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禮貌地面對命運
無論是斷定這是她的言靈，還是對她的側寫了解的如此詳細，都已經超過了她所能理解的範疇。
他們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回首，那一張張熟悉而陌生的臉令陳墨瞳驚懼地尖叫，發自靈魂地顫慄著。
「廢話！天胡是莊家在第一圈摸牌就胡牌，這把我才是莊家，你是閑家，這叫地胡！」
「差不多。」路明非想了想。
是無數她熟知的人！
「你天胡你大爺！我才是庄啊混蛋！」芬格爾捂臉，「你個地地道道的中國人怎麼比我還不懂麻將？」
十幾米長的龍身探出了岩壁，如長蛇般的長頸在空中盤旋著。
她之前也是失心瘋了，居然因為某些奇怪的原因而沒有立刻上報學院！
那道人影孤獨地立身於此，眺望遠方，就像是一座意義深遠的雕像。
巨龍畏畏縮縮地縮起脖子，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樣。
他沒有看她。
「這是我的言靈？」陳墨瞳怔然，她的血統評級雖說是A級，但她卻是全校屈指可數的幾個至今未覺醒言靈的混血種。
……
「……嗯，答應了。」諾諾回憶起前不久遇到夏彌的那個晚上。
這究竟……是什麼東西？！幻覺嗎？！絕對是幻覺吧！
月下的荒原和遙遠處漆黑的教堂影子，無數打著火把的人類在荒原上四散奔跑，火光不能照亮他們的面孔，他們的臉隱藏在陰影里，他們追逐、驅趕著月下逃亡的身影，月亮大的不可思議，半輪沉沒在地平線以下……
他們的手上有著反射火光的鱗甲，他們是龍類！
「好說，先還錢。」
不！
「我不是很會打，你們讓著我一點。」芬格爾打出一條「八萬」。
「怎麼處理？」芬格爾蠢蠢欲動道，「把這裏炸了？」
彷彿在不知多少萬年前的森林深處，漫天螢火蟲飛舞，精靈們高唱著古老的哀歌，浸透了時光的孤獨與悲傷匯聚成山一般的沉重。
而它的重量是二十一克。
他在看月下的荒原，在看莊嚴立於峭壁之上的教堂灑滿了鮮血，在看漫長到望不見盡頭的無終長夜……
「抱歉！天胡！」路明非眉開眼笑，一推身前的牌。
可一下列車，荷官就坐在了麻將桌前，殷勤地邀請他們入座，她本來都擺好了戰鬥姿勢，準www.ｈｅｔubooｋ.ｃｏｍ•coｍ備爆掉這個醜八怪的九顆腦袋，結果身邊的哼哈二將一左一右，架著她的胳膊把她送上了麻將桌。
至於某個偶然間踏足女孩孤獨的內心世界的男孩，在2010年秋天的某一天，永遠失去了通往幸福的可能性。
「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年紀大了，打牌不行了。」披著暗褐色麻布的荷官嗓音嘶啞地嘆了口氣，大有種前浪死在了沙灘上的惆悵。
「我最近手氣不是很好，要啥牌沒啥牌，師兄你讓著我啊。」諾諾客氣道。
「當然可以，那麼師姐你更相信自己看到的，還是聽到的？」
「這種看似沒有解的悲劇，我早就忘得一乾二淨了！我腦子裡記住的，只有等待著我們的無限光輝的未來！」
她陷入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的側寫！
「我拳頭硬了！」路明非忍不住捏緊了拳頭。
「那豈不是能大幹一場？」芬格爾眼睛一亮。
「不重要了。」
……
「師弟。」
他們高舉火把。
在那些不為人知的光陰中，有個女孩買了一張地鐵票來到了一號線盡頭的蘋果園，下車之後沒有混入人流，而是獨自消失在幽深的隧道里。
陳墨瞳剛想說什麼，卻忽然愣住了。
「科學無法解釋的東西，就用其他領域來解釋。」路明非解釋道，「在龍族世界里，超直感是存在的，超出常理的直覺和洞察能力，本質源於靈魂的特殊性。換句話說，師姐你的靈魂有問題。」
「嗯哼？」
耳邊迴響著最後的悠悠鐘鳴聲，巨龍立於山巔怒吼，宣告著新時代的開啟，他們似乎聽到了折刀墜地磬鍾般的餘響……
陳墨瞳仍舊坐在麻將桌旁，卻是緊閉雙眼，兩行長淚從眼角流下。
芬格爾當場冷笑三聲，不屑道：「我何止賴你錢，我還欠你錢沒還呢。」
「我說了，師姐你就會信嗎？」路明非輕聲道，「還是自己親眼來看吧，看一看我到底經歷了什麼。」
