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亞當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

在冬城劇本，在面具村劇本，我都對此有所耳聞。每一次，它都是以「對於施法有著極大裨益」的角色登場的。不出意外的話，這次的它應該與前兩次的它都是同一物質，而不僅僅只是同名。

「聽上去真是嚇人。」亞絲娜不免啞然，「那要是邪教徒拿個喇叭，走到人群扎堆的廣場上，大吼一節邪神教義……豈不是所有人都要遭殃？」

老男人一邊走，一邊對身邊的亞當叮囑：「這是你第一次出任務，也許會有與邪教徒戰鬥的機會，千萬要小心。」

「防禦手段當然有，塞住自己的耳朵，或者索性捅破自己的鼓膜，亦或者搶先弄死對面的邪教徒……你看，防禦手段不是很多嗎？」老男人說，「但要是等到你聽見之後再作反應，那就遲了。但凡聽見邪神教義的人，哪怕是我們自己人，也都必須就地處決。」

難道說，蒲公英症的本體，就是邪神教義？

「接下來，我們去『拜訪』一下那個老路易斯子爵。」他說。

沒過多久，一個看打扮像是管家的男人和那守衛一起走了出來，再將我們領進了宅邸內部。

「這倒不會，邪神教義只能一對一傳播。」老男人說，「假設一個邪教徒同時對十個人講述教義，那就會出現其中一人聽懂了、另外九人只能聽見雜音的現象。」

這玩意是我最初檢查口袋的時候翻找出來的，很顯然，它不是什麼珍貴的寶石，看上去就像是路邊隨地撿來的石頭一樣……沒有任何特別之處。

又過了一會兒，老男人叩響了房間的門，將我叫了出去。

說到這裏，他的臉色冰冷無比，口吻斬釘截鐵，彷彿哪怕那個聽見邪神教義的人是自己的學生亞當，他也會毫不留情地將其處決。

「每次出勤之後，我們肅清部隊的人都必須接受心理諮詢，以確認是否有感染邪神教義的跡象。」他冷漠地說了下去，「所以……亞當，千萬不要讓我聽見你感染了邪神教義的消息，我已經……不想再處決與自和*圖*書己親近的人了。但是，倘若真的發生了那種事情，你也可以放心……屆時我一定會當仁不讓地拿起處決用的鐮刀，好好地負起將你處決的責任的。」

為了防止之後叫錯，我們決定即使在私底下也要叫彼此的代號，就如同我要稱呼她為「亞絲娜」那樣，她之後也會稱呼我為「沙德」。

每個隊員都被分配到了一間單人間，房間面積不大，傢具簡陋。不過作為臨時用的休息地點，也不必講究那麼多，何況這次的任務要求隊伍秘密行動，以防打草驚蛇。

但要真是這樣，那麼這個世界的寧海又為什麼要將其藏在口袋裡面？

但是事與願違，在運送階段，邪教徒半途殺出，將藍色結晶強行奪走。

因為名義上只是「拜訪」，或者換句話說，是去套話的……所以去的人數不宜多，只有老男人和我這一正一副的隊長，還有被老男人帶著開眼界的亞當，總共三人罷了。而包括亞絲娜在內的其他隊員則都被留在了旅館里待機。

事不宜遲，我們立刻動身前往了老路易斯所在的宅邸。

許多宗教都有著強烈的排他性，地球歷史上的天主教更是將這一面發揚光大，留下了數不盡的遺臭萬年的劣跡。而這個劇本世界的阿撒托斯教（之後簡稱「教會」）也不例外，除了無比積極地發展自己的組織勢力之外，他們也不遺餘力地打擊異己，把自己之外的宗教信仰紛紛批成異端邪教，使盡渾身解數將其統統打壓滅殺。

聞言，哪怕是生性活躍的亞當……也不由得沉默了下去。

順帶一提，這裏所說的我們……總共有九人，除了我和結城、亞當和老男人之外，還有五個不知道叫什麼名字的靈能力者隊員。

「這裡是路易斯子爵的宅邸，不允許無關人員進入。」其中一人說。

「難得你這麼聰明。」老男人讚賞地點了點頭。

……

聽見老路易斯這個名字，我慢了半拍才想起來：這就是那個疑似邪教徒的本地貴族，藍色結晶就在他的手裡。hetubook.com.com

眼下……亞絲娜所提出的，本來應該是肅清部隊的常識問題，但是老男人似乎將其理解成了「她想要為自己對菜鳥亞當的『科普』提供『跳板』」——亞絲娜應該也利用了這一點——然後，他繼續說了下去：「理由很簡單……邪教徒所傳播的『邪神教義』，有著摧毀人類心智的破壞力和感染力，而這破壞與感染，則體現在四個方面。」

