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不知不覺地加快了腳步，幾乎是小跑著往地鐵站趕去。身邊的同學和老師看著急匆匆趕路的我，不明所以地指指點點，我也毫不在意。我現在在乎的只有他，我要告訴他，我願意跟他交往，願意做他的女朋友，因為我是那麼喜歡他。
我閉上眼睛做了個深呼吸，花園裡的花香就這麼傳入我的鼻間。聞著這樣好聞的花香，感受著夜色帶給我的清涼感覺，還有身邊坐著我一直夢想的完美honey敦賀原，我覺得此時的我真的好幸福。
傷害了我？原來是因為這樣。我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語氣儘可能平靜一些，說：「可是，瑞清，你知不知道，你傷害他其實就是在傷害我。」
我聽到他拍打玻璃窗的聲音，甚至聽得見他隔著玻璃呼喚我的聲音，可是我沒有回頭，我就那麼怔怔地站在那裡，像是丟了魂一樣。地鐵緩緩加速，然後走遠，那軌道間摩擦的聲音像是一隻只螞蟻一樣在撕咬著我的每一根神經。
我拉開窗帘，抱著熊仔坐在窗台上看著窗外。墨玉般的天空中有幾顆閃亮的星星散布在月亮的周圍，像是一盞盞水晶燈輕盈地掛在那裡，它們是月神手下的精靈，在寂靜的夜裡守護著人們的夢。我輕輕地把頭靠在玻璃窗上，呼出的水汽在玻璃上凝成了一片薄薄的水霧，往外看去，窗外的景色都籠罩在那一片朦朧中，變得像夢境一般不真實了。
「我，我聽清楚了。」最後，我只得無奈地說。
不知道過了多久，等我回過神的時候，發現自己竟然已經離開了剛剛那個地方，走在了回家的路上。我想我一定是在做夢，否則我怎麼會聽到敦賀原說要跟我交往的話啊？我抬起頭看著天上的月亮，月亮啊，你可不可以告訴我，剛剛那一幕是真的嗎？
「呵呵！」一聲低笑在我的耳邊響起，我一愣，轉過頭去看身邊的人，只見敦賀原的嘴角微微向上勾起，閃亮的眼睛正滿是笑意地看著我，「別怕。」
他嘴角的笑意更濃了，點了一下頭說：「好啊。」
我跟上去，扶著他的胳膊，他先是一愣，然後放鬆下來，任由我攙著他的胳膊一步一步往前走。雖然我知道這樣做有點誇張，可是滿足了我能夠靠近他的心愿，我感覺我的心臟跳得異常歡快，一股甜蜜湧上了我的心頭。
「我喜歡他，你知道的，所以我不想他受到任何傷害，而且……」我深吸了一口氣，接著說，「他今天跟我說，想跟我交往。」
「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說完，我繞開他就要開門進去，卻被他伸手攔住了。
「啊，對，對不起，我……」我都要哭了，為什麼我老是做不好事呢？難道我真的很笨嗎？
「瑞清，你這個烏鴉嘴！」我站在樓下衝著他離開的背影怒吼道。
「喂？」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聽見背後有人冷哼了一聲，然而我的熱情並沒有被這聲冷哼影響到，我依舊對筱意滔滔不絕地說著昨天的事，只是略過了瑞清來找我的那一段。
「你決定了嗎？」不知過了多久，瑞清輕輕地問了一句。
「瑞清，不要打了，別打了！」我再次衝上去，一把抱住他的手臂，眼淚一下子流了出來，「別打了，我求你了。」我擋在敦賀原的面前哀求道，我真的不想看到敦賀原受傷。
「呵呵！」敦賀原突然笑了起來，弄得我一陣手忙腳亂，手裡的棉簽也沒了輕重，一下子碰到敦賀原的臉上，然後聽到他發出了一聲呻|吟。
我回過頭去，看到了他淡淡的笑容，他還是那麼好看，即使受了傷，嘴角甚至還流著血，他依然可以那麼從容優雅，就像無論發生了什麼事，城堡里的王子永遠能夠保持著他與生俱來的高貴氣質，用他的智慧帶領眾人走向幸福美好的生活一樣。
