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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子尹。

「我知道，你喜歡的人並不是我，所以我才會告訴你，我愛你。」

就這樣再也不見了嗎？

欣喜？悲傷？抑或是憤恨？

可是，鶴雪，無論你喜歡誰，都不需要騙我啊。

我努力地咧開嘴，誇張地笑起來，讓他以為那眼淚不過是被我誇張的笑容逼出來的。然後我鎮定地抬頭，一邊擦眼角的淚水，一邊笑著殘忍地說：「花子尹，原來你也有這一天啊，原來那封可笑的情書是你寫的，原來你也有徹底明白鶴雪那時候的心情的一天。」

與其讓他知道這樣殘忍的結局，不如就讓他以為，這是一個「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故事。至少這樣，他不必像我一樣活在想愛卻不能愛的糾結與痛苦中；至少這樣，或許有一天，他還可以遇見比我優秀的女生，執她的手，白頭偕老。

我逼問她那人的名字，她盯著窗外，支吾了半天。良久，她眼睛一亮，指著窗外某個行人對我說：「快看，快看，那就是我們學校永遠的年級第一名。」

「有什麼好奇怪的呢，羲和？無論我追隨你去到C城，還是我最終選擇回到了這裏，我做這一切，不過是因為我喜歡你啊。」他說著說著便自嘲般笑起來，「你大概已經不記得，我還給你寫過情書。」

當時不經意的場景、對話和圖書，現在細想起來，都是答案。

幾乎是在他發出第一個音節的瞬間，我便知道了他是誰。

對不起，鶴雪，請原諒自私的我，假借你之名，完成自己自私的心愿。

雖然只有短短三個小時，但，那已足夠讓我們回憶一生。

但眨眼間，他便微笑起來：「我知道的，我知道的，羲和。我知道，你喜歡的人並不是我，所以我才會告訴你，我愛你。」

我站起來，快速走向門口，卻聽見他在身後輕聲說：「謝謝你，羲和，我此生心愿已了，後會無期。」

「你不怕嗎？」我低下頭不敢看他的眼睛。

「那麼，羲和，歡迎你回來找我報仇。」他亦笑。

「可惜，對不起，我喜歡的人並不是你。」我聽見自己用冰冷的聲音說。我微微抬頭，看見對面的花子尹彷彿怕冷一般，身體輕輕顫抖了一下。

大概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徹底死心吧；大概只有這樣才能說服自己接受這樣的現實吧；大概只有這樣才能在以後漫長的一生中，安慰自己我們曾經也相愛過；大概只有這樣才能真正替他圓了那個心愿，不是那個「他愛我，而我不愛他」的心愿，而是「他愛我，我也愛他」的心愿。

因為明白，因為心有靈犀，我的眼淚又一次洶湧而來。

原來，我和和*圖*書他命中注定的悲傷結局，不是我不能愛他；也不是我愛他，他卻不愛我；而是，我愛他，他愛我，我們卻註定不能在一起。

因為正是上課時間，店裡沒有一個客人。我不由自主地走進去，選了那個以前我經常坐的位置，那個曾經我和鶴雪一起來時選的位置。

大概所有註定有一個悲傷結局的故事，都不應該開始。

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我轉身，一步一步走回他身邊，微仰著下巴笑，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是那個冷酷無情的宋羲和。

他眼角眉梢的哀傷觸目驚心。

「你的心愿，無論是什麼，我都不會覺得過分。」他看著我，溫柔的眼裡彷彿點綴了天上的星光一般。

彷彿是條件反射一般，我全身的毛孔在那一瞬間驀地張開，然後從裏面慢慢抽出鮮嫩的枝葉，開出幸福的花來。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跟你說這些。」他兀自笑起來，「大概只是想替自己了卻一個心愿吧。」

我自然明白他藏在這句話里的潛台詞：如果我知道你愛我，那麼我永遠不會告訴你，我愛你。因為只有這樣才能讓你不淪陷在「相愛卻不能愛」的痛苦中。原來，他與我一樣，都只想要將所有痛苦留給自己。

火車上，我一路昏睡，小圓無微不至地照顧我。迷迷糊糊間，我好幾https://www.hetubook.com.com次將小圓當成了鶴雪，緊緊抓住她的手，一遍一遍叫著鶴雪的名字。

