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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望舒說：「是歌曲，但要用京韻大鼓的唱腔來演繹。」

「叭叭。」

季望舒笑道：「我現在已經是您的關門弟子了。」

「……」

魏鳳蘭告誡說：「你雖然不靠京韻大鼓吃飯，但既然學了這門手藝，就必須學精學透。」

「想得美，」魏鳳蘭一臉笑意，「老太婆的拿手絕活，你現在一樣都沒學會。」

可親自嘗試過後才發現，這特么也太難了點，稍微力道和速度掌握不好，整段旋律就變得亂七八糟。

老太太正在打太極，季望舒也不去打擾，自顧自地選個角落練嗓子。

魏鳳蘭掃了一眼，問道：「你寫的？」

傳統戲曲不好學，但對季望舒這種有歌唱底子的人來說，學起來進步卻相當快。

「我會的。」季望舒心悅誠服。

說實話，季望舒已經練得很好了，可老太太要求實在太高。別說季望舒是初學者，就算那些演出幾十年的老藝人，魏鳳蘭都能挑出瑕疵來。

他試著用手敲各種東西，牆壁、桌面、鐵和_圖_書器、木櫃……最後又用筷子、勺子，逮著什麼就一頓亂敲。

「嘭嘭。」

老太太家，一台老式收音機里，正播放著弦樂伴奏。

季望舒聽得目瞪口呆，木板還能這樣玩啊！

「只練不演，到頭來還是一場空，」魏鳳蘭對季望舒很有信心，鼓勵道，「放心吧，你現在已經夠資格在小場合唱大鼓了。你很有戲曲天賦，若是退回去二十年，我肯定把你當關門弟子悉心培養。」

唱完之後，魏鳳蘭滿意地說：「曲子好、唱詞也好。」

季望舒如今就在練板眼，而且是對著錄音帶練，整個下午不知錯了多少次。

魏鳳蘭卻說：「還是慢了一絲絲，重來。」

季望舒咽了咽口水，他已經聽出來了，老太太此刻敲出的旋律，正是他剛才唱的那段《黛玉焚稿》。

魏鳳蘭微笑讚許，別的不說，她這個學生才練幾天，唱腔已經達到火候了。

季望舒拍馬屁笑道：「主要是老師唱得好，這首歌就送給您了。」

「heｔuｂooｋ•ｃｏm.ｃoｍ簡直神了！」季望舒由衷地讚美道。

「咚咚咚。」

魏鳳蘭感興趣道：「你唱來聽聽。」

只見老太太的手連續抖動，那普普通通的木板立即變得神奇無比，枯燥的快板聲居然匯聚成快慢有序、強弱分明的旋律。

幸好已經放假，學校宿舍里沒什麼人，不然他連續製造幾個小時的噪音，早就有人來敲門抗議了。

季望舒有些沒底，說道：「老師，我還沒練多久，現在登台是不是早了點？」

音樂都是觸類旁通的，會拉小提琴的人，學二胡兩三個小時就能基本掌握。只是一些特殊手法和小技巧，還需要慢慢練習和摸索。

「唱得真精神。」

這還不算，魏鳳蘭甩了一陣板后，突然空手去敲實木茶几。

所謂名師出高徒，魏鳳蘭就是名師，人家的段位和眼界擺在那裡。高標準嚴要求之下，季望舒是痛並快樂著，至少對節拍的把握提升很快。

「……」

「我可不要，」魏鳳蘭笑容滿面ｈtｔps://ｗｗｗ.heｔｕｂoｏk•ｃｏm.coｍ，臉上的皺紋褶子都笑開了，她拉著季望舒說，「走，咱們這就去找弦師，今天下午你登台唱這段。」

「噠。」

「錯啦！」魏鳳蘭靠在沙發上，突然出聲打斷。

或許是練得太投入，季望舒做夢都是京韻大鼓，一段段名曲從他記憶中蜂擁而出。

等魏鳳蘭晨練完畢，季望舒才走過去說：「老師，你看看這段。」

季望舒剛才唱得已經非常好了，但跟老太太比起來，那真是無地自容。

「我來試試，」魏鳳蘭聽到好的段子，心中技癢難耐，她又熟悉了兩遍旋律后，照著歌詞唱起來，「千里刀光影，仇恨燃九城……」

季望舒凝神聚氣，放鬆身體后，突然提氣唱道：「千里刀光影，仇恨燃九城。月圓之夜人不歸，花香之地無和平。一腔無聲血，萬縷慈母情。為雪國恥身先去，重整山河待後生……」

一隻蒼老的手、一張結實的茶几，看似隨意的敲動，竟然可以變幻無窮。

「好！」

魏鳳蘭又說：和_圖_書「你也算是入門了，明天我在老舍茶館有場演出，你也跟著去登台試唱一段看看。」

公園裡晨練的老人還沒走，聽到季望舒唱歌，一個個都喝彩起來，幾乎是唱一句叫一聲好。

「嗯，今天早上寫的。」季望舒點頭笑道。

季望舒手持木板和鼓錘，唱著唱著，他左手甩板，略一停頓才繼續往下唱：「暗想到……」

季望舒疑惑道：「這次板眼很准啊。」

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

這不僅僅是唱京韻大鼓，以後面對流行歌曲，季望舒的節奏感也會更強。

回到學校宿舍，季望舒突然對打擊樂來了興趣。

趁著季望舒休息的間隙，魏鳳蘭拿起另一幅木板，站起來說：「聽好了！」

「再來一段！」

季望舒知道不能急於求成，他開始練習最簡單的技法。連續四五個小時，就這麼一次次地甩板，左手僵了就換右手繼續練，終於漸漸摸索出一些門道。

京韻大鼓的初學者，如果沒有弦師（三弦、琵琶演奏者）伴奏，那麼就只能幹唱干學，和-圖-書極難掌握板眼的節奏。有可能平時唱得很好，一旦正式表演就不知所措，弦師也無法進行伴奏。

魏鳳蘭研究了半天譜子，皺眉道：「你這是歌曲吧。」

最後，季望舒開始一次次的打板，他想要練習老太太展現的絕技。

「啪啪。」

一直練到半夜，季望舒都困得打哈欠了，才終於扔掉木板上床睡覺。

雖然累，雖然很枯燥，而且沒有錢拿，可季望舒卻感覺比跑商演更有意思。

茶館演出要等下午，季望舒一路晨跑到車站，坐車前往公園找魏鳳蘭。

「嘚嘚嘚嘚。」

「小夥子好嗓子。」

每一次敲擊，季望舒都會仔細聆聽音色|區別，感受力道強弱快慢時音律變換。

等早晨醒來，季望舒連洗漱都顧不上，就找來紙筆寫下一段唱詞和旋律。

跟魏鳳蘭學戲的第五天，季望舒已經唱得有模有樣。雖然老太太說他才剛剛入門，但如果季望舒跑去茶館演出，絕對可以糊弄許多外行。

又練了一個小時，季望舒這才停下來喝水休息，不然嗓子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