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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公主終於笑起，她做不出太複雜的表情，可這笑容仍然讓左吳覺得如沐春風：「哈哈，你這人……哈哈，你活得好累！」

「對。」左吳點頭：「巧了，他們也和舊帝聯有關係，所以我也得為他們……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負責。」

他差點要沉溺進對未來生活的幸福想象了，還是黛拉的大聲質疑打斷了左吳的動搖。

左吳摸了摸|胸口，覺得被二女兒用來和這些人對比，還真有些受傷：「所以我不願和這些貨色為伍。」

「怎麼兜兜轉轉，一切的關鍵又回到你這裏了？好吧，好吧，我看你剛才差點就被我說服啦！如何，就像黛拉說的，你才是皇帝，能不能下一道命令，讓你的新帝聯拖家帶口也好，一起去遠航？」

左吳想了想，沒有直接回答：「我忽然想起一句名言——是說『倘若城裡還有一個義者，那這個城市也值得被解救』。」

二公主的興趣被勾起：「那為啥你不這麼做？」

喰煞的權能可以讓人超越光速，可就算超越百倍千倍，也要在靜的嚇人的虛無中前行萬年千年，才能到達下一個目的地。

左吳摸了摸下巴，想起自家二女兒，同自己認識的時間好像還不長，便不由自主的在她面前進入了追憶人生的模式：

以往銀河還完好時，無數生靈所產出的無數資源提高了世界的容錯率，可以供那麼一小撮毫無下限的科學家隨意胡鬧。

左吳咧嘴，緩緩站起，將目光投向那邊的熱火朝天：

還有其他人也是，銀河再殘破，總是有些人煙的。而銀河之外的深空，相距最近的仙女座星系，距離也有至少二百五十四萬光年。

就是怎麼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自己二女兒想這樣把黛拉給拐跑的？黛拉是天下唯一與以太龍混血的蟲娘，自己不用擔心哪裡鑽出拱走自家白菜，沒想到威脅竟然來自黛拉的親姐妹。

「然後，就是為了一塊保存完好的金屬，同伴之間也會笑裡藏刀抱成小團體，又或者爭個頭破血流。」

左吳咧嘴，本想反駁，卻忽然發現這提案竟然有種莫名的吸引力，如此誘人，讓他一m.hetubook.com.com下子有些張口結舌——同黛拉和二公主一起離開銀河，逃離這些糟心的事，也不會和這兩小隻分開，多棒的景象。

坦白說，科學家擁有探索精神無疑是件好事，但研究工作往往是千次萬次的失敗才能堆砌出一次成功。

左吳猶豫了片刻，嘆氣，把二公主重新放回懸浮平台上，蹲下：「這我說了不算。」

「……或許是我發現，真的有一個團體圍著我構築了起來，又在不知不覺間長大成熟。和黛拉一樣，好像我的……又一個孩子。對，這個團體因我而生，所以我必須為他們負責。」

二公主舉手：「經驗之談！我的同伴也是這樣……在仁聯的地盤，一開始資源還不是那麼稀缺，我們不需要通過迭代和循環才能活下去時，偶爾覺得仁聯的追殺和監視放鬆，我們會去垃圾場之類的地方透透氣。」

二公主的笑容漸漸斂去：「沒準兒這隻是在極端環境下暫時產生的現象。只要你穩定下來，找個地方安營紮寨，讓他們走出星艦，走出你的視線，你所厭惡的蠅營狗狗就會全部復甦，他們又會開始鑽營，又會開始追逐利益。」

「少蒙我。」二公主抱手：「你是皇帝，下的命令還有人敢不聽？」

「至福啊……」

「行行，不丟下你。那麼你呢？你願不願意跟我和黛拉一同遠遊，至少走到銀河之外再商量其他的事？」

左吳抱手：「可是後來，你剛被我們撈到，以為我們是仁聯人時，你還是願意為了掩護你的同伴，把自己當作誘餌，甘願犧牲。」

「只是，在舊帝聯被初丹天使一波打穿，行將覆滅時，我原本只要努努力，說服自己舊帝聯無了，什麼皇帝也該跟著它煙消雲散，從而從天神裁決的影響中解脫出來的。」

左吳攤手：「你覺得現在我如果強令科研團隊們不要吵，又會有幾個人聽我的？」

或許這個話題讓一邊的黛拉聽著有些羞恥，蟲娘捂臉跑開，跑去了懸浮平台的另一邊，只是墊著腳尖朝這邊偷瞄。

科研團隊的頻道在瞬間的寂靜后，轉瞬間進入了如hetubook.com.com同沸騰的吵嚷：

連在超空間航道里航行的數月，對新帝聯的大多數人來說都很是難熬，必須得開些補習班和鋪面之類打發時間。來到新的星系后，許多人都會第一時間走出星艦，說是出來透透氣就是最好的證據。