「瞧你這出息！」筱意恨鐵不成鋼地看著我，「我看你是好了傷疤忘了疼，你不記得當初你是怎麼哭著跟我訴說委屈的啦？」
我的心裏閃過一絲不忍，但是沒有辦法。我再次抬頭看向身邊的敦賀原，他依舊那麼優雅，我覺得自己中了毒，中了他的毒，我一刻都不想離開他的身邊，我的喜怒哀樂竟然就這樣被他影響著，而我卻甘之如飴，這不是中毒是什麼？
「還有，你吹氣的樣子很傻，哈哈！」他大笑起來，這是我第一次見他笑得這樣開懷。我一直以為這個人永遠只會露出優雅的微笑，可此時他笑得這樣暢快，就算是大笑，他也笑得這麼好看。
「嗯，我決定了。」
「賀原，我……」辛欣塗著粉紅色唇彩的嘴唇一張一翕，像是一朵盛開的薔薇，艷麗妖嬈，然而這份艷麗深深地刺傷了我的眼睛。我閉上眼睛想緩解一下那一瞬間湧上來的酸澀，腳步不受控制地往後退去。
路燈下，男生的表情顯得那樣鄭重而又認真，平時俊美的五官雖然因為受傷而影響了美感，卻絲毫沒有影響到他渾身散發出的高貴氣質。我夢想中的完美honey，我的童話王子，我一直以來默默關注的敦賀原，現在正在用他那雙m.hｅtｕboｏｋ.ｃom.cｏｍ好看的眼睛看著我。
我越想越懊惱，於是拍了拍自己的臉，真希望能一巴掌把我的糊塗和呆傻拍走。哎呀！我怎麼這麼沒用啊？
我小心翼翼地用棉簽蘸了消毒酒精，然後定定地看著敦賀原臉上的傷，卻怎麼也不敢下手。我怕弄疼他，拿著棉簽的手抬起又放下，再抬起，再放下。嗚嗚嗚……我怎麼這麼沒用啊？
「可是他傷害了你。」
「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
「我……我喜歡你。」
我坐在那裡竟然看呆了，不過轉念一想，我又開始埋怨起來，他說我傻氣？哼，我哪有！我不知道有多聰明，只不過在他的面前我的聰明才智都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歌如亞。」
平生第一次我這樣堅決，這樣不顧一切。我抬起頭不甘示弱地跟他身後的辛欣對視，我不要再在她的面前丟臉了，我不要！
「沒事，不怪你，是我自己不好，還有……」他停下來，燦若星輝的眼睛定定地看著我。
「我在下一站下車，如果能找到你，請聽我解釋好不好？」他的聲音低了很多，帶著懇求的意味。
這一夜我睡得特別安穩，因為我感覺到天上的星星也在祝福我，它們閃著晶亮的眼睛對我說，歌如亞，你會幸福的。
「如亞……」身後突然傳來瑞清的呼喚聲。
「就是希望明天你答應他的時候敦賀原聽不到而已，哈哈！」
「當然可以。」即使嘴角帶著血絲，他的笑容依然可以這麼完美，完美到讓人心醉，「你這樣叫我，我很高興。」
「如亞……」他輕輕地喚著。
我在他的心裏是這樣的嗎？他從來都沒有看輕過我，從來都沒有嘲笑過我，反而一直很欣賞我？這是真的嗎？
筱意臨走時的那段話讓我一瞬間從幸福的雲端跌了下來，是啊，我怎麼忘了呢？他那麼完美的人，肯定有很多女生喜歡他。還有，他生日那天說過他有喜歡的人了，既然這樣，那他為什麼還要跟我交往呢？
「什麼？」一聲慘叫瞬間在整個地鐵站迴響起來，久久沒有消失。
是夜色太美了嗎？還是因為月光太亮了？這麼美好的畫面中竟然會出現敦賀原跟我表白的場景，一定是我的幻覺，一定是我在做夢。
我抬起頭瞪著他，只見他在月色下顯得非常冷靜，平時玩世不恭的樣子一點也沒有，他頓了頓開口說：「我是來跟你道歉的，如亞，對不起。」
我慌忙低下頭，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手卻不小心碰到了我的書包，書包里硬梆梆的。我愣了一下，想起那是我一直沒有送出去的高達模型，於是我趕緊把那個高達模型從書包里拿出來遞到敦賀原的面前，有些靦腆地說：「這個……上次沒有送給你，現在送給你吧。」
