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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是真的北伐啊。」

說不定總共就只有一路大軍，其他都是虛晃一槍呢？

「北伐之事不宜耽擱，微臣這便去準備了，請陛下勿念。」

反過來說，鄔澤周邊的大片良田，可以為高歡軍提供足夠的糧草。他們是頭一回把爾朱榮逼到這個程度！

帥帳內，高歡將孫騰寫來的信交給麾下眾將傳閱，不出所料，所有人臉上的笑容都逐漸消失，變得眉頭緊鎖起來。

劉益守有多少成色，孫騰心裏是很清楚的。這位絕非是浪得虛名。

據「半公開」的消息可知，這次北伐，一路梁軍出南陽攻南潁川郡，一路梁軍出懸瓠攻上蔡郡，一路梁軍出彭城攻青徐。此三路極有可能皆為佯攻，主攻依舊走上次陳慶之北伐故道，從壽陽出兵攻睢陽。

不得不說，劉益守深諳兵法虛虛實實之道，與其隱藏意圖不動聲色，倒不如事先放出風聲，干擾敵方應對。

歷史上高歡掌控的東魏，國土略等於戰國七雄除了秦與楚之外的五雄之和。若是丟了黃河以南的土地，則僅僅相當於趙國的國土。

蕭譽到廣陵，必定帶著他的私軍入主京口對岸的廣陵。蕭統一脈的三兄弟，蕭歡在建康，蕭譽在廣陵，蕭詧在丹陽。

陳慶之之子陳昕，擔任這支軍隊的都督。參軍馬佛念，副將宋景休、魚天愍、周文育等，可謂是精英薈萃，能征慣戰者不少。

此刻高歡麾下絕大多數將領，都是這樣的想法。

劉益守霸氣十足的反問道。

劉益守拱手說道。

帶兵打仗不是這麼玩的！

他們將會是這次出征北方的主力。

然而劉益守並不將自己看做是無法無天，行事不計較後果又偏安一隅的軍閥。

司馬子如站出來勸慰道。

「若是梁軍全面出擊，如今黃河以南，僅剩封隆之、李元忠、堯雄三部兵馬，還分散相隔甚遠，要如何抵擋？」

「只是二弟（蕭譽）離開江陵，誰來制衡蠢蠢欲動的湘東王呢？」

本沒有說話的機會，蕭歡覺得劉益守怎麼玩都無所謂。

而今讓蕭譽入主廣陵和-圖-書，就是讓他保護建康江北對岸，意義重大。

堯雄作戰驍勇，為人踏實，可以信任，倒是可以委其重任。但問題是他麾下兵馬不多，讓堯雄一個人抗衡劉益守，還是太勉強了。

「陛下，元亶之子元景植上表，希望我朝能出兵北伐，助他入洛陽登基。」建康宮的御書房裡，劉益守恭敬的對蕭歡說道，並未直接讓元景植跟對方見面。

既然在借用蕭氏的「牌匾」在辦自己的事情，他就不能隨心所欲把這塊招牌給拆了。

高歡不是高澄，高澄認為劉益守不足為懼，高歡在劉益守身上可是吃過不小的虧。

高歡擺了擺手，沒有明確否認段韶的建議，但顯然也沒心情再繼續聽下去了。用黃河以南的土地換一個爾朱榮，高歡認為爾朱榮還不配！

高敖曹部折損大半，已經回信都修整了。再讓他帶兵跨過黃河作戰，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考慮特殊情況，段韶的建議就跟兒戲差不多！丟失了黃河以南的國土，高歡也就失去了爭霸天下的資本。