只是情不自禁看了天上一眼，他還是把視線收了回來，看向科技獵人們的吵嚷，這才是自己必須為止負責的風景。在窮盡銀河的所有奧秘前，大多數科技獵人都不會選擇離開。

蟲娘只是歪了下頭：「爸爸帶上了，那媽媽們呢？大媽媽親媽媽漂亮媽媽……」

「就是只要一個團體給我展現了他們有承載美好的能力，我就願意為他們獻出生命。」

「因為在這些暴君身邊的既得利益者也挺多。如果我的麾下是些喜歡壓榨平民，天天酒池肉林一味享受，天天想著鑽營和利益的腐臭之人，那把他們丟也就丟了。可他們顯然不是這樣。」左吳抱手，回視：

吵鬧之下，科研團隊一時之間意見不一。幾百個人冒出了幾千種想法和實驗預案，或許要經歷幾場浩大的鬥毆和辯論，才會最終決出幾種大家都認可的議題，來深入研究。

二公主咂舌：「當然可以，不就是加幾個人。」

「他們吵死了！你聽聽現在的頻道。」二公主覺得頭疼：「不過你想的話……也可以。旅途很漫長，有點噪音的調劑也不錯。」

「對。」左吳點頭，又下意識往天空看了一眼。銀河的大部分被黑暗遮蓋，可天上還是依稀能看見一些星點，這是來自銀河之外的光亮，美麗又迷人。

或許只有再瘋不過的狂徒，才會甘願往銀河之外邁步。即便他們知道在待在這殘破且情況還在漸漸惡化的地方，無異於慢性自殺。

二公主別過眼去：「……沒準是因為我身邊的環境越來越惡劣越來越極端，必須團結才能生存，外部壓力下，給我留下的美好記憶更多些。」

科研團隊的吵吵嚷嚷還在持續，有幾場因為研究方向的分歧而引發的鬥毆已經上演，可決出勝負后，敗者和勝者都是一笑泯恩仇，然後開始朝著一個和-圖-書方向努力。

若再開啟觀測造物，去觀察那些肉眼看不見的物理現象，則會發現印痕的影響範圍寬闊的竟然不知凡幾。

「那新帝聯的官僚們呢？還有廚師，那麼多有意思的補習班。啊對！還有我們沒找到的新帝聯本土，肯定有好多人對銀河之外感興趣……」黛拉說到一半，忽然意識到什麼，傻笑一下：

「我一開始是跑了的。」左吳有些追憶：「只是跑前，挨了一發可以改變我思維的天神裁決，強制讓我當舊帝聯的皇帝。」

聞言，二公主探出頭去。那道因須彌型原蟲突破了光速，而留在空間中的深深印痕附近，已經聚集了許多個小組，各自為所感興趣的話題爭論不休。

「這麼多未知擺在我們眼前，真是，真是……」

二公主摸了摸下巴：「怎麼聽起來你像個被人利用的大怨種？勞心勞力卻是給別人撈了好處，幹嘛不直接跑路？」

二公主撇嘴：「就這些貨色，還是有很多人擁護，很多人聽他們話啊。」

二公主的腳晃了晃，像只對主人的擁抱毫不服氣的貓兒。掙扎片刻無果，只能瞥了眼左吳，其一只手依舊伸向黛拉的方向，另一隻嫌棄的朝左吳抬起：

須彌型原蟲已經不見蹤影，只留下那道仿若刻在空間上的印痕，標識著它的運動軌跡。印痕光用肉眼觀察，光可視的直徑就有幾十萬公里。

「……也對，沒人會聽。」二公主覺得有些無力：「我尋思就算公共頻道消停下來，他們也會偷偷摸摸開無數私聊吧。哈，我怎麼感覺你這皇帝幹得可真沒意思，想清靜一下都得看手下人的臉色。」

