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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蓮別錄

作者:竹本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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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立志清虛 第四十七章 觀澄溪樹影,窺破身外之身

第一卷 立志清虛

第四十七章 觀澄溪樹影,窺破身外之身

谷中與吳尚道當日離去時並無二致,只是草木蓯蓉了許多。吳尚道走在靈氣蘊結的谷中不由心曠神怡,更想久居不去了。只是看到聶小倩卻又想起了寧采臣,繼而又想到了如意、白素真。
石木夫人冷哼一聲,道:「答應時倒像個人樣,誰知你背後又是如何?把她給我帶來谷中!」吳尚道一頭冷汗,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元嬰孕育之後返家省親居然碰到這種事。不過轉念想來,自己當日訣別也有些膽怯,平白結下心結,若是不好些處理,遲早釀成心魔。
苦塵垂下目簾,宣了佛號道:「退院大和尚讓我來此戴罪修行。」吳尚道輕聲應了,卻見了空大為不滿,知道這其中更有深意。果然,了空見吳尚道不問,自己忍不住道:「師父若不是領悟了波羅蜜多心,哪裡能得此寬大?」苦塵不為所動,宛若禪定。
女真垂首施禮道:「見過師兄。」
吳尚道也為她欣喜,正要調笑兩句,只聽小倩又道:「師兄回來的正是時候,這幾日師父和先生正在為九華山的帖子頭痛呢。」小倩拜了吳尚道的義母為師,自然稱石木為先生。吳尚道眉頭一皺,問道:「九華山的帖子?與這裏何干?」說罷快步朝谷中走去。
「波羅蜜多心?」吳尚道對佛門境界不甚明了,隨口問道。
「罪僧苦塵,居然還敢偷懶!水可打了!柴可劈了!」那僧人膀大腰圓,目如銅鈴,怒斥苦塵。
吳尚道隨義父義母坐了,將離開葫蘆谷之後的事一一敘述,並無一點隱瞞。石木夫婦聽義子講到與白蛇同行,開始眉頭微蹙,漸漸卻舒展開來。等他們聽到九華山和尚要殺白素真,不由拍案大怒。又聽到赤明救了白蛇,微微點和-圖-書頭,顯然對那魔頭卻多了份好感。
吳尚道索性笑道:「道友怎落得如此地步?」當日苦塵在大殿之上屠龍救妖,已然是背叛師門,甚至可以說是大逆不道。最後只落得一個發配蘭若寺的結局,實在好得出人意料。
「有。」吳尚道笑道,「大和尚且將鎖送來。」
「師兄?」吳尚道一時驚詫,轉念想了起來,奇道,「小倩!」
吳尚道從他們倆的神態上已經看出事態絕非那麼簡單,只是尊長不願明說他也就不能盯著問。他見小倩欲言又止,知道她才是突破口,當下也不多說,應付完石木夫婦的盤問,回單房休息去了。
原來前些日子九華山派出弟子廣發請柬,說是邀正道中人共赴九華山,商討徹底剿滅魔教之事。以石木這等性子自然不肯去參加什麼大會,出言也不會客氣。九華山送信的弟子受了辱,回去不知怎的添油加醋一番,化城寺居然又派下一位證了小阿羅漢果位的和尚,過來說什麼凡是不去的,便是助紂為虐之徒,有從魔之嫌,當被天下正道所棄。
吳尚道被義母罵得心慌,連忙起身賠罪,道:「孩兒一心求道,若是道成之日……」石木夫人哪聽他解釋,揮袖斥道:「你整日只想著成仙得道!卻連人也做不好,還修哪門子的行!成哪門子的道!」吳尚道哪裡會不明白人道盡出是仙道的道理?只是理上明心,事上見性,這情劫是修行人敢碰的么?
