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三月二十五日，斛律光正式領兵向上庸進發。

不久，嶺南爆發俚人叛亂，蕭紀命陳霸先率兵平叛，卻遲遲沒有進展，兩方使者見蕭紀陷入俚人叛亂的泥潭無法抽身，便也匆匆回去復命。

陳霸先朗聲笑道：

高澄當然也有他的小心思，漢中一戰雖然聚集了一萬騎兵，五萬步卒，與四萬水師，合計十萬戰兵，以及州郡兵若干。

元寶炬稍晚于蕭衍一些時日病故，宇文泰向建康請旨，由魏王世子元欽承襲爵位。

「陳將軍此言何意？」

在蕭紀出鎮嶺南以前，陳霸先就已經將嶺南各地，包括交州的大小軍頭，蠻夷部落都給打服了，打怕了，先後兩次平定廣州叛亂，各軍齊出卻幾乎是以一己之力滅亡控制整個北越地區的李賁，又討滅蘭裕、蘭京禮等人掀起的十郡叛亂，堪稱嶺南小霸王，眾人皆以他馬首是瞻。

陳霸先其實也在關注江南局勢，心中早有計較，卻不急於回答，而是詢問道：

但麾下一萬騎卒，五萬步卒，仍有兩萬水師支應，共八萬大軍，還有萬余州郡兵，以及十五萬民夫隨軍，這樣的規模使得斛律光依舊信心滿滿，誓要為大齊開疆闢土。

陳霸先於是為蕭紀勾畫道：

話到此處，陳霸先便只是注視著蕭紀，不再言語。

蕭紀聞言反問道：

十年前于謹被俘斬，五年前蘇綽病故，固然折他臂膀，但宇文泰麾下依然有許多能夠共謀大事的文臣和圖書武將。

蕭紀也沒忘了正事，他今日來此本就是問計于陳霸先。

又命厙狄干領步卒三萬，水師兩萬為後援，只留一萬水師駐紮淮水。

但真正與他南征北戰的主力兵團，京畿兵卻未做調動，依舊在洛陽聽命，打得便是隨時支應江南戰局的主意。

元欽平日里對宇文泰掌權有抱怨之言，麾下親信都勸宇文泰索性向建康自請為蜀王，但他捨不得這面旗幟，對於奪回關隴之地依舊念念不忘，還是把元欽扶上了魏王之位。

「若大王心懷吞天之志……」

「末將欲聞大王之志。」

陳霸先聽聞蕭紀親至，趕忙出營迎接。

「若只願稱藩，為國屏障，便坐觀成敗，無論陛下與二王誰勝誰敗，此前兩方使者南下，都有許諾大王，大王坐享其成便是。

尉遲迥的建議受到了宇文深、獨孤信、李虎等人的贊同，而宇文泰自己也是深以為然，於是命獨孤信都督楊忠等將，北上漢中防禦，而自己則親領李虎、侯莫陳崇、尉遲迥等人伺機東出。

蕭紀所謂蕭與陳，共天下的說法，借鑒的是東晉建立之初王導在內主政，王敦在外領兵，而產生的『王與馬共天下』的說法。

身處蜀地的宇文泰哪怕再是偏居一隅，消息閉塞，也知曉了北齊欲圖漢中的謀划，也終於從雲貴高原抽身，回師成都，召集心腹共謀。

原時空中，蕭紀東出與蕭繹爭奪天下和-圖-書，卻被宇文泰輕鬆襲取蜀地，如今蕭綸與蕭繹有意發兵建康，爭奪皇位，卻不知宇文泰與蕭紀、陳霸先，都在他們身後亮出了獠牙。

將大樑魏王元寶炬的葬禮交給侄兒宇文護操辦。

陳霸先對此心知肚明，但不妨礙他明面上表現得感激涕零的模樣。

蕭紀知道陳霸先的意思，他沉吟許久，終於道：

「大王如今還需按兵不動，結好於陛下與二王，使雙方放下警惕，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大王便安心在嶺南漁翁。

政治信譽這種奢侈的東西，是高澄那種手握大優勢之人才該去考量的，以弱小之勢，不行非常手段，又怎能成事。

雖然是斛律光與厙狄干各領五萬人，但高澄也有交待，以斛律光為主將，姑父厙狄干為副將，為二人分好主次，將漢中戰事全權交由斛律光負責，自己絕不會在洛陽微操。

蕭紀立即將陳霸先扶起，與他把臂承諾道：

「待其久戰兵疲，若建康勢盛，便出兵江東，與二王聯手，先謀建康，再圖二王。

蕭紀也無奈，陳霸先此人著實勇猛。

而斛律光可不管高澄到底關不關心漢中戰局，他已經三十六歲了，跟隨高澄二十年，最開始統御高澄的親信都，自京畿軍團組建起，便投身行伍為將。

這隻不過是陳霸先安排的一場戲而已，蕭綱與蕭綸雙方的使者不清楚內情，說實話，兩方也真沒怎麼注意嶺南形勢，居然真被蒙蔽htｔps://wwｗ•ｈｅtuｂｏｏk•cｏm•cｏm過去。

