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巫神咒(1)
「天神啊!居然真的是你,雲!」
這讓方遠心裏越發覺得有些不安了。
緊緊地抱著懷中的女人,這個自稱為雲的方遠雙眼中的冷漠和孤傲很快被一抹濃的化不開的柔情給代替,隱隱的,他那雙大眼中,還有層水霧在升騰。
那些東西都是些方遠暫時還沒辦法找到合理解釋的東西。大多都是由寺廟殿堂門口小佛龕般的東西中,擺放的那些多瑪身上形成的東西。而那些被稱為多瑪的東西,其實就是用酥油、面或者其它材料做成的各種各樣的小神像,白天放在那裡看上去像是陪襯或者裝飾,可是一到夜晚,它們卻都有了相當地防禦和攻擊能力。感覺上,和內地傳說中的那些紙兵豆將有些類似的味道。應該都還超不出術法神通的範疇。
「尼瑪?怎麼會是你?」
在場諸人都能聽懂得瓦塞恩巴本尊咒念完之後,口中忽然急促的吼出一連串讓人聽不懂言語的烏梅贊普卻開始了瘋狂的自殘。
這串手掌開始只有正常人手掌那麼大,等衝進狂風的時候,就已經漲大了半米左右,等沖開狂風的阻擋到了他倆身前的時候,已經幻化成了足有一丈大小。
而與此同時,另一掌也狠狠拍中卓瑪的肩膀,觸手之處,就像拍中了一堆要多綿軟就有多綿軟的棉花,沉猛的一掌,居然連個聲響都沒發出,就被另一股陰柔到不能抗拒的絕大吸力吸附在卓瑪的肩膀上,不能動彈分毫。
方遠聞聲目光一凝,開口說話的他居然口吻也一點都不似方遠。
聲音清脆好聽,但卻絲毫沒有任何卓瑪原本的音色。
「苯教血手印?滾!」
好不掩飾的歡叫了一聲后,這個被稱為尼瑪的卓瑪像箭一樣的撲到了那個自稱是雲的方遠懷裡!
忽如其來的柔情氛圍瞬間就被破損的窗口處傳來的一聲怒吼給敲碎,緊接著一連串血紅的手掌就像一道道赤色的閃電,接連不斷地衝進了擁抱著的兩人身邊,那呼嘯不停地狂風圈裡。
掙扎著爬起后,儘管口角有血,但體表依然有流光轉動的卓瑪雙目一落在此時的方遠身上,卻再也奇怪不過地開口說話了。
費勁的一扭頭,方遠這才看到正坐在自己身邊說話的,竟是早該離開高原了的千毒宗宗主才讓丹傑。緊接著,他就發現頭臉之間被洗去了那些古怪圖案的卓瑪正靜靜地睡在自己不遠處的地方,身上還蓋著厚厚的皮被。
「嗯,那是扎木寺護法血撅。也就是一般寺廟中所謂的護法金剛撅!」
「大哥!孽障受死!」
一退一進之下,他懸空的身軀狠狠的撞在了卓瑪的身上,而手腕處,也發出了手骨扭斷的脆響。
隨著半空中那m.hetubook.com.com串巨大的血手印的瞬間消失,緊跟在手印后撲來的那道黑影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巨手捶了一拳似的,以比前撲的速度快了三倍的速度給揮飛了回去。
而她圓睜的那雙清澈純凈到讓方遠心寒的那雙碧眼中,此刻看不到任何人類情感的流露。有的,只是絕對的清澈和冰冷。
另一個此時還稍微有些動靜地是距離卓瑪不遠處的地面上抽動著身軀的烏梅贊普。說來也奇怪,原本早就該死掉了的他,卻直到此時,身體都還在那裡不停抽動。而那些原本就暈倒在地面上的十三個女人,此時都像是死了一般的成堆摞在牆根,不見有任何地聲息。
這一次,自家兄弟究竟惹來的是那路的神魔?