敦賀原，為什麼不回頭呢？回頭來找我啊，我就在這裏，哪裡也沒有去，為什麼你找不到我？
「瑞清，住手！」我喊道。
「我知道了。」瑞清攔著我的手臂無力地垂下，他低著頭輕聲說，「既然你決定了，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如亞，你聽我解釋好不好？請你聽我解釋。」他的聲音聽上去很焦急。
「如亞？」半天聽不到我的回答，電話那頭的人輕輕地問了一聲，聲音依舊那樣溫柔。
我看著她走近敦賀原，看著她輕輕地踮起腳尖在敦賀原的臉上親了一下，那個人的身影是那麼熟悉，熟悉到我不想記起都不行。
聽他這麼說，我的心一下子狂跳起來，我抬起頭興奮得有些不知所措了，結結巴巴地說：「真，真的嗎？我……」
我握著手機的手不停地顫抖著，不知道是因為生氣還是因為其他什麼，我感覺自己這次真的亂了，而且亂得一塌糊塗。
瑞清一拳揮過來，卻在快碰到我身後的敦賀原時偏移了方向，拳頭砸在地鐵站冷硬的牆上，發出一聲悶響，他泛白的手指似乎要滲出血來了，可是他像感覺不到疼痛一樣看著我，嘶啞著聲音問我：「他傷害了你，你的心不痛嗎？」
她為什麼會去親敦賀原呢？為什麼敦賀原沒有反抗？為什麼我要站在這裏看著他們兩個這麼親密？
我內疚地看著他，他的眼睛里滿是痛苦，我輕輕地點了點頭：「痛，但是你傷害他我會更痛。」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我似乎能聽見時間的齒輪碾過我的心臟，留下一道又一道印痕的聲音，有什麼東西從我的眼角滑落下來，直至嘴角，還帶著涼涼的苦澀。
拜託，我只是說我聽見了，又沒說我接受了他的表白，他這麼高興幹什麼啊？
「心情不好嗎？來，跟我說說怎麼了，我可是知心哥哥哦。」瑞清笑眯眯地說。
看到他的微笑，我的心裏就像有小鹿在亂撞一樣，我低下頭輕聲說：「我，我……你受傷了，我陪你去處理一下傷口吧。」
「一句對不起就完了嗎？你以為你的一句道歉很珍貴嗎？」瑞清沖他吼道。
夜晚的微風吹拂在我的臉上，痒痒的。我還是說出來了，希望明天見到敦賀原的時候我也能這樣https://wwｗ.ｈeｔｕｂｏok•com•ｃoｍ勇敢地說出來。上帝啊，你一定要賜予我力量啊！
「如亞，我其實有話要對你說。」一直站在我身邊的瑞清慢慢地開口說。
「我不想聽！」我狠狠地說。
我像是著了魔一樣往前跑，眼前不斷浮現出他的樣子，從最初在地鐵站相遇到後來的點點滴滴都清晰地浮現在我的眼前，一切都不是夢，一切都是真的，我更加堅定了要跟他在一起的決心。
我不記得自己當時是點了頭還是搖了頭，我只記得自己像獃子一樣愣在那裡半天沒有作聲。
是的，那突然衝出來的人正是瑞清。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也不知道他這樣不由分說地對敦賀原拳腳相向是為了什麼，只是當我看見敦賀原嘴角流下的血時，我的心一瞬間抽疼起來。對我來說，看到敦賀原受傷害比讓我受到傷害更嚴重。
「你別傷害他。」我說。
也許是因為心情很愉悅，我今天看每個老師都特別順眼，就連平時凶神惡煞的班主任也顯得那麼親切了。哈哈，心情好果然是好事，感覺身邊的空氣里也透著快樂的氣息。
又是一個月朗星稀的夜晚，我跟敦賀原坐在離藥店不遠的一個小公園的椅子上，皎潔的月光灑在每一個角落裡，像是給靜謐的夜色染上了一層清幽的白色。這樣的夜晚容易讓人聯想起很多東西，比如鄉愁，比如愛情，而此時此刻的我卻什麼也想不起來，因為我現在心裏只有一個人。
