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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啊，查驗！」

若齊可真是中飽私囊了那還有情可原，至少他只是貪不是傻。

兩個軍士追了出去，可那大食商人卻先一步跳進了水裡，幾個撲騰就竄出去很遠，倉皇逃命去了。

他們來這裏可不是請客吃飯的，而是來找茬！別說齊可真有過錯，就算他沒什麼過錯，這杭州市舶司也逃不過改革的命運。

「抓住他！」

「忘記了？」

裘書玄指著那個大食商人，喝道：「拿了他！」

哪個蠢貨同意的？

說著他偷偷的舉起手，想看看袖子里那張價格表。

裘書玄有些怒了。

齊可卻淡定的說道：「三年前漲的，三年前大食人在海上遇到風暴，一支滿載象牙的船隊沉沒……象牙就漲價了。」

龐世英冷冷的道：「竟然有人不想陞官……為什麼？是什麼讓你等甘願不陞官也要在市舶司待下去？」

這個邏輯讓龐世英想笑，於是他就笑了，很譏諷的那種。

齊可看了他一眼，說道：「此等事不會有假吧？」

你再嗶嗶，信不信某讓你顏面掃地！他雙拳緊握瞪著龐世英，哪怕是裘書玄在場也忍不得了。

他說的很是認真，甚至還伸出手，用食中二指在自己的眼前虛挖了一下。

而且你也挑不到。

「搬上來。」

這是他們此行的職責！

此事從頭到尾都沒毛病，你憑空給某弄個罪名試試？

當然，危險伴隨的就是利益，危險越高，利益越大。

損失的東西自然要想辦法彌補回來，至於從哪裡彌補，那就要看哪裡更需要這些東西了。

裘書玄和龐世英並肩而立，低聲道：「要不要再看看，這些貨物不少而且種類雜多，很容易出錯。」

但對於秦為的謀划，他還是信任的。

老子在這市舶司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裏面的水深你怎麼可能知道！

龐世英回身對裘書玄淡淡道：「裘大人，龐某與你打個賭，此人若是沒有貪腐，挖了某的這雙眸子去。」

水手們紛紛潛入水中，水波涌動起來，接著又竄了上來。

裘書玄看了龐世英一眼，龐世英的眼中閃過厲色。

hｅｔｕbｏｏｋ•ｃoｍ•ｃoｍ齊可掙扎怒吼著：「這是誣陷！都是你的惡意揣測！某要去告你們，某要上書京城，向宰輔告你們，向陛下告你們……」

「這就是做賊心虛！」

裘書玄有些頭痛的看著龐世英，「那麼年輕就心機深沉，本來說清理一番就是了，如今你這麼一弄，市舶司怕是會上下不寧。罷了，快些吧，另外，去弄些人手來。」

「你是為大宋經商，商人竟然會忘記賺錢，而且還是賺大錢的機會？」

「錢！」

「熟。」

齊可額頭上的汗水漸漸涌了上來。

齊可脫口而出道：「朝中難道還能用木做的笏板？而且那些權貴和有錢人都喜歡象牙簡。」

但一瞬之後就變成了肅然。

市舶司判官齊可引著他們去了碼頭邊上，隨行的還有魏雲和潘振等人。

大食商人有些愕然。

他冷笑道：「為什麼？告訴某，為什麼？」

這不是明顯的中飽私囊么，而且連解釋都是鬼扯！

而且象牙材質堅硬，用於鬥毆堪稱是利器。

齊可搖頭，不知道是想表達什麼意思。

齊可馬上換上笑容，客氣道：「小郎君可是有話說？只是這貨卻耽誤不得，京城許多人在翹首以盼呢！」

你說漲價就漲價？

如今有現成的斂財機會，何必要捨近求遠呢？

「沉船都沉了三年，當時為何不漲價？中間一貫多的成本，這個錢誰來承擔？大食商船的成本又有多少？」

你說風暴就風暴，你說漲價就漲價，而作為買主的大宋卻只能受著，甚至連個像樣的證據都沒有。

大食商人正在一邊看的懵逼，不理解為何上一秒還好好地，下一秒就劍拔弩張了，同時他也倍感慶幸。

龐世英打開摺扇，輕輕扇動著，只覺得眼前全是蠢貨。

年輕人，別想挑我的刺。

裘書玄想看袖子里的價格，但卻不好意思。

「審訊吧，希望別是大 麻煩。」

「齊判官有所不知，某在路上遭遇了風暴，幸而逃生……看看這艘船吧，差點就葬身海底了，哎，不容易啊！」

他覺得這個齊可就和*圖*書是在藐視自己。

龐世英嘆息道：「某見過無數官吏，就沒有一個不想陞官的。為了陞官他們什麼事都能幹得出來。可你呢？眼前有大好機會卻視而不見……某在出京前去看過市舶司博買貨物的價錢，為何一直在上漲……為什麼？」

