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有你的世界
世界寂靜無聲。
他終究還是沒說完準備好的一切，就因為大量失血而暈眩了過去。
「你應該沒有攔截陳雯雯給我打的電話吧？」
遠勝於夏彌的龍化陡然降臨，那一瞬間似乎有個男孩站在男人的身後。
日光燈管的影子倒映在大理石地面上。他聽見瓢潑大雨打在屋頂。
你好像什麼都明白，卻又好像什麼都不明白。
可這樣偉大的生物現在卻縮著脖子，雙爪子刨地，小心地縮到角落裡。他把頭低到基本貼著地面，目光警惕地打量楚子航，喉嚨里發出低沉的吼聲
就像這個秋天被指定的糟糕命運，在命運羅盤停下前，有人伸手抓住了輪盤的指針，硬生生將它撥向了幸福的區域。
他來到了月台上，地面在震動，幽深的隧道里有刺眼的燈光射出。
他聽見那個聲音了，來自地底深處的，鐵軌震動。
另一道身影站在鳥籠前，伸手逗著籠中瑟瑟發抖的鸚鵡。
不過這賣萌的語氣……
「真狡猾啊，明明我都準備好了所有的答案。」
他似乎是在問小魔鬼，又似乎在問某個不存在於此，卻始終投注目光在他們身上的「人」。
明明是這樣拙劣不堪的謊言，可為什麼自己還是動搖了？
上一瞬間他似玩弄人心沉浮的魔鬼，下一刻已是手握至權的冷酷君主。
「交易達成，請將我帶到他的身邊。」
「你身上有姐姐的烙印，姐姐和你一起回來了嗎？」古龍小心翼翼地問道。
這一刻的他，已經不是人類了。
也不知道這傢伙到底是來參加葬禮的，還是來參加婚禮的。
戰鬥在一瞬間結束了。
沒猜錯的話，他找對了地方。
「師妹，沒必要吧？」路明非苦笑道。
你應該清楚我們間的距離遠不只是血統。
路明非停下腳步，聳動眉毛道：「怎麼會搞砸呢？你可別烏鴉嘴，萬一真搞砸了你就負責收尾，就算是喂葯，也得給我把這兩傢伙整到床上去先把飯給煮熟了。」
路明非慢慢閉上眼，他雙開了雙手，擁抱這座冰冷的世界，他輕聲道：
「是我啊，我是夏彌，我是屬於你的女孩。」她歪著頭，甜甜地笑了。
「如果我和楚子航之間必須死一個，你會救誰？」
「我不想聽你的謊言。」
「也許，還有每個和我一樣的死小孩。」路明非低頭，「比如我的師兄。」
「我沒找商家，去了裝備部配合做了幾次實驗，還記得嗎？聽證會的時候我去了裝備部。報酬就是你喜歡的東西。書上說要給女孩驚喜，所以我一直沒告訴你。我很早就說過了，有些東西不需要拚命，只需要換個角度，但如果有些東西只有拚命才能換回來，我只能選擇拚命，因為我本就一無所有，尤其是在你走後。」
「……不反抗嗎？」
……
日光燈管跳閃起來，空氣中滿是嗡嗡的電流聲。
濃郁如酒的力量在血管里流淌，即便知道這是縮短生命的禁忌之術，卻依然沉醉於這無與倫比的力量。疲倦至極的心臟再次戰鼓般跳動，擠出龍的熱血。
「可以的可以的，好啦，趕緊睡一覺吧，一覺醒來什麼都變回原樣嘍。」
他真的拿出了一台電視，18寸的老式彩電，一個沉重的大方盒子。顯然這是他重要的玩具之一，他輕拿輕放，用翼尖接上電源的時候也異常仔細。屏幕的光照亮了黑色的龍鱗，龍把下頜放在月台上
「嗯。也許是因為，我重來一次，終於改變了些東西，而不是渾渾噩噩的再次走了一遍原路。」路明非露出由衷的喜悅，回頭望向夏彌的方向，輕聲道，「當然，主菜還在後頭，我很期待他們共同交出的答卷。」
「說起來……這隻鸚鵡到底是什麼情況？」
「不可至之地終不可至，然所至之處必光輝四射。」
他提著鳥籠背著女孩揮了揮手，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這是一趟毫無波瀾的旅程。
楚子航忽然想起夏彌曾在火車上與他描述的人生經歷。
她哼著歌，就像哼著童謠哄著心愛的人入睡。
