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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索

作者:習慣嘔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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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 春天的風夏天的雨 第一章

第十二卷 春天的風夏天的雨

第一章

袁仲智和彭山他們也知道東子如今的境遇,但是他們一點辦法也沒有。這一點他們知道。東子是國內最好地前腰,但是我們的足球傳統里就沒有前腰戰術,陶然也找不出能充當后腰的隊員,假如非得讓東子回到他熟悉的位置上,那麼聯賽開始前和順煙的熱身賽就是前車之鑒——兩場比賽,進倆球丟五球,這比賽還怎麼打?何況作為進攻的核心。全隊都得圍繞著他來運轉,習慣了甲B慢節奏比賽的陶然一下子根本就跟不上他地節奏。別說那些年紀大點的隊員,就是余嘉亮這樣地年輕隊員也喊吃不消。陶然眼下的實力決定球隊只能在防守上下工夫,穩固防守和對手慢慢地比耐心,然後抓住機會偷冷子弄那麼兩下……在俱樂部利益面前,在保級重任面前,袁仲智只能讓歐陽東去適應球隊。他先把歐陽東排在經典四四二戰術的中場,結果第一場比賽就輸得很難看。深知東子特點的董長江用強勁的中路突破在陶然身上戳了兩個血淋淋的洞;第二場比賽東子被安排到左邊前衛,但是比賽里他完全是不自覺地向中路靠攏,結果邊路出現空擋不說,連本來還算穩妥的中路也變得擁擠起來,幸好比賽里周富通憑藉經驗要來一個點球,陶然幸運地得到一分;第三場比賽前,袁仲智特意找歐陽東談了一次心,希望他能夠顧全大局。不要隨意破壞球隊地戰術平衡,這場比賽也確實如了袁仲智的意,陶然輸得並不難看……
可歐陽東偏偏還執著地希望成為一個攻守兼備的中場。
第五輪地比賽剛剛結束,省城和莆陽兩地的媒體就急不可耐地用這個標題來渲染下一場比賽,在足球場上的勝負還沒個譜的時候,兩地的報紙已經較上了勁——到底誰才是本省足球的老大,誰更能代表本省地形象!
「我們也不是全然沒有機會。」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袁仲智沉默了好半天才幽幽地說道。聽到他這話的彭山幾乎沒從沙發蹦起來:「有機會?你倒是說說咱們能有什麼機會?」他馬上便發覺自己說這話的口氣有些不對頭,趕緊緩和下語氣,「是啊,足球是圓的,球場上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但是把希望寄託到那點偶然事件上,還不如提前花倆錢塞點包袱——可現在的問題是,順煙里有人敢接這錢嗎?」
聽見這沒水平的指示,方贊昊差點沒急得背過氣去。
「那……袁指導,你是和*圖*書怎麼考慮的?咱們該怎麼踢?」彭山唆著嘴唇問道。
這個臨時碰頭會從中午一直開到傍晚。除了消耗掉方贊昊大半條好煙。什麼有價值的方案也沒能拿出來,倒是彭山的一句話得到了所有人的認同:
說心裡話,這場爭論純粹是多此一舉。從成績上看,省城順煙肯定是勝利者,他們現在僅僅因為凈勝球的緣故而排在聯賽第六名。與積分墊底的莆陽陶然相比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從球員來看。順煙有兩名現役國腳,他們的隊長杜淵海還是第一號國門。而陶然有國字型大小經歷的球員就只一個歐陽東,而且這個已經褪去星光的傢伙在國家隊還是邊緣隊員;至於教練組,順煙的阿根廷主教練有著一長串讓人眼花繚亂的頭銜,其中的「國際足聯高級講師」一職,更是讓人肅然起敬——據說有這個頭銜的人在全世界也不會超過十個;而陶然地教練們呢?走出莆陽,誰能記得他們地主教練是誰?
