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立志清虛
第三十七章 絕路必有一通
這地道當年修得極為牢固,長久沒人收拾也不見塌方。三人走了好久,終於看到兩條岔道。癲道人解釋道,其中那條土洞是他打的,直通神光嶺肉身殿里金地藏肉身之下。另一條青石洞道是通往化城寺大雄寶殿,佛祖金身像后。
「那你是怎麼知道的?」吳尚道好奇道。
吳尚道從葫蘆里取出家裡的夜明珠,方才發現這處地道全是青石砌出來的洞壁,上面還有火把架子。癲道咋舌道:「你小子這麼有錢還去行乞?」吳尚道沒有答話,只是道:「前輩,這是什麼地方?」不等癲道回答,瘋道已經叫了起來:「你叫我老頭卻叫他前輩!你個沒良心的忘本的傢伙!不當人子!」
癲道人在九華山偷摸了十年,也不知道搞到了多少九華山的秘辛。此時正守在一處地洞上,伸手招呼兩人。吳尚道還沒來得及打招呼,已經被癲道人一把推進了地洞。這地洞有一人多深,洞壁磨得光滑無比。等吳尚道反應過來,瘋癲二道也已經鑽了下來。
九華山自從三寶玉如意丟失之後便越發嚴格地清洗可疑之人,雖然沒抓到吳尚道,卻實實在在捉了幾個道心不堅的叛徒和姦細。如此一來,進山之人的選查也更加嚴格,除非是正教弟子,否則一定是連祖宗三代都要挖出來。吳尚道在山腳下的酒肆里,只聽到那幫散修之人沒口的抱怨。
「老夫有次去化城寺遊玩,一時腹痛,在佛像後面方便,發現尿水居然滲入佛台,知道裏和*圖*書面是空心的,便找了個機會挖開來看看。」癲道一本正經道。吳尚道心性堅定,當然不會因為這麼一句話就覺得噁心,只是想:難怪人們常說天才和瘋子一線之隔。這道人能仔細觀察自己的排泄物,說不定放到文藝復興時代的歐洲,也能成為一代科學家……
吳尚道正假裝曬著太陽,突然背後有人一掌拍在他肩膀。他只是一驚,整個人都被吸住了一般,被拉入草叢。等他回頭一看,方才知道不怪自己大意,只怪敵人狡猾。
朱罡烈雖然走了,卻也留下了一些線索。這些日子它混跡揚州城的妖怪堆里,打聽到一個消息。原來邪道中勢力最大的噬血教和僅居其次的御仙堂,正要兩家聯手破了九華山的檀陀寶珠大陣。檀陀寶珠大陣是九華山的護山大陣,若是被破,恐怕邪魔妖人不日便可登臨九華九峰,觀賞夕陽西下。
吳尚道抹了一把臉,只覺得自己半躺在草地里,一個老乞丐虛壓在自己身上,十分不雅,咳嗽了一聲,道:「這個問題我還沒想過,你看,我早上起來還沒刷牙……」
吳尚道還是一身丐裝,作為乞丐當然有乞丐的覺悟,所以只是坐在門口,面前放著一個小碗。此時回頭去看那說話的人,只見他俗家打扮,身穿大紅常服,頭戴逍遙巾,身背三尺古劍,面如冠玉,頗為清秀。此人修為之高,甚至連吳尚道都看不出他的深淺。這個世道,法術比吳尚道厲害的不可枚舉,https://m•hetubook•com.com但是修為高過吳尚道的還真是有數得很。
吳尚道便是想說不好也沒機會了。不過他眼下也的確需要混進去,跟著這個混混老師總比自己摸索強。只是吳尚道卻想錯了瘋道。瘋道雖然有本事,專業卻只是個乞丐,這等偷雞摸狗爬牆鑽洞的事還得看癲子。
吳尚道心道:金蓮正宗倒是名頭很正,但九華山恐怕就是滅門慘禍的參与人。全真龍門還沒創派,名頭好聽也沒用。冒充其他大派弟子卻又沒有印信,傻子才信。
「跟我來!」
吳尚道猜想自己的臉一定很難看,想笑無門,欲哭無淚,僵在那裡。瘋道咧嘴笑道:「你個小子倒不忘本。」吳尚道心道:要不是我有辟穀丹,還真餓死了。不知怎的,原來世界吳尚道從不缺錢,到了這裏身上卻沒有過錢……
那人覺察到了吳尚道的目光,轉頭沖吳尚道一笑。吳尚道也不辨他正邪,只對那一笑便心生好感。這人身邊有一小廝,粉雕玉琢個十多歲男孩,隨口接道:「公子,他這是賤也要賤得有面子。」那公子只是微笑,並不責怪小廝多嘴。
「走!咱們上九華山看熱鬧去!」瘋道一把拉過吳尚道,鑽入草叢深處。
九華山丟了三寶玉如意也不敢聲張,否則天下道門不論正邪都將視之為眼中釘肉中刺,所以只能說魔門中人殺人放火,欺人太甚,要嚴加追查。結果卻只找到幾個摔成肉泥的弟子遺骸。這些弟子都已經證了小阿羅和_圖_書漢果位,對九華山而言無疑是一大損失。