路明非提著鳥籠，口中哼哼和-圖-書著小曲，漫無目的地沿著街道亂逛著。
有人曾存放在他們身上的至高權柄，被原來的主人拿了回去。
她將自己完全埋入了男孩的懷裡，就像第一次見到太陽的鼴鼠貪婪地渴求著陽光，哪怕那可能會是致命的。
當擁有龍類的外表時，混血種才擁有與純血龍類可堪一戰的實力。
楚子航就像正常下車的乘客一樣走下車，站在梭形的水泥月台上，月台像是入海的棧橋那樣深入鐵軌中。
楚子航心中一動，他聽到了從隧道里響起的腳步聲。
「就算直接放產假，強扭的瓜真的能甜嗎？」路鳴澤無奈攤手，「我們當然可以強行讓他們在一起，可也只是在一起，我們無法賦予他們愛情，因為我們自己也不懂什麼是愛情。」
路明非提著花籃，圍繞著他們轉圈。
「給你。」龍猛地揮動膜翼，一個藍色的袋子落在他和楚子航之間。
鋒利的鱗片緩緩舒張，那些刺破皮膚吐出的鱗片把女孩白色的裙子撕裂成了碎片，就像破滅了她最後的夢。
路鳴澤沉默良久，終於抬起了頭，「哥哥，我明白了。還是那句話，做你想做的，我會無條件支持你。」
上一世就在這裏，在小魔鬼的精心安排籌劃下，他遇到了一個和陳雯雯有點相似的白裙女孩，還有一群纏著那個女孩的混混。
直到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列車順利停靠終點。
楚子航抹去臉上的雨水，從網球袋中取出聖劍，緩步下行。
果然，那個女孩穿著白色裙子從黑暗中走了出來，好似童話中閃著微光的獨角獸從黑暗中走出。
她的目光晦暗著，就像那些終其一生也無法沐浴在陽光下的陰暗角落。
沒有回答小魔鬼的疑問，路明非停下腳步，他站在一處小巷口，駐足回望四周。
「為什麼……不能是我們？」
「哥哥……你好像把今晚的主角拐走了。」路鳴澤語氣莫名。
寂靜到能清晰地聽到那兩顆相近咫尺的心在胸腔中劇烈跳動。
「說這種話……人類真是狡猾啊。」
不行……得把今晚的主角送到C位去才行！
「接親？」女孩似笑非笑道，「那來的人為什麼是你？」
他伸出手，恍若再次握住了權力的權杖，重新落座那高天之上的寶座，憑此對整座世界發出了屬於他的宣言——
「師妹你咋還提著個鳥籠？」路明非目光落在女孩的手中，語氣忽然變得愕然。
是冰冷的墓地。
「那就好好睡一覺吧，我會陪在你身邊的。」
就像某人說的那樣，這世上有著那麼多那麼多相愛相伴一生的人，那為什麼這些人裏面不能有你們？
他沉默地仰視著以至凶戾、至偉岸、又至鋒利的外表暴露於世的史前遺族——一頭似乎與岩壁融為一體的古龍。
這樣的話……
只不過那種美是陰暗之美、雄渾之美和深邃之美，令人敬畏。全身青黑色的鱗片從前往後依次張開依次合攏，發出金屬碰撞的聲音，滿是骨突的臉上帶著君主般的威嚴
那個決定就叫做夏彌的女孩抱著沉睡中的男孩，俯下身偷偷輕吻他的嘴唇。
神出鬼沒的傢伙站在夏彌身後，語氣帶著魔鬼般的蠱惑。
榻榻米是，鞦韆吊椅是，落地窗是，浴缸也是，薰衣草樣式的窗帘桌布都是，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是我營造的謊言。
現在已是傍晚，天上下著小雨。
那橫跨過去，現在與未來的男人立身於此，仰起頭，單手覆蓋面龐，輕聲對世界發出了宣告。
看到想見的女孩真的出現在自己面前，楚子航握緊了手中的劍，爆血無聲而動。
人啊，即使當時挨頓揍丟個臉，也遠遠好過因為膽怯而錯過正確的選擇，導致後續的心靈自我拷問。
「我跑得快啊，所以先來探探情況。」
他聳了聳肩，一臉我就不拆穿哥哥你壓根就沒實戰經驗了。
當然，也可以是我們。
路明非頓了頓，低頭疑惑地看著籠中的八哥，不知道師妹為什麼會提著這個鳥籠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
