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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雯突然感覺自己脖子上都是汗水，她默不作聲地握緊了自己的爪刀。

「八號在失去回應前是這樣說的：從監控上看，只有一個人。女性。看動作是內務部教出來的。」

哪怕裝了消音器，槍聲依然響得讓人害怕。對方倒在地上，頭和胸口各中一槍，血泊蔓延。駱雯沒有直接往下走去找備用電源，而是毫不猶豫地再往上爬了一層。根據距離，最慢十秒鐘內，其它的入侵者會趕到檢查情況。自己在合適的角度，可以射殺……

「大樓主電源被人關閉了，應該是在電力總閘。現在供電的是後備的UPS，不間斷電源。」正在調度台上調整的技術人員轉頭道，「調人去前端機房。」

實際上，參与行動的並不僅僅是作為執行部隊的這些潛伏特工，外圍調用的人力資源超過了上百人。無論是事先安排的線路維修預約，內部情報的提供者，大樓平面圖，電視台內部的人員值班表……為了這次行動，入侵者們調集了大量寶貴的「不可再生資源」。行動成功后，無論結果如何，他們在燕京的工作成果都會倒退起碼十年。

本應人來人往的廣播電視大樓，繁忙的工作日通常整棟樓里有數千人。入侵者顯然做過周密策劃，他們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目標在哪裡，以及如何達到自己的目的。進入地點后直取要害部位，在目標樓層，隨處可見因不明原因昏迷的工作人員倒在路邊、牆角……或許有人試圖聯絡外界，和*圖*書但所有電話線路和通訊信號都被屏蔽了，唯一能夠正常工作的只有電視台本身的發射塔。

「我們的亞洲同行來得太慢，這邊的技術工作已經差不多完成了。」為首的藍衣人看了看正在調度台上操作的另一名同伴，「多頻道同步播放，馬上就能開始。雖然浪費了一些時間……」

只要破壞了備用電源，雖然電視台會癱瘓大概一天，但這些特工的計劃就會完全流產。事實上，她應該離開這裏，呼叫救援。這也是標準處理規範。

他希望孤身前來的那位亞洲同行也做好了準備，他在警惕的同時也存在一絲敬意，這是行走在黑暗中的人對彼此的理解和尊重。

進化者。

「致命武器授權。」他在通訊頻道里補充，「利落點。」

導播室里的攝像頭已被破壞，無法得到更多情報。

導播室里，一名藍衣人開門進來，對站在調度台前的藍衣人低聲耳語幾句，後者抬起頭來，皺眉問：「確定只有一個人嗎？」

駱雯站在保衛處的安防監控中心，仔細查閱監控畫面。在血即將浸上她靴子的時候，她及時站在了屍體上，免得待會兒留下腳印。

「亞太地區的進化者特工有自己的行為準則，每一個受過訓練的進化者都是非常寶貴的資源，所以他們通常都是以兩到五人的小組規模工作。而這種單人行動的特工，通常都是內務部門的非進化者行動人員。可能持有不超過半個世代的進化技術，例如和-圖-書調整過的格鬥射擊技術，聯合疫苗組，思想防護……但也是一般特工的限度，不會出現能一瞬間殺死我們的超人。」

世界將會被他們所震驚，這次事件足以變成歷史的轉折點。在今天之前，他們都是些無名之輩，甚至不知道彼此的名字，但在今天之後，參与行動的所有人的人生都會被改變。接下來，餘生中，他知道自己會永遠無法安睡。來自東方的刻骨敵意會咬住他們，讓他們難得一晚安眠。但這是他們工作的一部分，從進入這個職業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做好準備。

「四個人夠嗎？那也可能是進化者。」明明市內的空調溫度開得很低，一次性資源的襯衫還是被汗水浸透了，他的身體一直在顫抖，說話都有些不清不楚。

「需要去電力總閘檢修嗎？」一名一直在擦汗的中年男性問，他是這一次啟用的寶貴資源之一，在燕京市電視台工作，熟悉內部情況。一直以來他長期收到來自外部的援助以填補一雙兒女的留學資金。