「可是……」瑞清還在說些什麼，我卻一個字也聽不見了。
辛欣，我差點忘了這個人，這個一直存在於我和敦賀原之間的人。此刻，她那麼自然地站在他的身邊。
「如亞。」敦賀原在另一邊拉住我的手，我轉過頭，看到了他充滿憂慮的眼睛，「請不要怪我。」
我這是幻聽嗎？他說我可愛？
我獃獃地站著，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我明明受到了傷害，但是又不想怪他，我很想問清楚他究竟有沒有喜歡的人，又開不了口。我被瑞清拉著往回走，心思卻還停留在敦賀原的身上。
「行了，那祝你好運吧，祝你跟你的完美honey幸福甜蜜。」筱意拿起書包往外走了幾步，突然停下來，回頭說，「別說愛情大師沒有提醒你，別那麼樂觀，他還有那麼多追求者呢。還有，你不是說他有喜歡的人了嗎？」
我沒有走，一步也沒有離開，我在等他，可是他知道嗎？
「真的？」我猛地抬起頭來，臉上寫了一個大大的「笑」字。哎呀，歌如亞，矜持，矜持！
「你，你說什麼啊？」我結結巴巴地問。
「怎麼不說話？無話可說嗎？」瑞清的眼裡燃著熊熊的怒火，那樣可怕，像是要將敦賀原生吞活剝了一般。他為什麼那麼生氣啊？可是來不及讓我細想了，我看到瑞清的拳頭再一次沖敦賀原砸了過去。
一班又一班的地鐵載著急匆匆回家的人駛遠了，慢慢的，地鐵站的人越來越少，最後只剩下我一個人了，我像是雕塑一樣站在那裡，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一列列地鐵和它們下面蜿蜒的軌道。
「愛情果然是可以讓人變傻的，是不是？」我抱著熊仔趴在床上，傻傻地問道。熊仔瞪著它那雙大眼睛看著我，好像在問我為什麼會問這個問題。它當然不會回答我的問題，可是我的心裏早就有了答案。
「你為什麼……」我獃獃地看著他，想問，但是又不敢問，只能站在那裡，獃獃地看著我喜歡的男孩子，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當手裡的棉簽觸碰到敦賀原白皙的皮膚時，我不由得心下一動。雖然敦賀原的臉上仍帶著那樣雲淡風輕的笑容，但是一定很痛吧，嘴角都腫了，而且還流著血，消毒藥水又不是聖水，擦在傷口上一定會很痛的。我不由自主地靠近他的臉，在他受傷的地方輕輕地吹著氣，生怕會觸到他的傷口。
今夜的風很清爽，帶著絲絲涼意，空氣中也出現了淡淡的水霧。那些細小的水珠打在衣服上如水晶般晶瑩剔透。我獨自穿梭在這樣的夜裡，因為我整個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心裏想的都是那個人，他淡淡微笑的樣子，他笑我傻氣的樣子，他認真說「我們交往吧」的樣子，這些畫面都像是電影片段一樣浮現在我的腦海里。
「我，我……」我一手拿著藥瓶一手指著自己，驚訝得說不清楚話了，「可愛？你說我可愛？」
我聽到敦賀原悶哼了一聲，這個聲音讓我瞬間清醒過來，我掙脫了瑞清的手跑到敦賀原的面前，關切地看著他說：「賀原，你還好吧？」話一出口，連我自己都愣住了，這是我第一次這樣叫他，頓時一抹紅暈染上了我的臉頰，「我，我可以叫你賀原嗎？」我低著頭，聲音小得我自己都快聽不見了。
本來我想起他那麼對敦賀原就一肚子火，可是現在看到他這個樣子一點火都發不出來了，只得嘆了口氣問：「你為什麼要打他？」
不是說要我等他嗎？他為什麼不來呢？難道這一次又是在騙我嗎？我有那麼好騙嗎？還和-圖-書是我真的像筱意說的那樣智商太低？我一直一動不動地守在那裡，你卻永遠都看不到。
一張紙巾出現在我的面前，我抬起頭，眼前的水汽太重，我看不清來人的臉，但是那個聲音是我再熟悉不過的。
