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夢魘
「肈仁兄,我來也——」
一個二百斤重的大漢上前一步,喏喏地應道:「王爺,我是隊長,可,我沒有出手打裴公。」
「據斥候報告,已經到達晉祠附近,估計半個時辰就到。」
宇成令親兵將隊長和那個小卒抬到城門下,然後分別用一根粗麻繩吊起來。
餘生說完,王裕也勸道:「靖王爺,你還是太勞累了。其實,世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事,都不會發生的。別擔心,府衙還有兩位糧督跟著,又有親兵沿途護衛。能有什麼問題。」
李績起身,翻開晉陽地圖,開始查看交城、文水一帶的地理標識。
粥棚里的十幾個城守兵一齊聲的喊道:「裴老,你放心,我們一定看著仔細點。絕不馬虎從事。」
「那後邊聽說還有分發糧食。」
一身灰白長衫,看見從上游衝下來的水流,憂心忡忡。
這麼好的機遇,誰願意錯過。
他忽然眼睛一轉:「老伯,放粥期限是三日。三日之後,咱們喝西北風去。」
李績一看,有的人拿著盆,有的人提著小桶,還有的端著一張鐵鍋。
「駙馬,這一帶的地勢很低洼,容易受洪澇災害,你問問京城司天監,近期雨水情況。要加強水文監測,有什麼情況及時傳過來。」
「主公,你這是急火攻心,產生幻覺了。劉公一向辦事穩妥,頭腦靈活。再大的難題,都會迎刃而解。請主公放心好了。」
不一時,門外一陣喧嘩。
粥棚里一起分粥的城守兵,一個個噤如寒蟬,兩股打顫。
餘生沉思一下,悄聲道:「不是我說的,王爺一般不希望女子從軍。不是說女子不行,總覺得那麼多男人都想參軍,女的還是在後方做點家務好。」
鼻孔和口腔里鮮血直冒。
「小子,你這話是你一個人杜撰的吧。王爺不可能這樣想。難道他不知道花木蘭代父從軍的美談。」
裴寂每一個粥桶都要檢查一遍,他將勺子往木桶里一豎,只要勺子歪斜,這桶粥就不合格。
說時遲、那時快,這個城守兵,揮起拳頭,對著裴寂的面部,「嘭!」就是一拳。
「裴公,我沒看清,饑民都嗷嗷叫的,我的頭腦就炸了。」
「三哥,走吧,吃糧當兵,總比挨餓強。」
他和圖書又去排隊。
李績身形一晃,身體飄逸,瞬間來到事發粥棚。
「好好,聽您的。」
不一會宇成都尉走過來,看著地上的兩個城守兵,輕聲問道:「靖王爺,你看這如何處理?」
李績一個縱身躍入滾滾南逝水,一個激浪把他打入河底。
老者笑道:「小夥子,這喝粥也有技巧。第一次打粥,不要盛的太滿。打半碗即可。回來后,慢慢轉著碗邊,打圈喝。我第三個半碗就快喝完了。」
爛瘡小子驚奇問道:「老伯,是不是靖王爺沒有背景,怕丟了烏紗帽?」
一股鮮血,噴薄而出。
道路上,疾行的路人被大風吹走。
裴寂啪哧一聲,舉棍就打。
「靖王爺初來乍到,這裏的情況還不熟。晉陽可不是平凡之地。太上皇、皇上、王爺都是晉陽的老人,牽一髮而動全身。這也夠靖王爺操心的。」
「餘生,很簡單,就是面試加測試。到時你就知道了。快去通知。」
處置了兩個違規者,放粥的城守兵個個瞪大了眼睛,一絲一毫不敢怠慢。
「我去,這哪是放粥,這是放水差不多。」
「駙馬,你找王爺有事嗎?」餘生見駙馬爺探頭探腦的,就輕聲問道。
少年嬉笑道:「人家只招男兵,不招女兵。徵兵公告上寫的很明白。」
駙馬爺王裕伸頭看看,堂案前沒有人,就知道靖王爺正在休息。
宇成的話音一落,領粥的人爭先恐後,推推搡搡,城門外瞬間傳出鍋碗瓢勺交響曲。
「比武?主公,怎麼比法。」
「拿起飯勺!立刻發粥。」裴寂命令道。
少年看著妹妹很倔強,哄著道:「好好,到時,你來參加比武。能脫穎而出,靖王爺不會不要你。」
「報!京城客人到。」
「我干你麻痹!」
李績不容分說,猛地一揮馬刀,白光閃爍,紅光出來。
「王爺我們錯了。」
其他粥棚的城守兵一個個謹小慎微,分粥的動作越來越麻利。
「這樣咋行,參加遠征軍,不是人人都可以的。我看,要有個遴選機制。」
裴寂一見,吆喝,虎落平陽被犬欺。你媽,你眼瞎了,還是耳朵聾了。