就像是看家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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針鋒相對。
楚子航任由尖銳的龍爪刺入他的心臟，只是伸手抱住了撞入懷中的女孩，下巴輕輕而自然地靠在女孩的頭頂上，熟悉的清香溢滿了他的鼻腔。
……
「天空、大地、海洋……我重臨世界之日，必將滿足此世循環之期望，亂臣賊子，皆可殺！」
她的目光微微轉動，那裡是街道的盡頭，是落盡了葉子的樹叢，還有更高遠的天幕，壓城的黑雲。
……
「為什麼不問我是不是一直在騙你？」
自西而東，長街兩側都亮了起來，街燈、窗口、還有商廈前的霓虹燈，流光溢彩。
他仰頭看著天，隨手從懷中花籃中上摸出大把的玫瑰花瓣對空拋灑，而後冉冉地落在他們身邊。
在那個午後的圖書館，女孩突然說自己看中了一款私人訂製的智能居家系統，她真的很用心去嘗試打造屬於自己的家，她邀請男孩陪她一同去，幫她把把關，男孩答應了，可後來女孩發現，好像這輩子都沒了實現的機會。
那個女孩就像這頭古龍一樣小心警惕地面對任何人，將真實的自己摻進虛假的謊言中介紹自己。
路鳴澤踮起腳，憐惜地撫平他的眉角。
這間列車在他抵達的第一時間就進站了，彷彿早就在等著他。
「……你果然連騙女孩子都不會，那家公司明明預約已經排到明年了。還是說，你又用錢來開路了？金錢可換不來你喜歡的女孩啊。」
「答應過你會讓你贏的，很抱歉，上次失約了。」
「哥哥你為什麼這麼執著於你師兄和你師妹的愛情故事呢？」
「交換嗎？」他看著師兄瀕死的軀體，又一次問道。
懷中的女孩身體僵硬著，那種不允許出現的情感又一次滿溢在胸口。
「等我醒來，我能第一眼就看到你嗎？」
……
「……哥哥，你在說曾經的自己嗎？」
「我賜汝血，以血煉魂，成就血源印記。」
路明非沉吟一聲，決定揚長避短，轉移話題道：「今晚夜景不錯，來點燈光。」
「那麼作為代價，我會取走你們的名字。」路明非聳肩道：「從此以後，你不再是耶夢加得，至於是不是夏彌隨你高興，反正我挺高興的，很高興再次見到你。」
路氏兄弟的神情忽然變得古怪起來。
無論是我的過去，還是現在，又或是我對未來的憧憬，統統都是謊言。
「好嘞！」路鳴澤十分狗腿地響應，他舉起手，打了個清脆的響指。
血統被進一步純化，高壓血流洗過全身，不可思議的細微變化深入每一個細胞。
我也會把這些謊言當真的啊！
「你聽到了嗎？每個亮燈的窗戶後面都有人，男人和愛他的女人一起，女人和愛她的男人在一起，他們相親相愛互訴衷腸白頭偕老。」
……
「那是我們的未來……」
這就是2010年的秋天，那些精心準備的謊言終究還是在出口前就被男孩堵了回去。
似乎是感受到了兩個恐怖生物的目光，這隻鸚鵡僵硬地縮在角落，瑟瑟發抖道：「嫁給他算了，這傻逼看著還行……」
「最後一個問題……你是……夏彌對吧？」躺在女孩懷裡的男人抬起眼睛，大量失血讓他的瞳光黯淡著。
「夠了……」
「你……」古龍開口了，嗓音低沉而威嚴，目光卻無比小心謹慎，「是姐姐的朋友嗎？」
「……這樣啊，你快死了哎，臨終前還有什麼話要說嗎？」女孩趴在他的懷中輕聲說道，就如芝加哥火車站求大款包養的女孩一樣。
她沒有撐傘，雨水落在她的睫毛上，頭髮都被雨水打濕了。
他們背抵背，仿若共同對抗著整座世界。
如果你問我之前所有的一切是不是都是謊言，我會告訴你是的。
他手中的花籃就像那隻藍色胖貓的四次元袋，花瓣怎麼撒也撒不完，最後漫天飛舞的都是花瓣，就像忽如其來的大雪，洋洋洒洒地落下。
「少女，這婚紗挺配你的，心動不如行動，咱走一個？師兄自掏腰包幫你整一出盛大和_圖_書的婚禮！」
