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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的商戶一陣排揎，都不相信。

而下地幹活汗出如漿也是尋有的事，可汗水卻帶著腐蝕性，衣褲穿在身上用不了多久就會爛掉。

龐籍身體一松。

兩個提著箱子的男子快步走來，見鞋店掌柜手中拿著紙鈔，就問了價錢。

下地幹活要使大力，鞋子經不住幾下就壞了。

夥計一屁股坐在石台階上，喃喃的道：「秦記那邊都不兌換銅錢了，這紙鈔和廢紙有何區別？哎！虧了都出不去，這下掌柜要心疼了。」

他一拳捶在案几上，案幾騰起了些飛塵，搖晃了一下。

「好處何在？」

鞋店掌柜不屑的道「什麼叫做廢紙？這紙鈔根本就是廢物！那平陽公就是個佞臣，若非是他弄出了紙鈔，咱們怎麼會虧？」

……

呂夷簡聽到這話就怒了：「老夫當年，曾一拳打倒一棵樹！」

「紙鈔，一貫換七百文！」

稍後交割清楚后，鞋店掌柜叫了夥計出來提銅錢，自己喜滋滋的衝著隔壁喊道「老楊，換銅錢了。」

掌柜惱火紙鈔兌不出去，所以火氣漸漸上來了。

「……」

那樣的大宋才是強大的大宋。

「可某也想家裡的弟弟妹妹……還有某那不愛說話，就知道幹活的爹爹；還有某那整日織布紡線，操持家中的娘……」

「呂相這拳頭，可惜當初沒去從軍，不然怕是會勇冠三軍。」

龐籍有些心虛，覺得自己剛才是在找死。

「多少錢？」

有人過來交接。

夥計的眼和-圖-書中多了委屈，「某罵他是因為……」

鞋店掌柜心中歡喜，「一貫換六百九十文。」

夥計大怒，側臉說道「這是要故意作對？」

「都是假的！假的！」

李二嘿嘿笑著，然後坐在了一家茶樓的外面，靠在廊柱上說道「某先前去樊樓有事，就聽到兩個喝多的豪商說的，他們說……以後自家交易都用紙鈔……還說是平陽公缺德……不過現在兌換紙鈔能佔好大的便宜，不兌換的是傻子……」