「不直接動手強搶嗎？」我隨口一問。

「不過，如果我們與邪教徒戰鬥起來了，對面的邪教徒突然對我們講了一兩句邪神教義……那我們要怎麼辦？」我問。

列車到站后，我們走出車門，來到了擁擠的月台上。

教會的歷史僅僅六十年不到，而就是在這六十年不到的時間里，它從一個默默無聞的地方信仰，快速地成長為了王國中無人不知的唯一信仰，甚至隱隱壓過了王室一頭。

在這之中，教會裡專門負責打擊異己的「肅清部隊」……可謂是居功至偉。

聽著老男人描述受害者們的癥狀，我不由得想起了青城劇本。

因為這個世界的寧海的某些傳聞，老男人好像對我有所忌諱，不過亞當看上去卻是對此毫無意識。

此刻我觀察的，不是那把燧髮式手槍，而是一塊荔枝大小的炭黑色石頭。

在那個劇本世界中被蒲公英症所折磨的感染者們，與這個劇本世界中記住邪神教義的受害者們的癥狀，簡直就是如出一轍。

「第一、聽見邪神教義的人，會不受控制地將其記住，哪怕受到了足以失憶的物理衝擊，也絕對不會忘記。」

「哦……」亞當點了點頭。

之後，在一間布置整潔的書房中，我們終於見到了老路易斯本人。

在此之前，老男人到底處決了多少自己的夥伴？

我們的任務，就是將藍色結晶從他的手裡搶回來。

在聽完叮囑之後，亞當像是想起來了什麼問題，對我問：「對了……我聽說一般人要是聽了邪教徒的教義，會發生不好的事情……那是真的嗎？」

之後的半個和-圖-書月，教會震怒，不遺餘力地追殺邪教徒，而後者則抱頭鼠竄，輾轉奔波各地，甚至一度銷聲匿跡。

做完這些事情之後，他又承擔了多麼巨大的罪惡感？

倒是藍色結晶這個物質……我已經不是第一次聽說了。

按照一般規律，這種「瀆神者」理應早已被教會辭退，甚至索性被「清理門戶」了。

另外，根據先前打聽到的情報，結城明日奈在肅清部隊中的代號是「亞絲娜」。

「第二、記住越多邪神教義，就越是無法正常地認知世界。簡單地說就是，這種人眼裡的所有風景都是恐怖且絕望的，聽見的所有聲音——包括人的語言——都是刺耳的、混亂的、帶有強烈攻擊性的，嗅到的和嘗到的所有味道都是無比腥臭的，觸摸到的所有事物都是令自己難受至極的。無論再怎麼堅強的人，最終都會在這人間地獄中陷入絕對孤獨的瘋狂。」

老男人面不改色地從懷裡掏出了一個證件，遞了過去，說：「我們是省治安部的治安官，想要就最近逃竄到當地的通緝犯一事……與路易斯子爵談談話。」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這個自己根本答不上來的問題，老男人就惡狠狠地說：「我說的是『我不在的時候，你再向沙德請教』，現在我還在這裏！」

「事實上，大多數邪神教義受害者都無法意識到，自己的異變，是來自於腦子裡面莫名其妙『聯想』出來的句子……也不知道只要說出去了，就能夠讓自己輕鬆下來。即使碰巧說出去了，也不會把自己的癥狀的緩解現象，與自己無意識傳播教義的行為聯想到一起……」老男人說，「但若是這些人在真正的邪教徒的唆使下行動起來，那就會演變成一場恐怖的災難。」

我坐到床邊，拿出了口袋裡的一件物品……低頭觀察起來。

教會基層傳言此人其實是高層的私生子，但哪怕真的是私生子，也不應該有這種優待。

「完蛋了？」亞當驚訝地問，「沒有任何防禦手段？」

我們所屬的隊伍，就是肅清部隊的其中一hetubook.com.com支，並且還是其中的佼佼者。

門口的兩個守衛將我們攔截下來。

說話的守衛將證件接過，低頭看了一遍，然後將證件歸還，說了一句「請稍等片刻」，就回頭走進了門中。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結城好奇地問。