滿面紅光的大鬍子丟了面子,起身怒道:「你是何人,居然如此出言不遜!」那公子丟了筷子,起身嘆道:「你不配知道。」說完,信步走到門口吳尚道面前,恭恭敬敬行了個禮,道:「在下棲霞山萬紅洞紅光子,有禮了。」吳尚道也沒起來,只是俯身投地,紅光子連忙避開,口中稱道:「不敢當。」
「老頭,你幹嘛騙我來九華山找如意!」吳尚道開門見山,也不講什麼身份面子感激點化之恩了。瘋道想必和癲子通了氣,假裝疑惑道:「難道你們那個世界沒有三寶玉如意?」吳尚道一下子被問住了。全真道花開七朵,勉強可以說是以龍門為正宗,但是碧墅宗卻是龍門的衍派。至於三寶玉如意這種大牌寶貝,就算有也不會讓一個小小弟子知道。
一路御風,眼看前面就是九華山了,卻沒看到苦塵和白素真。若非他們腳程快,便是在路上錯過了。僧人們運起了檀陀寶珠大陣,整個九華山九十九峰都被一個泛著金光的透明罩子籠罩。這罩子如有實質,吳尚道沖了幾回都被彈了回去,只得老老實實按下風頭,拜山而入。
地洞直徑不過五尺,擠三個成年人實在很是勉強。吳尚道正想說大家一個個來,只聽癲道人道:「抱緊了!」瘋道一手拉住癲道,一手勾住吳尚道的脖子。只聽癲道口誦遁土訣,吳尚道眼前一黑,只覺得團團泥土塞進自己嘴裏,一股土腥味。等他和-圖-書再睜開眼睛,已經到了另一處地道的終端。
吳尚道本以為自己御風而行,定能追上苦塵和白素真。誰知卻在城外撿到了朱罡烈,方才知道苦塵和白素真嫌他走得慢,已經先走了。吳尚道本來還想帶上這野豬精,誰知朱罡烈跪倒在地,痛哭流涕,怎麼都不肯去九華山,只求回鄉下當他的妖怪頭子。吳尚道也不強人所難,索性放生了事。
吳尚道卻已經知道了佛門的打算,正是要用邪魔亂舞引出伏魔錫杖,所以便是沒人去破檀陀寶珠大陣,九華山自己也會撤去。只是不知道白素真為何被牽連進來。
「你難道不明白道統絕不會斷絕的道理?」瘋道又湊上一步,逼近吳尚道。吳尚道也聽前輩們說過,道統即便斷絕了,上天也會派一人重新承挑傳承,故而大道一脈相承,永無斷絕之虞。瘋道又道:「金蓮正宗是道祖嫡傳一脈,眼下都差不多死絕了,《十四字丹經》湊了兩代人都湊不齊。你說你是不是老天派來再立教開宗的?」他越說越激動,唾沫星子噴了吳尚道一臉。
草叢裡那人一雙細柳眼睛還沒眉毛寬,紅紅大大的鼻頭,噴著蒜臭味的大嘴,一身衣服破破爛爛,暴露出裏面和衣服一個顏色的皮肉。正是那個教唆吳尚道跑九華山找如意的瘋乞丐!
吳尚道趁著混亂,悄悄離開了酒肆。其他人也都當作紅光子只是為了羞辱那個大鬍子才對乞丐那麼客氣,並未留意吳尚道的離去。吳尚道來到九華山山門外,哪裡已經布https://www•hetubook•com.com置了幾道關卡,必要師門印信,展露功法,核實無誤方才放行。有幾個散修便因為師承無名被堵在外面,罵罵咧咧。
癲道卻十分樂意,將這密道的事細細說給吳尚道聽。原來這裡是檀陀寶珠大陣開啟后,唯一一個能用遁術進來的通路。乃是當年和尚自己留下的,免得九華山被困連個求救的人都出不去。後來九華山勢大,再沒什麼人能圍攻地藏王菩薩的道場,久而久之知道這密道的和尚也都死光了。
大鬍子雙手捂著喉嚨,緩緩向後仰倒,死不瞑目。紅光子臉上的笑意更濃了,讚賞地拍了拍小廝的肩膀,又對吳尚道行了一禮,飄然而去。吳尚道只覺得這人透著邪勁,功法卻是正統的道家法門。這種感覺又讓他想起了當日不顧無辜百姓死活,用五雷逼出白素真的邪教聖女,真不知道他們怎麼會變成這般模樣。
「咱們都是來九華山幫忙的正道修行人,這幫禿驢卻如此託大!」有一個滿面紅光的大鬍子高聲罵道。當下便有佛家弟子回敬道:「九華山也未請您來,自己巴巴地跑來還有什麼臉說?」
酒肆裏面那大鬍子卻以為紅光子是在找個乞丐侮辱他,手中飛劍出鞘,就要來尋事。紅光子滿面春風道:「你本來就是來湊熱鬧的,湊不成就罵人,這實在有失厚道。」那大鬍子氣急道:「你若真有本事,與我打個三百回合!」紅光子笑道:「恐怕你沒這個本事。」紅光子話音剛落,他那小廝就已經拔劍而出,一劍刺入大鬍子的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