「如亞。」一個溫潤的聲音突然響起，身後的敦賀原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起來了，他輕輕地在我的耳邊說，「對不起，我今天在這裏等你就是想跟你說聲對不起。」
我定了定神，整理了一下因為奔跑而有些凌亂的頭髮，然後深吸了一口氣，握緊拳頭對自己說了聲「加油」，最後抬起頭，露出我認為最美的微笑走進了那班地鐵的門。
我感覺我現在臉上的表情一定很可笑，眼淚還沒幹的「兔子眼」配上張得大大的嘴巴，一定要多好笑就有多好笑。瑞清，你不是上天派來捉弄我的吧？
「對不起，如亞。」敦賀原認真地看著我，「那天讓你受到傷害我真的很抱歉，我這幾天都在地鐵站等你，直到今天才遇到你。希望你能原諒我好嗎？我真的……」他頓了頓，眼睛里閃過一絲執著的光芒，「真的不想你怪我。」
嗯，我會幸福的，因為我已經找到了那個能給我帶來幸福的人。
那個永遠波瀾不驚的人會焦急嗎？他是在擔心我嗎？我真的不確定。
天啊，最近怎麼總是變成兔子眼了啊？回家以後老媽會不會問我要不要吃胡蘿蔔呢？呃……這都什麼跟什麼啊？歌如亞，你胡思亂想的能力還能更強一些嗎？現在連我自己都開始鄙視自己的智商了。
「啊！」這次敦賀原痛得喊出來了。
我真的決定了，這次不用找筱意幫忙我也能確定我愛上了這個人，這個叫敦賀原的男生。就像小說里說的那樣，如果一個人的情緒輕易被另一個人左右，那就是愛情了。而且他那麼完美，想起關於他的每一件事我都會覺得甜蜜和幸福。
夜空中掛著一輪明月，淡淡的顏色將它襯托得更加高貴優雅，好像是一位剛剛梳妝打扮好的古典美人一般嫻靜雅緻。而它旁邊的那些星星，雖然不多，但是零散地分佈在四周，為它增添了一種清幽高貴的美。好漂亮，真的好漂亮。
「你夠了！」瑞清站出來要去拉我的手，卻不小心碰到了敦賀原的傷口。
「謝謝。」敦賀原接過模型，眼裡是濃濃的笑意，「生日那天你沒有送給我，我還以為收不到了，沒想到你還一直留著。」說著，他低下頭仔細地看了看高達模型，然後微笑著表示謝意，「很好看，我很喜歡。」
眼前敞開的地鐵大門裡，那個我心心念念的男孩正安靜地靠著窗口站著，跟我曾經無數次看見的那樣安靜優雅。可是，就在我滿心歡喜要向他走去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身影闖入了我的視線。
「好。」我定了定神，用平靜的語氣說，「我等你，如果你能找到我，我就聽你解釋。」
「今時不同往日。」我拍著胸脯對筱意說，「你不知道昨天敦賀原對我說『我們交往吧』的時候眼神有多認真，我相信他，而且，我那麼喜歡他，跟他在一起我會很幸福的。」
「一眼之念，一念執著，註定就此飛蛾撲火……」
「如亞！」
我愣在那裡半天才反應過來，原來是自己的手機在響。是啊，我把鈴聲換成了這首《一念執著》，我怎麼這麼健忘呢？我打開手機，屏幕上跳動著一個陌生的號碼，我遲疑地按下接聽鍵，然後把手機放到耳邊。
「對，對不起。」我慌忙睜開眼睛道歉。
好熟悉的歌聲，哪裡來的歌聲？難道是她在唱嗎？我條件反射地看向那個牆角，那裡空蕩蕩的，那個抱著吉他唱歌的女孩沒有出現，那這歌聲是從哪裡傳來的啊？
瑞清笑得一臉燦爛地出言打擊我，我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發現這個傢伙已經跑遠了。
他收起那歡快的笑容，認真地看著我，說：「但是很可愛。」
「你……笨蛋。」被他這麼一鬧，我還真的哭不下去了，只好從他的手裡搶過紙巾用力擦著眼睛。
「如亞。」敦賀原的聲音再次響起，我睜開眼睛看著他，「生日派對的事你還怪我嗎？」