「這樣啊。鳴澤，你看著這座雨夜中寂寥的城市，會覺得孤單寂寞嗎？」路明非輕聲問道。
女孩怔怔地看著他，腦海中翻湧的是他最後未盡的話語。
楚子航有些茫然和釋懷，果然龍族大多都是這樣的憨憨，難怪會被推翻統治。
「我們還有足夠的時間……」
「抱歉，我好像有點累了……」
淚水劃過面龐，卻再也澆不滅心中涌動的炙熱情感。
龍仍舊是很謹慎地盯著楚子航。
真實與虛妄的邊界降臨——
「姐姐還沒回來，我們……看電視吧。」
此刻頭頂開始漏雨了，冰冷的雨水從四面八方匯來，屋頂、地面、通道口、通風口，總之能想到的地方都在往這裏面灌水，水流沿著大理石地面平靜地流淌，在台階上變成一級級小瀑布。
「因為路上本來就沒人嘛，下雨天誰喜歡出來亂逛，都各回各家各找爹媽了，有老婆的回家抱著老婆縮被窩，沒老婆的回家看著紙片人老婆聊以自|慰，大家都很忙。」
似乎剛才發生的一切沒給他帶來半點困擾。
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完美雜糅在他的身上。
她笑的那麼美，就像是為了男孩而降臨人間的天使。
他如不容忤逆的至上君主向整座世界公然宣誓，威嚴輻射至世界的每個角落，彷彿又回到了曾經高踞于天空之上的至尊年代。
「我說夠了！」女孩死死抓住他的衣服，將頭埋在他的脖間，像一頭雌龍般怒吼著，「我說過的吧？我說過的吧？這種事用不著道歉啊！為什麼每句話都要道歉啊？你是欠我什麼嗎？！我們根本互不相欠！還有上面這種話根本不是你這種木魚腦袋能想出來的吧？是誰幫你編的？路師兄？芬格爾？還是副校長？你們想做什麼？是想把我騙回……」
夏彌尖銳的問題一出口，場面瞬間冷凝了下來。
……
涌動在隧道內的風停了。
夏彌轉過身，將手中的鳥籠塞給路明非，認真道：「你喜歡的話送你了，麻煩別跟著我了，你是要給我送葬嗎？」
……
他足有30或是40米長，但這並非完整長度，龍只有前半身暴露在外，後半身則和岩壁融為一體。
「你說什麼樣的人會孤零零一個人活在這個世界上，卻感覺不到孤獨呢？」
他伸手點在了楚子航的眉心，沉睡中的楚子航突然睜開眼睛，熊熊燃燒的金色火焰充斥眼睛，他的黃金瞳從未如此璀璨耀眼！
最後一絲笑容從女孩的臉上消失了。
「抱歉，我已經無法想象沒有你的未來了。」
街上的人稀稀寥寥，因為陰著天，櫥窗里的燈提前開了。
同樣的變化在她身上出現，比之楚子航更加徹底。
「既然這世上可以有那麼多恩愛一輩子的情侶，那為什麼不能是他們？」
所有的壁壘都在那毫無粉飾的熾烈情感下轟然倒塌，露出後方茫然無措的身影。
「可我不是你師妹誒。」那個女孩巧笑嫣然，有如夏花般絢爛，她揚起頭高傲道，「我是龍王耶夢加得，我曾坐觀你的王座從高天之上傾覆，墜落的火光燃燒了七天七夜之久。那個率領列王埋葬你的人封我為大地與山之王，我是你的敵人！」
她看著躺在懷中恍如睡著的男孩，嘴角微微勾起，梨窩淺淺，笑容粲然。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並無惡意，也或許是因為他收下了自己的禮物，古龍警惕的眼神也慢慢放鬆了，取而代之的是好奇。
她嘶聲念著古奧的語言，一個全新的言靈被激發出來，領域迅速擴大。領域中出現了強烈的電離和磁化效果，鐵軌熔化，金屬液滴懸浮起來，圍繞著耶夢加得旋轉。那些光亮的液滴不斷地碰撞燃燒，雜質化為灰燼墜落，剩下的液滴越來越明亮。
姐姐？
路鳴澤也投來目光。
「哥哥，你的心情似乎很不錯？」路鳴澤出現在他的身邊，好奇地看著他，「你就真的一點不緊張嗎？萬一你師兄搞砸了，你可能真的需要在那兩個人裏面選擇一個了。」
世界好寂靜。
她的瞳孔中有的只是寂然。
