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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驕陽似火，地上人聲鼎沸，鑼鼓喧天，絲毫沒有斷水的憂慮！

和皺眉不展的章邯不同，董翳放浪形骸，摟著懷中酒姬上下其手，興之所至，同諧魚水之歡，共效於飛之樂。

荒野之上，再無任何障礙！

漢軍士兵裹挾著極其凌厲強悍的殺氣，猶如天降狂飆一般，令人震顫的蹄雷聲浪湧起，大地為之震顫，踹營破陣，雷霆萬鈞。

「不好，是敵人……」

不過，該詢問的還是要問的。

章平聽著周圍士兵的竊竊私語，很想動用軍法，將他們就地處決，但卻又不敢。

他們聆聽著震耳欲聾的戰鼓之聲，不再有血脈僨張的亢奮，只是本能地聚到一起，或者拚命向人群後方擠去。

那麼，就只剩下回身拼殺，誓死反抗了！

「咚咚咚咚……」

莽莽山塬，盡皆溶入無邊的暗夜，惟有三秦聯軍大營的軍燈在明滅閃爍，就像天上遙遠的星星，隱隱約約的刁斗之聲，混合著原野溪流之間的蟲鳴蛙叫，越發顯得寧靜安詳。

箭樓上的哨兵不以為意，想了想，換了一種口音繼續問道：「口令！」

狼，真的來了！

戰亦死，投降亦死，等死，死國可乎？

天交五鼓，正是天地最為黑暗的時分。

很多機警的士兵果斷地拋下了兵器，雙手高舉，直挺挺地跪在地上，一動不動，生怕自己的異動，會招來漢軍誤解，被斬殺當場。

三秦聯軍自恃人多，且對面曹參堅守不出，所以營壘外只是簡單設置了一些鹿和*圖*書角木柵，如今這些東西，被奔襲而來的漢軍士兵迅速拆除。

他們已經圍困了對面的漢軍數日，並且也按照章邯的計策，截斷了對方的水源。

神經病啊！

……

可是，連援軍的一根毛都沒有看到！

行軍之中，必有美姬美酒。

自己統帥兩三萬人作戰，就已經感到十分吃力，而對方此刻號令十萬之眾參戰，命令居然能夠詳細下達到千人隊！

司馬欣略微頷首，絲竹之聲頓時悠悠響起，那一隊舞|女也開始邊舞邊唱。

關中，好畤縣，梁山宮。

營寨外的騎兵並沒有回答，只是淡定自若的慢慢靠近。

司馬欣招了招手，幾名身材婀娜的少女，踩著輕快的碎步走入，分別依偎在他們三人身邊，玉手輕抬，將金爵之內的美酒送往他們口中。

守橋的士兵頓時敲響鑼鼓，全軍開始戒備。

突然，蒼涼悠揚的號角聲響起，遠處的晨曦霧靄中，影影綽綽出現了手持長戟的騎兵。

章平站在宮牆之上，極目向東眺望，只見朝陽東升，天地間一片寂靜。

他想要大聲呼喊，但那支貫穿了他咽喉的羽箭，剝奪了他示警的可能。

而在白天的時候，他們冒著被冷箭射中的可能，抵近偵查了一番，發現漢軍士氣高昂，軍中似乎正在展開蹴鞠大賽。

「我是在等援軍，你是在等什麼？」

與此同時，一隊身材浮凸，面容姣好的舞|女款款走入，手中兩支點亮的膏燈舉過頭頂，在大帳中央站成了一個ｍ•ｈetuｂｏｏk.com•ｃｏｍ弧形。

當最外層的哨兵開始拚命吹響號角，發出示警的時候，漢軍士兵狂奔而來，簡直就如滔滔洪水，勢不可當！

畢竟，距離這裏最近的敵人縮在王八殼裡，被好幾萬大軍圍困，不太可能出現在這裏。

他們不是沒有想過對方會打井，只是從發現水源斷絕，到開始打井的這段時間，漢軍就應該處於崩潰的邊緣。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帶女蘿……」

睡眼惺忪之間遭遇突襲，大軍統帥又都沉浸酒色，睡夢不醒，如今被漢軍突襲，立即陷入了一片無邊的混亂。

關中，壤鄉之北，三秦營壘。

強行泅渡，無疑是自尋死路。

就說西面緩緩壓上的漢軍，也遠遠不止兩萬！

……

只是騎兵漸漸行近之後，守軍才發現是自己多慮了。

「是雍軍騎兵，應該是出來巡邏的！」

此刻韓信策馬立在山包之上，身邊是往來不絕的傳令騎兵，一道道命令從他的口中說出，被傳令騎兵迅速傳遞到方圓數十里的戰場之上。

章邯在沉默片刻之後，徑直站起向帳外走去，他已經心神不寧了足足一天，實在是沒有這個興緻加入其中。

為今之計，只有等了。

……

然而回答他的，是一支從黑暗中射出的羽箭。

今天，已經是章邯離開的第十六天了。

這樣的聲音，這段時間時常響起，起初大家還是驚駭欲絕，覺得是對面的漢軍趁夜襲營，但當他們準備作戰的時候，發現對和圖書面只是障眼法，衝出來騷擾的漢軍寥寥無幾，而且很快又縮回了他們的王八殼內！