我嘆了一口氣，都這個時候了我還在想著這個人的聲音，真是沒出息！
「呃……」我伸出手揉了揉臉，說，「是有點累，但是我願意。」
瑞清是一個不會給人壓迫感的人，所以在他的面前我總是非常大胆放肆，就像現在這樣，原本壓抑的情緒在見到他之後就釋放出來了。
「如亞，你……」他開口正要說什麼，我卻一個字也不想聽。
我想起了生日派對那天，也是這樣，辛欣對敦賀原表白，他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難道時間又要回到那一刻了嗎？那我算什麼？
我放下書包，剛剛舒了一口氣上課鈴聲就響了。好險啊，我可不想再延長大掃除的時間了，從今天開始我的時間就很緊迫了，因為我要答應敦賀原做他的女朋友了。
「我喜歡你，如亞，從很久以前就喜歡上你了，如果你聽不清楚，我就說一千遍一萬遍，直到你聽https://m.hetubook.com.com清楚為止。」
我的眼前再次浮現出昨天晚上他沖我微笑的樣子，他說我的樣子很傻但是很可愛，他還說要和我交往，這些怎麼可能是假的呢？不是幻覺，絕對不是！
一直沉默不語的瑞清突然抬起頭，眼裡閃過一絲哀傷，只是那麼一瞬間，我甚至懷疑是自己眼花了。他就那麼靜靜地看著我，不知道過了多久，空氣似乎也就此凝固了一般。
「你聽我解釋好不好？如亞，你聽我解釋。」敦賀原情急之下拉住我的手，眼神熾熱地盯著我。
「嗚嗚……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嗎？」我哭著說。
「瑞清……」這傢伙憂鬱起來真的能感染我，看著他不好我的心裏也有些難受，想要安慰他，卻發現根本說不出一句安慰的話來。
我瞪了筱意一眼，哪壺不開提哪壺啊，真是討厭！
「如亞，你走開，他這樣的人根本就不值得你這樣。」瑞清伸手要將我拉開，我卻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我收回視線再次看向前方，扶著敦賀原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瑞清，對不起，有敦賀原的地方我才會感到幸福，所以，請你原諒我，原諒我的任性和自私。
敦賀原看了看我，並沒有回答我的話，而是抬頭看向天空，說：「如亞，你看今晚的月亮很美哦。」
「啊？」我沒有抬頭看他，而是對著廣告牌上的玻璃繼續揉著我紅通通的眼睛。
「不，我不聽！我一個字也不想聽！」我用力甩開他的手，轉身向門外沖了出去，地鐵門在我的身後關上了，咔嗒一聲，好像碾過我的心臟一般讓我難受。我已經分不清此時此刻我心裏的感受究竟是憤怒還是悲切，是傷心還是失望。
見我沒有反應，他真的一遍遍地說了起來，而且還一次比一次大聲。雖然現在地鐵站里人不多，但他這樣喊下去也是很令人尷尬的好不好！
瑞清攔著我的手臂突然顫抖了一下，卻一個字也沒說。
我的眼淚一滴一滴地落在大理石地面上，濺出一個又一個的水花，我不知道自己究竟等了多久，我只知道，現在我的心疼得像是要撕裂開來了一樣。
退回去，退回去，時間啊，請你也退回去好不好？就當我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不知道。
這樣的氣氛我很不適應，於是我輕咳了一聲：「我還沒有回應他，但是……」我咬了一下嘴唇，下定決心似的接著說，「我明天會告訴他，我要和他交往，他就是我心中的那個完美honey。」我一口氣說完這些話，感覺自己的臉紅得像個番茄了。
「對不起，瑞清。」我看著他愧疚地說，「你的手沒事吧？我要陪賀原一起去處理傷口，你先回去吧。」