裴寂冰冷著臉,大聲道:「記住就好,老夫都快黃土埋半和-圖-書截了,還能在世上蹦躂幾天。但是,你們都給我打起精神來。老夫活著一天,就要負責一天。我不能辜負靖王爺的信任。」
一個頭上爛瘡的小子,立即蹦了起來:「還喝幾碗。我到現在一碗還沒喝下去。這麼熱的粥,誰能喝下去。」
老者笑道:「小子,機靈點。王爺不僅僅是放粥這麼簡單。」
李績正在這邊看著城守兵分粥,忽然,那邊一陣騷亂。
「好啊!回去好好鍛煉一下。走,不要等著在這裏混吃混喝了,先把身體練好,到軍營里有肉吃。」
驚得一頭大汗。
餘生詫異道:「你家這麼好的生活條件,為啥還要進軍營。軍營生活可不是過家家,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那個城守兵也是一根筋,蹲在一旁賭氣。
眾人都在搶著打粥、喝粥,忽然,那邊一陣銅鑼響:「徵兵了,願意參軍的,都來到徵兵處報名。」
少女聽后,喜得哈哈哈大笑。拉著少年的手,一溜煙的跑開了。
他立刻吩咐親兵:「通知各小隊,碗大勺子有則,每人兩勺,喝完再來領。」
「大家不要擁擠,第一場放粥,十八鍋,放完即止。」
喝粥都比年輕人有經驗。
「唉,可不能再發水了。老百姓受不了這麼折騰。汾水河道治理問題,應該儘快提到日程上來。」
「失手打的?」
裴寂老眼熏花,躲閃不迭,老花鏡被擊打粉碎,鼻樑骨「嘎巴」一聲悶響,頓時骨折。
「我再說一遍,起來幹活。」
忽然,惡龍甩尾,一道閃電過後,接著就是霹靂一聲響。
「咳咳!咳咳!」王裕咳嗽幾聲,大聲道:「如今我是年紀大了,要不我也要上戰場。小子,戰場上,才是男人的天地。大刀一揮,咔嚓一聲,人頭就滾落地下。真他媽的爽啊。」
不一會,王裕走了進來,李績驚魂未定,慢慢道:「駙馬,你說劉公買糧,會不會有事。我怎麼心裏不踏實。」
「別生悶氣了,別的粥棚都分完一桶了,唉,遇到個死腦筋的傢伙。」
一群人端著粥碗,一下子圍住徵兵處。
木桶立勺,簡單實用。
那個城守兵嚇得撲通跪地,哆嗦著:「王爺,是我失手打的。」
等他喝完三個半碗www.hetubook.com•com的時候,身旁的一個小夥子,第一碗粥還沒有喝完。
不一會,飛沙走石,汾水暴漲。
李績想到此處,對餘生道:「告訴負責徵兵的折衝都尉,讓大夥先報名,三天後,演武場比武,看誰夠格。」
不一會,廣場上豎起一塊大木牌:「三日後,演武場上論英雄。本次選拔遠征軍,待遇優厚,放寬門檻,通過比武的形式選拔人才。落款:并州行營平民徵兵司令部。」
裴寂盯著掌勺的城守兵,突然厲聲喝問。
其他的城守兵嚇得面如土色,跪地求饒,粥棚里霎時哭聲動地。
他呼啦一下,將手裡的飯勺一撂,臉紅脖子粗的嚷道:「我不幹了,你老小子能把我怎麼著。」
「主公,你是不是被鬼掩住了。」
「老伯說的對。我們老百姓都希望靖王爺能在并州多待些日子。」
「謝王爺!」
汾水激流中,一葉扁舟任漂突,船頭立著一位四十多歲的漢子。
老漢蹲在樹底下,一口接著一口喝,不一會,半碗粥就喝完了。
長使簫進跑進來報告說,門外有三位客人要見主公。
「噗——」
李績說完,伸伸腰,抬頭看看外面的天氣,心裏一陣擔憂。
……
一個十三歲的姑娘,忙忙拉著一個少年:「哥,妹妹也想參軍。」
來到府衙,他就在府衙的一間偏房裡休息,餘生等人,均在門外值守。
裴寂捋捋花白的鬍鬚,抬腳來到隔壁的粥棚,伸頭一看,他大吃一驚,木桶里的粥只有半桶。
人們奔走相告。
「遵命!」
李績躺在軟榻上,迷迷糊糊的,忽然看見西南方向,烏雲密布,一條惡龍,盤繞在汾河灣和牛蘭河上空,惡龍忽然發瘋一樣,張開血盆大口。
眾人紛紛後退,分粥繼續進行。
我可是李總管任命的賑災委員會的總監,你找死,不是嗎。
「快點啊!大兄弟,人家都喝一碗了,老子半碗還沒分到。」
山川、河床、村莊被淹。
「靖王爺,靖王爺,大事不好了,裴公被人打了——」一個親兵急促促喊道。
老者不緊不慢的說道:「小子,年輕人的眼光要看到遠處。靖王爺可不是駙馬爺。他年輕有為,并州百姓的疾苦,他不會坐視不管。」
m.hetubook.com•com李績沿著白馬橋,緩步走過城門,一夜的折騰,頓覺身心疲憊。