光陰ｗww.ｈetuｂｏok.coｍ•cｏm駐足於此長久地緘默。
「誒？我？」
「小師妹。」
路明非傻眼地看著鸚鵡，不知道師妹從哪得到的這麼一隻奇葩鳥。
她站在櫥窗的燈光下，卻覺得世界好暗，也許是因為這座世界並不屬於她。
可雨聲依舊清晰入耳。
「嚯嚯，請問是理論領域的情聖嗎？」路鳴澤笑嘻嘻道，「我看的戀愛漫畫可不會比哥哥你少，微博上也是個情感分析達人，如果理論也算的話，那我至少也是情神了。」
為什麼不問我是不是一直在騙你呢？
她有些出神，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睜開眼，金色瞳孔中涌動著要點燃傾覆整座世界的酷烈炬火。
他的體表瞬間覆蓋著青灰色的薄鱗，手上骨節漲大，面骨突出，黃金瞳像是在燃燒，全身的細鱗一張一合，虯結的肌肉如鐵筋般凸出。
楚子航的「君焰」也燃燒了起來，領域同樣不斷擴大。
「不，只是……突然覺得有點高興。」
「抱歉，有一些話我必須說給你聽。我見過水族館中隔著玻璃指間輕點海龜的你，見過電影院中光影變幻在你的臉上，我在落滿梧桐葉子的街道上見過你，也在籃球場的人群中見過你……」
「怎麼會呢，我是來接親的！」路明非嚴肅道。
而後。
明明上午還晴空萬里，下午在一陣小規模地震后，天色就陰了下來。
他們一言不發，又似乎針鋒相對，彼此間沉默而冰冷地凝視著對方。
「亂賊臣子，皆當誅絕。今日施以極刑，剝奪汝等真名。自今日起，龍王耶夢加得、芬里厄盡數死絕。」
兩個領域接觸的邊緣明顯能看到一層氣界，數十萬伏的白紫色靜電和數千度的黑色火蛇在上面遊動。亮的地方亮得刺眼，暗的地方像是黑洞。
那是一袋薯片。
可這一切，與下方的男孩女孩都沒關係了。
而這之中最大的謊言，就是那個眼裡全是你的「夏彌」。
「為什麼要把人影全抹去？」
女孩跪坐著，伸手撫摸著躺在大腿上的男孩的面龐，滿眼都是他的身影。
……就這麼迫不及待了嗎？連話也不說一聲？
四面八方都是巡夜保安的腳步聲，但所有腳步聲都在飛速遠離，好像狂奔著逃離這個空間。
楚子航打量著這頭史前神獸。
你更應該明白這世上根本沒有那個叫做夏彌的女孩。
他冷酷地看著夏彌，抬手從她的眉心處抓走什麼東西，那一瞬間夏彌疼痛的渾身痙攣幾近死去，恍如從天堂跌落地獄。
可你……為什麼要當真呢？
「你師兄可不孤獨吶，他還有他的媽媽和親爹，雖然後者只活在了他的記憶里，可有些人即使只能活在記憶里，也能給別人無限的勇氣與動力，而哥哥你有什麼呢？」
「把『們』字去掉。」路明非糾正了弟弟的錯誤，「這世上現在沒人比我更懂愛情，不是哥吹，哥現在擱日本少說也是個風靡萬千的情聖。」
長街上一個人影都沒有，大概是被路鳴澤用什麼花招抹去了，這是一個寂靜的城市，沒有車來往，燈光在雨水中矇矓，大片的樹葉飄飛，美麗而孤遠，就像童話里連火焰都沉睡的城堡。
當時他的大腦沒經過思考地就喊出了住手。
楚子航沉默了會，提著聖劍進了車廂，車門在他身後慢慢關閉，列車駛入了幽邃的隧道。
伴隨著摩擦鐵軌發出刺耳的聲音，列車進站，它停在了楚子航面前，老式車廂間鏽蝕的隔門正被緩緩拉開，發出鐵鏽剝落的聲音。
「所以我想我可能……」
她的秀指溫柔地撫平男孩睡夢中仍然皺起的眉角，輕聲呢喃著：「笨蛋，連最後決勝負的必殺都說不完……」
「哥哥，是因為你師兄和夏彌的事觸動了你的心弦嗎？怎麼又多愁善感起來了吶。」小魔鬼無奈道。
櫥窗里的光投下了兩個並肩的身影。
那是曾跨越了8.6光年，超越了一切緊緊相擁在一起的心。
「有。我在老家買了一套房子，陽台裝了兩個鞦韆吊椅，另外還安裝了你喜歡的那款智能居家系統，希望你能來。」
楚子航猶豫了下hｅｔuｂooｋ•cｏm•com，還是俯身撿起了那包薯片，對龍點頭致謝。