我不忍再看，故意讓語氣顯得冷漠：「我做宋鶴雪，你做喜歡鶴雪的花子尹。我們……我們就做三個小時的情侶，也算……也算完成鶴雪的一個心愿。」

這樣想著的時候，我努力微笑，然後轉過頭，冷酷又無情地說：「對，我回來找你報仇。」

「我為什麼要怕呢？」他在我的對面坐下來，沉默良久，突然喃喃地說，「我為什麼要怕我喜歡的人呢？」

我還來不及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因為什麼而喜歡上我的，我也還不知道他喜歡吃什麼、愛什麼樣的顏色，我甚至連他言笑晏晏的樣子都來不及在心裏仔細描摹、收藏啊！

我不忍再聽下去：「你費盡心思地偷看小圓的微博，根據她在火車上發的微博內容，猜到我要回來，又去火車站蹲守並悄悄跟蹤我到這裏，只是為了跟我說這些無聊又可笑的話？」

小圓執意要護送我，我知道，她此行也許還有另一個目的，便點頭同意了。

然而，轉瞬，所有前塵往事、殘酷現實如洪水般洶湧而來，頃刻間便淹沒了那些花兒。

他這樣說的時候，目光里滿是悲傷，那悲傷像鋒利的刀，輕易便割痛了我的心，我幾乎快要不能呼吸。

和*圖*書永遠的年級第一名，除了花子尹還會是誰？

我眨眨眼睛，沒有眼淚掉下來，心裏的悲傷卻早已洶湧成海。

我不敢直視他的眼睛，我不敢再停留一刻，我怕我的眼淚會控制不住地潸然而下；我怕我會忍不住告訴他，我也喜歡他；我怕我會不顧一切地將他拖進那個註定是悲劇的故事里。

他卻彷彿並不難過，只是看著我，輕輕地笑，眼裡卻有掩飾不住的傷痛：「對，你說得沒錯，這一切都是報應。就是這樣可笑啊，明明只是你在商場隨手一指的一件襯衫，明明是鶴雪送給我的禮物，我卻可笑地將它當成你送給我的禮物，如獲至寶。從此之後，便將自己所有的襯衫都換成藏藍色棉麻質地。」

「既然我浪費了自己的寶貴時間，耐心地聽完了你的心愿。那麼你是不是也應該禮尚往來，配合我完成一個心愿？」

我低頭，避開他的目光：「答得這麼乾脆，就不怕我有什麼過分的要求嗎？」

我彷彿聽見「吧嗒」一聲輕響，心裏努力築起的防線頃刻間土崩瓦解。

她心疼地看著我，用浸了涼水的毛巾輕輕拍著我的臉，說：「鶴雪，鶴雪，我是小圓啊。」

我怔住，搭在門把上的手忍不住微微顫抖。就這樣，和我愛的人，後會無期了嗎？

他抬頭，見是我，暗淡的眸子驀然亮起來，ｈttps://m.hetｕｂoｏk.cｏｍ•ｃｏｍ不假思索地答：「好。」

半晌，身後響起極輕極輕的聲音：「羲和，歡迎你回來。」

我恍然明白，小圓對我來說，已是鶴雪一般的存在。

五月的最後一個星期，我終於病倒。大概人在生病的時候都會卸下所有偽裝，變得脆弱不堪。我想起遙遠的故鄉，想回到有爸爸媽媽的地方。

五月末的陽光已經漸漸顯出毒辣來，我撐著傘慢慢走過校門，一切都沒有變，爬山虎碧綠的葉子依然鋪滿學校白色的圍牆，而圍牆的盡頭，是那家風格獨特的小小咖啡店。

火車到站的時候，我的精神好起來。打的將小圓送到白沙學校旁邊的酒店后，我決定步行回家。

已經記不起具體時間，只記得在某個放學的傍晚，鶴雪軟磨硬泡地將我拖來這裏，卻什麼也不說，只是坐在這裏望向窗外，一臉幸福與滿足。那是喜歡上某個人時，才會有的表情。

我不敢回頭，不敢動，我不知道該以怎樣的表情面對他。

這一生那麼漫長，就這樣再也不見了嗎？

我努力微笑，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咬牙將絕情的話說得殘忍又決絕。

彷彿被什麼東西猛然擊中心臟一般，我疼得眼淚猝不及防地掉下來。我迅速地低下頭，端起面前的杯子假裝喝咖啡，不讓他看見我猝然落下的眼淚。

我望著窗外空蕩蕩的馬路，失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