同時他暗中傳令，斛律光與厙狄干，四萬水師之中，有兩萬人不得投入戰鬥，必須隨時待命。

正德四年（551年）三月十一日，在蕭衍諸子的翹首以盼中，高澄下詔命斛律光統騎卒一萬，步卒兩萬，荊州水師兩萬，並領荊州州郡兵，就地招募民夫，沿漢水而上，發兵宇文泰治下的梁州魏興郡。

「大王之志不同，于江南之事，便有不同對策。

「如今北有高澄鷹視狼顧，包藏禍心，早有渡江之意，西有宇文泰假作臣服，實則又在覬覦我大樑疆土。

江南，尤其是荊南，被高澄、宇文泰、蕭紀三方人馬共同關注，此地註定要發生一場大亂斗。

「陳將軍，如今父皇新喪，太子登基，眼見禍起蕭牆，三位兄長將要同室操戈，孤徹夜難眠，欲求將軍為我指一條出路。」

自鎮嶺南以來，蕭紀與陳霸先形成了一人主政，一人主軍，類似於早些年高家父子的局面。

陳霸先聽得這番話，納頭便拜：

「若二王兵強，便北上荊南，斷其後路，其麾下將士憂心家眷、財產，軍心必然動搖，便可順流而下，如此，大業可成。」

與此同時，嶺南廣州，蕭紀也因為江南一觸即發的大戰親赴陳霸先的軍營，與其商討對策。

由於高澄為使蕭綸、蕭繹放心出兵，已經撤走了江漢平原的主要軍事力量，而蕭綸、蕭繹往建康爭位，必然使得荊南空m.hetubook.com.com虛。

「大王有濟世救民之志，霸先不才，願為大王前驅，為王披荊斬棘。」

一進門，蕭紀便急迫問道。

外甥尉遲迥便提議以大將守漢中，由宇文泰親領主力蟄伏，一旦蕭綸、蕭繹起兵，趁其與蕭綱鏖戰之際，順勢由楚州（重慶）東出。

陳霸先快步趕至營門外，向蕭紀行禮，蕭紀將他一把扶起，二人把臂進入帥帳。

相較於段韶在徐州設伏生擒羊鴉仁，又與彭樂等人領騎兵在八公山破敵，斛律光這顆將星要暗淡不少。

如今正是天賜良機，可席捲荊襄，成諸葛武侯《隆中對》所指，跨有荊、益之勢。

二十六歲的元欽心高氣傲，註定不願甘當傀儡，與宇文泰自然不會如元寶炬一般配合默契。

昭德四年（551年）三月二十四日，厙狄干領軍抵達襄陽與斛律光會合，經過近半個月的運作，斛律光也已經做好了出征前的前期準備。

蕭紀空有都督廣、高、新等嶺南諸州軍事的頭銜，但各路人馬都只聽命于陳霸先，蕭紀也只能安於政事。

蕭紀聞言大喜，彷彿看見了自己在建康城中接受百官朝拜的畫面，自己此前所思的方略也給拋到了腦後。

斛律光接到旨意，感激之餘，立即在荊州徵發州郡兵與民夫，滿懷雄心壯志要為高澄奪取漢中，哪怕有兩萬水師必須策應京畿兵南下，只能當做擺設。

所幸自己聖眷在身，此番漢中之戰，為他撥來水陸大軍十萬，接近全國和圖書三分之一的戰兵數量。

然而俚人首領冼英，也就是冼夫人，早早就在暗中投效到了陳霸先的麾下。

「國勢傾頹至此，需有明君振作，否則江南億兆之民，早晚淪為亡國之人，蕭紀不才，願身肩此任，維繫社稷，拯救蒼生。」

但一山尚且難容二虎，一個國家又怎能由兩家共天下，旋即王敦叛亂，兵敗身死，也基本終結了『王與馬共天下』的政治局勢。

同時下詔雍州刺史高季式領戰兵一萬，州郡兵兩萬出長安，西行至散關，大作聲勢，欲分散漢中守軍向北防禦。

回到廣州城中，蕭紀先後與建康以及湘州的使者會晤，答應兩方條件。

這些年是立下過許多軍功，但卻沒有真正屬於自己的戰績，當初獨領一軍協防關隴，只是巡視隴右就將吐谷渾國主嚇退，而安陸之戰全殲柳仲禮麾下三萬精兵，也多被認為是慕容紹宗之謀。

這段時間在襄陽活動的探子明顯增多，斛律光聽從高澄在密信中的吩咐，放任他們刺探消息，傳遞情報。

至於漢中之戰結果如何，高澄並不在意，能拿下固然值得慶賀，沒有奪取也無關大局。

其實蕭紀心中早有想法，但手握兵權的是陳霸先，得與他達成共識才行。

「兄弟鬩牆，挺屍不顧，束甲相攻，為人笑柄，我本不願參与其中，但三位兄長皆非明主之相。

他雖然手握嶺南軍權，但至少此時，在明面上對於蕭紀還算恭順。

「若孤得志，蕭與陳，共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