懷中的女人根本連頭都不會,只管像個八爪魚一樣緊緊的纏在他身上,漫不經心的膩聲應道。
「這裏沒有名字,距離扎木寺大約兩百公里。放心吧,你和卓瑪姑娘在這裏暫時是安全的。」
「你都這麼久沒醒了,再說你這個後世現在的情況又這麼糟,我估計這次你至少需要三十個呼吸那麼久才行!」
心念一動的瞬間,方遠人已經到了卓瑪的面前,一掌豎切,砍向卓瑪眉心處的漩渦和烏梅贊普喉嚨間接觸的那點聯繫,另一掌橫掃,毫不留力的拍向了卓瑪的肩膀。
方遠聽到這裏,心裏也不由得略覺有些無奈和慚愧。因為通過這一小會的交流和觀察,他發現面前這個看上去有些心灰意冷的千毒宗宗主還真的不像來高原上接觸過的眾人。反倒有種讓他頗覺親切合熟悉的氣質在流露。
在方遠接觸過的高原人裏面,桑德和息結宗的那六位大喇嘛也都是常年身居上位,學識淵博得高人,但是他們就是沒辦法帶給方遠這樣的感覺和感受。
隨即,他臉上帶著笑意,對一直幸福的簇擁在他懷裡,對外界的一切都毫不理會的女人笑道:「沒想到這麼久沒醒轉,居然還有人知道只有請出瓦塞恩巴才能讓我有點戰意。尼瑪,記得么?第一次和你吵架的時候,你請出的就是它。這次猜一猜,我要用多久才能把它打回原型?」
「索噢瑪阿騰聶羅要騰風索泰冬騰阿瑪瑪哈拉讓美雜騰交騰交!」嘶啞,含混而又急促的咒語從角落裡傳出的同時,原本一直蜷曲在地上的烏梅贊普也正搖搖晃晃的站起。
方遠心裏一陣迷糊。因為根據他自己的記憶,他被當時頗顯古怪的卓瑪給吸住之後,就失去了知覺。怎麼現在會忽然跑到離扎木寺這麼遠的地方?難道竟是卓瑪反救了自己過來的?
徹骨的寒意和不好的預感不能自主的在方遠的m.hetubook.com.com全身瀰漫,一時間,都讓他忘記了自身的虛弱和對卓瑪回應的期待,眼下,充盈在他腦海里的,只有一個念頭。用最快的速度切斷眼前的卓瑪和這個烏梅贊普之間的接觸,然後帶著卓瑪走!
可既便是如此荒謬的感覺,也無法讓此時的方遠心裏有任何好笑的感覺。因為他還能清晰地看到,烏梅贊普那雙圓睜著的眼中,流露出來的那種絕望和恐懼。
「用的了那麼久么?我倒是有些不信!」
想到這裏,神念一動,就想感應下卓瑪此時的狀態。卻沒想到剛一催神念,頭竟像被刀扎一般的巨疼了起來。
隨著那一抹艷紅的不斷流逝,已經宛若木偶般任人擺布的烏梅贊普的身軀,也在迅速的蒼老、乾癟和枯萎。
緊接著,就在他殘酷而又瘋狂的笑聲中,他的整個身軀爆炸了。
只不過眨眼的瞬間,他拼盡全力的一擊,卻讓他陷入了一個尷尬的境地,一面,身軀被大力反震得離地而起,要向後拋飛,而另一面,一股沛然不可抵禦的陰柔吸力卻緊緊吸附著他的手掌,又將他被彈開的身軀猛地拉了回來。
聽上去,這兩聲悶哼中,帶著明顯的痛楚!
狂風捲動,碩大的廳堂內一片狼藉,幾乎所有的燈火都在狂風驟起的瞬間熄滅,而漫天飛舞的碎屑和塵煙,則充分體現著他變化時的狂暴。整個廳堂內根本沒有一個能站立的人,就連剛剛宛若仙女般不可一世的卓瑪,此時也正在廳堂最裡面的牆角里,掙扎著試圖爬起。
「瓦塞恩巴本尊咒?」
「不能說是我救的你們。我見到你們的時候,你們倒在距離這裏不到十公里的山樑上。當時你們的情況有些古怪,儘管當時已經昏迷了,可身體周圍還是有一股非常強大的力量存在著,讓我沒辦法接近。也讓一些追著你們的討厭東西沒辦法靠近。」淡淡的,坐在旁邊的才讓丹傑說著發現他們的經過。
「都給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開口閉口就是什麼天什麼神的,它是什麼東西?配管我們的事么?尼瑪,尼瑪,可想死我了!」
「是啊,準備回去。只是我自己也不知道現在還能回去那裡。」交談到了現在,才讓丹傑的臉上這還是第一次流露出了茫然的神情。
沉重的掌力首先砍中面前這兩人之間那一抹看上去不太真實的接觸,他蓄滿氣勁的大手在切實的瞬間就被反震到麻木。緊接著一股無匹的大力從砍中處湧出,將他的身軀震得離地而起!
