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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要知道，大宋並不太平，這些表面的繁榮，不過是無根浮萍，看著美麗實則一碰就散。

這樣的帝王確實是仁慈，並讓人心折。

趙禎終於發現了交趾的本質。

幾個商人的話只能採納，卻不能成為朝廷決策的根據，否則那就是兒戲了。

趙禎點點頭，許茂則自然會去安排。

「出宮！」

秦為並未多想，只是笑笑。

要說這大宋誰敢公然腹誹皇帝的，也就秦為了，這小子是真不知道死字怎麼寫啊！

那人從來不注重自己的儀錶，想罵就罵一點兒也不像個讀書人。

……

張之白等人正在思量秦為的那番話，見狀也覺得好笑。

劉娥該出手時絕不手軟，上來就是殺招，一舉蕩平了丁謂一黨，這樣的魄力豈是尋常人能有的？

他們接連多此入侵大宋西南各地，當地州府根本沒有像樣的阻擊，連防禦都力不從心。

可趙禎卻只是讓人送了醒酒湯去，就此一笑了事。

但他仔細一琢磨，竟然發現真是這樣……這些年他一直處在半透明的狀態，知道近兩年才逐漸掌權。

趙禎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幅畫面：喝多了秦為當著李二柱的面兒，大批朝中官吏的模樣。

趙允讓是商郡王府繼承人，身份地位自不用多說。

趙禎不斷在找人來問話。

若皇帝有天不仁慈了，就你這番話，便能掉了腦袋！

趙禎本來是有些失落，可漸漸想起了秦為曾與自己交談過的那番話，又重拾了信心。

王堯臣也知道了趙禎的心思，就正色道：「少年人不可懶惰，明日該叫他來。」

「他的酒量不好，來人。」

若再議論下去，幾個老傢伙恐怕會被氣出毛病來……

趙禎捂額無語。

現在有宗升在已經完全可以維持司事局的基本運轉，若是秦為還要事事躬親，那隻會讓各部官員恐慌。

還有當初的丁謂。

這些不就是仁慈帶來的後患嗎？

可我呢？

李二柱不敢隱瞞，說道：「他說當和圖書今陛下仁慈寬懷，可……仁慈是仁慈了，但有些人大多賤皮子，你越是仁慈，他就越肆無忌憚，與這樣的人而言……說好聽是仁慈，說難聽就是放縱！」

