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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略級天使

作者:白伯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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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第一百零五章

「你知道和蘇易城聯繫的人是誰嗎?」曹敬貼近女孩面頰,近到能感到體溫,然後輕聲耳語,「是哪一家?」
「病毒開始深入改造認知。」曹敬低聲道,「記憶開始變形。請記錄下『爪哇人』這個詞。」
駱長安指指屏幕上的曹敬,道:「我在讀他的唇語,好像在說什麼……聲母還是什麼。沒有上下文,我也不知道他在說什麼。聲母?聖母?生母?」
【我在這裏不會待太久,低沉的聲線說。國內局勢很緊張,我們必須採取行動。】
【這一次你的命令來自於誰?蘇易城問。】
「我是個粗人,不太會說話。朱教授?」駱長安以為自己的話惹惱了他,轉頭后發現朱烽的表情不像生氣,反像是無奈。
作為記憶的旁觀者,曹敬通常會以第三人稱的視角觀察,周圍環境的布景有時會顯得突兀,那是目標意識在回憶時假造出來的東西。例如對方知道那裡有一張椅子,但不記得椅子具體長什麼樣,便會從頭腦的底層,概念-印象的認知數據里調取材質,擺上一隻椅子。
他關閉對恐懼感的屏蔽,將感應力擴張到極限。
「是不是監控壞了?!為什麼畫面不動?!」
人的記憶絕非穩定可信,恰恰相反,曹敬在閱讀他人記憶的時候會感覺到各種信息的缺損。人對信息的接收並非包羅萬有,注意力集中的地方,通常在記憶中也會清晰可辨;而沒有注意到的地方則會曖昧不清。除非曹敬更深入底層,接入潛意識,冗餘的垃圾信息區,在深潛中拼裝被丟棄的信息,才能盡量可信地完成場景的還原。
無面女孩站在張小茗的背後,「和*圖*書看」著曹敬。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曹敬心想,我們都是他人精神世界的潛入者。曹敬伸出手去想要觸摸它,卻又強行止住,再等待片刻,再觀察片刻。張小茗的記憶還很健壯,不會因多次讀取而崩解。
無神論者……曹敬此刻真切地動搖了瞬間。
「這次來接頭的是?」
——————
「大概是停電了。」駱長安冷靜地說,「沒事,公館有獨立的備用發電機。」
【你調來燕京了?蘇易城的聲音說,要在燕京留多久?】
「國內」?曹敬皺眉。
「他們的個人特徵?」
片刻沉默,張小茗搖頭,又點頭道:「這個人不是一直以來和蘇易城接觸的人。這不符合情報界的常理。但他使用的渠道無疑是新Rome方面與蘇易城交流的渠道,這一點可以確認。我們有秘密監控,但為了取信對方,蘇易城每一次都會事先關閉監控。」
「什麼?」朱烽霍然抬起頭,驚道,「你說什麼?!」
&e方面嗎?」
監視器屏幕突然一暗,燈光全部熄滅。
「怎麼可以不記錄呢?!」朱烽幾乎要氣得跳腳,「這麼寶貴的記錄,為什麼就停……」
【爪哇人。】
沉默,然後蘇易城長長地「嗯」了一聲。
「喬尼是個小個子白人,皮膚晒成古銅色,灰眼睛,棕色頭髮,沒有明顯特徵……不,右手小指的指甲極短,幾乎剪沒了。休斯是拉丁裔混血兒,染成金髮,臉頰上有新月型傷疤。」
張小茗沉默了一下,搖頭道:「說話聲音不對,兩個都不是。」
「誒?這又怎麼了!」
某一次,曹敬的同事,那位北方來的活和圖書潑姑娘馬莉(現在他知道她其實是特勤小組的成員)在午休的時候問過他一個問題。馬莉當時斜倚在他辦公桌邊上,一邊吸啜牛奶,一邊用手指劃過曹敬桌案上的書列:教育學、自我修養、進化學、文學、歷史和從孩子那裡借來的四合一盜版香港漫畫書,她問曹敬:你有信仰嗎?還是無神論者,或不可知論者?
