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砥礪前行
第一千零九章
徐世昌對此有些無言以對,如果共和黨要是強行接受中央政府,那麼北洋讓出一些位置也是理所當然,但是共和黨想要再進一步對中央政府進行整改,肯定是要遭到極大的反彈的,畢竟共和黨不能把下面的人都開除了。而北洋願意向共和黨妥協,也是為了想要保住自己的權力,而不是伸出脖子被共和黨砍。
根據我們東北這些年的基礎建設經驗來看,想要做到以上這兩點,首先就得建立一個單獨的部門管理鐵路的規劃和建設、運營;其次就是建立一個大型的融資投資基金,一方面向海外及社會融資,一方面對基礎建設項目進行投資;最後是建立一個由國家控股的鐵路建設公司承攬本國的鐵路建設。
至於陝西的事情,本黨認為不是什麼小事,不管是陝西人民控訴陸建章橫徵暴斂,還是在當地草菅人命,又或者是陳樹藩和富田兵變部隊的私下溝通,還是縱容鎮嵩軍劫掠西安郊區,都是無視中央的表現。現在陸建章還試圖和陳樹藩私相授受一省官職,這是把國家公器當成自家的私產了嗎?
過去他對於徐世昌這一層級的人都是仰望的,那個時候他總以為這些高高在上的封疆大吏總是要比常人聰明且富有遠見的,有些事情他們不是不去做,而是被手下人給蒙蔽了。但是革命之後,他才漸漸發覺其實這些人也就這樣,也許他們中確實有著聰明人,但是這些聰明人卻並沒有把自己的才能用在正道上。
王子春么,就算他運氣不好,為天下人立一立規矩吧,畢竟不成規矩無以方圓么。國家利益面前,一個王子春又算得了什麼呢?」
徐世昌怵然而驚的看著對方,過了好久才咳嗽了一聲轉移話題道:「其實我今天過來也是有幾件事想和你交流一下,如果你的事情說完了,不如接下來說說我的事情?」
而鐵路這種交通方式,一旦建成就會形成獨門生意,掌握在他國手中就無疑是把國家的經濟命脈交給了別人來控制。所以從國家的利益來說,我們也不可能再接受過去那種附帶諸多條件的鐵路借款合同。
本黨以為,陸建章和陳樹藩都應當受到審判,鎮嵩軍昔日hetubook.com.com在河南種植鴉片,現在又在陝西劫掠平民,應當予以剿滅。而且為了保衛隴海路的建設,我們也不能容許陝西成為軍閥割據之地。
徐世昌本就是從實務上一步步干出來的,並不是那些耍嘴皮子的清流官,因此他只是略一思索就明白了耿謹文提出的解決辦法確實是可行的。當然,這麼做的話必然是要得罪交通部和財政部這兩個實權部門,畢竟成立鐵道部和建立基金都是從這兩個大部手中分權。
因此經過多方考慮,我們認為鐵路必須國有化,只有國有化鐵路建設,我們才能平衡全國的經濟建設,而不必受到列強的操控。其次,中國的基礎建設必須加快速度,否則不足以追回被滿清荒廢掉的工業化時間,因此我們必須要建立向社會和外國融資的渠道。
在這些人的眼中,即不考慮國際形勢的變化,也不考慮當前的中國真正需要什麼,眼中只有那個高高在上的位置,似乎只要他們坐上去了,中國明天變成什麼樣跟他們一點關係也沒有。至於共和黨內那些口口聲聲要入關解放全國的人,也不過是想著在共和黨統一國家之後獲得開國功臣的回報罷了,至於如何解放人民這些人是不會去想的,反正把中國人民從萬惡的地主階級和軍閥手中解放之後,人民當然應該用身上的血肉報答他們,否則就是忘恩負義。
現在的局勢也是如此,包括北洋在內的各方政治力量都知道,當前的中國並不是哪一方能夠完全掌握的,就算是共和黨也不過是在軍事上對各方取得了優勢,但各方卻依然想要讓其他人臣服於自己,試圖獨掌大權。哪怕是力量並不強的黎元洪和孫中山,也是一個想要依照法理接任總統號令各方,一個則想要控制國會組建一個政黨內閣。
徐世昌心中哀嘆了一聲,知道王占元這次是撞到鐵板了,不過他並不打算就此放棄王占元,但也知道憑藉自己一人是無法說服耿謹文的,只能先退一步觀望形勢再做打算了。於是他就說明了自己今次到來的最為重要的事情,「袁總統去了也超過49天了,這新政府是不是hetubook•com•com該定下來了?」
通過以上的方式,我們可以把政府部門從弊端叢生的建設過程中解脫出來,以降低鐵路建設的成本和提高行政效率。也可以提高資金的使用率和降低融資成本,並促進本國的工業發展。」
