」
誰的窗檯，種滿鮮紅的盆栽
和*圖*書「倒像你的風格。」
關掉的手機我沒有再給它充電，我斷絕了和一部分人的往來。偶爾會用花店對面的公用電話給七月打電話。
「你還知道疼？」方須臾往回走，有些幸災樂禍地看著我。
鍾嫚兒……
「您好，歡迎光臨。」聽到一側有人進店的聲音，我頭也不抬地說道。
「我還好。」指甲掐進手心，我心裏莫名有些亂，「你怎麼找來的？」
「你媽媽的事，我聽說了，你還好吧？」
「傻了還是冷了？」一陣響動，一隻手臂舉過頭頂，一件還帶著體溫的牛仔外套披到我的肩上。
沈淮一門心思在念璇身上，成了一個「三好奶爸」。他本想轉手賣掉花店，我沒捨得，堅持要他留下來，說生意不好也沒關係。
「你說這話是在關心我嗎？」
說完，我才記起將捲起的褲腿褪下去。
碧藍清澈的遠空下群山靜默，風揚起他額前的碎發，灌滿他的衣袖。他薄唇微抿，面色依然憂鬱。
方須臾穿著藍色的牛仔外套，背著一個雙肩包，拿著那支桔梗，眼神看著我，似乎在要我收下。
重回到簡單，容易覺得美好
我聞著他身上好聞的味道，眼角滑落一滴淚。
方須臾，如果你知道了我身上發生的事，還會像現在這樣平靜美好嗎？不，你不用知道，備受煎熬的只有我一人，我一個人痛苦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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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霸道。」知道拗不過他，我只好無趣地閉嘴。
不夢幻的不精彩
方須臾背起放在地上的書包，穿著短袖的胳膊抱在胸前。
回到家裡搞完衛生，沈淮的花店重新開門，花店無人照料，裏面大片盆栽都枯死了。
「謝謝。」我驚慌地躲開他的眼神，心中微顫。
悲傷的歌聲似要劃破天際。
「方蔚央，我在問你話。」他挑眉，抱著胸膛的手臂緊了緊。
通過和七月的交流，我知道庄南有畫畫天賦，老師把他當藝考生訓練，再過一年可以送去名校培養。
「嗯。」方須臾握緊方向盤，駕駛著車子快速朝前方賓士而去。
站在火車站，我回頭看著C市的車水馬龍，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腳下這座城市有太多不好的回憶，我們都渴望找到一個寧靜的地方。
剛準備站起來，腳摩擦著硬邦邦的鞋面，很難受，根本得不到力。我脫掉鞋繼續癱坐在椅子上，聽到方須臾的聲音再次響起：「跟上。」
七月說，開姜花的時候你要回來。我問她，為什麼非得是姜花？她說，姜花是一種質樸潔白的花，在最險惡的環境中也能夠生長，而且長得比任何花都好看。
風呼呼地吹，明明不是艷陽天，卻莫名讓人感覺心裏有些暖。他臉色陰沉，背著我沉默前行。
我申請的休學時間是三個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