呂夷簡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然後負手出去。

呯！

酒樓掌柜聞聲出來，笑道「這是怎麼了？」

「某的鞋子好看，耐用……對，就是耐用。」鞋店掌柜有些震撼了，但依舊嘴硬。

鞋店掌柜得意的道「某早知道就該說七百文了，哈哈！」

不知道他這話說的是紙鈔危機還是剛才差點和呂夷簡來一架。

呂夷簡瞪了他一眼，走過來奮力一拳……

隔壁只賣鞋子，大家不算是同行，所以掌柜適用和氣生財的原則，酒樓掌柜罵道「滾進來！」

「去看看。」

鞋店掌柜惱怒的喊道「老楊，老楊。」

酒樓掌柜急匆匆的進去搜羅了紙鈔，滿頭大汗的出來，卻見一個喝醉的潑皮正在走街串巷的喊話。

鞋店掌柜歡喜的想跳起來，說道「一共二十一貫。」

底層人的心思最為活絡，所以小吏第一個反應過來，由衷的讚美著，一拳打垮了一張案幾，這得多大的勁啊和_圖_書！

這是得意的，酒樓掌柜手中的紙鈔更多，所以心中惱火，看向鞋店掌柜的目光中就多了憤怒。

夥計滿面漲紅的道「怎麼沒好處？」

鞋店掌柜冷冷的道：「窮了吧，怕把鞋子磨壞，怕汗把衣服咬爛了。」

夥計深吸一口氣，肅然道：「那都是給家人買的……」

沒人告訴他是呂夷簡打垮的，所以他很是鬱悶，於是就檢查了一下。

等出來時見外面沒人，就有些不渝。

夥計衝著鞋店掌柜怒目而視，「忘恩負義，白眼狼！」

夥計說道「你別忘了，年初某可是在你店裡買了五對鞋子！」

龐籍想笑，然後就真的笑了，「你若是能打倒一棵樹，老夫一拳就能打倒這張案幾……」

這個潑皮叫做李二，做事不地道，最為附近的商家厭惡，沒人搭理他，李二走路搖搖晃晃的，眼神有些發直。

「簇新的紙鈔，一貫換六百九十文了啊！」

范仲淹湊過來看了一眼。

農戶增收就有了活錢，有了活錢才能買商品，這是一個良性循環，大部分人都視而不見，但秦為卻在引導……

夥計點頭，「家裡艱難，某在這裏幹活，每月有結餘都送回家去，可從去年秋季開始，某的結餘就留下了，你可知為何？」

夥計看了鞋店掌柜一眼，眼中的淚水晃動了一下，然後進了酒樓。

鞋店掌柜冷笑道「地里增收了某可有一文錢的好處？沒有！」

他的眼睛有些紅，因為距離遙遠https://www.hetubook.com.com，他已經一年多沒回家了。

鞋店掌柜嗤笑道「你買你的鞋子，難道某還得感謝你？」

「放屁！」

酒樓掌柜皺眉看著自己的夥計，喝道「這個月的工錢……扣三成！」

「剛來的，不還價就兌換了銅錢。」

夥計見他不回答，就繼續喊道「紙鈔，一貫換七百文了。」

隨後有小吏來清理被打垮的案幾。

土鱉啊！

汴梁的商業大抵冠絕天下，每日流通的錢幣多不勝數。

「好事啊！這下總算是過去了。」

包括宰輔們在內，沒有誰知道這股力量的強大，當農戶的增收達到一個高水準時，迸發出來的消費力將會讓所有人瞠目結舌。

龐籍不屑的道：「老夫難道會怕他？」

兩人出去，值房裡空蕩蕩的。

一家酒樓外面，夥計拿著幾張紙鈔在叫喊著，隔壁是一家鞋店，掌柜親自上陣。

案幾就像是遭遇了怪獸，竟然一下就垮了，龐籍退後一步，范仲淹霍然起身，小吏張大了嘴巴……

夥計的眼中多了感激之色，「有了複合肥，家中的收成多了許多，也有了余錢，我爹爹託人帶來了口信，說家裡的錢夠了，讓某別苛待自己……」

鞋店掌柜一貫錢只要六百九十文，就相當於虧了三百一十文，兩個男子回身招手，一溜大車就過來了。

「某是農家子弟，原先家裡田地的收成不夠吃，某才出來找活，好養活自己，而家裡也因為某出來，日子好過了些，可和*圖*書也艱難，下地都是赤腳赤身，只穿犢鼻褲……你可知為何嗎？」

大宋的一貫是不足的，大約是七八百文的模樣，叫做省陌。相對的足陌就是一貫有一千文。

這是答應了，而且竟然還不還價。

范仲淹就在等他，老好人屬性發作，就勸道：「別和呂夷簡爭鬥，他那人就是嘴巴厲害，你軟和些他就和氣了。」

他不懂什麼經濟理論，但卻從夥計的一番話里聽出了緣由，原來某的生意變化，竟然是因為農戶增收？

「你看。」

「因為家裡用上了複合肥……」

「給他銅錢。」

「你當時不叫某出來，兌換了之後才出聲，這是想炫耀呢？」

現在不是營業時間，酒樓掌柜沒啥事，正在裏面教訓夥計。

紙鈔就是足陌。

「簇新的紙鈔，換六百九十文……」

「某和你叫什麼勁，該去追他們才是。」

龐籍指著案幾說道：「老夫連案幾都打不斷，這案幾還沒樹堅實吧……」

「你這裡有多少？」

那李二的眼神真的是直勾勾的，彷彿沒有神智。

這絕壁是外地來的土鱉。

他茫然看著前方，覺得手中的紙鈔就是燙手山芋。

「怎麼就垮了呢？」

嘭！

鞋店掌柜嘿嘿笑了，就是不說話，不說話就是默認。

他想去看看那些兌換紙鈔的商人，好歹也誇讚一下，給他們一些鼓勵。

呂夷簡竟然這般厲害？

鞋店掌柜搖頭。

「某剛才聽到他們說了，要把市面上紙鈔都收……收回去，回頭ｍ.hｅtｕｂoｏk•ｃｏm.com自家用，哈哈！自家用。」

但輸人不輸陣，他嘴硬的道：「某也不差。」

夥計一聽就怒了，起身道「平陽公弄了複合肥，多少人家多了收成？這是大功德，怎地在你的嘴裏就成造孽了？」

「哎呀！這值房怎麼有蟲呢？得趕緊殺殺，不然今日垮案幾，明日怕是就要倒桌子了。」

他的話有些零散，但能做生意的基本上沒傻子，所以大伙兒都呆住了。

「還敢多嘴？」

鞋店掌柜冷笑著，卻不肯和夥計辯駁，免得丟了身份。

「某不種地，增收關某屁事？」

龐籍站了一會兒，然後矜持的道：「罷了，咱們也去。」

鞋店掌柜指著夥計說道「老楊，你的夥計罵某是白眼狼呢！」

「什麼自家用？紙鈔都不能兌換銅錢了，誰還用？」

他伸手揉揉眼睛，唏噓道「正是因為複合肥，某的手中才有了活錢，才能去買你家的鞋子……多少人都是這樣，你昨日還說從去年開始，生意就好了許多，你可知是為何？」

「李二，你這是喝多了吧？」

大抵一般人都沒見過喝多了眼睛發直的模樣。

「呂相……呂相公威武。」

鞋店掌柜搖搖頭，覺得這些小人物真的是太斤斤計較了。

「咦！這裏怎麼像是被蟲蛀了？」

你在吹牛筆！

兩人喊了一陣子，卻無人問津，都有些沮喪。

他指著左前方說道「你們看看，看看，有多少人拿著紙鈔在頭疼？這都是平陽公造的孽！」

有人問道「李二，你咋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