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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過去，抵不上現在。

他雙眼珠子快速地轉動，突然朝我遞出一個，激動道：「呀，呀……啊……」

我只聽得見方須臾的聲音，只看得見方須臾。

「他死了……」

「誰告訴我，他在哪裡？」

我不敢去見他的屍體。

死去的方須臾，不留一句話，他才是最大的贏家。

翻著那些相片，翻過去了那些回不去的歲月。

「呀……啊呀……咿……」那個流浪漢伸出手，咿咿呀呀地指著我，好像認出了我。

身體，是暖的，涼透了的是心。

今年，又下起了大雪。

我看著懷裡的念璇，像是摟著新生的希望。此後的日子，她都是我的寄託，我要為沈淮和念璇，好好活著。

過完年，春節期間我在家裡翻相冊，相冊里的媽媽笑得很美，相冊里的林嘉軒還是年少乾淨的模樣。

我在合上相冊的那一剎那，收到了一個陌生號碼的簡訊。我一眼就認出是誰發的。

突然，門開了。

他見我沒反應，突然一把塞進我手裡，我意識過來他是讓我吃。

我的眼淚hｔｔｐs://www•ｈetｕｂooｋ.coｍ•ｃｏｍ掉了下來，我已經很久不流淚。看到七月簡訊的那一瞬間，我又落淚了。

他的世界很簡單，很美好。

我聽到有人在大聲地喊我的名字，聲音越來越近。我猛地坐起來，絲毫不敢忽略那道身影，死死地盯著門口。

七天後，陸風帶我去了方須臾的墓前。

我想拒絕，但看到他那興沖沖地伸出手指著麵包咿呀著，眼神里全是焦急，我撕開包裝紙，咬了一口，心也一併溫暖起來。

睡過去，他不在夢裡；醒來時，我還在夢裡。不管是夢，還是現實，哪裡都沒有方須臾。他走了，連一眼都不肯見我。

他說，海水好冷，方蔚央，你帶我出去好不好？

沒錯，我是一條可憐蟲。

我眼裡的光芒隨著他的一句話一點一點地熄滅。我聽見自己的心臟慢慢地裂開，溫熱的血液從夾縫間溢出，爆發成漫天血海。

我問：「他呢？」

我聽不見。

眼前是他，心裏是他，我周圍的一切都是他。

他說，hｅtｕｂoｏｋ•ｃom•com我要死了。

過年的時候，我就真的回了家。

在睜眼看到方崇衍突變的臉色時，我就明白了。這一次的夢，是真的。

方崇衍的眼神又慌又亂，想要逃離什麼似的。我的話音剛落下，他的眼淚就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我感應到什麼，忽然也滿臉淚水。

看到我醒來，他的眼眶開始慢慢變紅，帶著點點淚光，屋子裡寂靜的氣氛讓人無端有些害怕。

「你還在這裏嗎？」我問他。

事實證明，他並不是一個「瘋子」。

我的愛情和友情，蒼老得只剩下回憶。唯有親情，是我唯一的慰藉。

我看到眼前的海水一點點地蔓延，遮住我的眼睛，流進我的喉嚨，灌滿我的身體，身體里，是溺水的方須臾。

你也毀了我的心，我以後拿什麼愛你？

方崇衍低聲說：「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我牽動嘴角，喃喃地說不出話，身體劇烈地顫抖。此時此刻，我才多恨自己的愚蠢，恨自己不早點找他，恨這一生，我負了他。

是的，我們都輸了。

和圖書「我說過別跟我搶，看吧，你也得不到他。」她衝過來一把揪住我的頭髮，喊道，「我們都得不到他！我沒輸！」

有些夢是真的，有些夢是假的。

上面只有一行簡單的話——

他說，再見……

「蔚蔚……」有人低聲喚我。

海中央，是溺水的方須臾。

它們終於信任我這個陌生人。

方須臾，你是如此恨我，所以用自己的生命報復我？

「很好吃。」我乾澀的嗓音嗚咽道。

她笑得像個勝利者，可她的眼淚騙不了她自己。

瘋了的是我們這些自詡聰明的人。

他說，救命。

「你幹什麼！」陸風衝過來，一把推開她。

我聽不見。

他佝僂著背，傻兮兮地笑。他穿著一件紅色的棉襖，衣服依舊油膩膩的，但比很久之前乾淨不少。

「他在你那艘船上，翻船的時候看到你落海，他就跳了下去……為了救你，他沒有上來，救生員搜尋了很久，撈到他時……」有人告訴我。

我的喉嚨像被誰死死地卡住，我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心裏的希望，一點一點地浮現出來，和*圖*書彷彿不問出口，希望就永遠存在。

方崇衍不說話，抱著我，拍著我的肩膀。刺眼的燈光刺|激著我的眼，我的淚，讓我看不見任何人的臉。

墓碑上，是他唯一一張笑的照片。我才發現，原來他也會笑。他笑得如三月的春風。我抱著他的墓碑，哭得像失去了全世界。

我死死地抓著方崇衍的手，捂著快要窒息的心臟，帶著哭腔說：「我還沒見到他，我還沒說愛他，我還沒跟他道歉，他怎麼可能死？」

方須臾，你很得意吧？鍾嫚兒始終不知道是你整了她。你毀了她，她卻還一直愛著你。

如此絕望！

「我一直想跟你說聲謝謝，之前還以為你是……」我笑了笑，看到他手裡有幾個麵包，問他，「是好心人給的吧？」

是陸風。

我很久沒去上班，老費叫嚷著要開除我。我關掉手機，把頭悶在被子里，開就開吧。

我睜著眼睛，眼淚從眼角流下。我不知道是不是身體出了毛病，眼淚怎麼也止不住，怎麼也流不盡。

鍾嫚兒看到哭倒在地的我，指著我，嘲笑道：「可憐蟲。」

「我永ｈttps://ｍ.hetuboｏｋ•ｃoｍ.com遠沒輸過！」鍾嫚兒步步後退，含著眼淚笑著叫囂。

還記得上次見她時，她才剛學會走路，小小的胳膊，小小的腿，常常沒走幾步就摔一跤。

摔了跤她也不哭，只是對我張開雙臂，喊著「姐姐抱抱」。抱著念璇的時候，我總想起媽媽，也才有一點溫暖的感覺。

沈淮叫我回家過年，說念璇時常念著我這個姐姐。

聽說，方崇衍給他舉行了一個盛大的葬禮；聽說，葬禮上鍾嫚兒也來了，她哭得暈厥過去好幾次。

從墓地回來后，我整夜整夜地失眠。

如此狠心！

小蔚央，我回來了。

大年初八，我離開花城回C市。我走在和七月初遇的街區，以前的流浪貓多了起來。我拿出口袋裡的餅乾，碾碎，喂它們。有一隻貓上前舔了舔我的手指，其他貓看到沒有危險，紛紛圍著我要食物吃。

聽鄰居說，林嘉軒跟一個混混爭搶女生，鬧得很大。那個女生在爭鬥中為了救他死去了，林家賠了那戶人家一筆錢。林嘉軒為了贖罪，去了西藏。聽說，西藏是離天堂最近的地方，天堂能寬恕靈魂，洗滌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