「不……我是想告訴你，無論是不是夏彌，都不重要了，我會接受你的一……」
「當然沒有。怎麼了，哥哥你準備重拾起舊情人？」
「姐姐說有客人來就要招待客人，薯片是世上最好吃的東西，我招待你。」
「不，是因為你。」
「怎麼了哥哥，你又覺得孤單了嗎？」路鳴澤歪頭看著他，握緊了他的手，好似這樣就能傳遞給哥哥溫暖。
「世界……」
他好奇地來回以各個角度觀察著楚子航，就像家裡沒見過世面的孩子見到了來自外國的朋友，好奇地觀察著他的金色頭髮和藍色眼瞳。
王府井地鐵站在負二層，東方廣場的地下商場在負一層，他現在站在負一層與負二層的台階間，即使外面是瓢潑大雨，也不該打在他頭上的屋頂。
翻湧于胸腔之中的炙熱情感終於脫口而出。
等做完這一切，他任由狂風席捲自己重回半空，立於虛空和黑暗之中，金色瞳孔中閃爍著憤怒、漠然和君王之罰的冷酷。
「時空……」
雙方同時蹬地，龍族特有的反彎的膝關節爆發異乎尋常的巨力，他們的身影在高速的移動中消失不見。
「我？我其實也不是一個人，只不過以前的自己沒發現而已。」路明非任由路鳴澤撫弄著他的眉毛，笑容和煦。
他伸手對著整座世界，說出了最終審判的聖言：
沒有任何語言可以描述他古奧莊嚴的軀體，他顯然是個爬行類，但是遠比任何爬行類都美麗。
人類總是因為各種原因而不夠坦率，進而失去人生中某些至關重要的東西、人，等到再追悔莫及時，早就晚了，那個曾經讓你魂牽夢縈，與你互相傾心的女孩也許早就躺在了別人的懷裡，又或者……
澎湃到顛覆整座尼伯龍根的鍊金領域瞬間擴散全場！
他以翼和身組成巨大的十字，如神如魔的姿態煊赫于天地中心，那雙金色瞳孔中呈現著兩種色彩，左眼是冷眼看世間的漠然，曾經的高天之君於此刻短暫歸來，右眼則是恣意癲狂的酷烈，那是曾遊戲人間的塵世之君！
席捲整座尼伯龍根的狂風將他托起，巨大的骨翼張開于背後。
他抱緊了他的女孩，低聲在她耳邊說道，
世界剎那般陷入凝固。
她不敢和人徹底交心，卻又渴望與人交流。
……
相同的時間，相同的地點，卻沒有遇到與上一世相同的人。
那個又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耶夢加得還是夏彌的女孩，在縈繞耳畔的喃喃聲中，闔上了眼睛。
路明非摸了摸鼻子，嘆息道：「真是個死犟的女孩，行吧，死犟的女孩就該配死犟的男孩，祝你玩得愉快。」
準確地說這條龍的後半生還是骨骼的形態，粗大的脊椎從前往後漸漸石化，最後和石壁相接。這東西就像傳說中的不死生物，半身顯露生存之相，半身顯露死亡之相，生死巧妙地融為一體，似乎有著什麼宗教上的神秘意義。
不知道有沒有年滿五歲？
「命運……」
在那段經歷中她有個傻哥哥，還有一對父母，但後來證實這段大多都是謊言，可某些東西又好像是真的，她真的有個喜歡叫她姐姐的「傻哥哥」。
穿著白裙的女孩靠著邊走，經過一家婚紗攝影店的時候，停下腳步歪著頭看著櫥窗里那身華美的白紗長裙。
「抱歉，就像你在摩天輪上說的一樣，我不該等你先開口。」
夏彌面無表情地站在櫥窗前，眼底如一汪死水般死寂。
「高興？」
張牙舞爪的巨龍趴伏在地上，目光獃獃地看著姐姐和那個男孩相擁的身影。
你應該知道龍族的血統里沒有愛情。
龍忽然沉雄地低吼，黑翼展開，前腿撐起，他站起來了，金瞳緊緊地收縮起來，一眨不眨地盯著楚子航身後漆幽的隧道里。
「你仍有機會選擇……」
女孩在他的耳邊輕聲說道，語氣無奈，這份無奈既是對男孩，也是對自己。
……
楚子航停下腳步。
如今想來，雖然後面挨了頓揍，可總算做了件正確的事，沒有做出會讓自己討厭自己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