斛律金老狐狸，剛剛才派長子斛律光來河東助陣，如今已經不好意思再讓對方出手了。斛律金也很好找借口推掉這種差事，比如說「上次出兵部曲損失慘重」就是個很好的借口。

至於出兵幫元氏的人恢復江山，實際上沒有太大的意思。要不是劉益守說起，他都懶得去問。

那高王也別叫高王了，直接叫「河北王」似乎更妙。

現在的江陵王，是蕭歡的親弟弟蕭譽。蕭詧從江陵移鎮丹陽后，江陵王的位置就空出來了，劉益守就順便讓蕭譽入主江陵。

北伐迫在眉睫，在「說服」了元景植之後，劉益守便馬不停蹄的來到建康，向蕭歡稟告此事。

劉益守把他們安排在了第二梯隊，也是讓這些人水路北上，沿途擄劫當地村民南下樑國安置。至於那些冥頑不靈的北方世家，直接用刀子說話就行了。

李元忠部和封隆之部一向都是河北世家的老班底，作戰意志很值得懷疑，搞不和_圖_書好就會跟劉益守打默契仗。

蕭歡憂心忡忡地問道。

這樣的安排，可以說是宗室近支拱衛京畿，當然也可以認為是劉益守包藏禍心，將蕭統一脈的所有力量都聚集到建康周邊，到時候可以一鍋端掉一網打盡！

他猶記得奪取南陽之時，梁國出兵青徐聲勢浩大，不過掩人耳目。這次劉益守會是掩人耳目么？

眾將無不驚疑地看著段韶，萬萬沒料到他會說出如此狂妄的話來。如果黃河以南的土地都讓給梁國，那魏國還是魏國么？

梁國那邊已經放出風聲，這回是劉益守親率大軍，兵分四路攻魏，來勢洶洶不比以往。

這次出征，羊侃本想送自家幾個兒子到這支軍隊裏面給劉益守打雜，順便混混軍功，沒想到被劉益守一口回絕。

很多時候，一個優秀的政治家，都不得不違心的維護類似的「牌匾」，這便是所謂大局。

幾個小舅子在羊侃麾下就完全不同了，上陣父子兵，兒子若是死了，也是死得其所，刀劍無眼無人會詬病什麼。

其實這事不跟蕭歡說完全沒什麼問題，這位實質上的傀儡天子，既出不了錢，也出不了力，以劉益守如今的權威名望，不鳥他也不算什麼大事。歷代權臣們都是這麼玩的。

蕭歡嘆息一聲說道。

高歡沒有直接否決段韶的建議，而是問了對方一個不好回答的問題。

「高王，爾朱榮不得人心，在晉陽也是冢中枯骨不足為懼。就算放著他不管，爾朱榮也翻不出什麼浪來。可劉益守若是北伐，他可不會如蕭衍那樣溫吞如水不作為。劉益守背後站著梁國，哪怕能調動十之二三的實力，也足以掀起大浪了。晉陽下次還能再攻略，洛陽要是丟了，下次未必就能再奪回來了。望高王明察啊。」