「你才是傻瓜呢！」我條件反射地罵回去。
還好趕上了，我鬆了一口氣。嗯，2號線，6點過8分，就是這班地鐵了，就是它讓我和敦賀原相遇，讓我從此每天守著這裏只為了遠遠地看他一眼。
我一愣，一直沉浸在敦賀原世界里的我竟然忘記了瑞清的存在。敦賀原見我停下了，也跟著停下腳步。我回過頭去，看見瑞清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廣告牌的旁邊。在白色燈光的照射下，他的臉色顯得異常蒼白，眉頭緊皺，稜角分明的側臉籠罩著一抹憂傷。
這一次我認真地看著他，雖然還是滿臉通紅：「我不怕，你，你忍著點。」說完，我就舉起棉簽往敦賀原臉上受傷的地方擦去。
「你，你去死吧！」我一把打開他幫我擦著眼淚的手，正要發火時，卻見他突然扯開嘴角大笑起來，「不笑啊？那爺給你笑一個吧。」然後他就真的在我的面前沒心沒肺地笑了。
「我……」我說出一個字之後，感覺就像有什麼東西卡在喉嚨里一樣難受。
「別哭了。」
「喂，歌如亞，在跟誰慪氣呢？怎麼像個傻瓜一樣？」一個聲音突然傳入我的耳中。
「哼！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瑞清走過來拉著我的手，惡狠狠地看著敦賀原，「當初是你沒有保護好如亞，現在就不要在這裏假惺惺地扮好人了。如亞，我們走。」他說著就要拉我走。
他很認真地看著我，完全沒了平時的嬉皮笑臉，這樣的他很不像他啊。我依舊一臉茫然地看著他，不能怪我反應慢，一個整天只知道跟你打打鬧鬧的男生突然跟你說他喜歡你，換成誰都接受不了吧。
「呼……」
我在心裏吼著，突然腳下絆到了什麼東西，我腳步一頓。
「嗯。」他微微點頭，「我很高興你這麼叫我。」
「對不起，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
聽了他的話，我抬頭往天上看去，才看一眼就驚呼道：「真的！」
我實在沒有辦法了，這個男生的臉皮之厚我覺得都可以載入吉尼斯世界紀錄了。
我不敢回頭，不敢看地鐵上的他。敦賀原，對不起，我沒有勇氣聽你的解釋，我怕我會再次受傷，我怕我沒有那麼堅強。
當我抬起頭看清楚來人時立刻愣住了，原來我不知不覺中已經到了家門口，而此時瑞清正一手插在褲兜里一手扶著我家樓下的防盜門笑嘻嘻地看著我。淡淡的霧氣中，他和圖書的身影顯得柔和了許多，黑色短髮上凝結的一層水珠表明他在這裏等了有一段時間了。
「哈哈，表白成功！」他馬上變成了一副得意的樣子，叉著腰笑眯眯地看著我。
「沒有。」看著自己喜歡的人用這麼溫柔的眼神看著我，我不由得紅了臉，低下頭輕聲答道，「那些事情不是你的錯，我，我從來沒有怪過你。」
「還手啊！怎麼不動手？就會在女生面前逞威風是不是？」瑞清根本沒有理會我的喊叫，繼續一拳一拳地打在敦賀原的身上，可敦賀原只是一味退讓，一點要還擊的意思都沒有。本來兩個人的身高差不多，他卻被瑞清逼到了牆角，除了偶爾阻擋一下，他竟然就那麼任由瑞清對他使勁砸下拳頭。
「星星啊星星，如果你們能聽見我說話，請保佑我得到我的完美honey。」
一時之間我找不到適合的詞語來表達內心的興奮，於是只好用行動來表達我的喜悅之情——繼續為敦賀原上藥。誰知道我因為太興奮了，棉簽又一次沒輕重地碰到了敦賀原的傷口。
我的腦子霎時一片空白，唯獨能記得的就是敦賀原俊美的樣子，他幫我系鞋帶時溫柔的樣子，他為我趕走色狼時不怒自威的樣子，他在籃球場上要我看他比賽時霸道的樣子，還有在大街上唱歌的時候，那認真投入的樣子。他是這麼完美的一個人，長相、身材、智商，沒有一樣能讓人挑出毛病來，而這樣完美的男生竟然在跟我表白，他竟然要我和他交往。他真的是在跟我說話嗎？現在發生在我身上的一切都是真實的嗎？還是我又產生幻覺了？