這種話也是你能說的嗎？

不過大家都知道，秦為之所以不去司事局，不是因為懶，恰恰是他太勤快了。

王臻也覺得秦為真是三天不打就會上房揭瓦。

這種落差讓歐陽修第一次感到了自卑，深深地自卑……

他看了眼認真聽講的歐陽修，心中微微滿意。

趙禎微微一笑，說道：「諸卿且去吧。」

就算不處理，也要借勢敲打一番才好，否則以後誰都敢喝醉了揶揄皇帝，那這朝廷就沒法兒管控了。

綜上所述交趾的野心早就不只是襲擾這麼簡單了！

那種不疼不癢的話，對交趾人民來說無異於放屁。

他什麼都沒有……

大宋若能早些正視這件事兒，那就還有迴轉的餘地。

這從來都不是一個和善的鄰居，若不小心戒備的話，或許真如秦為所說，幾十年後，大宋西南將再無寧日。

「陛下仁慈寬愛。」

宰輔們齊齊回身，然後躬身。

高下立判！

可在看到張之白等人的沉凝面色后，他又暗嘆了一聲，放棄了那個打算。

慾望一旦發芽，再不能及時剷除。

於是他就換了便衣，帶著幾個親事官和許茂則微服出宮。

一次次問話的結果如李二柱說的如出一轍。

不過罵朕的話，他自然是不會的，朕對他這般照拂，他怎能不懂分寸呢？

……

這是被嚇壞了，這也間接說明秦為應該是說過趙禎的壞話……不然李二柱不會這麼害怕。

歐陽修這才回過神來，趕忙道：「多謝先生關心，學生不累，只是有些走神了。」

不著急，朕還年輕，總有一天會讓這些人看到我的鋒芒！

許茂則作為皇帝的身邊人，自然知道該怎麼圓場。

剛還洋洋得意自覺家裡晚輩出息了的王臻，臉上的笑容幾乎是瞬間僵住和-圖-書的，然後笑容轉化為了憤怒。

這是在安慰歐陽修不必失落。

趙禎不自覺的皺了下眉，說道：「無罪。」

竟然覺得朕不夠硬氣？那些牢騷頗有些恨其不爭的味道。

然後趙禎又微微一笑。

什麼情況下都不可以！

現在想想，母后當初掌權時，這些人可敢如此？他們可敢對太后蹬鼻子上臉？

司事局越穩定，朝中各部就越擔憂。

每月考核時，遇見偶爾不達標的官員，宗升大多睜隻眼閉隻眼就過去了，畢竟他沒有秦為那樣的根基和底蘊。

他肯定又要污言穢語了。

再加上他現在初掌大權，若是手段太強硬，朝局怕是會亂作一團。

皇帝在什麼情況下，才會放縱臣子？

這小子不好好揍一頓看來是不行了！

畢竟之前他還訓斥過秦為，可卻沒想到，被自己訓斥的臣子，才是那個忠心耿耿一心只為大宋的忠臣！

他跪下磕頭，滿心惶恐。

趙禎滿臉黑線，又覺得自己一片真心餵了狗。

皇權制度下，皇帝就是至高無上的存在，沒有任何人可以掣肘，更不能放任！

比起真宗皇帝，他缺少了威嚴，故而這些臣子們總是覺得皇帝年幼好欺。

他們都能直接或間接的幫助到秦家。

所以趙禎坐不住了，渾身難受，感覺背後有人盯著一樣。

對於自己的學生，尤其是品學兼優的學生，秦為還是很上心的。

秦家書房裡，秦為在給幾個『親傳』弟子灌輸思想。

相比于大宋之前兩代的掌權者，劉娥的手腕可要硬多了。

這是給君臣挽回幾分顏面。

張之白面色赤紅，就像是鋼爐里燒紅的鐵塊。

看看王臻的臉色吧！

交趾大勝，並與城外耀武而歸！

所幸的是，現在的交趾剛剛崛起，他們僅憑著一股衝勁兒征伐，並沒有深得底蘊支撐。

「諸卿各自去吧。」

沒想到秦為在大宋朝堂上的地位這麼高。

可偏偏有人自持權重，便開始挑戰帝王的底線，和_圖_書再加上這帝王本身也就軟弱，這便導致了肆無忌憚的人越來越多。

聽著那哐哐叩首的聲音。

李二柱後知後覺的說道：「原來秦郎君還能上朝？小人還以為他品階不夠……那還和他一起罵了官吏，陛下，小人有罪。」

他們每每都是有恃無恐，覺得這朝廷並不能那自己怎樣，甚至覺得皇帝得有所仰仗他們。

隨後宮中就頻繁有人進出，進去了不少生面孔。

後來多了個龐世英，這少年雖有些高傲，但對秦為卻言聽計從。

歐陽修不比他們，不僅要勤學苦讀，還要幫母親幹活，每日恨不得不眠不休。

「那你以為李日尊這麼頻繁的掠境，就只是想打劫點兒吃喝錢，好過個肥年？」

他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分，用仁慈去『感化』這些人……

趙禎無語過後，又淡淡道：「他都說朕什麼了？」

瞬間他就坐直了身體。

龐世英是天才，父親龐籍又剛剛升任樞密使，這前途簡直能閃瞎了人眼。

但他還是口滑了，下意識道：「那他可罵過朕？」

趙禎只能擺擺手打斷，說道：「此事……明日再議，明日……」

想到這兒他心中就覺得好笑。

這些人把偷襲當做了天經地義的事兒，從不覺得這樣的做法不講武德，更不在乎宋廷的譴責。

群臣和天下人懼怕的還是那個朝綱獨斷的太后，他沒有太后的魄力，就算裝得再嚴肅，也是只有其表。

這是在說我等宰輔呢？

狄青雖說身份地位不高，但他勇武，是秦為最得力的統兵將領。

朕就算是裝得嚴厲又能如何？

以前他總以為，只要他足夠努力，將來一定能創出自己的天地……可知道今日他才發現，有些事情生來就註定了，他終其一生也未必能達到！

秦為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只是敲了敲桌子，提醒道：「可是累了？若是累了大家就先歇歇，吃點兒茶點……」

