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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合理。】

喪失自我的殺手侃侃而談，用曹敬的手槍瞄準天台的門，歪歪扭扭地開了兩槍，然後用手穿過破洞擰開了把手。

【我欣賞你頑強的戰鬥意志。不過你也知道，對於我們來說，意志力，嗯……一個小把戲。可敬，但也僅僅是可敬。】

曹敬頭暈目眩，神智迷離。一方面被行屍殺手吸走了太多力氣，另一方面是因為他的頭腦還沉浸在副作用中。

【所以你判斷我一直在遠處觀察局勢。甚至推斷出了我所在的方向。】

【因為他們喪失了士氣，失去了求生慾望。他們的組織度被破壞了，於是從軍隊變成了一個個失去了反抗能力的個人，而個人，是無法與有組織的戰士對抗的。於是他們決定放棄了，哪怕知道自己馬上要死了，也不想再反抗，吻別窩囊的這一世，祈禱下一世會降生在更有運道的人家。於是。砰！砰！砰！】

曹敬終究是失去了意識，所以沒看到接下來發生的事。

不再說廢話了。他在害怕。

想知道為什麼我知道嗎？小雜種？

五百米外的某個樓頂，一名「秘書」收起了狙擊器材，塑料彈頭的濁黃色子彈被小心翼翼地一顆顆放在海綿中間。

還不夠嗎？

【喔，還在掙扎嗎？明明知道你已經完蛋了。真可愛。】

在不設防的曹敬即將被侵入的時候，一聲「砰」在他耳邊響起。不是精神衝擊，而是真正的子彈。

他分了好幾次才斷斷續續地把話說完，然後才意識到自己不必用嘴說的，那個操控者一直在用傳心和他交流，用嘴說話只不過是徒費力氣。

在他昏迷過去后大約三分鐘，殺手顫顫巍巍地重新爬了起來，跪在他身邊，把手放在他的頭上。

殺手噗通一聲栽倒在地，曹敬瘋狂地笑和*圖*書了起來。他用最後一點寶貴的力氣發出笑聲，那個蠢貨，竟然真的擊潰了我的意志，破壞了我的雙重自我，釋放了我的痛苦……暴怒地敲打曹敬外殼的操控者敲碎了外殼，卻被洪水般的痛苦席捲。

臨時工作小組在幾個平行部門間展開，新的計劃被提出，武裝警察部門的辦公室和審訊室被徵用，幾位本地著名進化者研究知識分子被秘密請來諮詢，在曹敬還躺在病床上的時候，有人取下了他的束縛器，然後換了一枚新的。

「以我對心靈感應的認識，能夠做到這個程度精密控制，還能夠以他為跳板進行精神攻擊——我判斷大約在兩公里以內。」

「我相信你們是兩人一組行動，梅先生不知道你在監視他，而你負責遙控觀察他的一舉一動，以防這頭會自爆的猛犬掙脫項圈，造成巨大的破壞，令內務部這些強力部門注意到你們。」

「……你在附近吧。」

或許說得太多了。

他夢見了一片大雪。好大的雪。

殺手的胸口出現了一個血洞，過了大約二十秒，高大的殺手整個「垮」了，皮口袋一樣倒下，就像是他體內的所有骨骼、肌肉都融化了，隨著內臟一起從排泄孔里流淌出來。

曹敬狂笑。笑到失去了意識——

「他死後短短兩分鐘內，你接上了他正在死去的身體。以他支離破碎的大腦殘餘為終端，並以他為中轉對我進行精神攻擊。」

「梅先生在醫院里大鬧一通，在這個期間我一直努力跟上他的大腦。雖然我很不成器，但我也是受過訓練的心靈感應者。你寄生上來后，我和你的『感覺』碰觸過了，所以我確定一件事，那就是在之前的騷亂中，梅先生的頭腦是『乾淨』的，那時候只有我一個感ｈeｔｕｂook•ｃｏm•ｃｏｍ應者在他的頭腦里……謹慎地觀察。」