「啊不對，爸爸才是皇帝，這些該是爸爸說了算。」

可如今銀河的殘破是斷然支撐不起他們的「不計代價」的，若沒有改變，可能在千次萬次的失敗之中到來前，世界就會被他們折磨得不成模樣。

「隨你。」二公主擺擺手：「好啦，我要繼續去嘗試把黛拉拐跑了，別怨我。」

左吳回頭，看二公主的眼睛有些詫異。

左吳這次沒說話，只是看著兩個小傢伙會和，看著她們勾肩搭背，看著蟲娘日漸長大和*圖*書的背影。

喰煞要研究，自己這個織褸的契約者也要研究。現在有兩個案例可以相互對比和映照，得到成果的概率可比以前要大得多。

「……嗯。」嘿，她說的是女兒們。

食品科學也是科學，之前左吳一行被困在虛空中時，大家忍飢挨餓了許久，催生出了這個興趣小組。

左吳覺得自己臉上露出了一抹和煦如春風的笑，動作卻一點也不拖泥帶水，在黛拉對二公主伸出的手做出回應前，便一把將二公主揪起，笑得愈發溫和：「在說什麼好事，能不能讓我也參加一下？」

「觀測，還愣著幹什麼，快觀測啊！須彌型原蟲現在的速度是多少？它留在空間中的這兩道印痕究竟是什麼？！分析，趕緊分析啊！」

二公主咂舌，覺得事情變得愈發麻煩，雖還被左吳提溜著，勉強扭了扭，轉過頭來：

左吳也單手揉了揉臉。好傢夥，自己剛才是差點被玄武門之變，直接被分家了？

左吳有些齜牙咧嘴：「如果這是她自己的選擇的話。」

左吳總覺得自己后脖有些發涼，或許，喰煞的權能如此近距離的展現在大家眼前，便再度點燃了他們研究神靈的熱情。

「那我的部族呢？他們可不止一兩個人。」黛拉又問。

黛拉眼睛里泛起光：「那麼科技獵人們呢？他們對我很好，時不時還會邀請我去嘗他們新開發的食物。」

「當然沒問題。」二公主還是被左吳揪著懸空，抱手。

「誒你是我們科技獵人的新人吧，我們以前搞研究哪裡在乎過安全？再說誰知道二公主真靠一句話就能讓須彌型原蟲加速到這個程度！」

左吳覺得自己得好好和他們談談下這方面的問題了，否則由科研團隊引發的危機隨時可能砸在自己頭上。但在這之前，還有另一件更要緊的事需要處理——

二公主覺得有些好笑：「看來黛拉不想和一個政權成為兄弟姐妹。噢，我明白的意思了。你是說你要為你的政權負責，所以不能輕易丟下他們直接跑路？」

「嗯。」二公主本來以為自己會歡呼，沒想到感覺到心中居然有些空落落，又下意識打量起左吳：「…https://m.hetubook.com.com…對了，想為真正的對帝特做些什麼，想要為他們去攻擊鏡弗文明，也是因為你看見了對帝特所能承載的美好？」

再說，有仁聯珠玉在前，它們甚至做到了量產左吳這樣的眷顧者。對科研團隊來說，仁聯做得，他們自己就做不得？

「確實如此，我被推上這個位置的起因，就是舊帝聯的軍團想要達成他們自己的目的，從官僚手裡拿回他們的榮耀。沒有好處撈，誰會向一個陌生人俯首稱臣。」

「好遺憾。」二公主叉腰：「保險起見，我再問你，如果黛拉想走，你不會攔著吧？」

左吳也笑，此刻他覺得眼前的二公主像是第一次認可了自己是她的家長：「我就當你是在誇我了。」

左吳必須為留下的人負責，哪怕只為了自己所頂著的頭銜也是如此。

「這句話本身是某個宗教首腦的宣傳之語，目的是籠絡更多的人。只有一個義者都值得被拯救，換句話說就算自己不是義者，自己也能被拯救，很是偷換概念，但裏面的道理也差不多，我可以稍微修改——」

二公主抿嘴。

「科技獵人就喜歡搞研究，還有我的官僚也開了很多有意思的店鋪和補習班之類，比如良骨伶她開的律師事務所，多麼純粹。就是為了這份純粹，那我也心甘情願為他們負責。」

「……少蒙我，黛拉給我看過她的故事書了，歷史上這麼多暴君昏君，被敵人打敗抓去，自稱『北狩』的；被俘虜了想替敵人叫開自己關隘大門的；屠戮臣民一天不殺就不舒服的，這麼多例子，他們不也是皇帝。」

二公主好像理解了，她花了些時間重新打量了下左吳，像第一次認識眼前的男人，嘴卻還硬著：

這便讓左吳覺得投向自己的視線變得危險了起來。

「什麼，理論上原蟲真的超越了光速？這不符合物理學！理論上這種速度和這種質量，連空間都會被撕碎！我們最好的結局都是被拋進虛空里粉身碎骨……先別急著后怕！安全審查？沒有！現在是在乎這個的時候嗎？！」

終於，她又偷看一眼黛拉，咧嘴：「我懂了，看來你是不會陪你的寶貝女兒們一起遠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