而他不知道的是……幾十年後的嘉佑三年東，交趾聚ｍ.ｈeｔuｂｏｏｋ•ｃom.ｃom兵五萬突襲大宋欽州！

有內侍過來拉起了李二柱。

秦為的手段可要比宗升狠太多了。

龐世英卻無比聰明的看出了歐陽修的心思，笑道：「歐陽，你我都是秦先生的學生，雖還不能幫到先生什麼，但總有一天咱們會成長起來，到時先生的志向便要靠我們一起來實現了！」

這可真是冤枉到家了，他本來也不是大宋人，對秦為只有主觀上的判斷，覺得一個四品官根本沒資格覲見。

比起太后劉娥，他同樣少了凌厲手段，和敢於開戰的氣勢。

包括那些先前在廣南西路任職的官員，和一些了解當地風土人情的小吏都被叫了來。

他們早就開始覬覦大宋的資源，甚至大宋的國土……尤其是在李日尊這樣好戰的君主治下，交趾人絕非善類。

趙禎也看出了幾個宰輔臉上的尷尬。

方才他還促狹地想要坑那少年。

這得多疼啊！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等十幾年，一個叫做儂智高的小朋友就會長大，然後狠狠的抽他一巴掌！

歐陽修眼神有些恍惚，心中不禁自問，我有什麼？

「秦為……」

無論是什麼時候，年輕人才是真正的主流，他們終將會成熟，然後慢慢地左右著國家的走向。

這叫一旁的龐世英都不禁撇撇嘴，有些吃醋看了眼歐陽修。

可這事兒換成誰，誰不尷尬？

趙禎心中稍稍失落。

向來穩重的歐陽修也會走神兒？

趙禎頗為玩味的說道，「送些醒酒湯去，讓他醒醒酒。」

這不禁讓他面色鐵青。

他板著臉，嚴肅道：「陛下，秦為最近在家多有懶散，司事局一個月也去不了兩次，城外北伐軍也多有懈怠……」

但這些人或多或少都與秦為有著直接關係。

他漸漸有了明悟，仁慈來自於骨子裡，無需去改變什麼。

以前秦為都是給趙允讓、狄青講這些，也好讓他們能早些認清楚大宋的現狀，提前確定自己將來的目標。

老夫技不如人啊！

李二柱瞬間又跪和_圖_書了，面色發白渾身止不住的顫抖。

他雖然年輕，但卻深諳了帝王知道，他不是沒有威嚴，只不過他懂得隱藏，更懂得將威嚴轉化成實際的好處。

小皇帝成熟了啊！

天下人各不同，每個人都有自己發光的機會！

被一個實力弱於自己數倍的小國，摁在地上反覆摩擦，這種情況也就只有在大宋能發生。

臣子發牢騷，覺得皇帝太軟弱了，按理該處置一下。

一幫加了起來三百多的老頭子，被一個少年摁在地上反覆摩擦，人沒在都能『打』得他們毫無還手之力！

就看她敢把張之白放在首輔的位置上，若換個優柔寡斷的可敢如此！

變成魔鬼也就一瞬間的事情。

弄不好他連宰輔們也謾罵過……

許茂則躬身應了，然後親自去。

趙允讓在發獃，歐陽修認真的問道：「秦先生，難道交趾人真的敢覬覦大宋嗎？他們有這個能力嗎？」

有時候軟刀子比硬刀子更具有殺傷力。

張之白等人臉都綠了，憤怒溢於言表……

「西北夏、遼虎狼環視，西南交趾、占城這些效果趁機佔便宜，還有遠一些的高麗……這些人就像是野狗，逮著機會就會咬掉你兩塊肉！」

甚至就連秦為遇上了麻煩，他也沒有本事為其分憂。

西南從來都不平靜，現在是以後也是。

他也有些赧然，臉紅不止，覺得很不好意思。

但秦為不同，若遇上這種事兒，他肯定會下重手懲治。

可笑他當初還想著此人必是在吹牛皮，現在看看來他那番話絕不是吹牛！

這是歐陽修第一次參加秦家的私人茶話會。

朕倒要看看，他到底有多沒良心……

先前輕敵了啊！

可現在你聽聽人家說的這番豪言壯志，再看看你做的那些齷齪手段。

以前劉娥在的時候，趙禎不當家自然也就考慮不到這些。

「太懶了。」

「陛下。」

噗通！

而換做自己時……

想要改變一個時代的發展走向，那就必須要先改變這個時代下年輕人的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