動手吧！

就算你爹是樞密使，但這裡是杭州市舶司，我們可不是閑人，還要幹活。

他不滿的看向了裘書玄，卻被裘書玄眼中的怒火給淹沒了。

「愚不可及！某來之前，朝中決議此後不再用象牙來做笏板……汴梁也不想要什麼象牙簡……所以，它值多少錢？」

一艘大食人的商船靠岸，為首的一名大食商人正在站船頭大笑著朝齊可打招呼，很是熟悉的感覺。

海上危險難測，往往一個風暴過來就會讓人損失慘重。

這個理由很強大。

若他沒有貪腐——傻！

齊可淡淡的道：「某的前任。」

以往不是直接卸貨么？今日這是怎麼了？

齊可面帶微笑，可目光中卻多了冷意。

邊上的商人在見到是象牙和玳瑁后，就知道自己沒機會了，都沒多看這邊一眼，他們哪裡爭得過朝廷。

龐世英笑了笑，指著自己的腦袋說道：「放心吧，一切都在某的腦子裡，絕對不會有任何差錯！」

裘書玄怒不可遏的逼近一步，喝道：「他們說沉沒了漲價，你就同意漲價了？你可是收了他們的好處？說！」

裘書玄搖頭，龐世英也跟著搖頭。

你在忽悠我吧？

人家貪污都是小心翼翼，假賬、渠道、同僚都打點的一絲不漏，你倒好，明晃晃的就要漲價。

記性好了不起啊！

他認為這是對自己的挑釁，哪怕是龐籍的兒子也顧不得了。

見齊可看過來，他便冷著臉道：「急什麼？這年頭能買象牙的，不是拿去做笏板，就是拿去做別的，等等又死不了人，都不急。」

龐世英冷冷的道：「市舶司是做買賣的，實則就是商人，為大宋貿易。可誰聽聞過商人採買貨物主動提價的？」

龐世英繼續問道：「咱們關起門來說話，大食商人說沉船了hｔｔps://ｗｗw•ｈｅｔｕbｏｏk•ｃoｍ.cｏｍ那也是他們自己的事兒，這跟我大宋有什麼關係？難道他們的損失還要我大宋來買單不成？還有，你為何會上報？」

齊可斬釘截鐵說道：「此事下官早就上報過了。」

正當大家準備裝貨時，龐世英卻突然走上前來出聲。

「抓到他了，是某抓到的！」

上次王臻用笏板把一位御史的大牙都打掉了，他所用的笏板就是象牙製成的，堪稱是一戰成名。

「沉船？呵呵……」

龐世英嘗試著扛起一隻象牙，只是從小體弱的他沒能成功。

龐世英摸著下巴說道：「不愧是常年出海的商人，水性的確不錯……水有些渾，誰把他弄上來，十貫錢。」

「見過齊判官……哈哈！您今日可來得早啊，看來昨日嫂夫人沒有勞累您……」

「漲價？誰漲的？理由是什麼？」

隨行有軍士上前聽令，裘書玄說道：「馬上拿了齊可，帶回去訊問。」

齊可眉頭一皺，隨即乾笑道：「東西都漲價了，象牙自然也就漲價了。」

「沒有的事！」

這一株象牙的重量至少有五六十斤重。

「象牙在汴梁最受喜歡，這批貨都送到汴梁去。」

齊可看了邊上的裘書玄一眼，說道：「老規矩，三貫兩百二十文一斤……」

齊可怒不可遏，肅然道：「裘推官，這等冤屈某不會忍受，杭州市舶司不會忍受。此事得給某一個說法，否則某即刻上書京城。」

這話賣窮之餘，順帶還吹捧了大宋一把。

智商被碾壓的裘書玄不禁為之氣結。

此事和三司有瓜葛，和政事堂也有瓜葛，是哪個蠢貨一拍腦袋就同意了，上面的拍腦袋，下面的呢？

他走進一步，用摺扇挑起齊可的下巴，搖頭道：「說你蠢你還是真蠢，在市舶司做官，政績首要在掙錢，掙的越多陞官就越快。難道你不想陞官？」

龐世英覺得智商的優越感太濃郁，不禁生出些悲哀來，這些人也配做官？

大食商人不禁有些唏噓的道：「太便宜了，這一趟某算是白跑了，可大海茫茫，這些東西也只有大宋方能買得起……海外的那些地https://www.hetubook.com.com方，哎，窮啊！」