砰。

同一時刻，五輛黑色轎車組成的車隊從滄江機場出發，向市區駛來。

曹敬覺得自己好像已經對痛苦麻木了。

「是嗎？」

【這個數字令我很好奇，你是怎麼得出的。】

【不是時候。牙尖嘴利的朋友。不是現在。現在我要做的是撬開你的腦門，把我的種子播下，然後抹去我們相會的這一段小插曲。然後水蛭就能夠去死。誰強誰弱，至少這一刻，我們是確定的。】

「你情緒波動了。自控力是感應者的基礎。廢話太多，證明你控制不了自己的表達慾望，你的態度過於輕慢，抑或是長期壓抑導致的病態表達慾望。提醒你一個入門常識：不健全的心靈，力量也是不健全的。」

【你就這麼相信你的「自我評估」？】

【不壞。我小覷你了。吳曉峰的徒弟。】

「這就是食物鏈，朋友。」曹敬的脖子被殺手的大手掐住，沒有汲取，只有暴怒下的掐緊，但他依然艱難地說，「這就是弱肉強食，心靈的強權，不是嗎？你只有趁這個機會才能夠摧毀我，無恥卑鄙的弱者。」

【不壞，我們有了一個好的開始。】

【很不錯。在這樣油盡燈枯的情況下，還能撐著沒散架。行吧，做做思維體操，我給你重整旗鼓，被我再一次打趴下的機會。來吧，開動你的腦筋，思考，思考你現在還能怎麼辦。】

砰！

無論殺手背後現在是誰在控制，曹敬心想，他都是一個熟練的心靈感應者。這個多嘴多舌嘮嘮叨叨的賤人說得一點都沒錯，思考是精神感應者最好的熱身和體操，重建邏輯思維是恢復氣力的第一步……但在身心俱疲的此刻，他只能嘗試著組織自己的思緒。

https://m.hetubook.com.com津島鬱江暫時被要求回到大學宿舍，並在得到通知之前不得離開大學校園，直到調查結束才能解除禁足。

【你他媽真的敢大言不慚。傲慢的蠢貨……】

「你知道，我還戴著束縛器。連戴著束縛器的我，你都無法攻破。如果我們公平競技，你早就跪下來舔我的鞋子了。」曹敬露出牙齒，不自覺地笑了，「我能夠完全降服你。心靈的權力是世上最大的權力，我能夠改寫你的意志，修改你的記憶，把玩你的人格和整個人生——如同你對別人做的那樣。」

【你的身份非常適合。不僅僅是雷小越的教育負責人，更關鍵的是，吳曉峰信任你，你還有個令人羡慕的姐姐，官方身份，甚至還是個不受限的非法精神能力者。這簡直是命運送給我們的禮物，不好好利用，就辜負了水蛭付出的代價，不是嗎？繼續。請。】

生氣了。

沒有回答。

猛地一拳……不，連續好幾拳。堅硬的衝擊令曹敬翻倒在地，幾度喪失意識。他的意志力正在崩潰，對方兇狠不留情的每一擊都打散了他的精神結構。

如果換我來做一樣的事，曹敬想，這是一個我現在還沒有接觸過的技巧，但我自我評估的極限大約是兩公里。

曹敬在接受緊急治療的同時，病房門外已經有特別反應小組靜候了。他們的工作是壓制失控的進化者，而心靈感應者是最棘手的種類之一。與此同時，內務部的特使也抵達了病房，氣氛一時間頗為緊張。一個個電話在政府部門間轉來轉去，最後一個從黑色轎車上打出的電話奠定了底調。

有穿著防化服的人衝上來，把曹敬從梅和勇最後的遺骸邊上拖開。有人用袋子把他裝了起來；但更多的人圍在梅和勇身邊，有人ｈｅtｕｂｏoｋ.ｃｏm•ｃｏｍ開動了某種電動設備，把殺手身體的一部分小心翼翼地取了下來，裝進了冷藏箱。

