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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言以對，眼淚又要不受控制地落下來。我仰頭，假裝望向星空，不讓眼淚流出來。煙花就在這個時候，在墨色的夜空里驀地綻開，又悄然落幕，一如我短暫的愛情。

我的話還沒說完，他便重重地點頭，說：「我知道。」

他卻答得毫不猶豫：「我知道的，你放心，我知道怎麼做。」

良久，我抬頭看他：「小圓她……」

花子尹，你一定要幸福啊！

「羲和，這是我欠你的，也是我欠鶴雪的。」他說著說著，輕笑起來，「這樣的懲罰，我並不覺得痛苦，我甘之如飴。」

我跌跌撞撞穿梭在人群里，花子尹從後面追上來，擔心地輕聲叫我：「羲和，你在哭？」

夜涼如水，我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對不起，請原諒我的自私，因為這是我唯一能保護你的方式。

「鶴雪其實知道你喜歡我，所以她對我說了謊，說她喜歡的人是許韻。而你不想讓我因此對鶴雪有什麼看法，所以那天你關上卧室的門，撕掉了所有記載了鶴雪知道你喜歡我的內容，對不對？」

「ｈｅtubｏok•cｏｍ.coｍ那麼——」我深深地看他一眼，「再見。」

他愣住：「什麼？」

「哪裡會有什麼重要的事？」他低著頭，將眼睛藏進頭髮的陰影里，「不過是為了騙你去而已。」

「哦，那個啊。」他側頭躲過我的目光，良久，若無其事地笑起來，說，「你當真了？我不過是隨口說著玩的。」

就好像我和你。我拼盡全力，讓你以為我不愛你，讓你以為，只是你愛我，而我並不愛你，等你滿頭白髮、子孫滿堂時，也許不經意間會想起，曾經愛過一個不愛你的女孩，卻不會因為彼此相愛卻不能在一起而痛苦一生。

「羲和，可以把你的電影票給我留作紀念嗎？」他的聲音極低極低，彷彿要低到塵埃里。

「好。作為條件，我希望以後再也不要見到你。」我點頭，將電影票塞進他手裡，迅速轉身離開。

大概，只是因為，這樣的故事脈絡與我們的故事又是何其相似。今天過後，我和花子尹只能各自生活在這座城市的某個角落裡，我們和圖書知道彼此就生活在這座城市裡，也許有時候我們只隔了一條街的距離，但我們永遠不會再見面。

只有這樣，我才能假借電影之後，肆無忌憚地祭奠我還來不及好好擁有便即將逝去的愛情。

「不是的。」即便小圓是如同鶴雪一般的存在，但我也不希望他犧牲自己的幸福，「我不是讓你立刻接受她，我只是……只是希望你不要因為我的關係就斷然拒絕小圓，我只是希望你可以給她一個愛你的機會。」

「好。」他看著我，揚唇，輕輕扯開一絲蒼涼的笑，那笑容在他蒼白的臉上慢慢漾開，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像不堪一擊的泡沫。

快樂的時光總是過得飛快，彷彿只是眨眼間便已過去了一個小時。剩下的兩個小時，我們決定去看一場電影，張藝謀的《歸來》，男女主角經歷了漫長的分離，短暫的重逢，最終相見卻不相識。

我的心，微微痛起來，原來，每一步，每一個細節，他都為我考慮到了，甚至連怎樣才能不影響我和鶴雪的友情都想到了。

並不是太悲和圖書傷的故事，我的眼淚卻一直流下來。

我將話說得無情又決絕，拿出快刀斬亂麻的狠絕，只希望他就此對我死心。

「對，不記得的人總是要幸福一些的。」我用力地擦著眼淚，翹起嘴角笑。

「是嗎？」我不再追問，轉向另一個問題，「鶴雪那半本日記本里的缺頁，是你撕掉的，對不對？」

這條路終於還是走到了盡頭，幾米外的路燈下，便是我家住的小區的入口。無論多麼不想離別，這一刻，終究還是來了。

「那麼，那封情書里，你說你會在青枝山下等我，有重要的事告訴我，是什麼重要的事？」

如果我和他，必定要各自經歷痛苦的話，我希望他承受的只是錐心短痛，而那蝕骨般的漫長痛苦就讓我一個人來承受吧。

我慢吞吞地向前走，企圖將這最後一刻拉得漫長一些，再漫長一些。然而，我深知，最長的路，也終歸有盡頭。

我轉身就走，不敢有任何遲疑，害怕下一秒自己會不顧一切地改變主意。

我停下來，目光專註地看著他，他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全是和-圖-書掩飾不住的驚慌。

「你知道的吧，小圓對我來說是如同鶴雪一般的存在，所以……」我低下頭，不敢看他的眼睛，我知道我的要求過分又自私。

我努力地笑，對自己說，宋羲和，做得好。

花子尹緊張地遞過手帕，輕聲勸我：「別傷心，羲和，不記得的人總是要比記得一切的人幸福一些的。」

我們誰也沒有說話，卻很有默契地同時停住了腳步。風聲如泣，我們站在微涼的風裡，相視無言。

他看著我，眼裡的驚慌一點點退去，很快便恢復了鎮定，眼角彎彎地笑起來，那笑容里有我看不懂的安心：「還是被你發現了嗎？」

喜歡一個人大概就是如此卑微吧！

於是，我們像普通情侶一樣，逛街、吃飯、散步。

「你之前問我的，我以前和你說過的四句話。」

「對，我是在哭。」我抬起頭，咧開嘴朝他笑，「因為高興才哭。我終於為鶴雪報了仇，不是嗎？終於讓你也嘗到了愛上一個不愛自己的人的那種滋味。」

我抽噎著說：「女主角太可憐了啊。」

向前跨出第一https://www.hetubook.com.com步時，他突然從後面拉住了我的手，用力將我攬入懷中，下一秒，他的吻便輕輕落在了我的額頭上……

而我只想貪婪地留住更多的有關他的記憶。

轉身的瞬間，眼淚決堤般奪眶而出。

有無數次，他不遵守約定，輕聲叫我羲和，我也不糾正他，假裝沒有聽見。他便因此滿足地笑，那笑容，彷彿春天裡最暖的陽光。

我任由眼淚不斷地流下來，將流淚的原因歸結于電影太感人。

花子尹一直不緊不慢地跟在我的身後，我知道他怕我一個人走夜路回家會有危險。我沒有回頭，也沒有出聲阻止他。

燈就在這時候驀地亮起來，曲終，人散，而屬於我們的時間也走到了盡頭。

我站起來，率先走出去，站在電影院門口與他告別，卻遲遲不肯歸還他的手帕。大概這是我所能留下的唯一有關他的紀念物。

我回頭，假裝漫不經心地與他聊天：「第一句話是『神經病』，第二句話是回復情書的『你可以去等，但我永遠不會去』，那第三句和第四句是什麼？」

是啊，不記得的人總是要幸福一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