而和財政部相比,交通部從鐵路盈餘中獲得的款項顯然更為穩定,也不像財政部的支出那麼繁多,所以交通部反而比財政部有錢,由此在北洋內部還形成了一個交通系的政治力量。
但是現在共和黨不接收中央政府,卻逼著北洋自己砍斷自己的手腳,就比較讓人難受了。並不是說徐世昌和交通系之間關係有多麼密切,其實他和梁士詒之間的矛盾還是不小的。他並不介意共和黨對付梁士詒為首的交通系,但是他並不想自己來做這把刀,因為這將令他在北洋內部的聲譽大受打擊。
耿謹文靠著沙發微笑著回道:「本黨自然是不怕有人站出來阻礙改革的,各方紛紛反對的土地改革,本黨不也還是照樣推行了下去么。本黨所擔心的,是沒有人站出來反對。您也應該有所體會,一個內部的心懷二心者要比外部的敵人危險的多。本黨是希望在入主中央之前,能夠讓那些反對派都暴露出來,畢竟雜草越多越好割么。」
但是陝西事件處理是不是過於激烈了一點,眼下陳樹藩已經掌握了陝西局勢,陸建章麾下的部隊大多敗亡,只守著一座西安孤城,我們對雙方同時進行處理,恐怕陝西非亂不可。倒不如先處理陸建章,然後令陳樹藩處理鎮嵩軍,陳樹藩若是不聽令再處理他,若是聽令則先安陝西民眾之心再處理陳樹藩,反正他也逃不出陝西。」
可以說,如果耿謹文的提議變為現實的話,那麼交通系就要遭到一次重創,而北洋的力量也要折損大半,沒有了交通部控制的這些財源,北洋團體也就失去了自己的錢袋子。
想到這裏,耿謹文也是開始理解吳川為什麼要壓制想要武力入關的軍方了,這隻老虎一旦放出來,再想把它關回籠子里去就難了。袁世凱縱容北洋軍的後果就是,離開了北京的北洋將領都成了佔地為王的山大王。而國民革命軍在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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擊外敵上已經獲得了不小的功勞,如果再用武力去對付各地的割據勢力,那麼這支軍隊究竟是否還能對中央俯首帖耳,確實是誰也拿不準的事。似乎看出了徐世昌心中的猶豫,耿謹文不由繼續說道:「我們提出這樣的提議並不是針對某些人,而是為了讓中國擁有更好的未來。如果有人一意阻擾,把自己放在了中國人民的對立面上,那麼我們就不得不去除這些阻礙。
說到這裏耿謹文暫停了一下,注視著徐世昌的眼睛意味深長的說道:「當然,想要做出這些行政上的變革,肯定是要觸及到某些部門或個人的利益的。不過我覺得,現在的局勢卻正好推動這樣的變革,不知徐國務卿你怎麼看?」
看著貌似誠懇的徐世昌,耿謹文也是一笑,他這些日子也對徐世昌有了一個基本的了解,這個人的才能是有的,可就是膽子並不大。從他的外號叫做「水晶狐狸」就看的出來,徐世昌並不是一個能夠當頭的人,因為他缺乏一種破釜沉舟的勇氣。
至於王占元被抓一事,我看還是交給軍事裁判庭去審判好了。黑的變不了白的,白的也抹不黑。我們總不能為了一兩個人的私誼,去惡了一省父老的心吧。」
想到這裏,耿謹文忍不住搖了搖頭,把這些思緒都暫時擺脫了,然後放下了手中的茶盞,抬頭看著徐世昌平和的說道:「對於我們而言,誰在你這個位置上都一樣。但是對於其他人而言,誰在你這個位置上卻是事關生死的大事。徐國務卿你以為然否?」
自民國建立以來,中央政府可謂毫無建樹,如果這種狀況繼續下去,中央政府又有什麼威信可言?本黨雖然並不想做什麼惡人,但是為了人民利益所系,我們是不憚于樹立幾個敵人的。」
耿謹文想了想說道:「那倒也可,不過我聽說這次富田兵變有中華革命黨的人在居中籌謀,徐國務卿不妨就陝西事務問一問他們,看看他們到底想做什麼。」