緊接著，不等亞當表態，他就回答了這個問題，「這是真的，邪神教義對於一般人來說是劇毒，哪怕只是聽見了，都會出現不可挽回的事態……如果真的發生了這種事情，那麼這個人就廢了，除了就地處決，別無他法。」

他的想法倒是無可辯駁。一旦與邪教徒扯上關係，我就覺得拷問之類的手段是指望不上了。

當初的城主之所以會不擇手段地滅殺那些蒲公英症感染者，就是為了防止感染者們主動傳播蒲公英症？

頓了一下，他又看了我一眼，說了下去，「沙德是你的前輩，我不在的時候，倘若你有什麼不懂的地方……就向沙德請教。」

一下車，我們就馬不停蹄地往月台的出口走去。

而這個世界的寧海……也不是什麼一般隊員，他是這支小隊的副隊長，有著命令一般隊員的許可權，地位僅次於老男人。

半小時之後，我們來到了一家偏僻的旅館，在這裏稍作休整。

當我們到達宅邸門口的時候，時間已經是中午，天空依舊陰雲密布。

「第三、哪怕進到人的腦子裡的只有一節邪神教義，它也會紮根於人的聯想力，讓人不受控制地將自己『聯想』到完整的地步。」

「即便如此也很恐怖了。」亞當若有所思地說，「雖然初期不會有多厲害，但是基數一多，邪教徒的增加速度就會不堪設想……」

直到兩天前，邊境城的教會探員傳來情報，發現當日劫走藍色結晶的邪教徒出現在城中，並且與本地貴族——老路易斯子爵有過接觸。

我不認為他處決夥伴們的行為是罪惡的。因為……如果邪神教義，真的就是那個恐怖無比的蒲公英症的本體，那麼他的行為，毫無疑問就是將自己的夥伴們從無盡的折磨之中解放了出來，我找https://m.hetubook.com.com不出指責他的話語。

對於這個只聽過一遍的「外國」名字，我的反應不怎麼快。

老男人收斂臉色，面無表情地說：「那就完蛋了。」

我認為，它八成是有著某種特殊之處的，只是自己目前沒有看出來而已。

這種結晶物質對於施展某些法術有著極大增幅，若是落入邪教徒手裡，後果不堪設想。抱著這種想法，教會立刻派人高價回收藍色結晶，事成之後立刻運往教會總部妥善保管。

言歸正傳：半個月前，教會的線人發現王國首都的秘密拍賣會中出現了藍色結晶。

然而，不知為何，這個世界的寧海好像不怎麼瞧得起阿撒托斯信仰，平日里非但不參与禱告，還有在公開場合誹謗神靈的經歷。而他之所以會加入教會，也不是因為他真心信仰阿撒托斯，僅僅是因為他從小就在教會管轄下的孤兒院長大，並且還表現出了成為靈能力者的天賦——教會將其稱之為阿撒托斯的祝福——所以就順勢被肅清部隊吸收進來了而已。

「第四、如果受害者將腦子裡的邪神教義講給別人聽，癥狀就會得到暫時地緩解……所以為了讓自己放鬆，受害者會不擇手段地進行『傳教活動』。這種人即使只是受害者，也與事實上的邪教徒沒有區別了。」

但是……也不知道樞機團（教會的領導層）是吃錯了什麼葯，不止是不給他任何懲罰，甚至居然還流出了高層對其大為賞識的傳聞……

「沒有這麼簡單，老路易斯雖然只是子爵，但卻在首都那邊有著盤根錯節的關係，沒有證據就動手的話……容易給王室借題發揮的把柄。要知道現在的王室可是十分忌憚教會的。」他說，「何況我們也不知道他把藍色結晶藏在哪兒了，萬一他是一條鐵骨錚錚的『好漢』……那我們可就要為難了。」

根據多方驗證與推理，教會最終確定：老路易斯在這次事件中充當的角色，就是轉移藍色結晶的中轉站，藍色結晶如今被他所持有，而他本人也十有八九是邪教徒，他會在不久后將其轉交給其他地位更高的邪教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