話音剛落，頭頂的燈滅了。調度台上的燈光和顯示器閃爍了一下，然後重新變得穩定。尖銳短促的警鈴在導播室里響起，幾名藍衣人面面相覷。

駱雯已經大致上掌握了情況，事已至此，沒有後退的餘地。更何況，把自己吊在接近三十米的高空中，確實沒有「後退」的選項。

而通嚮導播室的走廊、電梯間、樓梯間……裏面都有藍衣入侵者在監視。能看見倒在和_圖_書地上的工作人員，以及入侵者手裡的灰色手槍。

如果駱雯能聽見指揮官的發言，她會贊同這位同行的觀點。對方沒有估計錯誤，她單槍匹馬地來到這裏，甚至自己都不覺得自己能夠活著走出這棟大樓。

進入大樓前路蘭亭傳來最後的指示，讓她盡一切可能阻止對方的行動，他說後援正在路上，但……時間很緊急，這是路蘭亭的原話。

入侵發生在二十分鐘前，主要目標是導播室。入侵者中大致有起碼一名的進化者，能力……不明。從監控上來看，入侵者在前台時跟工作人員發生了一些爭執，監控的角度讓人看不見發生了什麼，但爭端非常迅速地被解決了。而駱雯踏入電視台大樓的時候，一樓前台空無一人，從監控上看，被制服的工作人員已經被迅速拖走。

監控室里的三個值班員已經失去了意識，而倒在駱雯腳下的則是一名藍衣入侵者。帽子滑落在地，露出稀疏髮根里沒有完全染好的原始發色。駱雯一邊迅速調轉不同時間段的監控畫面，一邊用手帕擦拭自己的爪刃。

「五、六、九、十。去前端機房。有朋友，非進化者，有武裝。」

槍口抵住了她的後腦。

她反覆看了幾遍監控錄像，但角度太小，看不到細節。

「檢修好了意義也不大，畢竟對方只需要破壞，甚至可能是一個陷阱。」指揮官罕見地為這位一次性資源解釋，這是他之前的工作生涯中從未發生過的事，或許是因為對方跟和圖書他一樣，都是兩個孩子的父親，他見過那兩個孩子的照片，天真無邪地在大學草地上笑著，手裡握著汽水，讓他想起自己久未見面的子女。

「前端機房就在我們腳下一層樓，我們的人一分鐘內就能趕到。電力總閘在一層，她離前端機房很遠，沒有我們來得快，所以反而會變成我們有主動權，可以……用你們的一句成語，以逸待勞。」

樓道里的四名藍衣入侵者應聲執行命令。

面對一個能力未知的進化者無疑等於自尋滅亡，哪怕是對於經受過訓練的「秘書」而言，自己沒有在踏進大樓的時候瞬間死亡，這就是一個好的兆頭，駱雯覺得自己今天運氣不壞。但達成「挫敗對方陰謀」的目標，並不只有衝破敵對特工的重重阻截，進入導播室，擊敗神秘莫測的進化者頭目這一條路。單純挫敗對方的陰謀，其實方法可以非常簡單。駱雯很清楚自己不是具備正面作戰能力的槍戰電影主角，而是一名受訓特工。

她在能夠瞄準樓梯間門的小角度蹲下，用最後的幾秒鐘調整射擊前的呼吸。

耳麥里傳來代表「收到」的短促敲擊聲。

電視台的入侵者共有十一人，從閉路監控的畫面上看，統一身著藍色的檢修公司工服。從門衛處的備忘錄來看，確實有維修線路的預約，這也是他們在進入電視台時沒有遭到任何阻攔的原因。

但只有現場指揮官知道，他們都不過是更大計劃的一部分，甚至沒有站在真正舞台的中心。數公和-圖-書裡外，真正駭人的東西正在搏鬥。雖然他們是一流的，有豐富經驗的特工，但在這裏也只是配角，舞台角落、燈光暗處、面目模糊的一員。但這也是他所期望的，這個職業就是默默無名地推動歷史的轉動，就像現在，一群無名的特工，靠一次精密的行動，即將癱瘓東方最大的權力中樞。

駱雯緩緩拖動錄像進度，沒有拾音器，沒有聲音，如果有現場聲音的話可能會有些線索。但從錄像上來看，其中一名藍衣人大概做了一些動作，在場的人就突然間一個個倒下，伴隨著肢體的輕微抽搐。從監控室里失去意識的人員來看，這種莫名的攻擊方式不致命，但駱雯無法喚醒昏迷的人。

她調用肌肉，微微發力，把自己拉上窗檯。透過窗檯可以看見樓梯間里，一名藍衣入侵者正緊盯著下一層樓的樓梯間，安靜地等待獵物上門。如她所料，樓梯間、電梯間……都被盯住了。

簡直像是插入巨獸神經束的一柄手術刀。

駱雯攀在窗台上，用爪刀背部的細小金剛石在窗上切開一個碗大的小口。入侵者轉過頭來，她開了兩槍，然後把手伸進去開窗，迅速地翻進室內。

她再次檢查了一次從入侵者身上繳獲的手槍和子彈。工程塑料外殼，比她常用的形制輕三分之二，輕得像要飄起來，子彈是國內製式的手槍彈，以及消音器。自從踏進這棟大樓之後，通訊頻道里只剩下白噪音，對方的干擾儀器強度很高，樂觀地想，不用聽路蘭亭的指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