就在異變陡生的瞬間,原本環繞在方遠和卓瑪身邊的狂風也猛地發出了狂暴的厲嘯。緊跟著,屋頂在轟然一聲巨響中被大力沖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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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石橫飛的空里,衝天而起的狂風中傳來了方遠和卓瑪的悶哼聲。隨即雙手高舉,在全身一陣不正常的顫抖中,口中發出了嗬嗬的笑聲。
「啊!」
而他的這一揮手卻根本沒這麼簡單。
凄厲而又野性的號叫在出口的瞬間,本想什麼都不管了,忍痛再開始用勁的方遠卻發現腦海深處,有一個地方就像是被這聲慘吼給震碎了一樣,清晰的發出了一聲破裂似的脆響。緊接著,一股根本不可能阻擋得思潮就像鋪天蓋地的狂潮,瞬間就將他的神識完全的淹沒。
低低的悶哼了一聲后,他的臉刷的一下白了。緊接著,豆大的虛汗從頭臉之間的頓時滾滾而下。厚重的被子下面,他身上,也頓時被虛汗給弄濕了一大片。
「卓瑪姑娘沒事,你先躺著再說!」回答他的,並不是卓瑪的回應。而是另一把聽起來略略有些耳熟的蒼老聲音。
怎麼說呢,在方遠模糊的感覺中,感覺他更像一個現代人,或者說是城裡人。反正近距離觀察和交流,就是不太像印象中一個高原上神秘宗派的宗主那麼地古老和傳統。
手骨被扭斷地劇痛在產生的瞬間就讓他像狼一樣長嚎了起來。其實藉著這聲慘叫,他還想發泄的,是就在這瞬間充斥了心頭的窩囊、羞辱以及憤怒!
但是,他倆之間的對話,卻已經唬壞了重臨破窗口,剛要再度撲來的那個黑影。這時節,他已經被唬暈了,不知道自己面對的,究竟是兩個什麼樣的怪物,居然連苯教最高存在之一的瓦塞恩巴本尊都不放在眼裡。
「結果我在那裡一直等到天亮,隨著曙光出現,護衛著你倆的那種龐大氣勁這才逐漸消失。所以我才能帶你們來到這裏。這是一個普通牧民的家,他們全家趕早去參加扎木寺的廟會去了。所以你可以放心的修養,這裏現在很安全的。」
「雲?是你么?」
「不管你們是什麼樣的存在,在中了以我們烏梅三兄弟以命搏命的巫神咒之後,如果還能存在於這天地之間,那麼就讓我化為灰燼后的魂魄和精血,歲歲年年的詛咒這天地所有的生命,直到永遠!」
「你不再插手管我的去留?」剛還一臉茫然和神傷的才讓丹傑雙眼猛地一亮,整個人頓時顯得充滿了活力。
再者,自己先前對他那種態度,而他今天卻又救了自己和卓瑪。仔細想想,也不由方遠心裏會略略覺得有些慚愧和感動。畢竟,加上蛇妖在灌頂時的援手和他這次的相救,自己可以說是欠了人家千毒宗上下兩份很大的人情,更何況還是自己做主,要逼他離開高原的……
帶著無邊無際的堅韌和決絕,詭異的廳堂中,傳來了最hetubook.com•com後一聲恐怖的詛咒!
帶著濃濃血腥味的一連串巨大手掌掛著灼熱的腥風撲面而至,終於成功的打斷了兩人的柔情蜜意。
輕笑著,這個方遠的口吻中依然沒有絲毫認真的味道。
「上路?你是準備回去么?」
同時,他也自己和卓瑪此刻都躺在一個看起來有些破舊的帳篷里,天色也早已經大亮。這裏竟已不再是自己昨晚血戰昏迷后留身的那座扎木寺了。
方遠心裏有些奇怪,因為他實在想不起來自己和究竟和卓瑪是怎麼跑到這裏來的。再者,他也發現,只要他不試圖動用意念和氣機,他腦袋中的劇痛也就會很快停止。所以現在首先弄明白自己究竟是怎麼來這裏,顯得非常必要和必須。
這個不妥,不是指她的身體受到了什麼傷害。相反的,此時她的身體狀態看上去非常好,簡直好到了讓方遠覺得有些害怕。
渾身輕顫著,方遠在滿身滿骨的酸痛中,撐開了沉重的眼帘。
「嗯,只要你能答應我,以後不再亂給人下毒!」方遠吃力地抬起頭點頭肯定。
「追著我們的一些討厭東西?是誰?」
血肉橫飛,漫天血霧和突然出現的大團黑霧中,傳來了一陣陣鬼哭狼嚎的凄厲怪音。