一時間蕭歡有些迷惑不解地問道：「大軍出征，頗費錢糧。元氏又非皇親國戚，幫他們復國……這是何苦呢？」

「對了，還有一件事。」劉益守慢悠悠地說道。

劉益守雙手攏袖行禮說道。

蕭歡一愣，隨即有口heｔuboｏｋ.cｏｍ.coｍ無心問道：「是什麼事情呢？」

上次藩王大亂的時候，蕭譽就斷了蕭繹的後路，給這位野心勃勃的湘東王造成了極大麻煩，雙方有很深的梁子。

劉益守一直自稱是繼承了陳慶之衣缽，繼承了白袍遺志，他這麼做確實很有可能。然而打仗永遠都不是那麼簡單就能預測的。

高歡其實想問段韶的問題是：黃河以南的江山都讓給劉益守，換一個晉陽和爾朱氏的覆滅，到底合算不合算。

這意味著爾朱榮哪怕依舊可以守住晉陽，也沒有足夠的糧草去困守晉陽三五年了。

說不定劉益守就是放個風出來，軍隊在邊境晃一晃又回去了，根本就沒什麼北伐呢？

但現在對方詢問他的看法，蕭歡就覺得，劉益守還是儘快派兵南下廣州，把蕭映、蕭綱、陳霸先這幫人收拾掉比較好。

「如此也好，朕也十分想念江陵王，將來聯絡也更方便了。」

梁國要北伐的消息，在劉益守命人故意散播之下，向北方飛快地傳遞，很快坐鎮鄴城的孫騰就收到了消息。

劉益守雙手攏袖對著蕭歡深深一拜，轉身便離開了御書房。

段韶開口懇求道。

蕭歡認不認是一回事，根本不關緊要。重要的是必須要有「君臣對答」這樣的步驟。

立規矩的人，最忌諱自己親手破壞規矩。

現在段韶說劉益守那些虛招根本不用去管，磕死爾朱榮就行了，也是讓高歡左右為難。

當然，這隻是表面上反映出來的。劉益守內心是在想什麼，此舉有什麼終極意圖，誰也不知道。

「回高王，就算黃河以南的土地全都拱手讓人，只要能奪得晉陽，消滅爾朱榮，這些可以是可以慢慢奪回來的。」

「高王，堯雄部如今屯紮青州，仍有一戰之力。爾朱榮乃心腹大患，撤軍得不償失，望高王三思啊。」

高歡嘆了口氣說道。

高歡咬了咬牙，做出了一個很艱難的決定。

他大驚失色之下，派人將消息送到了正在西河郡掃尾，準備攻打晉陽的高歡手中。

或者說目前的態勢還沒有惡化ｈｅｔｕｂｏoｋ.cｏm.cｏm到這樣的程度。

蕭歡沒話說了，在梁國有誰不怕劉益守啊！不怕的都已經死翹翹了，剩下的人都是對這位吳王忌憚到了極點！

用劉益守的話說，這就叫「醫者不自醫」。幾個小舅子在軍中，派遣任務的時候怕把他們傷著了，回來不好交代。不用又如同擺設一般，弄得眾將離心離德。

「湘東王的事情，微臣自然會替陛下分憂的。湘東王懼怕江陵王，難道就不怕微臣么？」

段韶沉聲說道，高歡的言外之意他聽懂了，然而此刻他也是豁出去了。

「如此，姑父便自行處斷吧，朕沒有什麼要說的。」

「陳慶之當年往事，猶如昨日，本王怎能不擔心啊。」

鄴城剩下的精兵，也被抽調到西河郡，如今也不好再派回去。

……

無奈之下，他不敢自作主張，便將消息告知了高歡。

「諸位，你們怎麼看？」

不過話說回來，劉益守這麼玩，蕭歡也是有點沒看懂。伐魏並不是什麼迫切的事情，至少他是這麼認為的。劉益守要做什麼事情，似乎也不必經過他的同意。

劉益守離開后，蕭歡喃喃自語地說道。

劉益守讓蕭譽移鎮廣陵，也未嘗沒有引誘蕭繹出兵的意圖。

當然，劉益守本身就是對蕭氏皇權的最大威脅，可是這話蕭歡敢說出來么？

蕭歡只覺得這位與自家姑姑感情甚篤的駙馬，心思深如大海，難以揣度。

這樣的移鎮蕭譽又怎麼會拒絕呢！

蕭歡微微點頭說道。從蕭譽移鎮這件事本身來說，是看不出對他有什麼不利的，哪怕劉益守的心思深如大海不可揣度。

無論是怎麼看，蕭歡都沒有理由去拒絕這樣的提議。他拒絕，蕭譽可不會拒絕。從廣陵出兵奪權，要比從江陵出兵奪權快多了。藩王封地越是靠近京畿，就意味著越是受到朝廷信任。

「不必再說了。」

現在明明是有餘力去抵抗，甚至還有可能擊敗劉益守，為什麼要不作為的讓對方在黃河以南攻城略地呢？

還有事？

果不其然，他這一手還真是把孫騰給嚇到了。鍋太大，孫騰和*圖*書實在是背不動。萬一劉益守玩出當年陳慶之的氣勢，打穿了黃河南岸，攻克了洛陽，那他要如何跟高歡交代？

說不定還有第五路大軍走海路攻河北呢？

不說將來還可能善終，要是說了那便是撕破臉，會發生什麼簡直不敢想象。

這一次出兵河東，可謂是一波三折。先是攻玉壁不順，後面又回師北面攻西河郡，幾度血戰，終於把爾朱榮的勢力逼回了鄔澤以北。

這次北伐魏國的風聲已經放出去了，出乎劉益守預料的是，請戰者甚多。國內很多對他態度不明的武將，如韋黯、羊鴉仁等，都提出希望能參与其中。

「陛下，人算虎，虎亦算人，能主動出擊的並不只有我們，高歡也可以。我們不去打高歡，高歡也遲早會派兵南下的，幾年前不就是如此么？扶持元氏入洛陽，不過是為了給高歡製造些許麻煩罷了。望陛下明察。」

反正得罪人的是羊鴉仁這些人，劉益守是不會親自操刀干那些缺德事的。以他如今的地位來說，也犯不著。

「此番北伐勢必抽調精銳，建康以北的廣陵（揚州）空虛。微臣想讓江陵王移鎮廣陵，拱衛都城。」

蕭歡自然是想不到爾朱榮可以牽制高歡這一層，他只是認為，對皇權有直接威脅的人，就是蕭映和蕭綱等人。

別看梁國那邊傳來的消息說得煞有介事的，可問題是，敵人的話就是真話么？半公開的消息難道就不會作假么？

坐鎮鄴城的孫騰敢賭么？帶兵北上準備攻晉陽的高歡敢賭么？

劉某人才不會去管蕭歡到底怎麼猜疑的，他的事情太多，根本沒那個閑工夫去操心。辭別了這位傀儡帝王，劉益守並未回到建康的宅邸里休息，而是馬不停蹄的來到石頭城。以白袍舊部為骨幹組建的一支禁軍，就屯紮在石頭城。

現在讓他們回師鄴城，再南下到河南、青徐去與梁軍對抗，試問誰會甘心？

「今日勞軍，敞開吃。明日速攻晉陽，若是不能攻下，則大軍撤回鄴城再做計較。」

聽完這些理由，羊侃也不由得欽佩劉益守目光如炬，人情練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