「對攻!」袁仲智面無表情地說道,「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咱們就和他們對著強攻!死,咱們也得死得漂亮點!」
他從茶几上拽過一張印著足球場大模樣的稿紙,用筆在上面指點勾勒著,同時把自己的想法一點一段地端出來……
這種挑釁地說辭立刻在莆陽掀起了軒然大|波。
「不行!」集團公司一口就拒絕了他的請求。
甄智晃是陪伴東子最多的人。他在上海的手術很成功,身體狀況也不錯,現在已經在體能教練地指導下開始了循序漸進地訓練,在別的隊員訓練完之後,他往往還會陪著東子練練防守。順便把自己多年來地經驗全都毫無保留地告訴他。向冉和周富通也時常留下來陪著他們。這個時候周富通就會成為一個進攻者,他讓東子來攔截自己。無論成敗,他都會停下來由向冉他們來給東子做示範,再讓那位老教練指點上幾句,然後又開始新一輪的練習。這種訓練把所有人都折騰得夠戧,卻看不出有多少效果,倒是向冉和甄智晃這兩個後衛大受裨益。那位國腳出身的老教練不得不感嘆,咱們的東子實在不是一塊作後衛的料。
但是在莆陽,在這個剛剛擁有了自己的甲A球隊的城市裡,寒冬還遠遠沒有過去。
周景山見彭山把目光轉向自己,趕緊搖搖頭:「你別看著我。剛才在方總那裡我就說過,順煙自打昨天起就已經封閉https://www.hetubook.com•com訓練了,所有人員手機傳呼一律上繳,即便咱們想買通那麼個把個關鍵人物,現在也沒法和他們聯繫。再說有傳言說,順煙俱樂部給這場比賽定下的獎金就是一百五十萬,再加上那些沒事跟著瞎起鬨的企業喊出的價碼,要是他們贏了,獎金總數能超過兩百萬了——這時節誰還敢冒著挨黑腳的危險來接這燙手的山芋?」
不,不全是因為國家隊。他需要用繁重的訓練來麻痹自己,讓自己一躺到床上就睡得象個死人一樣,只有這樣才能勉強忘卻精神上的痛苦……
「教兔子抽煙也比這『只能贏不能輸』容易點!」
可一個筆名喚作「平原」的有名文化人偏偏在這時跳出來,在省城晚報上發表了一篇文章,直接把這場德比戰意義升級到兩座城市的文化與思想高度上:省城與莆陽的足球比賽,不僅關係到兩家足球俱樂部的利益,也不僅僅關係到各自球迷的情感,更關係到省城的平原文化與莆陽的山地文化的抗爭……
時間就象靜靜流淌的小河,既沒翻起什麼浪花也沒捲起什麼漩渦,在人們的不知不覺之間,它便悄悄地走到了深春初夏。
歐陽東變得沉默起來,除了和俱樂部里的人還能說笑上幾句,他幾乎不怎麼和外人接觸。每回去客場比賽,他也盡量躲著那些記者。球隊放假時他也不回省城,還專門托一位朋友從濟南請來一位資深的老教練,讓他指導自己苦練防守的技巧。訓練場、醫療室、健身房、宿舍和食堂,這些就是他每天呆的地方。從早到晚,他比那些渴望著有朝一日能到一線隊踢上主力的年輕隊員還要努力……
向冉他們能體會到他內心的痛苦,但是他們卻一點忙也幫不上,他們甚至都不能當著歐陽東的面說破他的心事,這會讓他難堪,也會讓他更加痛苦。他們只能默默地陪著他。要是在這個時候還不能陪在他身邊的話,他們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
《我們的德比!》
媒體和球迷沒有因為足協杯上的潰敗而責難陶然俱樂部,因為馬上就有一場更重要的比賽等著莆陽陶然。
彭山和周景文都陰沉了臉沒吭聲。咱們的風格?眼前的陶然還有風格嗎?咱們可是一支保級的隊伍呀,還風格哩……
就連一向對本地區足球事業發展不太重視的莆陽地區領導,也在某個場合下說了話:「足球比賽是人民文化娛和*圖*書樂生活中地一個重要組成部分,是社會主義精神文明的一部分,陶然集團為莆陽地區,為莆陽人民做了一件大好事。政府一定要支持這種自發的行為。陶然集團也要把這種好事要繼續做下去。作為莆陽地區門面的陶然俱樂部,不應該只把目光局限在地區這個狹窄的地域里,而應該著眼全省甚至是全國的範圍,讓更多的人知道我們莆陽,認識我們莆陽……」對領導講話心領神會的陶然集團立刻便給俱樂部下了死命令:對省城順煙,不能輸。只能贏!