上一世學院並沒有看見耶夢加得和芬里厄的屍骨，但是滅世級的言靈【濕婆業舞】確定已經處於發動，鐮鼬群爆發，尼伯龍根洞開，一切都是末日的徵兆，不殺死龍王，不足以改變結果。
那一刻似有無hｔtps://m•hetubooｋ•com•ｃoｍ數樂聲響起。
「為什麼……你知道的這麼清楚？」陳墨瞳輕聲道。
那是一道穿越時空駐留於此的模糊人影。
「因為這些都是你親口告訴我的。」路明非微笑道。
如果她現在真的是側寫狀態，那麼她一定取代了某個人，站在他的視角上看著當年發生的事情，這個人是誰，他在……
「那就對我使用側寫吧。」
「說起來你們挑的什麼鬼地方？」諾諾環顧四周，忍不住縮了下脖子，「這地方用來拍鬼片都大材小用了。」
路明非回過頭，對著命運豎起禮貌的中指，哈哈大笑道，
「我沒法用科學來解釋這玩意……」路明非頓感頭疼，「你就當是『言靈』吧，一種極為特殊的言靈。」
真是叫人難過啊。
諾諾捂臉道：「為什麼我會和一頭鐮鼬女王在搓麻將啊！」
「這就走了？」
她突然什麼也看不見了，陷入了令人心悸的黑暗中。
那相愛的人啊，終究還是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錯過了。
「男人只硬拳頭不算本事。」芬格爾一副過來人的模樣委婉勸道，他指了指諾諾，「這妞咋了這是，咋還哭了？」
她忽然僵住了。
「你管他天還是地的，反正我胡了！」路明非瞪眼，開始捋袖子，「咋的，想賴我錢？」
「喂喂，你們這一桌子綠茶味是什麼情況？打個麻將也戲精附體是吧？」路明非瞪眼道。
什麼鬼，一個兩個的都要求自己對他們本人進行側寫？
「怎麼還是十幾米！」路明非也倒吸了口冷氣，「不是讓你轉化人身嗎？都手把手教你了，你還學不會？你是豬嗎！」
「幫你個大頭鬼！」諾諾沒好氣地瞪了眼這傢伙。
「師姐淡定。」路明非手中搓著麻將，「這忙和老大有關，也和你有關，師姐你最好還是聽一聽。」
三人一荷官圍聚在月台上，月台極其古老，水泥地面，邊角貼著綠色的瓷磚，白灰刷的牆壁剝落得很厲害，上面用紅色漆著觸目驚心的幾個大字——「福壽嶺站」，旁邊還有日期，1977年。
他扛起師姐走上列車，將師姐放在車座上。
在那之後男孩開始愈發關心一個師弟的愛情。
「……靈魂？」諾諾茫然道，「你
hetubook.com.com說的是那個二十一克的玩意？」「你不覺得應該先給我一個解釋嗎？」諾諾皺起眉，平復情緒。
黑暗中隱約有一雙刻印著末世景象的黃金瞳緩緩睜開。
路明非雙手插在衣服口袋裡，不經意地回頭望向身後的幽深隧道。
芬格爾摩挲著麻將的牌面，沒說什麼，腦海中卻下意識回憶起楚子航那天驚人的發言。
他們艱難跋涉。
空氣中竟似瀰漫著硝煙的氣息，利爪與鐵劍摩擦的聲音絕不令人愉悅，轟鳴的鐘聲自遙遠的地方傳來……
慘白燈光下，四個人圍聚著一張麻將桌。
「沒事沒事，你未婚夫的言靈不是鐮鼬嗎？四捨五入大家都是一家人。」芬格爾安慰道，「說起來師妹你應該答應愷撒的求婚了吧？」
他們無法擁抱，卻在目光交接中彷彿已經擁抱了幾個世紀。
彷彿看到了發生在很多年很多年前的故事。
可側寫的本質是代入！代入當事人的視角，在時空層面上取代他，窺見著當事人當時的所作所為！
他們步履蹣跚。
他們怒吼廝殺……
諾諾猛地回頭。
「……我親口告訴你的？」陳墨瞳放下麻將牌，雙手捂著頭，煩躁道，「你到底在說什麼？不要和我繞圈子了，直接說吧。」
那雙眼睛中倒映著火焰般的光，浸滿了痛苦與絕望。
「對！你通過這種能力能在短時間內放大自身的洞察力和直覺，代價是消耗精神力。所以每次透支使用你都會頭疼欲裂，需要好幾天才能恢復。」路明非篤定道。
「正常情況下，師姐你不可能對我側寫出什麼東西，但這次例外。說實話，師姐你應該也多少感受到了吧？你的能力早就超出側寫的範疇了。」路明非抬頭，「校長說你的能力是超級側寫，是某種到現在為止都無法解釋的洞察力，但這種無法解釋只是站在人類的認知範疇。」
正是基於此，學院最終認定大地與山之王死亡，是楚子航和路明非親手殺死了大地與山之王。
諾諾愣住了那，手中的牌沒打出去。
「尼伯龍根啊尼伯龍根，師妹你可是有史以來第一個在尼伯龍根里打麻將的女人。」芬格爾一推牌，喜笑顏開道，「抱歉，俺胡咧！」