【梅和勇，他現在的名字，不過在這之前我通常叫他水蛭。不是我給他起的名字，在我認識他很早之前，就已經有很多人這樣稱呼他了。水蛭是一種很可愛的動物，以前西方醫生用水蛭給人做放血療法，緩解壓力，排出毒氣——很有意思，是吧。我們使用梅和勇也是一樣的，把他放在需要去除的地方，然後他就會把那些有害的部分去除。或許不該讓他來做這個的，但其餘外勤都在做別的……】

我正在扭轉局勢。曹敬突然明確地意識到這一點。

「不會超過一千五百米。」曹敬強撐起自己乏力的身體，脖子連支撐頭顱都如此困難，他艱難地辨別了一下方向，然後把頭轉向一個方向，「你在那裡，用望遠鏡看著這裏，對吧？嗨？」

又是一拳。

不是槍聲。曹敬以為他開槍了，自己中槍……幾秒鐘后他才意識到，這個響聲是在他腦子裡響起的，而被打中的也是他的意識。曹敬喪失了幾秒鐘思維能力，對方直接在精神的層面上給了他一拳。

之前他憋著一股勁，超極限地運用自己的感應能力——甚至在束縛器的壓力下。在他確認殺手死亡后，他放鬆了，鬆弛了，大腦不再維持峰值能力了。而在鬆弛了短短几分鐘后，想要重新緊繃起來，太難了。

殺手把他一路拖行，在樓梯間里往上爬，曹敬渾身上下的骨頭被冰冷的台階硌得生疼，老台階上甚至還有兩道棱用來防滑，更加增添了他的痛楚。精神上的疲憊和肉體上的痛苦令曹敬幾乎要昏迷過去，身體在央求他放棄反抗，哀嚎著讓他昏迷過去，從持續不斷的劇痛中逃開，但僅存的理性讓曹敬強撐著試圖hetubook.com.com掙扎。

然後嘎啦嘎啦地，冰層解凍，黑色的沸騰的漿液噴發而出。

【在戰爭的時代。成百上千人，會被十幾個人壓制。很不可思議，是吧。都是職業士兵，卻一個個引頸待戮，就像是被嚇得驚呆了的兔子，草食動物。明明齊心協力的話就能夠衝出去了，但很奇妙地，我讀那些大屠殺的故事，他們就這樣毫無反抗地一個個走上去，一個個倒在自己挖的坑裡，明明知道自己要死了，卻毫無反抗的意思——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疼痛散去了一點。

崩潰了一角。

「你的目的，是把我做成和梅和勇一樣的傀儡。」曹敬勉強用一隻手臂撐起自己的頭，滿身虛汗地試圖坐起來，「像之前那個被控制的秘書一樣，梅和勇死了……但你的任務依然要完成，所以你選擇了身份特殊的我，只要你能夠通過精神暗示控制我，我就能夠不受任何人懷疑地把雷小越帶出滄江市……」

「因為我是最好的心靈感應者。」曹敬平靜地說，「單從天賦上說，世界上最好的心靈感應者也不會比我強太多。在我確定自己的能力類型后，我找遍了有文獻記載的心靈感應者的資料和記錄，一個個和自己對比……我知道我是最好的那一類。哪怕在少訓所，我的記錄也無人能及。」

【呃啊……啊啊啊——！】

兩人鏈接在一起，現在……是曹敬不放開了。

或許是錯覺，曹敬看見遠方某處的樓頂上有一閃而逝的反光。他想看清那人的身形，然而距離實在太遠，甚至連到底有沒有人都分辨不清。

雷小越目前處於有關部門保護之下，目前還未醒轉。

至於曹敬。

殺手抓住曹敬的衣領，用巨大的手勁把他丟到天台的水泥地上，後者打了幾個滾，呼哧呼哧地試圖站起身來。

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