不一時聶小倩捧著瓜果菜蔬過來,在石桌上擺開,吟吟笑道:「師兄不回來時師父先生都念叨著,現在回來了卻又要罵他,不怕他跑了么?」石木夫人頗有些霸道,卻被徒兒說得不好意思了,只道m•hetubook•com.com:「他做的這事實在讓我看不上眼!當初和一個狐女勾勾搭搭說不清楚,現在又去招惹人家無辜的白蛇,始亂終棄!恨煞我也!」說著便摸了一個葡萄,重重丟進嘴裏,一通大嚼,好像嚼的是吳尚道一般。
苦塵這才微動唇舌,解釋道:「聞靜夜鐘聲,驚醒夢中之夢。」吳尚道一聽,心下瞭然,微笑接道:「觀澄溪樹影,窺破身外之身。」苦塵望向吳尚道,滿面木然之中竟帶了一絲笑意,合什道:「恭喜道士。」吳尚道也豎掌回禮道:「大和尚慈悲。」兩人說的都是元嬰結就時的明悟,此時心心相印息息相關,不由親近了許多。
石木見夫人動了真怒,又見吳尚道不敢頂嘴,這才出聲圓場道:「道兒難得回來,一家人有話好好說嘛!」他見夫人怒視自己,連忙又轉向義子,作色道:「道兒!你可知錯了!」吳尚道心中無奈,口中卻只得道:「孩兒知錯了。」石木大喜,笑道:「既然知錯便好,等你在谷中休息幾日,再去找那白蛇,總得保她調理好身子!」吳尚道見了台階便下,連連應允。
果然不等夜半,聶小倩就摸到了吳尚道窗前,輕聲叫道:「師兄,師兄睡了么?」吳尚道正在房中打坐溫養元嬰,正在定中,只覺得一股陰氣逼近,當下便凝神出定,聽見小倩在外面叫他。
聶小倩瞟了眼吳尚道,含笑調侃道:「師兄看著道貌岸然,卻也是如此之人啊!讓人感嘆!」吳尚道頭皮發麻,低聲恐嚇道:「好你個小倩,過河拆橋……看我不去找你家寧采臣的麻煩!」小倩眼中一陣慌亂,強作鎮定道:「師父,先生,那九華山的來信可讓師兄參詳了?」和_圖_書
聶小倩頷首微笑道:「蒙師父悉心照料,小倩已完成築基,能夠聚形了。」
「你師父放不下這鏈鎖,走到哪裡都是無用。」吳尚道看了看苦塵身上的鐵鏈。那鐵鏈只是裝模作樣掛在身上而已,並不是什麼寶貝。苦塵的法力也不曾被約束,之所以還留在這裏戴罪修行無非是不能放下。
三人臨水而坐,良久無語。苦塵見吳尚道的漁線上沒有釣鉤,知道吳尚道心不在魚,不由嘆了口氣。了空悟性極高,卻欠缺修行,隱約猜到了些什麼,也跟著嘆了口氣。
如意有同胞姐姐們照拂,又有偌大的家族溫暖。相較之下白素真卻什麼都沒有,自己走得絕情,也不知道如今怎麼樣了。吳尚道想到此節不由分心,居然沒見義父已經走到了自己面前。
石木夫婦見說到正題,不禁面露憤憤之色。石木怒道:「有什麼好參詳的!他九華山管天管地還能管我不成!」石夫人見夫君動氣,也猶自不平,將來龍去脈說與吳尚道聽。
吳尚道起身看了那和尚一眼,手中拋出一塊金餅,乃是當日狐岐山出來用剩下的。那和尚猝不及防,被金餅打退幾步。他正要發作,猛然間手中居然是一塊二十余兩的金餅,一腔怒火頓時變作春風細雨,諂媚道:「施主,這麼大的香火該當給監院的。」
苦塵又是一笑,道:「你我倒是同病。」吳尚道微微斂容,心平氣和將找到白素真之後的事說與苦塵,只是瞞了她為自己離去而吐血的情節。苦塵宣了聲佛號,接著便聽到後院腳步嘈雜,原來是來了寺里的僧人。