這天晚上我夢到了敦賀原，我夢到我和他在金色的宮殿里靜靜凝望，還夢到我們兩個在地鐵站擦肩而過，夢境如此甜蜜幸福以至於我早上不願醒來，不願意醒來代價就是——嗚嗚，我又要遲到了。
一直不知道敦賀原到底傷得嚴不嚴重，所以一路上我也沒有太注意，結果當我從藥店買好葯出來后才發現他不只是臉上，胳膊上也有多處撞傷、擦傷，看得我心裏一陣難受，我不敢去碰他，生怕自己毛手毛腳地弄疼他。他一定很疼吧。
「好了，如亞，乖，別哭了。」說著，他舉起手用紙巾輕輕地擦著我臉上的淚水，「其實我真的是來看笑話的，所以，來，給爺笑一個。」
「喂，小姑娘，看路啊。」一個阿姨怒視著我說。
敦賀原突然嘆了一口氣，他溫暖的手掌輕輕地放在我的頭頂上揉了揉，說：「不過，我感覺你還是不開心，如亞，我們……」他頓了一下，拉過我的手鄭重地說，「我們交往吧。」
「賀原！」辛欣也跟著跑了過來，她站著敦賀原的身後，看著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隻老鼠，滿眼的厭惡和憎恨。
「敦賀原！」我衝過去想扶住敦賀原，卻被瑞清攔住了，「你沒事吧？瑞清，你放開我！」我喊著，可瑞清沒有理會我。
「不是，我……」我發現我在敦賀原的面前總是這樣緊張得說不出話來，我深吸了一口氣，望著天上的月亮暗暗祈禱，請賜給我力量吧！
「明天我就告訴敦賀原，我要跟他交往，我要做他的女朋友。」我對熊仔說，也是對天上的星星說。
「的確不珍貴，」敦賀原擦了擦嘴角的血絲，眼睛直視著瑞清，淺笑道，「生日派對上我讓如亞不開心，後來還發生了那麼多讓她傷心的事，我的這句道歉的確不珍貴。但是……」他頓了頓，轉過來看向我，眼裡滿是令人安心的溫暖和堅定，「我一定要跟她說一聲對不起，不僅是因為我心裏的愧疚感，更是為了告訴她，我從來沒有嘲笑過她，也從來沒有看不起她，我很欣賞她，欣賞她的善良，也欣賞她的可愛。」
「喂，你能不能不要再傻笑了啊？你都笑了一天了，累不累啊？」身邊的筱意對我翻了一個白眼。
敦賀原發現了我，他徑直向我走來，可是為什麼我很想逃走呢？我不想見到他，第一次我不想見到他，因為我不想哭，我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為他而哭。
敦賀原被那一拳擊倒，還沒等他起來，來人又沖了上去。
然而，我燦爛的微笑在進門的一瞬間僵住了。
「如亞，是我，敦賀原。」電話那頭馬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只是不同於平時的溫和平靜，此時他的聲音里滿是急切。我的心微微一動，太多情緒涌在胸口，我一時間不知道怎麼開口，竟然連一句質問的話也問不出口。
此時此刻，我們離得如此近，好像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一樣，他眼裡閃爍的光芒比月光還要亮還要美。這麼美麗的眼睛，這麼幸福的時刻，我屏住呼吸靜靜地聽著他的話。
「不是你想的那樣，如亞，聽我解釋好嗎？」
我突然好想哭，當時我怎麼就那麼傻呢？怎麼就沒有立即回答說「好啊好啊，我們交往吧」？這麼好的機會怎麼就這樣錯過了呢？這可是敦賀原的表白啊，錯過了就不知道還有沒有第二次了。
「我……」他看著我的眼神變得很複雜，胸膛微微起伏著，似乎在壓抑著某些情緒，「因為他傷害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