這不是把大宋當傻子來糊弄么！

那意思不明而喻——管管這位小紈絝吧。

笏板是高等官員的必備工具，主要是用於記錄和備忘。

你再嗶嗶試試？

裘書玄深呼吸了一下，覺得前途不明。

這種人活該被弄。

話音剛落，落水聲不絕於耳，甚至有大食商人船上的水手都跳下去了，這些人爭先恐後的朝著水波蕩漾處游去，就像是一群鴨子。

第二天一早，裘書玄就和龐世英一起去了碼頭。

可一轉眼自己竟然成了抓捕的目標。

說著他就看向了裘書玄。

「慢！」

裘書玄冷冷的道：「當年是誰上書京城要求提高象牙的價錢？」

齊可板著臉吩咐道，隨後船上的貨物都被搬上了碼頭。

可見這出海的危險係數極高。

「那是沉船……」

「某僥倖逃生，卻是高興過頭了……」

齊可頓時變了臉色，然後有些愕然道：「小郎君，那是以前……而且，這裡是杭州，不是廣州，地域不同價格自然不同。」

貪污都貪得這麼不專業！

就這？

龐世英回身看著他，微微昂首，皺眉道：「你沒有機會了。」

他第一反應就是跑，轉身就跑，大宋的實力比大食強多了，若是被宋人的官府捉拿，他焉有活命。

齊可嘆息一聲，說道：「大食人和大宋是朋友，多年的朋友，這不是某說的，朝中那些重臣也是這麼認為的。」

齊可卻一改往日的和善，板著臉道：「靠岸，檢查他的貨！」

順著他的手指方向，能看到破損的風帆，還有一些破損的痕迹。

船帆遮蔽了視線，一艘艘船在等待靠岸。

「象牙……三百零一株，玳瑁……三十六隻。」

龐世英走過去，伸手觸摸了一下粗大的象牙，說道：「某怎麼記得五年前，在廣州市舶司……象牙是兩貫一百錢呢……」

「什麼不可能？大食人的船隊沉沒了，誰見到了？為何你等當時不去說不可能！？為何？」

腦子呢？

他重重的丟下象牙，回身道：「象牙……五年前的象牙和今日的象牙有何不同？齊判官給解釋一下？ｈｅtｕｂｏｏｋ•cｏm.ｃom」

齊可瞬間愕然，進而悲憤的道：「裘大人這是何意？某是杭州市舶司的判官，你等沒有這個權利，來人，來人吶……」

在汴梁他也見過不少貪污的權貴。

「誰同意的？」

龐世英問道：「你在市舶司多年，對海貿應當很熟吧？」

這話隱隱有些怪責的意思。

齊可被兩個軍士給控制住了，他奮力喊道：「來人，來人……」

齊可乾的就是這份活兒，敢說不熟悉就是瀆職。

咱能不胡鬧嗎？

龐世英看了他一眼，目光有些輕蔑之意：「朋友……某看是你的朋友吧？！人人都說朋友多了好辦事兒……」

但有一點，別瞎 幾 把干預我們的工作，大家兩好洽一好。

小吏翻查了船上的貨物，還記錄了下來，隨後過來一一稟報。

齊可乾咳一聲，說道：「趕緊找人來稱了。」

千里做官只為財。

大食商人在微笑，很是矜持和有風度，這是一種他認為禮貌的微笑，但在龐世英的眼中卻是挑釁。

「放肆！」

「啟稟大人，這穿上大多是象牙，還有玳瑁。」

龐世英問道：「那支船隊沉沒……誰看到了？」

大食商人靠過來堆笑道：「齊判官，十抽一，剩下的什麼價？」

你想鍍金我們不攔著，你想要些好處也可以商量。

幸好我不是大宋人，貪污這事兒跟我沒關係……

有小吏帶著人過來稱重，二百多株象牙花費了不少時間，稱完后，又按照規矩十抽一作為稅。

可龐世英覺得這些事兒里肯定有大 麻煩：「最怕的就是一窩一窩的……某覺著應當是。不信你看那些人的眼神，都在發飄，這是心虛了。」

幾個男子在爭奪著，全然不顧那個大食商人已經被他們沁得奄奄一息了。

龐世英收回摺扇，心曠神怡的道：「只有錢，許多錢才能讓你等捨棄陞官的機會……有了錢，什麼好日子都有了，還費勁吧啦的陞官幹什麼？」

「來人！」

「不能吧？」

面前這個齊可與那些人比起來，簡直就是個蠢蛋。

最後，水手們成功的那人拖著已經被淹個半死的大食商人回來。

齊可下意識的道：「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