以一種極度緩慢的速度低下頭和-圖-書，看著自己沾滿泥濘的手。
她隱約感受到身後站著一個人。
「霍霍，說的真好。」荷官笑聲低沉喑啞，配合它那非人的模樣，九根彎曲的頸椎，讓人毛骨悚然。
「走了走了，找個地方解決腸胃問題了。」路明非撇嘴，揮揮手準備撤退。
龍族的力量不僅能改變過去，還能改變未來……
那是一個男人的手。
她獃獃地僵立在那，在那雙眼睛中看到了無數似曾相識卻又陌生的身影。
「進入側寫了，看到了一些不好的東西。」路明非淡淡道，「有些東西說出來永遠沒有親眼見證來的震撼。當然，也只有師姐的能力才能看到不屬於這個時代的東西。」
「……在原來的結局中，那個傻乎乎的女孩，和那個傻乎乎的男孩最終迎來了怎麼樣的未來？」
龍用身上最柔軟的舌頭蹭著女孩的臉。
她本以為這傢伙是準備來這裏好好解釋一番。
故事的開頭就是一對兄妹彼此擁抱的遠離一切人的孤獨世界。
他們滿麵灰塵。
月台上只有一盞白熾燈照亮，上面結滿蛛網。
他們是蘇茜，是蘭斯洛特，是副校長，是曼施坦因教授……
真是一不小心就聽到了了不得的秘密啊。
「……當然更相信親眼看到的。」
龍族的世界確實不科學，但諾諾從來不認為真的有靈魂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就像卡塞爾沒有人相信真的有輪迴轉世，陰曹地府。
芬格爾轉頭望去，當場渾身繃緊，倒吸了口地下隧道的冰冷空氣。
「不是吧，說著玩玩的你也信？師妹啊，男人在床上和麻將桌上的話都是不能當真的。」芬格爾目光深沉。
他希望師弟能夠獲得愛情，甚至願意為師弟去打爆別人的婚車，似乎只有這樣，他才能彌補在那個夜晚沒有做到，也再也沒有機會去做的事情……
這傢伙到底知不知道一頭疑似龍王的純血龍類代表了什麼？！
諾諾也瞪眼道：「你不是不會打嗎？還有你這什麼鬼方言？」
這一眼。
而故事的結束仍然只是兄妹兩個，還有這座與他們一起毀滅的孤獨世界。
「不走留著過年嗎，怎麼也得等這傢伙完成人形態轉化，才好繼續進行下一步。」路明非唉聲嘆氣。
「那就難怪了，情場得意的人，賭場ｈｅtｕboｏk.com•com都要失意。」路明非聳肩道，「師姐，有件事需要你幫忙。」
側寫是一種窺探他人隱私的行為，通過一點蛛絲馬跡就能探查一個人的內心，沒有人喜歡屬於自己的私人領域被陌生人入侵，哪怕是朋友、愛人也一樣。
雖然看似荒誕，但排除所有的錯誤答案，剩下來最不可思議的往往就是正確答案。
那些身影一個接一個地倒在她的身邊，鮮血汩汩而出染紅了腳下大地，卻染不紅那頭頂曠遠的天空。
那些看似沒有解的悲劇，似乎在向世人述說著現實與童話的區別。
決堤般的哀傷淹沒了這個女孩。
其實他也挺費解的，為何要特意挑這地方。
她看到了……
她慌亂地轉身四顧，想找出這座幻境的破綻，可她怎麼也沒能察覺到任何不對的地方，一切都真實的讓她恐懼。
活脫脫的鬼片名場面。
列車發出啟程的嗚鳴聲。
短暫沉默后，諾諾低聲道：「你想說什麼？不妨直說。」
「話說，有必要特意挑這裏打麻將嗎？」芬格爾掃視四周，納悶道。
芬格爾沉默良久，幽幽道：「我開始懷疑歷代混血種先輩們屠龍的意義了。」
「總得把手尾處理完啊。」路明非耷拉下眉毛，哀嘆道，「天生勞苦命，人家小兩口都回家入洞房了，我還得在這裏幫忙收尾。」
這傢伙不知道怎麼回事，放了個暑假后就神神秘秘的，不僅聯合芬格爾和楚子航一起包庇了一頭純血龍類，更是帶著她來到了這座尼伯龍根。
那是漫長到近乎永恆，註定沒有黎明的長夜……
「啊？這不算天胡嗎？」路明非一臉茫然，「我們一直都是這麼打的啊。」
一頭看上去威嚴十足，可目光卻是憨態可掬的龍憨憨地看著他。
二十世紀初有人反覆做過人體試驗，在志願者的加入下，他檢測出每一位死者在死亡三分鐘后都會有二十一克的體重下降，他最終認為人類的「靈魂」是一種極其微量的「物質粒子」，它們會隨著人體的死亡而消散。
她經過漫長的跋涉到達了尼伯龍根中心，登上月台輕輕撫摸巨龍的眉骨。
到現在為止不僅什麼解釋都沒有，還一開口就要她幫忙。
那些打著火把的不是人類！
「不，沒我們事，主角是他。」路明非指了指左手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