只是他沒想到,在佛教寺廟內看到的存在,在苯教的寺廟內同樣的存在。到了這時節,他也就明白自己昨晚闖進扎木寺時,那些緊跟在自己身後,一直試圖靠近自己的那些血紅色的光點,就是扎木寺的護法血撅了。
就在他被唬得愣住的同時,烏梅贊普那邊卻又出現出乎在場所有人預料的變化。
說到這裏,一直神色淡淡的才讓丹傑猶豫了一下,這才又繼續說道:「既然你已經醒過來了,那我也該上路了。再見!」說著話,他慢慢站起了身子。
「@#$$#&……$#……$$#$##&$&$&$&!」
「我倆怎麼會來到這裏?是你救的我們?」
首先是他頭上金冠之下披散著的那些黑髮,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花白、雪白乃至如荒草般乾枯斷裂。與此同時,他原本儘管瘦削,但依然還能稱的上健壯的軀體,此時也正在以可怕的速度萎縮和乾枯。
那種萎縮和乾枯的速度,看在此刻心念大亂的方遠眼裡,都帶給他一種有些荒謬的錯覺,眼前這個縱橫了雪域近百年的烏梅贊普,他身體原來竟是像氣球一樣,被吹起來的。
「卓瑪!你幹什麼?」
猶豫了一下之後,方遠一咬牙:「如果從此以後我不再插手管你的去留,你能答應我不再亂給人下毒么?」
蓬的這一聲巨響中,碩大的廳堂都顫抖了起來。平地而起的颶風中心,一臉冷漠的方遠近乎赤hetubook.com.com身裸體的傲然而立,而那種森冷森冷宛若實質的殺氣和充斥在這廳堂每一個角落的沉重壓力,卻清晰的暴露出他此時內心的真意。
嚴格地說,這也是方遠再次見他之後,說了這麼久的話,他臉上第一次流露出明顯得感情|色彩。之前,他都是那幅淡淡的,漠然旁觀的表情。
那是一種方遠自己張這麼大還從未體驗過,也從未在任何其它人的雙眼中看到的一種絕望和恐懼。就算是以往卓瑪眼中的灰色和絕望,與之相比,也要差上太多。
擁著懷中的玉人,此時已根本不再像是方遠的這個方遠面對凌厲的攻擊,只是神色淡然的揮手像趕蚊子一樣的說了聲滾,那串巨大的掌影頓時就像被狂風卷過的幻影一樣,被撕碎在他倆身前的半空,竟然連一點多餘的聲音都沒留下。
聽了才讓丹傑的解釋,方遠這才恍然。因為這些天隨著桑德進出寺廟,他的確在那些寺廟中見過那些所謂的護法金剛撅。
她眉心間那處光華耀眼的金色漩渦還在轉動,依然不停地吸噬著身邊搖擺不定的烏梅贊普喉嚨間不斷湧出的那抹艷紅。
右手反手如刀般猛地插入自己胸前,在鮮血湧出的瞬間就將一顆還在明顯跳動的心臟挖了出來,緊接著左手又反手將如刀的手指插入自己的雙眼,在渾身劇烈的顫抖中,扣出了自己的雙眼。
「卓瑪!卓瑪!」
「才讓丹傑!你怎麼會在這裏?我這是在那裡?」
就在一切看起來毫無懸念的這時,異變卻從一直縮在角落裡的烏梅贊普那裡徒生。
「那最後你是怎麼帶我們來到這裏的?」一旦弄明白了,方遠自然就沒了繼續探討那些東西的興趣。
掙扎著踉蹌爬起,方遠在怒吼的時候,心裏充滿了驚疑。而且,還有種非常不好的預感在產生。因為此刻,面前的這個卓瑪看上去非常的不妥。
並沒有絲毫的驚奇,反倒是帶著微微的好奇和驚訝,懷擁著玉人的這個方遠一口道出了烏梅贊普正在念的咒語名。
他們身後,狼藉一片的巨大廳堂中,漫天紛飛的血肉和黑紅兩色的霧氣里,就在那一片鬼哭狼嚎的怪音中,此時卻傳來了一把清晰的,幾乎不帶任何感情的暗啞聲音。「破我殘軀,獻我真心,九天十地,神魔聽令。沾我血者,招我怨者,生生世世,永墜黑獄。烏梅一脈,三根同枝,精血之限,三朝之期!」
眼前不到五米處,卓瑪已經站起的身軀就那麼俏生生站在那裡,繪滿了全身的詭異圖案上,金銀兩色的醒目明光隨著她靈蛇一般不停翻動、結印的雙手而變幻流動,這使得此時的她看上去就像被籠罩在一個會發光的光球里,有一種非人的神秘和詭異。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