歐陽東回來了,然而莆陽鐵騎卻沒有回來,或者說每個莆陽人都希望看見地那個歐陽東沒有回來,他似乎把他所有的靈氣都遺忘在異地他鄉了。兩平三負。這就是莆陽陶然征戰甲A聯賽迄今為止取得地成績。被人們寄予厚望的歐陽東從中場踢到左邊前衛,又換到右邊前衛。甚至還客串了一回前鋒,這個陶然最有名氣的球星只讓人們記住了他忙忙碌碌的來回奔跑,記下了他在電視鏡頭前留下的沮喪神情和一雙陰鬱的眼睛。他沒能拯救球隊,甚至都沒能拯救他自己——本月初國家隊在北京和一支世界盃參賽隊踢了場熱身賽,他連參加比賽的大名單都沒進入,只是在看台上充當了一回觀眾。伴隨著莆陽陶然糟糕地聯賽成績,人們已經很難在新聞媒體上看見他的名字。即便偶爾提到他,也頂多為他的遭際唏噓上兩聲,更多的時候人們反而是在指責他,他成了一個為了金錢而拋舍自己運動生涯的鮮活實例。
一連串的數據和事實擺在人們面前,連莆陽球迷都能平靜地接受這個結果:順煙地實力遠在陶然之上,順煙才是本省足球的當然老大。他們還期望順煙這個大哥能在陶然這個小弟危難的時刻伸出援手,拉兄弟一把,好歹大家都是喝著同一條慕春江水長大的。連省城的球迷都有這個意思,要是連自家人都幫扶一把的話,那可太說不過去了,何況不少莆陽陶然的球迷同樣也是順煙的球迷,當陶然遠赴客場而順煙又在主場迎戰對手時,這些莆陽人依然會扛著鑼鼓旗幟來為順煙加油助威……
而對那些關心足球的人來說,美好時光現在才開始哩。球迷們已經熬過沒球可看的寒冷冬天,火熱的甲A聯賽又開始它新的賽季。每到周日,十八支甲A球隊就會在大江南北九座城市裡捉對廝殺,這時節一個人泡上杯茶水,點上支香m•hetubook•com.com煙,坐在電視機前看球員們角力教練們鬥智,只要不打攪到家人朋友的生活與工作,真能說是神仙一般的生活;要是再捨得掏上那麼百兒八十的鈔票,就能在體育場里撈到個不錯的座位,摻和在認識的和認識的人當中,扯破喉嚨地鼓掌吶喊跺腳罵娘,把心中的煩悶和歡樂統統傾注在這沸騰的球場上。等到夏天來臨,四年一度地足球盛會就會在遙遠的法蘭西濃墨重彩閃亮登場。即使咱們的五星紅旗沒能升起在世界盃的賽場上,但是這也不能阻擋住我們對足壇顛峰賽事的嚮往和期待……
聯賽剛剛開始就陷入降級泥潭的莆陽陶然放棄了杯賽,他們派出全替補陣容遠赴重慶,風頭正勁的重慶展望只用了二十五分鐘就解決了比賽,雖然比分只是二比零。但是這已經足以讓他們輕輕鬆鬆地晉級足協杯第二輪。
在這個時候,燦爛的陽光還沒有那麼刺眼,也沒帶來盛夏里那種教人心煩氣躁的酷熱,它只是暖烘烘懶洋洋地照耀著大地,似乎想把所有的事物都融化在它的懷抱里。春蟬把自己隱藏在綠意昂然的大樹上,開始用它們不知疲倦的鳴叫告訴人們,夏天的腳步越來越近了。那些愛美的姑娘已經在追逐今年春夏最流行的服飾,迫不及待地展覽著她們五顏六色式樣繁多的時裝,她們的熱情讓本就浮華陸離的大都市更增添了幾分生動。所有的一切都在向我們證明,現在正是一年中最美好的時光。