但是今時不同往日,袁總統走了之後我們還要繼續漠視不管的話,豈不是讓天下人以為我們共和黨怕了這些手中有兵的軍閥了嗎?今天松上一分,明日對上其他人我們豈不是更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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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吳川常說的那樣,一旦屁股坐歪了,統治者越是聰明,人民的苦難反而越發的沉重了。比如滿清末期,就連愛新覺羅子弟都知道再不改革,大清國就真要完蛋了,但是為了保證自家的權位,他們還是能夠弄出一個皇族內閣來,直接讓社會各階層完全失去了對滿清的信心。
在透過窗戶的陽光的照射下,耿謹文坐的椅子正好有一半處於陽光之外,這也使得徐世昌有些看不大清楚對方臉上神情的變化,但是對於耿謹文的這番言論,他心裏還是生出了一絲不滿,於是便半真半假的說道:「貴黨的力量和決心,這些日子我也是看在眼中的。不過我已經老邁無能,再加上老友剛剛去世不久,心中也是多有憂思,光是維持現狀已經是竭盡全力了,再進行什麼改革恐怕是很難有這樣的精力了,我看要不還是另選一人來接替我的職務吧。」
徐世昌終於忍不住說道:「既然如此,貴黨為什麼不幹脆直接入主中央?以貴黨的實力和能力,難道還怕有人阻礙貴黨實施的改革嗎?」
徐世昌一邊平靜著自己的心情,一邊說道:「我想說的是這樣幾件事,第一件事是前天晚王占元被鄭州警備司令部逮捕;第二件事是關於陝西……」
交通總長梁士詒以英、日帝國主義為後援,掌握著鐵路、輪船航運、電話電報、郵政等事業的領導權,同時還控制著交通銀行、金城銀行、中華匯業銀行、鹽業銀行、正豐煤礦、中興煤礦等大銀行、大企業。因此梁士詒又被北洋內部稱為「五路財神「,之後又擔任著袁世凱的秘書長,被時人稱為「二總統「。
耿謹文胸有成竹的對著徐世昌回道:「確實,以當前的國家的財政收入,想要修建這兩條鐵路確實是比較困難的,所以我們還是得借錢修路。
由於鐵路都是依賴於借款修築,因此交通部自己就能單獨同列強進行溝通,且列強也通過了交通部對北洋的政治和中國經濟進行了操控,所以交通系在北洋內部還是一支不小的力量。
看到耿謹文態度尚可,徐世昌於是又把話題引到了王占元一案,「王子春雖然治軍不嚴,不過之前南北各軍的軍紀也相差不和圖書多,為此處理了王子春,這不是讓南北軍中將領人人自危嗎?是否可參照張少軒、曹仲珊例?」
耿謹文拿起了桌上的暖水壺為徐世昌面前的茶盞續了點水,口中同時說道:「當然可以,您說。」
但是我們認為過去的那種每條鐵路單獨借款的方式並不可取,不僅利息高且還帶有許多附加條件,不是損失路權,就是不得不向外採購各國指定的材料。這樣一來,我們不僅在借款方面要額外付出許多,還要在材料上再被列強刮上一筆。
對於共和黨這麼快拿出對於山西、陝西的處理意見,且也沒有摻入太多的私心,徐世昌還是比較認同的,不過他還是同耿謹文商量道:「把閻錫山和孫發緒一同調離山西倒是沒什麼問題,我相信他們兩人也不敢違背中央政府的命令。
耿謹文輕輕拍著椅子的扶手,臉上笑容不改的說道:「徐國務卿這話就說的不對了,張少軒、曹仲珊案發的時候,那是仰賴了袁總統的庇護,我們總要給袁總統幾分面子的。
正如袁世凱過去所言,中國素來沒有共和之傳統,只有成王敗寇的說法,坐上了那個位置就沒人肯下來,也沒人敢下來。即便口口聲聲要保衛共和制度的孫中山,不是連黨內同志的進言都聽不進去,因此和黃興一拍兩散了么。還鬧出了一個支持共和制度的革命黨,入黨卻要先向黨魁宣誓效忠的笑話,這種共和同獨裁究竟有什麼不同?
耿謹文想了想說道:「陝西和山西的事情我已經請示過了長春,本黨的意思是:閻錫山和孫發緒爆發的矛盾其實都是些小事情,但是雙方如此不理智,顯然說明兩人性格上都是有缺陷的。雖然我們不應該因為這點小事撤換兩位地方大員,但是置之不理顯然也是對山西人民的不負責任。我們建議,把他們兩人都調離山西,然後從當地提拔一人,再從外面調入一人,山西的事情也就過去了。
民國成立以來,政府中最為強勢的幾個部門也就是外交部、陸軍部、交通部和財政部。外交部的地位高是因為列強在中國的地位所決定的;陸軍部就不用說了,這是袁世凱的權力根本;至於交通部和財政部則是因為控制著財權才地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