鐵騎縱橫，如浪之縱。槍戟高舉，如狼之行。

箭樓上的哨兵大聲向後吆喝，讓同袍放心修整。

章邯百思不得其解之間，司馬欣『啪啪啪』三掌，帳內草地上一大片紅氈撒開，十幾名樂工魚貫而入。

你喊任你喊，乃公聽不見！

他們揮舞著火把，點燃聯軍營帳，士伍相連作戰，迅速且高效的搏殺著從睡夢中驚醒，身無片甲，手無寸鐵的聯軍士兵。

劉邦乘馬立在他身側，此時才真正明白，對方和自己相比，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降者免死！」

他們跟隨楚軍多日，也學會了楚軍的一些習慣。

所以幾次之後，聯軍士兵就見怪不怪了。

他統領的這支軍隊，不是什麼老實巴交的良家子，你敢用嚴苛的軍法去制裁他們，他們立刻就敢嘩變給你看！

此刻不僅章平心中滿是忐忑，就連跟他一起駐守在梁山宮中的幾千刑徒軍，也同樣開始議論紛紛。

不過他倒並不擔心這些士兵會投敵，因為宮牆之外的空地上，密密麻麻插著的人頭，已經徹底斷絕了這裏士兵的後路。

傍晚時分，章邯董翳等人也在焦急等待。

「口令！」

衝鋒而來的漢軍中，響起雖然口音不同，但意思相同的同一句話。

雖然他本能的有些不敢相信，但事實就是如此，在韓信的指揮下，一張大網緩緩張開，三秦聯軍這幾萬精銳，能脫網和*圖*書而出的屈指可數！

一旁的司馬欣也不甘示弱，只不過他和雙眼中滿是慾望和貪婪的董翳不同，司馬欣的眼神中，冰涼一片，他只是為了修習昔日黃帝秘術，身前女子是西施還是無鹽女，對他而言都沒有絲毫區別。

山坡上，韓信看著大局已定的戰場，心中緩緩升起一個疑惑。

夜明星稀，月上中天之際，涇水浮橋南側，一隊上千人的騎兵隊策馬而來。

突然，彷彿天塌地陷，原野之上戰鼓驟然間驚雷般炸響，黑漆漆的荒野中，倏忽湧出連天火把，喊殺之聲驚天動地。

尤其是他們一路從營壘中跑到這裏，更是飢腸轆轆，疲憊不堪。

片刻之後，湯湯流淌的涇水之上，火光一現，旋即衝天而起。

他們人數不多，雖然只有數千，但卻已經宣判了三秦聯軍的死刑。

此刻帳中，絲竹之聲繞耳，既然有舞姬助興，必然會有酒姬作伴。

箭樓下方，申屠嘉收起戰弓，身後騎兵如潮水般狂涌而入。

數十面牛皮戰鼓被同時擂響，聲音響徹整片戰場，漢軍頓時聲威大震，只是陷入包圍之中的三秦聯軍卻是面如土色。

營寨成了漫無邊際的火海，聯軍士兵懵懂竄突，自相踐踏，完全潰不成軍，慌張之中，便如蝗蟲般湧向來時的方向，涇水浮橋。

酷暑炎炎，按理來說，對面的漢軍應該堅持不了幾天才對。

然而這談何容易，單不說跑到現在，大家早已是混亂不堪，建制全無，士兵找不到自己的將領，將領也找不到自己的和_圖_書士兵。

畢竟，他是章平，不是章邯！

董翳旁若無人，縱情聲色的樣子，不禁讓那一隊翩然起舞的舞|女羞紅了臉，內心之中也有幾分怨憤。

守城尚且無力，出城必是自尋死路！

「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雖然章邯下令讓大家以牙還牙，但人家有堅固的壁壘，即便是真的遇到偷襲，也可以從容不迫。

然而這一次，似乎對面漢軍不再只是騷擾。

他們，不是被章邯拋棄了吧？

就像當年在新安城下，那些被章邯毫不留情拋棄的秦軍！

章邯在心中計算了一下時間，唇邊露出滿是自信的笑容。

他站在帳外不久，聽到帳中傳出董翳得意洋洋的聲音。

「給孤閉嘴，等下再行比過！」

這，正是偷襲並燒毀了涇水浮橋的那一支騎兵。

現在正在打仗，而自己縮在王八殼內，周圍全是敵人，大戰一觸即發！

「吾弟，孤回頭送你一副虎鞭好好補補……」

只是章平看了看遠處的連綿不絕的漢軍營帳，打消了出城偷襲的想法。

還踢球？

她們，也大多是好人家的女兒，如今非但要以色娛人，更是要親眼面對如此腌臢之事！

皎潔的月光之下，這隊騎兵，無論是打扮，還是旗幟，都是自己人。

只是睡夢之中的聯軍士兵翻了個身，繼續沉沉睡去。

真的是，撿到寶了……劉邦心中一片狂喜，看向韓信的眼神一片熾熱。

涇水浮橋已斷，涇水湯湯，雖然看著不慎湍急，但想要游過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