輿論不負責任的荒唐猜測,球迷們因為不滿球隊成績而引發的議論,隊友背後的怨言——他們在妒忌他那遠遠高出球隊平均水平地收入,而他偏偏還沒表現出與這份收入相對應的能力,這些都不可避免地傳到了歐陽東的耳朵里。在謠言剛剛泛起時。他也曾在媒體上為自己辯解了兩句。但是他很快就放棄這種無謂的努力。正如真相永遠不及假象傳播得快一樣,他的話也遠不如人家的筆更鋒利,人們更願意相信一個有希望地足球隊員自甘墮落的故事,何況這種墮落還有他在運動場上平平淡淡的表現來佐證。
是的,國家隊就需要攻守兼備的中場球員,他這樣做就是為了能再次披上國家隊那神聖的白色隊服;
「山民的足球」,那個叫平原的傢伙在他的文章中不無蔑視地如此稱呼莆陽陶然。
難道為了能圓自己的國家隊之夢,他想成為一個能攻善守的全能隊員?
《慕春江日報》立刻便和-圖-書在報紙上質問:口口聲聲要踢「流暢的攻勢足球」的順煙。到底是靠著誰的幫助才爬進了甲A?
他這是在折磨自己,同時也在折磨著別人。
「不是說這個,而是說咱們的戰術布置!」袁仲智沒理會自己的兩個助手,把兩個手的關節捏得咯咯啪啪響,慢慢地陳述著自己的意見,「對手的工作現在看來是沒法做了,裁判那裡自然有俱樂部去接洽,我們的事情就是依靠現有的人手合理安排戰術,最好能……」他停頓了一下,接下來的話突然變得無比酸澀,「能體現出咱們的風格,那時即便是敗了,咱們也能給球迷一個交代……」
※※※
自覺被侮辱的莆陽球迷更是氣急敗壞地說,寧可再倒回去看甲B,也不能讓省城順煙那麼張狂!輸誰都可以,就是不能輸給順煙!
只能贏不能輸?扯淡!別說眼下莆陽陶然不是人家順煙的對手,就算兩隊水平相當,也沒人敢打包票只贏不輸呀,就算把陶然換成眼下紅得發紫地重慶展望,碰見順煙也不敢說一定能贏吧?他只希望集團公司把這話改一下,哪怕是改成「保平爭勝」哩,也總比這吹噓得沒邊沒譜地強。
四月十九日傍晚,積分墊底的陶然將在客場挑戰省城順煙。
碰了一鼻子灰地方贊昊只好掉回頭,把教練組還有俱樂部能說上話的頭頭腦腦都召集起來,一起坐下來商量怎麼樣才能「只贏不輸」。
這個叫「平原」的傢伙說地並非沒有道理。省城最讓人流連的地方便是它的悠閑與散漫,還有那似乎無處不在的人文主義氛圍。自漢至唐而後宋元明清,幾乎每一個時代都會湧現出一兩個知名的文化人物,他們不但給這座城市帶來了厚實的底蘊,也給省城留下許多名勝古迹,讓人們在享受著水一般慢悠悠的日子地同時,也帶出一股浸到骨子裡的懶散勁兒。順煙俱樂部似乎就帶著這股懶散勁。地處平原邊緣地莆陽卻沒有這些多旅遊點,那裡最出名的便是白酒。然後就是大團山裡的鐵礦和小團山裡的煤礦,能吃苦能喝酒是莆陽人的特點。至於文化。假如質樸渾然的山歌民謠也算的話,那麼這就是莆陽人唯一驕傲地東西,許多人都能嚎上那麼幾嗓子粗鄙的歌謠。慕春江邊有兩座清朝康熙年間修建的亭子,興許它們能說明一些問題。在省城的亭子叫「和江亭」,在莆陽還有一座和它一模一樣的磚木結構古建築,但是名字卻是「鎮江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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