「但這和噴火放電這樣的進化能力又有什麼關係。」駱長安攤開雙手,「胡扯八道也要有一個限度。」
朱烽急得大叫,駱長安卻舉手道:「別急。先別急,監控沒壞,只是那女孩子沒動筆而已。」
那是個好問題,馬莉自稱來自北方的城鎮家庭,那裡流傳一些與山野精怪有聯繫的民間宗教。曹敬說自己大約是個不可知論者,但實際上他自忖是無神論者。雖然他從小到大遇見過一些奇事,但由於他具備的感應力稟賦,他對怪異總有一種習以為常的感覺。總是洄遊于頭腦間曖昧朦朧的錯覺、幻象,曹敬知道人的意識是多麼軟弱,多麼容易被誤導和愚弄。
朱烽沒說話。
「太平洋對岸。」戴著監聽耳機的張小茗淡然答道,「蘇易城留學的時候接觸了他們。這是被默許的接觸,時間前後長達五年之久。在這五年裡,他們很耐心,很謹慎,接頭的人換過一次。他們說想和蘇易城建立長遠的真正友誼,第一個人自稱喬尼,第二個人自稱休斯。」
「其實它並沒有聽起來那麼複雜。」朱烽解釋道,「從某種角度上來說,學習就是一種改變認知的方式。古時候我們不了解這個世界,打雷、下雨……各種自然現象都會和-圖-書被闡述為神的舉動。而現在我們看到打雷,就會想到『這是足以擊穿空氣的巨大電勢』,而不是雷公發怒。知識就是改變我們對世界認知的信息。」
朱烽面色怪異,指向駱長安的臉部,遲疑道:「駱處長……」
寂靜中,朱烽聽見清脆的金屬聲。幾秒鐘后,他意識到這是子彈上膛的聲音。
駱長安面色劇變,迅速伸手一摸,濕漉漉的,不知不覺竟然已經抹了滿手鼻血,他用南洋土語罵了一聲髒話。
監視器上,曹敬的嘴唇微微開合。
「疑似病毒本體,其在回憶中呈現為赤足白衣少女形象。」他聽見自己說,「面部信息損失嚴重,不確定是時間帶來的回憶信息損耗,或感知本身的不完備性。與常見的概念呈現相比……並非是完全狀態。暫不進行深入接觸,繼續閱覽回憶。」
「他只向某位上峰負責。」張小茗全神貫注地傾聽,「具體細節我無法接觸。」
一束強光亮起,駱長安握著手電筒指向門口道:「朱教授您先和保安去地下藏書室避難,路您認識。我去照看那幾個小孩。對方應是有備而來,估計有強力進化者。但這裡是軍區邊上,他們不敢久留,只要拖住一會兒就行。」
曹敬越過無面少女,俯下身,把耳朵湊到監聽耳機邊上,輕微的白噪音,水的聲音,蘇易城正在客廳里倒茶,監聽設備大約是放在茶几附近。他聽見蘇易城說話的聲音,和另一把低沉的聲線。
在知道馬莉真實身份后,曹敬有時會想她為什麼和自己說話,甚至想過為什麼她會與自己展開一些奇怪的,漫不經心的話題。是因為工作需要,還是個和*圖*書人對他產生興趣?在這方面曹敬不會諱言,他知道自己能夠討人喜歡,並非自作多情,他懂得怎樣去討人歡心。只是他並不覺得自己與馬莉之間存在過火花。馬莉是內務部安排在各地青少年進化辦公室里的坐探之一,與自己的身份並無相關,他的理性如此判斷。
他抽回一點意志力,把自己的恐懼屏蔽。讓心靈的雜音暫時安靜下去。這會對感知力造成一定損害,但他現在不需要感知力,只需要鎮靜與觀察。
「駱處長,這就是我這輩子最想弄明白的事了。」朱烽長嘆一聲,「到底是怎樣的東西,能夠改變我們對世界的認識,乃至於影響我們的血肉之軀,讓我們這幾十斤肉能夠擁有上天入地的本事……不怕你笑話,我花了大半輩子去研究這件事,到今天終於才能看到一點頭緒。現在我也心神不寧,有點患得患失。我們以前說二十世紀是人類重新開始進化的世紀之門,但差不多一百年過去了,我們到現在都沒有找到門鑰匙。如果這些恐怖分子真的抓住了門鑰匙,那我不惜一切也要搞明白這鑰匙的真相……」
「聲母。」
赤足站在地上的白衣女孩。他見過,在小時候就見過。他和津島鬱江提起過的,白色女孩的幻象,象徵,符號,沉沒在整個進化者歷史長河中的暗礁。曹敬半是震驚半是恐懼,強烈的不吉氣息瀰漫全身。直覺告訴他,如果說蘇成璧是生物學上的人類天敵,那眼前出現的「符號」就是精神意義上的人類天敵。
朱烽雙眉緊皺,熒幕上的曹敬嘴唇緩緩開合,他看向另一個鏡頭,另一個攝像頭對著津島鬱江眼前的筆記本。朱和-圖-書烽眨了眨眼,又轉回去看,眉毛幾乎糾結成一團,因為曹敬明明一直在說話,但津島鬱江的筆卻停在原地,好半天沒有動彈。
「我們有客人了。」駱長安握住手槍,冷笑道,「就在軍區邊上,快速反應部隊十分鐘就能趕到。有人入侵,這可真是意想不到……」
冷靜。他讓自己的身體深呼吸,冷靜。它轉頭看向自己只是對自己讀取信息的反饋。
沉默,然後那把聲線說了一個詞。
從這裏出現,是說從這一刻開始,病毒就已經開始侵入了嗎?曹敬一邊思考一邊觀察。
張小茗的鼻子開始流血,她自己的主觀意識尚未有明確意識,但身處信息洪流,時刻關注神經觸發模式的曹敬已經意識到,自己身處的回憶正在轉變。張小茗正在失去意識,病毒的傳播途徑尚未解明,曹敬有一個想法——他轉過身,伸手觸向無面少女的頭部,手掌毫無滯礙地插入面部的空穴,這裡是信息的缺損之處,也是破解其模式的入口。
駱長安抱著手說:「我很難理解,什麼叫信息改變人的認知模式。」
當然,它並不是真切地在回憶的時間點上出現在張小茗的背後。在現實中的那一片刻,張小茗正在認真監聽接頭人和蘇易城的對話,但這個「符號」出現在了回憶中,它潛入了張小茗的頭腦,污染了她的回憶,扭曲了她的認知。當認出它的時候,曹敬的第一反應就是逃跑,從被污染的認知環境中逃跑。
「接入病毒。」曹敬小聲咕囔,不知道津島鬱江是否能聽見。
「他似乎認識對方。」曹敬評論道,「蘇易城知道更多消息。」
話音剛落,門外遠遠地傳來一聲悶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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