李績緩緩氣,啪哧一聲扔下馬刀,氣呼呼的說道:「既然裴公開了尊口,本府就且饒過你們,下不為例,快起來分粥——」
爛瘡小子一驚,我去,姜還是老的辣。
「誰是隊長?」
「啊!呼——」李績胸悶異常,突然,大叫一聲,從軟榻上坐起來。
「主公,救我——」那長袍客腳下一滑,墜落激流中。
餘生單膝跪地,朗聲道:「好,遵命!」
李績從粥棚出來,剛要回府,餘生緊走幾步,悄聲道:「主公,有三位京城來的人要見你。」
不對吧,你這才分發幾個人,粥下的這麼快。
分粥的場面越來越火爆。
「小夥子!你這是第幾碗?」
「以前賑災,都是做做樣子,走走形式。如今,可是貨真價實,絕無半點虛頭。」
餘生聽到動靜,急忙進屋,看見李績面色蠟黃,呼吸急促。
「謝王爺不殺之恩!」
「有點小事,這不馬上徵兵了嗎,我那一對兒女一心要參軍。」
「好,別怪老夫性子急。你們忙,老夫不打擾了。」
「老人說你一句,就算了,你小子跟誰賭氣呢。」
小卒的頭顱滾落十幾米開外。
裴寂重新換上一副花鏡,對每一個粥棚分粥情況進行勘驗、巡察。
「人在哪?」
李績面若秋霜,厲聲道:「掛到城門上示眾,讓大家看看,這兩個反面典型。做到打擊一小撮,警示一大片。執紀必嚴,警鐘長鳴。」
「那好,通知城門守衛隊,到時直接放行。我們一起在府衙議事廳等他們。」
「我就要當兵嗎。」
「王爺,我看,還是網開一面,殺一儆百、以儆效尤吧。這些人,都是隨從,就饒了他們。」
「哦!新官上任三把火。唉,也得注意身體。身體是本錢啊。」
「你們,還有你們——都過來——」
河道里無數船隻被大水衝擊傾覆殆盡。
那個隊長撲通一聲向後撲倒,馬刀穿胸而過,一道血柱,直噴十幾米高。
「小聲點,別被人抓到把柄。」
餘生領命而走。
那名城守兵一愣神,媽的,一個過時的螞蚱,跑到晉陽來撒野。
看見裴寂滿臉是血,鼻青眼腫,頓時怒火升騰。https://m.hetubook.com.com
「啊!放肆!」
老者一邊喝粥,一邊和爛瘡小子閑聊。當他看見李績關注到他們時,他忙忙給爛瘡小子示意。
他沉默一會,低聲道:「駙馬爺,你的小子,我看沒問題。上次征伐頡利部,他負責軍需保障,王爺還表揚過他。不過……」
「玉柱,你還站著幹嘛,回家把石鎖提起來練練。增強臂力。」
「我問你,一抬來,是不是滿桶?」
餘生擔心李績沒醒,就讓簫進將來人帶到長使房稍事休息,等一會再約。
王裕問道:「不過啥?你說啊。」
「王爺饒命!」
即使出了問題,也能說得條條是道、清清楚楚。
「餘生,讓駙馬爺派人打探一下,劉公現在在什麼地方。我剛才夢到他被急流沖走了。」
李績二話不說,噹啷一聲響,從身邊的親兵手中奪過一把馬刀,只見刀光一閃,「咔嚓」一聲,下跪的小卒已經身首異處。
王裕看著李績面色倦怠,心疼道:「今晚無論如何也不能再熬夜了。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這長安的北門誰來值守。那時,皇上怪責下來,就不是撤我的職那麼簡單了。」
「裴公,快救救我們吧,我們家裡上有老、下有小啊——」
「還是注意一點好。你可是皇上的護國長城。要是老夫照顧不好,同安公主也會生氣的。你還是聽我的安排,今晚回我家好好休息。補補精神。」
「大佬,喝粥,你是師父。小的甘拜下風。」
李績一聲質問,彷彿晴天霹靂。
「駙馬,聲音小一點。主公,一夜沒合眼。」
「官員把職位看得都重。在其位謀其政。職位就是一個官員的政治生命。沒有官職,你是個平頭百姓,就是周公、姜尚、諸葛孔明在世,那又能幾何?」
「駙馬不要大驚小怪的,我的身體不至於那麼容易開掛。再說啦,熬一夜兩夜的,就能猝死?」
「噗——」
李績把剛才的夢境說了一下,王裕和餘生都忙忙勸慰。
兩個人繼續喝粥。
他和餘生等人,在一個粥棚前站定,看見一個老漢每次打粥,只要半碗。
「是,主公。」
參軍的人越聚越多。
「誰乾的?給我站出來。」
「你是怎麼帶隊的?你負有直接領導責任。不可推卸的責任。你——讓我氣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