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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村智保作為新初段，也敢大著膽子說話了：「但是，王座是不是應該先在中間擠和黑棋做個交換之後，再去點眼？」

「他說，他會在王座這個位置上等著你，並希望你能夠通過預賽拿到挑戰權。」吳清源笑著說，「大意上如此吧。他還說，他可不會因為等你而停下腳步，他已經在名人戰中2∶0領先了小林光一。如果有機會的話，兩年後他會在名人的位子上等你。」

趙向北已經不去想這個問題了，他站在日本棋院的大門口，向吳清源比起了一個V字笑著說：「我做到了。我殺了加藤正夫一條大龍！」

藤澤卻很明白加藤的用意：「這裡有沒有手段不要緊，重要的在於他需要時間計算。而且，他似乎有些期望趙向北會犯錯。只要犯錯，就有機會了。」

在讀秒的壓力下，加藤正夫的確算不清中央的氣，冷不丁啪的一聲收起扇子，突然在右下下手。

「這就，出問題了。」趙向北先在一一路點保證角上的死活，然後左手揚起給了自己一個嘴巴，然後開始計算有沒有別的手段，能夠再消掉白外氣一氣。

三分鐘之後，他習慣性的抬頭看看時間，順著眼睛飄一下，驚訝的發現加藤正夫只剩下6分鐘了。

一直收到眼看就要開緩氣劫的時候，趙向北就像剛才加藤正夫那樣，突然一手襲擊左邊白棋大龍，生生的挖進去。

然後他https://ｗｗｗ•ｈｅtｕbｏok.cｏｍ.ｃｏm轉頭問吳清源：「他是不是認輸了？」

趙向北真的不是很明白他在說什麼，只好等離開對局室之後，才問吳清源：「他在比賽結束之後，說的那一串是什麼？」

加藤正色向他彎腰行禮：「多謝指教。」然後，又說了很多什麼之後，開始復盤。

在最後一分鐘，他終於下定了決心，和趙向北在棋盤上飛快的落下十幾手分別掐斷對方的延氣手段之後，挖，硬打緩三氣劫。

吳清源向他點頭：「是的。」

他擦把手擦把臉，用光了整整40分鐘的保留時間之後，同樣進入了讀秒。當梅澤由香里念到只剩3秒的時候，他才終於拿起棋子，拍在棋盤上。

趙向北看著那條從右下一直蔓延到中央整整24子的白色大龍，鬆了口氣：「多謝指教。」

「那麼，誰算清楚了？」藤澤心情很好，開始向院生們提問。作為今年院生的領袖，三村智保棋力本就高於他人，又有心在幾位高段面前顯顯本事，第一個算了出來：「如果雙方不出錯，那麼趙向北多三氣，形成劫殺。」

但加藤在讀秒，他很謹慎的應了一手打吃，黑棋長出，白棋接上，黑打，白長出，黑跟著爬了一手，白棋扳，黑棋斷之後再爬……然後加藤正夫很驚訝的發現，如果接著發展下去，6手之後白棋在中央將被和圖書生生打出來一個不入氣！

問題就在這兩枚劫材上。趙向北無論如何也找不到比中央大龍更大的劫材，而加藤在角上的一爬一叫吃，他卻不能不應。

黑大龍無眼，本身比白棋就少一氣，現在白大龍硬是在邊上藉著那一路斜飛延出一氣，剎那間緩三氣劫變成了緩氣劫。

對於加藤來講，和趙向北打賴皮劫算不得什麼。要是這盤棋輸了，他可沒臉去見外面那些師兄弟了。

趙向北自己，只知道自己用了多長時間，並不清楚加藤用了多長時間。他只是看著那個點眼，用力地擦一把臉之後，鎖眉沉思。

這讓他在舒了口氣之後，穩穩的擋住，不留一點空隙。

藤澤一愣：「三氣，打劫殺？不是凈殺么？」

「為什麼這樣說？」王銘琬很好奇，「看上去加藤正夫自信滿滿的樣子。」

藤澤很無奈：「這是胡鬧。」他，包括王銘琬等人在內，都不認為這一手是像加藤那樣帶有某種隱秘的目的性的好手，這純粹是搗亂，只是為了搗亂而搗亂。

緊氣。加藤正夫不是很理解趙向北緊氣的動機，但是既然趙向北緊氣而他去粘劫，將被黑棋快一氣殺。

藤澤王銘琬王立誠林海峰四個人目瞪口呆：「竟然，還有這樣的手段么……」

難道有手段么？趙向北覺得奇怪，想了一會兒，突然反應過來：不對！他沒時間了，是要拖延時間！

吳清源歪著頭看ｈｔtps://ｗww.hｅｔubook•ｃom.ｃoｍ著這個局面，看著猶豫不決的加藤，摸著下巴思忖：這個局面，有些眼熟啊。

小趙有些哭笑不得：「到最後的七番棋之前，要一年零三個月？」

「第一次預選，第二次預選，第三次預選，分組淘汰賽，循環圈……」吳清源知道小趙並不很了解日本圍棋的賽制，「循環圈就要大半年，加上其他比賽，差不多一年零三個月是有的。」