了空見兩人投緣,語帶機鋒,暗朝吳尚道使了眼色。吳尚道故意叫破道:「了空,你眼睛進了沙么?」了和-圖-書空登時滿臉通紅,轉向苦塵道:「師父,您既然已經悟了,何必還在這裏受罪?咱們哪怕破出門牆,再立宗門也不是不行!」苦塵皺眉搖頭道:「這等欺師滅祖之事再也別說!」吳尚道朝了空微笑,氣得了空嘴也不覺嘟了起來。
吳尚道御風而行,卻不知自己該當宿在何處。腳下風起雲湧,山巒河川,吳尚道不覺生出隱遁之心。看看日頭偏西,吳尚道索性偏身飛向葫蘆谷,找義父義母去了。
吳尚道微微搖頭,道:「不是香火,乃是給你一個人的。」那和尚喜出望外,以為自己攤上了個有錢的居士要供養自己,連稱道:「小僧何德何能……」吳尚道打斷這凶僧道:「你可是看管那罪僧的知事和尚?」那僧人點頭,正要開口,吳尚道又道:「這便是給你的,只要你日後善待他們師徒。這也是為你自己積些功德,減些罪孽。」那凶僧看在金餅的面上哪會氣惱?正要表態,卻見吳尚道已經御風而起,轉眼便不見了,心中駭然。
「敢問道士可有鑰匙。」苦塵合什對吳尚道言道。
直等吳尚道說了自己如何絕情而去,石木夫人卻坐不住了。只見她起身撫胸,顯然是被氣得不清,又叉腰罵道:「我怎收了你這麼個無情冷血的義子!真是上天厚待了我!你給我滾出去!若是今後再讓我見你,定不得好死!」石木見夫人發怒,連忙跟著站了起來,也不敢勸,只是怒視吳尚道。
苦塵見吳尚道輕易地接上了自己的隱語,心知吳尚道早他許久窺破,又深感吳尚道的對句比自己的境界精深許多,慚愧之情由衷而發,垂目合什道:「和尚執于小術,比起道士真是慚愧。」吳尚道微微搖頭,道:「道無先後,達hetubook.com•com者而已。」苦塵已明了「波羅蜜多心」,翻成漢話便是「登彼岸心」,對吳尚道所言深以為然。
「孩兒見過父親大人,母親大人。」吳尚道躬身行禮,高聲唱喏。
了空一臉茫然,卻見師父臉上浮出難得的笑容,不由驚詫。吳尚道卻看到苦塵那笑容之下的濃濃苦楚,心頭黯然。苦塵知道在真人面前說不了假話,便開門見山道:「白居士可平安?」吳尚道心頭一顫,知道這也是自己的鎖,便難答覆。
「當時你父親的一位好友也正好在谷中,那和尚見敵不過我們三個聯手,便夾著尾巴跑了!」石木夫人說完又補了一句,「我們倒不懼他,只是禿驢欺人太甚,著實讓人生恨!」
苦塵起身行禮,道:「苦塵知罪。大和尚慈悲。」說罷便大步流星往後院去了。了空怒氣沖沖瞪了那僧人一眼,那僧人怒氣衝天,便要來打了空。了空早在赤明門下便習得法術功夫,和這並無修行的僧人比起來不知強了多少,閃身躲過,也往後院逃去。
葫蘆谷隱於陣法之中,從外斷難進入,只能從瀑布下的洞口進出。吳尚道道氣團身,穿過瀑布沒有一滴水沾濕衣服。此時他也不像初來時那般在黑暗中目不能視,反而洞若觀火。這些時日變化之巨讓吳尚道不免感嘆,走到山門前以道炁傳音道:「父親,母親,道兒回來了!」連叫三聲,洞門徐徐轉開,裏面卻站著個一身玄色道袍,挽著高髻的貌美女真。
石木見吳尚道的修為已經不是自己能夠探測的,不由高興,一把扶住吳尚道的肩頭,欣慰道:「道兒長大了。」石木夫人也不由點頭道:「不知到了何等境界?」一邊將吳尚道領到園中石桌旁,命小倩去取了瓜果水酒招待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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