都是不能不應的棋，屬於單行道，對於職業棋手來講一點兒難度也沒有。兩個人並不需要把讀秒時間用光，就可以落下一子。

趙向北看到這個局面在眼皮子底下發生，心裏只有一個想法：報應啊……

王立誠指著電視畫面上梅澤由香裏面前計時牌，更好奇的問他們：「你們沒看到時間么？趙向北還有1小時08分鐘。」他又指指柳時熏那裡，「加藤王座，還有6分鐘。」

在座的各位研究生們，同樣愣住了。甚至裁判長吳清源也沒看到。

然後閉上眼睛聽著梅澤脆生生的讀秒。

王立誠，對於這個問題有自己的一套看法：「兩個人誰也沒算清楚。」

藤澤完全沒想到一上午過去，加藤竟然已經用掉了1小時54分鐘，而趙向北的三個小時只用了不到一半。

兩年啊……趙向北很不明白：「為什麼要兩年呢？」

「直覺這個東西，似乎並不那麼可靠。」王銘琬看著屏幕上托著下巴擦臉的和圖書趙向北，「這個眼位是必須要破的，倒論不上清點清楚不清楚的問題。」

緩氣劫，是個客氣的說法。林海峰看到這個局面的時候，差點笑出聲來：難道加藤，真的要打這個賴皮劫么？

「趙向北的目的達到了。」藤澤一掃頹勢，精神振奮的滿面笑容，「他很成功的把局面拖進了誰都看不清楚的地步，而可憐的加藤現在只剩下6分鐘。」他點著棋盤笑，「而且他還錯過了一個可以一舉把黑大龍拉入深淵的好次序。」

壞了！趙向北不是第一次面對這種局面，卻還是一樣的焦急，在廁所里轉了兩圈磨之後，恢復到一臉沉穩的回到對局室。

「他打錯方向了。」林海峰看著這個不入氣，嘆了口氣，「如果打在另外一邊，趙向北就該投了。」他聽著梅澤清脆的讀秒聲從喇叭里傳出來，又嘆口氣，「如果他還有足夠的時間，這個手段他不會看不到。」

緩三氣，跟沒打一樣。外面還沒有完全定型，趙向北在外面連下四手，也可以彌補中央大龍40目的損失。而在劫材方面，雙方中央大龍對殺劫材對沖，基本和沒有一樣。

「這算是還好吧。」林海峰笑了起來，「棋聖戰才是最可怕的。分段賽，組合賽，循環圈……要幾乎整整兩年。」

得到了整整6分鐘計算時間的加藤正夫同樣舒了口氣，在角上一路斜飛，塞在白子底下，搖搖擺擺的似乎要落到地上去一樣。

王和*圖*書銘琬默默地搖搖頭：不能，只要加藤不出錯誤，那麼就要看劫材了。而白棋，因為右下角的那個斜飛的鬼手，剎那間多出了兩枚大劫材。

他抬起頭看著趙向北，點了點頭伸手點了點棋盤：「你很強，而且這種不服輸不氣餒的精神更加了不起。」他說的有點快，趙向北不明白他在說什麼，只是茫然地點點頭。

「你說得對。」藤澤對後輩並沒有極大的架子，點點頭，「如果加藤先擠一下交換，對於中央收氣有很大的好處。不過點眼也不壞，趙向北也算不清楚那個次序。」

王立誠搖搖頭，指著趙向北大龍尾巴上的一個跳，說：「這裏，加藤可以不顧臉皮的硬挖，然後打劫。收氣到最後，是緩氣劫。」

趙向北並沒有算清楚那個次序，便直接在三村認為的那裡飛了一手，目的只是節約時間，避免加藤利用他的時間計算。

「這是什麼意思？」王立誠飛快的在腦中計算，連連搖頭：「這裏，好像沒有什麼手段吧？」

正當中央兩條大龍捲在一起翻翻滾滾的對殺時候，加藤突然襲擊右下角，的確讓趙向北大吃了一驚，目光從中央收回來，迷惑地望向那裡：這是幹什麼？

加藤看著那個飛，扇子搖動的更快了。

加藤歪著頭就這麼看著那個挖斷他腰的那枚黑子，出神了很久之後，突然打斷了梅澤的讀秒：「不要數了。」他把棋盤右下角一一路上的那黑子翻了過來，「我輸了。」